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駐站》是曉重的新作。他是近年來嶄露頭角的實力派作家。書中講述了平海北站派出所的民警常勝,因為在一次處理旅客糾紛當中被人偷拍下來放在網(wǎng)上,并冠以“惡警”的大名,后來隨經(jīng)調查也無法證實。正值派出所極遠的一個駐站點狼窩鋪需要人手駐站,于是常勝戴罪立功被發(fā)配到狼窩鋪。
剛到狼窩鋪的常勝即遇到一起偷盜案件,在追逐嫌疑人當中偶遇村小學的教導主任王冬雨。王是村委會主任的女兒,大學畢業(yè)后作為志愿者回鄉(xiāng)支教。見面伊始,王冬雨就拿常勝當槍使,嚇唬那些不讓孩子來上學的村民。
夜半的鬼叫聲,伴隨著山風呼嘯而至的磚頭石塊,讓常勝火冒三丈卻又無從下手。去村里的走訪又遇到村民的不理解,村委會主任王喜柱對他也是冷眼旁觀。種種困難反而激起了常勝的斗志,他先是找到派出所尋求硬件上的支持,要來警用裝備,警犬“賽驢”和快要報廢的汽車。通過自己的關系修理好,并夸張的制作了一面類似“替天行道”樣子的大旗,上面寫著“狼窩鋪警務室”。隨后回到駐站點。
警犬“賽驢”有嚴重的缺陷,常勝不厭其煩的訓練和調教。為了保證車站運輸貨物的安全,常勝每天堅持與王喜柱和村民們交流溝通,慢慢地贏得了大家的信任和尊重。同時自己出錢雇傭了村民趙廣田當保安,村民有事情他還主動的承擔起幫助調解的工作,與周邊的村莊簽訂治安聯(lián)防協(xié)議。
狼窩鋪地處偏遠,時常有扒車越貨的盜竊團伙作案,附近游手好閑的村民也順勢小偷小摸。常勝經(jīng)過幾次與其對峙,從中摸索出變化多樣的應對辦法。幾次打擊過后,常勝在派出所與狼窩鋪村民的幫助下,穩(wěn)定住了車站的治安局面。
非法集資挪用公款的銀行負責人為避人耳目潛入狼窩鋪,常勝與其斗智斗勇最終迫使他繳械投降。
背負老兵骨骸回鄉(xiāng)的臺灣同胞鄭思家,因為找不到長官的親屬懷著滿腔遺憾要離開大陸,被常勝看到關心的詢問緣由。當?shù)弥嵥技乙业娜嗽谧约旱墓芙鐑,常勝驅車帶著鄭思家來到山里,促成了兩位老人的隔海相見,讓鄭思家圓了自己的夢,也讓在外漂泊多年的老人的骨灰魂歸故里。
公安處競聘的消息傳到狼窩鋪,常勝因為地處偏遠又一次失去了機會;丶視r恰巧碰上老婆周穎和其上司,宣傳處長有曖昧的舉動。常勝按捺不住揮拳打了對方,夫妻雙方的關系也走到了崩潰的邊遠。他懊喪之余借酒消愁,一直對他有好感的王冬雨借勸慰之際表達了自己的感情。常勝裝聾作啞氣走了對方。
支援災區(qū)的物資?吭诶歉C鋪,常勝巡視時發(fā)現(xiàn)被盜跡象,追擊盜竊團伙時王冬雨因掩護常勝受傷,常勝采取急救措施并將其送到醫(yī)院并為她輸血。狼窩鋪和后封臺兩個村子的村民因為瑣事發(fā)生械斗,常勝急忙趕去攔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服了對峙的群眾。同時還巧妙地促使兩個村子共同修橋鋪路,讓他們寫了合同以法律的形式保存下來。
一直跟隨著常勝的業(yè)余保安趙廣田,多年前因拐賣兒童被網(wǎng)上通緝。趙得知事情敗露后連夜逃離家鄉(xiāng),常勝安撫好其家人駕車追趕。夜黑的山路上,常勝在追捕趙廣田時翻車受傷,在常勝的真誠告誡下,趙廣田放棄逃跑努力救助常勝,并幫助他處理傷口,最后投案自首。
