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詩相約》是一部詩歌理論文集。本書所收入的是作者關于現當代代表詩人詩作的文本剖析與細讀,并在闡述新詩生成與發(fā)展的基礎上,加以梳理整合,囊括新詩的歷史、現狀及未來,涵蓋了新時期各個層面,極具整體性和代表性。
國內首次集結《星星》歷屆年度詩歌獎獲獎作者代表作品,見證中國新詩發(fā)展與當代詩人成長。
星星與詩歌的榮光(總序)
梁平
《星星》作為新中國第一本詩刊,1957年1月1日創(chuàng)刊以來,時年即將進入一個花甲。在近60年的歲月里,《星星》見證了新中國新詩的發(fā)展和當代中國詩人的成長,以璀璨的光芒照耀了漢語詩歌崎嶇而漫長的征程。歷史不會重演,但也不該忘記。就在創(chuàng)刊號出來之后,一首愛情詩《吻》招來非議,報紙上將這首詩定論為曾經在國統(tǒng)區(qū)流行的“桃花美人窩”的下流貨色。過了幾天,批判升級,矛頭直指《星星》上刊發(fā)的流沙河的散文詩《草木篇》,火藥味越來越濃。終于,隨著反右運動的開展,《草木篇》受到大批判的浪潮從四川涌向了全國。在這場聲勢浩大的反右運動中,《星星》詩刊編輯部全軍覆沒,4個編輯——白航、石天河、白峽、流沙河全被劃為右派,并且株連到四川文聯(lián)、四川大學和成都、自貢、峨眉等地的一大批作家和詩人。1960年11月,《星星》被迫停刊。1979年9月,當初蒙冤受難的《星星》詩刊和4名編輯全部改正。同年10月,《星星》復刊。臧克家先生為此專門寫了《重現星光》一詩表達他的祝賀與祝福。在復刊詞中,幾乎所有的讀者都記住了這幾句話:“天上有三顆星星,一顆是青春,一顆是愛情,一顆就是詩歌。”這樸素的表達里,依然深深地彰顯著《星星》人在歷經磨難后始終堅守的那一份詩歌的初心與情懷,那是一種永恒的溫暖。時間進入20世紀80年代,那是漢語新詩最為輝煌的時期!缎切恰吩娍沁@段詩歌輝煌史的推動者、締造者和見證者。1986年12月,在成都舉辦為期7天的“星星詩歌節(jié)”,評選出10位“我最喜歡的中青年詩人”,北島、顧城、舒婷等人當選?駸岬挠^眾把會場的門窗都擠破了,許多未能擠進會場的觀眾,仍然站在外面的寒風中傾聽。觀眾簇擁著,推搡著,向詩人們“圍追堵截”,索取簽名。有一次舒婷就被圍堵得離不開會場,最后由警察開道,才得以順利突圍。毫不夸張地說,那時候優(yōu)秀詩人們所受到的熱捧程度絲毫不亞于今天的任何當紅明星。據當年的親歷者葉延濱介紹,在那次詩歌節(jié)上葉文福最受歡迎,文工團出身的他一出場就模仿馬雅可夫斯基的戲劇化動作,甩掉大衣,舉起話筒,以極富煽動性的話語進行演講和朗誦,贏得陣陣歡呼。熱情的觀眾在后來把他堵住了,弄得他一身的眼淚、口紅和鼻涕……那是一段風起云涌的詩歌歲月,《星星》也因為這段特別的歷史而增添別樣的榮光。成都市布后街2號、成都市紅星路二段85號,這兩個地址已經默記在中國詩人的心底。直到現在,依然有無數懷揣詩歌夢想的年輕人來到《星星》詩刊編輯部,朝圣他們心中的精神殿堂。很多時候,整個編輯部的上午時光,都會被來訪的讀者和作者所占據。曾擔任《星星》副主編的陳犀先生在彌留之際只留下一句話:“告訴寫詩的朋友,我再也不能給他們寫信了!”另一位默默無聞的《星星》詩刊編輯曾參明,尚未年老,就被尊稱為“曾婆婆”,這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她熱忱地接待訪客,慷慨地幫助作者,細致地為讀者回信,詳細地歸納所有來稿者的檔案,以一位編輯的職業(yè)操守和良知,仿佛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地溫暖著每一個《星星》的讀者和作者。進入21世紀以后,《星星》詩刊與都江堰、杜甫草堂、武侯祠一道被提名為成都的文化標志。2002年8月,《星星》推出下半月刊,著力于推介青年詩人和網絡詩歌。2007年1月,《星星》下半月刊改為詩歌理論刊,成為全國首家詩歌理論期刊。2013年,《星星》又推出了下旬刊散文詩刊。