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的30堂美術(shù)課,從開放和探索出發(fā),突破傳統(tǒng)教育的方法和思維,在與孩子的實際互動中,獲得驚奇動人的發(fā)現(xiàn)。藝術(shù)家想從孩子身上尋回的可貴素質(zhì),我們想要理解孩子、理解藝術(shù)的企圖,都能在本書中得到啟發(fā)。
作者藍劍虹博士用臺灣學者特有的細致敘述方式,并以法式的優(yōu)雅文風,通過盧梭、達芬奇、莫奈等人的言語故事講述繪畫與教育的真諦;將藝術(shù)、教育、心理學,甚至哲學等思想穿插引用,以通俗易懂又不失文雅的方式寫出來,成就了一本有關(guān)兒童繪畫的獨特讀本。
適讀人群 :一線兒童美術(shù)教師,兒童家長
這是一本關(guān)乎真正的教育理念的著作,一本揭示了什么才是素質(zhì)教育的好作品。作者以親身教學實踐告訴大家:釋放孩子天性的教育是存在的,其效果是超乎想象的。本書的目的就是打破應(yīng)試教育魔咒,培養(yǎng)孩子的創(chuàng)造力。聽作者娓娓道來,什么樣的教育才能培養(yǎng)出畢加索、達芬奇一樣的大家。書中插入了大量的孩童繪畫,版式設(shè)計精美,語言生動形象。讓更多的人透過孩子的視角來發(fā)現(xiàn)一個真實存在,卻被有意或無意掩蓋的奇妙世界。
藍劍虹,文化大學美術(shù)系、法國里昂第二大學戲劇學士、碩士、臺東大學兒童文學博士。著有《現(xiàn)代戲劇的追尋》、《回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以涂鴉對抗填鴨》、《放牧的眼睛》,F(xiàn)為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助理教授。專長:兒童文學、兒童美術(shù)教育、圖畫書、現(xiàn)代戲劇和表演美學。
01許多孩子,許多月亮
02 看見一個形狀的方法
03 孩子,希望的守護者
04 可見與不可見
05 空白與無所不有
06 明亮的黑夜
07 孩子和動物之間
08 發(fā)明自己
09 寶特瓶與光劍
10 四歲養(yǎng)樂多
11 在舌頭上斗牛
12 從“指兔為貓”說起
13 抽象,其實不抽象
14 表面功夫
15 自己走路,大海走路
16 生活在他方
17 摔盤子的技術(shù)
18 看見和想象
19 單純的觀看
20 大象蛋、棒棒糖人和小師父
21 細節(jié)
22 業(yè)余愛好者
23 把熊放進一只手套的方法
24 不聽話孩子的畫,I:小提琴和大便巨人
25 不聽話孩子的畫,II:自由的練習題
26 蜜蜂草、下雨花、三海三手
27 孩子如蛹,I:單純與復雜
28 孩子如蛹,II:無的放矢和不可能性
29 教與學
30 緩慢
我在舔那個甜嘛!
藍劍虹
寫了《愛彌兒》的盧梭說:“當小孩為了愛錢而愛錢的時候,他就不再是小孩了。”這意思是說,小孩喜歡糖,所以會想要有錢買糖吃,這個時候他是小孩,因為他之所以想要錢,是為了有糖可以吃。可是,如果他是為了錢而愛錢,這時候,他就不再是小孩了。因為,本真的事物(糖),被換取糖的方法、手段(錢)所替代了。
我們可以把這段話擴展到其他的領(lǐng)域去。小孩有很多種,有的喜歡數(shù)字的變化,有的喜歡文字的召喚能力,有的喜歡聲音的美妙,有的喜歡顏色、線條,或是喜歡聽起來很好笑的外國話,還有些喜歡動動跳跳和喜歡很多奇怪有趣的事情,就像小孩愛吃糖一樣。由喜歡進展到學習,這個時候,就有了教育的出現(xiàn)。透過教育,人可以讓他天生喜愛的性向、興趣達到更好的發(fā)展。
可是,教育像錢一樣,是一種方式、方法。它是用來協(xié)助人發(fā)展他自身的技術(shù)。如果我們?yōu)榱私逃逃,凡事都要詢問有何教育意義,那我們就喪失了本真的狀態(tài)了。錢是一種貨幣價值,它將所有物品,不管是一根棒棒糖、一本故事書或是一輛腳踏車,通通轉(zhuǎn)換成數(shù)字。當教育失去其本真狀態(tài),失去它作為一種協(xié)助人發(fā)展的技術(shù)、知識和探討時,它就墮落變成了分數(shù)。分數(shù)像錢一樣,把孩子喜歡的東西,英文、數(shù)學、畫畫、體育等等,都轉(zhuǎn)化成數(shù)字。當大人、教學者和孩子自己,都是為了分數(shù)而學習的時候,就像為了愛錢而愛錢一樣,教育背叛了孩子,而一切都變質(zhì)了,就像盧梭所說的,墮落了,喪失了本真,也都不再是小孩了。