在一次次的與犯罪團伙的博弈中,常勝終于挖出了隱藏在車站內的“蛀蟲”小站的支部書記鄭毅。徹底確保了狼窩鋪車站的平安。而狼窩鋪,這個邊遠地區(qū)的山區(qū),也因為常勝的存在在悄然的改變著。用來駐站點探視常勝的周穎的話講,你當初也許沒有想到會做這么多的事情,但實際上你的確讓山鄉(xiāng)巨變。
常勝被網(wǎng)絡曝光的事情也水落石出,原來是競爭對手張彥斌偷偷拍攝并放到網(wǎng)上,同時還偷走了當天的值班記錄。常勝找到張,兩人推杯換盞冰釋前嫌。
要修建高鐵的消息傳到偏遠的狼窩鋪,常勝帶著警犬“賽驢”也要離開駐站點了。當他想要與王冬雨告別時,卻被告知王已經(jīng)背起行裝遠赴貴州山區(qū),去那里繼續(xù)志愿者的工作。常勝邊用心愛的口琴吹起“鴻雁”邊帶著賽驢離開了留下自己人生中非常值得記憶的狼窩鋪。
駐站,鐵路公安專用術語。意即在不具備建立派出所條件的三、四等小站派駐公安民警駐勤。派駐的公安民警需擔負車站周邊治安環(huán)境的管理,鐵路沿線的巡邏巡線,走訪和宣傳等工作。負責處理管內發(fā)生的所有案事件,交通事故,路外傷亡等。
長篇小說《駐站》是曉重的新作。他是近年來嶄露頭角的實力派作家。他以描寫鐵路公安民警當下生活見長,曾創(chuàng)作《走火》、《危情列車》、《發(fā)現(xiàn)》等多部作品。
曉重的每一部作品,都讓我們讀得驚心動魄,放不下手,不得不跟著作家的故事走,跟著主人公的命運走。
《駐站》同樣是一部非常抓人的力作,他用樸實平和的語言,引人入勝的情節(jié),貼近生活的故事,體現(xiàn)了新時期下的警民關系等……
警民關系是一個世界性的課題。對警民關系建設進行深刻的剖析和展示,通過警與民的糾葛、錯位和溝通,展現(xiàn)人性之間的赤誠與坦白,是公安題材文學的必有之意!恶v站》從小處著手,在大處放眼,把警民關系在舒緩和冷峭中描寫的淋漓盡致。
——全國公安文學藝術聯(lián)合會主席祝春林
曉重的小說慣以警察與老百姓位置與思維的錯位和轉換作為文字的內核與故事的著眼點,切割出諸多既是公安題材又非公安題材的文學模塊,在緊張中顯機智,在舒緩中見真情!恶v站》延續(xù)了他的風格,卻又在人性的開掘上做了新的嘗試。
——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國委員會委員、全國公安文學藝術聯(lián)合會副主席張策
每逢周末,平海北站派出所所長大劉固定值夜班。
大劉做事一貫很外場也很講究,當初幾位所領導分班的時候他主動挑的每周一、五值班,雖然每周一肯定是最忙,每周五值班以后周六肯定還要饒上半天。但他是所長,所長就得先人后己,所長就得表現(xiàn)出帶頭作用來。這個帶頭作用不能光表現(xiàn)在拿的工資獎金比別人高,還得表現(xiàn)在能帶頭吃點小虧。要不然說的話就沒人聽,沒人聽你的話,這個所長干的還有嘛意思。
大劉不怕值夜班,也不怕熬夜解決問題,就怕半夜接電話。半夜接電話也不要緊,要緊的是這電話是從沿線駐站點狼窩鋪打來的。
您聽聽這個倒霉名字,狼窩鋪。此地有狼,一窩,還在鋪上。狼都在鋪上了人怎么辦呢?