由此,《星星》詩刊集詩歌原創(chuàng)、詩歌理論、散文詩于一體,相互補充,相得益彰,成為全國種類最齊全、類型最豐富的詩歌艦隊。2003年、2005年,《星星》詩刊蟬聯(lián)第二屆、第三屆由中宣部、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國家科技部頒發(fā)的國家期刊獎。陜西一位讀者在給《星星》編輯部的一封信中寫道:“直到現在,無論你走到任何一個城市,只要一提起《星星》,你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朋友!2007年始,《星星》詩刊開設了年度詩歌獎,這是令中國詩壇矚目、中國詩人期待的一個獎項。2007年,獲獎詩人:葉文福、盧衛(wèi)平、郁顏。2008年,獲獎詩人:韓作榮、林雪、茱萸。2009年,獲獎詩人:路也、人鄰、易翔。2010年,獲獎詩人、詩評家:大解、張清華、聶權。2011年,獲獎詩人、詩評家:陽飏、羅振亞、謝小青。2012年,獲獎詩人、詩評家:朵漁、霍俊明、余幼幼。2013年,獲獎詩人、詩評家:華萬里、陳超、徐鉞。2014年,獲獎詩人、詩評家:王小妮、張德明、戴濰娜。2015年,獲獎詩人:臧棣、程川、周慶榮。這些名字中有詩壇宿將,有詩歌評論家,也有一批年輕的80后、90后詩人,他們都無愧是中國詩壇的佼佼者。感謝四川文藝出版社在詩集、詩歌評論集出版極其困難的環(huán)境下,策劃陸續(xù)將每年獲獎詩人、詩歌評論家作品,作為“《星星》歷屆年度詩歌獎獲獎者書系”整體結集出版,這對于中國詩壇無疑是一件功德無量的舉措。這套書系即將付梓,我也離開了《星星》主編的崗位,但是長相廝守15年,初心不改,離不開詩歌。我期待這套書系受到廣大讀者的青睞,也期待《星星》與成都文理學院共同打造的這個品牌傳承薪火,讓詩歌的星星之火,在祖國大地上燎原。
2016年6月14日于成都
羅振亞,生于1963年,黑龍江訥河人,南開大學穆旦新詩研究中心主任,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副院長,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2005年入選教育部“新世紀優(yōu)秀人才”,為中國作協(xié)詩歌委員會委員、中國新文學學會副會長、中國聞一多研究會副會長、天津市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會會長。出版《朦朧詩后先鋒詩歌研究》《與先鋒對話》等專著九種,詩集一部,在《中國社會科學》《文學評論》《文藝研究》等刊物發(fā)表文章近三百篇。
重鑄古典風骨——中國現代主義詩歌對傳統(tǒng)詩歌接受管窺新詩的引發(fā)模式特征與反傳統(tǒng)的姿態(tài),很容易讓人感到自20世紀20年代的象征詩派、現代詩派、九葉詩派、臺灣現代詩、朦朧詩至第三代詩的中國現代主義詩歌(第三代詩以后的中國先鋒詩歌已進入后現代主義時代,不在本文論述范圍之內),與古典詩歌之間是無緣而對立的。其實這是一種錯覺。有些現象頗為耐人尋味。為什么魯迅、沈尹默、劉半農、郭沫若等很多新詩人后來都走回頭路去寫舊詩?為什么新詩至今已有半個多世紀的歷史,一般研究者卻難以完整地背誦出來幾首,而對舊詩佳句即便是幾歲的孩子也能倒背如流?為什么趙毅衡、石天河等研究者發(fā)現龐德、馬拉美使用的新玩意——意象,原來竟是我們老祖宗的遺產,人們都“疑是春色在鄰家”,可事實上卻是“墻里開花墻外香”?我想它們不外乎都在證明一個命題:在新詩,包括那些極具先鋒色彩的中國現代主義詩歌中,古典詩歌的傳統(tǒng)仍然強勁有力,它對現代主義詩歌的影響雖然比不上西方現代派詩歌那樣直觀顯豁,但卻更潛隱,更內在,更根深蒂固,滲透骨髓。只要仔細辨析就會捕捉到其影響的種種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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