可以舉個真實的小故事來說明“感受”。一天,給了小孩一顆牛奶糖。他含了糖,半天不作響,我問:“怎么了?”我擔心糖是否噎住了。過了至少有半分鐘以上吧,他嘴部肌肉動了動,好像那時才回過神來,空出嘴和舌頭,悠然地回了我一句:“哎喲,我在舔那個甜嘛!”這個回答是對“品味”──更是對“美學”一詞的最本真的解釋。因為所謂“美學”其實和“美”或是“丑”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其古希臘辭源“aisthêtikos”,就是指“感受”(affect,feel,taste),是對各種不同事物、狀態(tài)的體會。藝術(shù)教育即是在于此──培養(yǎng)感受能力的教育。透過感受能力的發(fā)展,讓他所喜愛的東西更能和他結(jié)合成一個整體,讓他所喜愛的東西完全融入他自身的發(fā)展之中,成為一種氣質(zhì)、個性,并從持續(xù)成熟發(fā)展的狀態(tài)中散發(fā)出此一氣質(zhì)、品行。
此外,從“感受”出發(fā)才能理解真正的“差異”這個概念,使這個可能抽象的概念獲得其具體性。最能說明感受和差異的密切聯(lián)系的故事之一,是美國作家瑟伯(J.Thurber)的ManyMoons,正確的中譯是《許多月亮》。這個又簡單也復雜的故事在說,小公主想要天上的月亮,希望國王把月亮摘下來給她。國王詢問了很多人,但是每個人對月亮的描述不同,而且也都無法將月亮摘下。小丑知道后,心想,既然每個人對月亮的描述不同,那何不問一下小公主的想法呢?小丑問了小公主,小公主伸出大拇指打量了月亮后,說:“月亮是圓的、金色的、比我的拇指頭大一點的!比齻形容詞,也是她對月亮的三個感受。小丑于是請工匠用金子打造了一個圓的、比小公主拇指頭大一點的金色月亮項鏈,掛在她的脖子上。故事接下來的發(fā)展才是真正的重點所在,也就是何以會有許多月亮。小公主開心了,可是,國王還在擔心,因為,等到晚上月亮出來了,小公主就會知道月亮并沒有被摘下來。沒有別的辦法了,小丑再度詢問小公主:“月亮已經(jīng)被摘下來了,可是,為什么天上還有一個月亮?”小公主笑著說:“連這個你也不知道?牙齒掉了會再長出新的。月亮被摘下來之后,原來的地方還會長出新的月亮啊!”
這是什么意思?只是孩子神話式的自我解釋嗎?不是。因為,每一次我們觀看、打量和感受月亮時,它都不會一樣,每次的“摘取”都是新的月亮。就像作家博爾赫斯說的,有時月亮是“一望無際之中的淡橙色”,有時則是“黑暗之中圓圓高聳地沒入云白色的亮”。試想,我們在每年不同的中秋節(jié)看月亮的感受是否不同?在兒時的看和成年之后的看,還有在不同地點和不同的人一起看,這些不同的看,是否每次都是看見不同的“月亮感受”。月亮不再是一個,而是許多個:隨著時間、地點、心境等的不同,月隨心轉(zhuǎn)。這樣,我們就看到,從感受出發(fā)的看,可以導出無數(shù)的差異時刻。而且,更重要的是,差異性不是只指兩者之間的差異,它更指自身的差異。這是一種生成性質(zhì)的差異。也就是說,不只是我和他人是不一樣的,自己也在不斷地處于自我差異化的過程中:我自身在不斷地變化之中,植根于感受,于活生生流動的節(jié)奏之中在變化著。
一顆糖、一彎月亮、一幅畫,莫不都是如此?而每個孩子不更是如此嗎?糖、月亮和圖畫都值得細細品味和感受,每一個孩子都更值得我們細細地品味存在于他們身上的差異性和多樣性。臺灣是一個嚴重缺乏美學、缺乏感受和缺乏差異性的地方。學校中依然以制服、發(fā)禁和更受批評的單一化課程和分數(shù)取向來壓制差異性。在諸多的壓制言論中,壓制者描繪或是企圖以一種理想性來說服被壓制者:孩子該有孩子的樣子,學生該有學生的樣子等等。放棄這種理想性吧!當大哲學家柏拉圖描繪其理想國時,他首要的就是將藝術(shù)家驅(qū)逐出去。電影導演高達提醒我們小心這種理想國政治:仔細看,所有理想國的論述中,藝術(shù)家在其中都沒有任何位置!藝術(shù)與政治何干呢?為何成為理想國度的眼中釘呢?不為什么,就只因為它是真正差異性的解放者。恰恰差異性正是民主政治的根本基石,而且,要提醒注意的是,民主政治遠非是一種理想國政治,它甚至是對理想國政治和理想國教育的揚棄。對于最后這一點,我們都還體會不夠深刻,遠遠不夠。
之所以提出上述看似偏離所謂美術(shù)教育的論點,乃是因為今日所處的整體人文環(huán)境的日趨異化。此一異化的根源之一,正在于感受的喪失或是說教育方式替代、背叛了感受和對差異性的無知和壓抑。一個例證之一就是上面提到的《許多月亮》,它被翻譯成中文時,就被硬生生地改成《公主的月亮》,“許多”不見了,“差異”也就不見了。這反映了我們內(nèi)心對“許多”,對“差異”的恐懼。
希望《許多孩子,許多月亮》能為已被抹拭的差異性正名,里面的文字來自許多孩子的多樣性、差異性,也是關(guān)于感受力的多變節(jié)奏的流動樣貌。希望當我們在眾多繁忙中遺失了與本真性的聯(lián)系時,透過孩子和他們的畫,我們得以尋回這股本真感受的流動和接納差異。那時,我們將可以看見“許多孩子和許多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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