一連好幾個月,逢大劉值班狼窩鋪那邊的駐站民警老孫準打電話求援,不是貨物列車被盜就是整車的車門被撬,最不濟還報告在巡線的時候發(fā)現(xiàn)鋼軌扣件少了幾套。連大劉自己都覺得自己挺矯情的,什么倒霉事都找自己。按照上級規(guī)定和領導的要求,有情況就要出警,出警就得緊鑼密鼓地長途奔襲,山路崎嶇坑坑洼洼,一次狼窩鋪跑下來能把警車油箱里的油跑沒一多半。關鍵是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黃花菜早涼了,別說抓人繳贓收集證據(jù),連草坑里蹦的蛤蟆都找不著了。
所以每當值班民警聽到要去狼窩鋪出警,保準是個個撇嘴齜牙怨聲載道。治安組的警長常勝,還給狼窩鋪車站的駐站民警老孫起了個響亮的外號,“午夜兇鈴中國版”。
不過話說回來,最近幾次大劉值夜班倒是很消停,來往的旅客列車都很正點,站區(qū)里既沒有旅客打架鬧糾紛,也沒有醉鬼摔酒瓶子撒酒瘋,連往常來派出所如走平地的“文瘋子”韓嬸也不來了。韓嬸以前不瘋,自打小孫子在車站廣場里走失以后,韓嬸像被雷擊了似的,從此變得瘋瘋癲癲,有事沒事就到派出所來找孫子。總要弄得抽出一個專人來照顧她。
更讓大劉感到意外的是,狼窩鋪那邊竟然也風平浪靜。越?jīng)]事大劉的心里邊越不踏實,于是從吃完晚飯后就全副武裝,悄悄地換上厚底皮鞋備好手電筒和幾個電臺,做好了緊急出動的準備。眼看著時間快近午夜,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他打個哈欠覺得應該可以睡覺了,于是洗漱完畢鋪好床單被子,剛躺上去直了直腰,電話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大劉條件反射似的渾身顫抖了一下,連忙抓起床邊的電話,沒等聽清楚對方說的是什么心里邊已經(jīng)開始盤算應急預案了,“是劉所嗎,您睡覺了?”電話里的聲音清晰透亮。
“沒睡……你誰呀……”大劉的聲音有點顫悠。
“您耳朵怎么了?是我,常勝呀!眮黼娫挼氖侵蛋嗟闹伟簿L常勝。
大劉悄悄地喘了口大氣,對著電話不耐煩地說:“你不好好休息給我打嘛電話呀。忙了一天還不累?不累出去巡線去!
電話聽筒里傳來常勝的呵呵聲:“劉所,我這不是給你報平安嗎。剛按您的要求又巡視了一遍站區(qū)外圍,沒發(fā)現(xiàn)嘛情況,平安無事!
“沒發(fā)現(xiàn)情況打什么電話呀,我這剛躺下想瞇會兒,你這不是攪和嗎……”
“咳,我不是覺著您不會睡這么早嗎。要按往常這個點兒,狼窩鋪那就該有事了,我是說呀……”
“閉嘴!我說怎么我一值班就有情況呢,敢情都是你這張黑嘴妨的!贝髣_電話里罵道,“我可警告你,趁著我沒罵街你馬上撂電話!
電話里的常勝呵呵兩聲說我撂電話,跟著掛斷了自己的聲音。大劉反而有點郁悶了。他使勁把電話朝桌子上一扔,返回床上拉起被子圍了個嚴實。挨上枕頭大劉就睡著了,迷迷糊糊的他覺得自己在爬山,費了半天的勁兒爬到山頂回頭看時,來的路卻看不見了,急得他在原地轉磨磨。就在這時他覺得有人在腰間一個勁兒地捅他,回身看,沒有人呀,正納悶的工夫腰上又讓人捅了幾下。這下大劉急了,猛回手一把抓住捅他的東西,奇怪的是這個東西還在手里不停地顫動。
這是手機震動的聲音。
大劉猛然驚醒,伸手把手機貼在耳朵上。話筒里又傳來常勝的聲音:“劉所,您怎么不接電話呢?我足足打了兩分鐘了!贝髣⑸焓帜税涯槪骸八,什么事?”
“狼窩鋪站停留的一列貨物列車被盜了!老孫打你屋里電話一直占線就打到值班室來了。”
大劉連忙抬眼看看座機,電話像個燈籠一樣垂著長線掛在桌子下面。他運了口氣說:“都是你這張嘴瞎咧咧的。馬上,叫著值班的弟兄出警。你小子給我開車,快!出現(xiàn)場!”
警車打著爆閃一頭扎進了夜幕中。
常勝這段時間雖然跟著所長大劉值班跑了幾趟狼窩鋪車站,但因為都是夜間對來往的路徑不太熟悉。于是,大劉當導航儀指路常勝駕駛警車,駛出市區(qū)以后掛著股煙塵直接奔向鄉(xiāng)間小道。汽車在土路上左右搖擺,像大海里的小船飄飄搖搖但速度絲毫不減。車后面的幾個弟兄哼哼唧唧地使勁拉住把手,身體隨著車身的晃動不停地調整姿勢,好幾次撞著腦袋碰著屁股剛要張嘴抱怨,瞧一眼前面的大劉和常勝,又都把話咽了回去。眼看著車窗外面有模糊的亮光了,大劉抬起手腕看看表沖常勝說:“先去駐站點接上老孫。讓他帶著去現(xiàn)場!
