楔子
我估計,我跟大部分故事的主角都不一樣。
我是個連環(huán)殺手。
我當然知道,有不少故事是講連環(huán)殺手的。但我跟他們也不一樣。
我是一個已經(jīng)落網(wǎng)的連環(huán)殺手。
換句話說,如果你想聽我講我如何挑選受害者,如何殺人,如何跟警察斗智斗勇,你恐怕要失望了。
只要你留意國際新聞,應該會對以下這條消息有點印象。
“西西里高等法院昨天上午作出裁決,判處一名亞裔男子終身監(jiān)禁。該男子因為在過去十八個月內(nèi)接連綁架和謀殺九人而被稱為‘都靈屠夫’。這宗案件引起了新一輪有關非法移民的爭論……”
總之,你讀到這些的時候,我已經(jīng)被關在景色優(yōu)美氣候宜人的烏查多涅。這里是意大利警戒級別最高的監(jiān)獄之一。我被單獨囚禁,每天只有一個小時的放風時間。一到那個時候,我要背對牢門,把雙手從送食物的小窗口伸出去,讓獄警給我戴上手銬。然后我要離開門一米,靠墻站著,等他們進來給我戴上腳鐐,最后在五個獄警的環(huán)形包圍下像一支特混艦隊一樣浩浩蕩蕩駛向操場……
本來我以為,我會這樣在監(jiān)獄里平靜地度過余生。
但是就像釣魚一樣,不管你選的地方有多偏,總會有塊白癡扔的石頭把湖面打破。
水花飛濺,漣漪碎裂,一切再不能回到以前。
那是一封信,開頭就告訴我一個事實:我的女兒失蹤了。
就在那一刻,我下定決心,要走出監(jiān)獄,去告訴某些人:你們犯了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陳默點了點頭,忍住內(nèi)心的激動和緊張,把手伸向背包。
“你干什么?”老秦警惕地問。
“我的手提電腦,在那個包里。”
“我有電腦,”老秦臉上的神色很復雜,“用我的!
陳默一驚,但是旋即裝出若無其事的表情。
“那不行,我妹妹把聊天工具設置過了,只能接受我的IP!
老秦向幾個年輕手下投去詢問的目光。這可超出他的知識范圍了。
“你胡說!”一個年輕混混叫起來,“IP地址跟電腦有個屁關系?你怎么能事先知道你要接入哪個網(wǎng)?”
屋里的氣氛緊張起來。幾把槍重新指向了陳默。
“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樣?”老秦惡狠狠地問。
陳默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低估了這些人的知識水平。
“你說的是網(wǎng)址,”他冷笑一聲,“我說的是網(wǎng)卡的物理地址。每個網(wǎng)卡的物理地址都是唯一的,你不信就查查書。”
這下大家都面面相覷。那些只混過網(wǎng)吧的小混混無從判斷這話的真假。
老秦無奈地擺擺手:“用你的!
陳默從包里拿出那個老舊的筆記本電腦。老秦的手下接過來,仔細檢查了一下,打開電源,直到windows啟動了才交給陳默。
“這個顯示屏不太好,你們把燈關幾個……”陳默說。
老秦點了點頭,讓手下把燈滅了幾盞,只留下門前的一盞。
陳默打開qq,找到了一個聯(lián)系人,打了幾個字。
片刻之后,對話框里出現(xiàn)了回復。
“準備好了!”
老秦面色緊張,催促陳默開始。
陳默發(fā)起了聊天。
老秦急不可耐的走到電腦旁,側(cè)耳傾聽。
“怎么沒人接聽?”
有人接聽就怪了。如果他搜陳默的身,就會看到另一個號碼的企鵝頭像在他的手機屏幕上跳動。
“哦,錯了,”陳默恍然大悟的樣子,“點成語音了。視頻……視頻……這個老機子得先裝攝像頭……”
他在包里翻了一陣,拿出一個老式的羅技攝像頭。那個東西形狀和大小跟乒乓球差不多,下面有個夾子式的支架。陳默把纏成一團的USB線展開,在電腦上插好,然后把攝像頭緊緊固定在顯示屏上方。他慢慢站起來,老秦迫不及待地把他擠開,坐在椅子上。幾個手下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屏幕上來,因為接下來幾秒鐘將要決定自己是否要取這個人的性命。
他們都沒注意到,陳默讓開時,手里還有一根線連在攝像頭上。
喀嚓。
曲別針做成的拉環(huán)被陳默悄悄拉下。被掏空的攝像頭里,兩片火柴盒上剪下的磷片被牽動,摩擦著中間夾著的一捆火柴頭。火星濺出,點燃了塞得滿滿當當?shù)逆V鋁粉。砰的一聲,屋子里忽然亮如白晝。攝像頭做成的閃光彈爆炸了,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在所有人視網(wǎng)膜里留下一個太陽,除了及時回過頭去的陳默。
他抓住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機會,雙手閃電般一扭,奪過手槍,左手夾住老秦的脖子提起來當成肉盾,然后右手的槍對準了他那些不知所措的手下。
陳默連開了五槍。
“老秦這個人啊,”此時,對門的鄰居說道,“真夠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