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講述了:民辦小學(xué)教師出身的女青年胡薇,向往過富人生活,拋棄了同為民辦教師、很書生氣的男友,找了個頭腦靈活的丈夫一起做起了買賣,就在她自認(rèn)賺了大錢不久,婚姻紅燈。
離婚后,她瘋狂地向金錢和地位沖擊。成功女商人的光芒無法掩飾她情感上的空虛,在商海的廝殺和公司內(nèi)部員工的斗法中,她又顯得那么無助……
周康堯,55歲前系商人、業(yè)余撰稿人,之后從事寫作,已出版長篇小說《人之途·情之囧》(作家出版社出版)。
《套》:
1 常側(cè)拿著兩張過期報紙,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匆匆忙忙地走出郎西中學(xué)的大門,向郎西河畔的大柏樹走去。他這次和戀人胡薇幽會,只想把婚期商定下來。這事,昨晚雖有夢兆,但是他始終拿不定夢的示意。夢里說屋中兩眼灶都燃得旺旺的,按《周公解夢》,“屋有二灶事不成”,然而《解夢全書》又說這是“火上加火”。
按約會的時間,他早到了半個多小時。這是必要的早到,需得先到幽會地點(diǎn)做好地形偵查,野外幽會需要的不止是清靜,還有隱蔽。他提前到大柏樹,就是要找一個自己看得見別人、別人卻不輕易看得見自己的地方。雖說之前的大柏樹幽會已提供這一需求,但他覺得情場猶如戰(zhàn)場,在同一地點(diǎn)打同樣的戰(zhàn)爭得有新的戰(zhàn)法,也就需要新的偵查。
大柏樹是三棵古柏林立在河灣而名,自然河堤在這大柏樹腳下生出一道石坎,石坎下長出一堆石疙瘩,人坐在這疙瘩間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而坐在其間的人倒是將外界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柏樹腳走走停停地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跳下坎去,在石疙瘩里選定坐處后,看了看對岸,問自己:“果真不易被對岸的人看見嗎?” 看時間距約定還有十多分鐘,便去了大柏樹對岸,四下張望了一番,常側(cè)證明了選點(diǎn)還不錯,得意地信步于眼前風(fēng)景。
夕陽距天邊那道山梁不過一人多高,他想,誰要在山梁上挽留住這個紅彤彤的圓球,似乎就伸手可得地留住了時間。然而,那山梁上偏偏沒有這個留住時間的“誰”,也就任夕陽在晚霞的伴護(hù)下慢慢西下。
抱團(tuán)的古柏在半坡腳格外凸現(xiàn),卓立河畔似與夕陽對話又似在感嘆流年逝水。一灣河水在這里幾乎靜止,粼粼水波雖在暗示水流,碧水似乎比柏樹更淡定。依心境,這粼粼水波正是靜水更生的柔情,聯(lián)想到戀人,似碧水和柏樹在守望蒼翠永年。微風(fēng)陣陣送涼,烏兒啁啾,似為他的愛歌唱。但一想到戀人應(yīng)到,烏兒的“啁啾”到他耳里卻變成了“啾啾”聲,這,令他更加焦急,格外煩躁,也就再無心思來欣賞這一彎美景了。
約定的時間早過,連個影都沒出現(xiàn)。他一次次探頭張望,都讓他失望,一刻鐘過去,張望.后不禁搔頭自問:“咋搞的,電話上不是說好七點(diǎn)到這里嗎?近兩月的約會都遭到她推脫,今天她會不來?”又是一刻鐘過去,焦急無奈之下借《詩經(jīng)·靜女》篇安慰自己:“干嗎不耐煩,三千年來,好逑君子不都是‘搔首踟躕’地等嗎?”眼看八點(diǎn)鐘就到,還沒見到她的影子,惱火之下又自我安慰:“她會來的,當(dāng)年上過床,這套死的馬兒還跑了不成?” 當(dāng)年,他由農(nóng)民轉(zhuǎn)為中學(xué)民辦教師時,她是村上的窮學(xué)生,兩人的身份有上等人和下人之別,如今自個身份沒變,她已是區(qū)供銷社的二級會計,在郎西人的眼里,這正是身份顛倒。唯一讓他安心的,也就是和她上過床;時刻讓他不安的,是還沒將她娶過門。
這兩年見她越發(fā)美麗就越發(fā)不安,雖說自個兒也不失男人的俊氣,但他心里非常清楚:在比較優(yōu)勢不存在的情況下,唯恐夜長夢多,唯一的法子是盡快結(jié)婚。
前次向她提出這事,想不到竟被她幾句話就搪塞過去了。這次,他是有備而來。
八點(diǎn)過,她那高挑的麗影一出現(xiàn)在路口,他心中的焦急、口里的怨氣及臉上難色頓時消失,猴兒急地回到柏樹腳,把本已鋪在石頭的報紙揭起來又鋪下去。
“常賊,常賊。”清脆的女中音傳到他耳邊。
這是戀人在喊他,戀人對他高興時就叫“常側(cè)”,不高興或不順心時便叫“常賊”。這兩個姓名叫多了,他也從她的不同喊叫聲里揣摸出她的不同心態(tài)。
“胡薇,我在這下面,下來吧。”他從樹腳探出頭來,對著她笑嘻嘻地說。見她還站在三四步外的高坎上,即伸起手來招呼她到坎下的石疙瘩里共坐。
“上來噻,窩在下面干啥?”她仍站在石坎上好笑地問。
“我把座位都鋪好的,快下來。” “快上來。”她板著臉說后,兩眼對他一白。
他在她面前,只要她笑眼對他專注一睨,他就沒魂,而板起臉來將兩眼一白,他就沒轍了。因此,他這時不得不乖乖地走出石疙瘩,爬上坎來,跟著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