常勝端著方向盤撇撇嘴說:“您給老孫打個電話,讓他到路口接咱這幫人多好呀……”
“少廢話,讓你干嘛就干嘛!贝髣]等常勝把話說完就截住了話頭。
汽車在扭了個九十度角以后開上了狼窩鋪站臺。大劉下車后沖著站臺西邊的兩間平房邊走邊喊:“老孫,在屋里嗎。出來吧,我們來了!”說話的聲音跟早年間八路軍進村喊地下黨似的。常勝緊跟在大劉的后面,一不留神被腳底下的磚頭絆了個趔趄,他凝神看看地下,怎么凈是零散的磚頭石塊呢。還沒等他琢磨出來是怎么回事,老孫已經(jīng)披著衣服從屋里出來了。
所長大劉連忙緊走兩步拉住老孫的手,那樣子極像是火線慰問:“老哥哥,你辛苦了。讓你受累了……”
老孫邊提拉著腳底下的鞋邊擺手:“沒事,沒事。咱們的人都來了嗎?我?guī)銈內ガF(xiàn)場。”常勝看著老孫猥瑣的造型心里說,這不整個一敵占區(qū)的維持會會長嗎?哪像個警察呀。還沒等他轉過神兒來,大劉用手推他一把說道:“別愣神兒,快開車去啊!
警車在老孫的指引下圍著車站兜了一個大圈,才從一條坑坑洼洼的斜坡上開進了貨場。狼窩鋪車站不大,貨場可不小,蜿蜿蜒蜒向外輻射出好幾里地,一般都是停放著待起運的保留車底。貨車中的貨物大到集裝箱、糧食化肥、家用電器,小到香煙名酒、日用百貨,幾乎應有盡有。內行人往往瞅一眼貨車上的編號,就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經(jīng)常偷鐵路的賊們也掌握了這門技巧,辨識各種貨物的本事不比鐵路工人差多少,所以動起手來就三個字“穩(wěn)、準、狠”。
得手以后也是三個字:“跑得快!”
常勝他們幾個人在現(xiàn)場按照程序拍照、畫圖、做完記錄以后,大劉揮了揮手說:“走吧,順道把老孫送回去!崩蠈O點著頭緊跟著大劉坐到車里,好像總是欲言又止。直到常勝把車停在小站的站臺上,老孫鉆出車門,向前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低著頭探進車里,朝大劉訥訥地說:“劉所……您看……您看我上次跟您說的那個事?”
“老孫,老哥哥,我記著呢。”大劉趕忙掏出口袋里的兩盒煙卷塞進老孫的手里,“您再堅持幾天,就幾天,我保證回去后馬上商量派人的事!
世襲李姓,天津市人,職業(yè)警察,涉獵多樣,既務正業(yè),又愛文學。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公安文聯(lián)會員、公安文聯(lián)首屆全職簽約作家,作協(xié)理事,中國鐵路文聯(lián)會員、作協(xié)理事,天津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始于《走火》,再破《危局》,細微《發(fā)現(xiàn)》至此書《駐站》。也曾影視也曾話劇,只為筆耕職業(yè)精彩。
第 一 章
平海北站派出所所長室里煙霧繚繞。雖然開著窗戶半掩著門,但還是能感覺到里面幾個煙槍在爭相地噴云吐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派出所幾個領導聚一塊開所務會呢,而且保準有懸而未決的難題。要不然早就該干嘛干嘛去了,誰有心思在這里邊污染環(huán)境制造霧霾,邊裝大尾巴狼玩深沉呢。
所長大劉把手里的煙狠勁朝煙灰缸里按去,邊按邊轉著圈,眼睛掃著周圍的教導員和三個副所長說:“幾位,都裝得差不多了吧?說話呀!拿意見啊!”
