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第一
　　【題解】
　　德行，指人的道德品行。東漢經學家鄭玄解釋為：“德行，內外之稱，在心為德，施之為行�！眰ゴ蟮慕逃�家孔子把人的道德品行放在第一位，《世說新語》秉承了孔門四科的分類方法，德行、言語列三十六門中之首，而“德行”為第一。
　　漢末魏晉之際是個大動蕩的年代，社會動蕩、各色人等風云際會，使這一時期關于士人德行的記錄也呈現精彩紛呈的面貌。一些名士具有極強的社會責任感，如陳蕃、李膺、陳寔等，他們?yōu)楣偾逭�，�?zhí)政嚴明，“有澄清天下之志”，受到眾人的敬仰和愛戴。有的人迫于政治高壓而謹慎言辭以避禍，阮籍“言皆玄遠，未嘗臧否人物”、嵇康“居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等處世觀。還有管寧割席、荀巨伯救友、庾亮不賣的盧馬、陳遺孝母、阮裕焚車、謝安自教兒等精彩的故事流傳至今，耳熟能詳，生動地反映了漢末魏晉時期人們的思想面貌。本門原有四十七則，本書選取了其中的二十三則。
　　一
　　陳仲舉言為士則，行為世范，登車攬轡，有澄清天下之志。為豫章太守，至，便問徐孺子所在，欲先看之。主簿白：“群情欲府君先入廨�！标愒唬骸拔渫跏缴倘葜�閭?，席不暇暖。吾之禮賢，有何不可？”
　　【注釋】
　　陳仲舉：陳蕃（？—168），字仲舉，汝南平輿（今屬河南）人。 ?登車攬轡（pèi）：指赴任做官。轡，駕馭牲口的韁繩。 ?徐孺子：徐稚（97—168），字孺子，雖家境貧苦但終不為官，時稱“南州高士”。 ?主簿：官吏名稱，主管文書印信，參與機要，辦理政事。 ?府君：太守。廨（ｘｉè）：官署。 ?武王：周武王姬發(fā)。式：通“軾”，車前扶手橫木，這里做動詞，驅車前往。商容：相傳是殷紂王時期的賢臣。閭（lǘ ）：里門，指住處。
　　【譯文】
　　陳蕃的言談是士子的準則，行為是世人的典范，登上公車，執(zhí)韁馭奔，懷抱掃除奸佞使天下歸于清平的志向。他出任豫章太守時，剛到治所便問徐稚在哪里，想要先去探望他。主簿稟告說：
　　“大家都希望府君您先進官署再說�！标愞�說：“周武王到商容的住處去拜訪，是在他剛即位座席都沒坐暖的時候。我尊重賢人，有什么不對呢！”
　　【閱讀提示】
　　史書記載，陳蕃禮賢下士。他擔任豫章太守的時候，不僅一到任就去拜訪高士徐稚，而且還在家里特意為他設專榻，等徐稚走后就把榻掛起來。
　　二
　　周子居常云?：“吾時月不見黃叔度?，則鄙吝之心已復生矣�！�
　　【注釋】
　　周子居：周乘，字子居，東漢末汝南安城（今河南正陽東北）人。 ?黃叔度：黃憲，字叔度，汝南慎陽（今河南正陽北）人。出身貧賤，是牛醫(yī)的兒子，但德行卻為人們所景仰，被譽為顏回再生。
　　【譯文】
　　周乘經常說：“我如果數月不見黃叔度，那么庸俗貪婪的念頭就會又出現了。”
　　三
　　郭林宗至汝南?，造袁奉高?，車不停軌，鸞不輟軛?。詣黃叔度，乃彌日信宿。人問其故，林宗曰：“叔度汪汪如萬頃之陂?，澄之不清，擾之不濁。其器深廣，難測量也�！�
　　【注釋】
　　郭林宗：郭泰（127—169），字林宗，太原介休（今屬山西）人。學識淵博，居家教書，學生數千人。汝南：郡名，今河南上蔡西南。 ?袁奉高：袁閬（lànɡ ），字奉高，東漢慎陽（今河南正陽北）人。 ?鸞（luán）：車鈴。輟（chuò）：停止。軛（è）：馬具。 ?陂（bēi）：池塘，這里比喻其廣如湖澤。
　　【譯文】
　　郭泰到汝南拜訪袁閬，車子還沒停穩(wěn)，車鈴聲還在響，他人就走了；拜訪黃叔度，竟然一連幾天停留在那兒，還連住了兩夜。別人問他原因，他說：“叔度猶如煙波浩渺的萬頃湖泊，不會因為澄清它就顯得清澈，也不會因為攪擾它而顯得渾濁。他的氣度之大，實在高深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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