教導員老李沉吟了下說:“劉所剛講的的確是個問題,狼窩鋪駐站點的老孫已經(jīng)超期服役了,咱不能不讓人家退休吧。可讓他退休,誰能頂這個空缺呢……”
“就是啊,別看駐站這個活誰都不愿意干,可是真夠材料的人不多!备彼L王成說這話的時候瞥了眼大劉,見對方?jīng)]有阻止他的意思咳嗽了聲繼續(xù)道,“咱先別說這個倒霉狼窩鋪站地處偏遠,交通不便,治安環(huán)境復雜。就說派進去的這個人,必須得具備很強的單警作戰(zhàn)能力,業(yè)務不好的不行,真遇到點事還不夠自己著急的呢。脾氣太綿的也不行,狼窩鋪站周邊經(jīng)常出案子,反應不快還得咱們給他頂雷擦屁股。脾氣太暴了容易出事也不行,我們還得考慮民警的自身安全。所以呀……”
“你這話佐料太多了,直接點兒!”大劉沒好氣地朝王成擺擺手。
“所以呀……這派進去的人選得慎重考慮!
“你這車轱轆話都跟誰學的?整個一出了村過了河,過了河進了城,進了城找二嬸,找了二嬸轉磨磨!彼L大劉沖王成瞪了一眼。因為大劉在所里的資歷老,又是當了好多年的主管所長,平時做事也有股霸氣。底下的副所長不是以前的小兄弟,就是比他歲數(shù)小很多,所以都怵他。
果然,王成把脖子一縮,不言聲了。
副所長顧明坐的離大劉最遠,聽他挖苦王成不由得咧嘴想笑,笑模樣還沒完成大劉用手一指他說:“小顧,別總往后稍,你分管沿線治安,按理說你應該拿主意。你說說。”
顧明連忙把涌上來的笑容收回去,向前挺挺身子:“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成熟……”
“不成熟就蒸熟了再說。都跟誰學的這是,滿嘴的廢話!贝髣⒂悬c上火了。
教導員老李邊端著水壺站起來給大劉續(xù)水,邊給顧明解圍說:“劉所,煙抽多了上火,喝點水。咱們先聽聽小顧的意見,萬一人家的主意行呢。是不是?”所長大劉沒再說話,教導員的面子還是得給,他端起杯子抿著里面的茶水,眼睛卻瞟著顧明。
顧明又朝前挺挺身子,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大家都知道,狼窩鋪駐站點是咱們所管轄的最遠的一個點。以前也不是沒有派進去過人,可是都待不長。駐站點環(huán)境不好是客觀原因,可咱們也得想想辦法呀!
王成扭過身子沖顧明說:“想什么辦法?把派出所搬過去,要不就按照五星級賓館的模樣裝修一遍,你就是把迪拜的那個七星的賓館搬過去……可也得搬得過去呀!
顧明連忙舉手比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咱們可以想個別的辦法。比如,駐站的民警可以輪換呀。時間可以是半年,也可以是一年、兩年。這樣也許會好一點。”
半天沒發(fā)言的副所長耿建軍聽完這話點點頭:“小顧的意見不錯。咱不要派進去人跟進拘留所似的,就把人家固定在那,定個時間段輪換一下挺好的。一來可以鍛煉隊伍,二來也能考察民警。再說了當?shù)氐淖匀伙L光也不錯。別小看了狼窩鋪,當?shù)赝撂禺a(chǎn)豐富,據(jù)說以前宋遼打仗的時候穆桂英還在那駐過兵呢!
“你說的那都是老黃歷了,知道為嘛狼窩鋪旅游項目一直開發(fā)不了嗎?”王成接過話頭,“就因為交通不便,要不是鐵路運輸線從那過,村里人幾輩子都不見得認識火車。”
耿建軍搖搖頭:“我倒覺得沒開發(fā)挺好,山里的東西都是純綠色沒受過污染。去年王處長的閨女懷孕,王處指名要狼窩鋪的核桃給閨女補鈣。劉所一個電話,老孫就給買了一筐;貋硪豢磦個兒飽滿。”
大劉聽到這話放下杯子點點頭:“要說起來真材實料,還是得狼窩鋪的東西好。上次內保的張科長還讓我給他買了筐紅棗呢。那紅棗真是肉厚味甜,掰開還帶著細絲……”
王成掏出煙卷給大劉和耿建軍遞過去:“話又說回來,這老孫一退休,連個給咱買東西的人都沒有了。別人沒他在當?shù)鼗斓檬彀 !?
“也是啊,老孫心細,了解當?shù)氐男惺拢粫蕴潯?
會議的主題本來是商量如何往駐站點派人的,開著開著變成討論開發(fā)各種旅游項目和購買土特產(chǎn)了。
教導員老李連忙咳嗽幾聲算是把這個話題壓下去了。
他看看所長大劉,大劉知道老李有話要說,舉手示意幾個副所長別說話了。然后轉過眼神盯著老李。老李吸了口煙:“剛才你們商量的時候我也想了想,有這么個想法我說出來大伙合計一下看行不行。既然都認為狼窩鋪駐站點辛苦,咱們?yōu)槭裁床话阉敵梢粋考核骨干和后備干部的地方呢!闭f完這話老李喝了口水,看見大家的眼神都被自己吸引過來了才穩(wěn)重地放下水杯,繼續(xù)說道,“我們可以從所里的黨員、骨干、警長,甚至是準備參加競聘的人員里面進行挑選,派駐進去定期輪換。都見見世面嗎!
王成馬上點頭說好,這個辦法不錯。誰想進步就讓誰去。不去就說明思想有問題。老李連忙擺手制止:“話不能這么說。但是,作為一個所里的骨干應該具備這樣的素質。再說了,咱們可以跟其他部門學習嗎,對進駐到狼窩鋪的民警待遇上給予傾斜,像什么交通補助了、誤餐費了、夜班費什么的都可以多給點嗎。”
王成又馬上點點頭說對,咱就按援藏干部那待遇,待遇優(yōu)厚,誰去誰光榮。大劉狠狠地睙了王成一眼,心里說這小子就他媽知道拍教導員馬屁,這話說得多喪氣呀,誰去誰光榮,合著誰去誰要死怎么的。他接過話頭說:“別瞎咧咧,誰不知道多給錢好,錢呢?我們也不能拿錢趕著民警去艱苦的地方呀!
老李連連點頭:“劉所說得對。我們不能用錢用利益驅使讓民警去,要形成一個長效的機制。所以我建議干脆這次去狼窩鋪的人就從準備競聘副所長的人選里出。劉所,你認為怎樣?”
大劉抽了口煙沒著急點頭,他心里盤算著:這是教導員把球往自己懷里踢。我認為怎么樣,我一點頭認為行,他肯定轉臉就得說是我拍的板。眼下在派出所里呼聲最高,準備參加競聘的就兩個人。一個是常勝,執(zhí)勤組的警長,自己一手帶起來的兵。另一個是張彥斌,內保組的警長,據(jù)說跟市局宣傳處的副處長有關系,這個副處長跟老李挺熟悉。叫誰去駐站點名義上是鍛煉,可實際上等于發(fā)配,更重要的是遠離市區(qū),對以后的競聘不利。這兩塊泥我怎么崴?想到這他假裝思考用目光盯著耿建軍。
耿建軍跟大劉搭伙工作的時間最長,自認為能理解領導意圖。平時大劉一個眼神他就知道該不該表態(tài),該不該接個話茬?蛇@回他把大劉的意思誤解了,他認為大劉默認老李的建議。所以他馬上跳出來發(fā)表意見,贊同教導員老李的建議。他這么一表態(tài),王成、顧明也連忙表示同意。這下倒好,所長大劉想攔也攔不住了,只好點頭說:“那咱們就定定人選吧,常勝和張彥斌,你們說說派他倆誰去?”
到了這個褃節(jié)上,會議又冷場了。這不明擺著的嗎,讓誰去是個敏感的問題,幾個副所長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過了一會,還是老李咳嗽一聲說:“我看……綜合起來考慮,常勝去比較合適。首先常勝是警長,所里的骨干。公安業(yè)務能力強,人也精明能干,處理事情頭腦靈活點子也多……”
“常勝不行。他帶著執(zhí)勤組呢!贝髣⒀杆俚卦谛睦锉P算了一下,老李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競聘的節(jié)骨眼上把常勝支出去,好保證張彥斌沒有競爭對手,你這小算盤扒拉得夠細致的。“所里的指標還要完成呢,執(zhí)勤組擔負著車站治安、巡邏、抓獲各類網(wǎng)上犯罪嫌疑人的工作。這個時候讓常勝去不合適。還是讓張彥斌去吧,駐站本來就是內保工作,張彥斌更熟悉一些!
老李剛要提反對的意見,口袋里的手機噼里啪啦地響了起來。大劉嘿嘿一笑:“我說老李,這彩鈴是誰給你設定的?每回一響都跟要拆房似的!崩侠钤诖蠹业男β曋信e起手機,剛答應了一句,我是老李,臉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跟接了圣旨似的。幾個人見他不住地點頭配合著滿臉的嚴肅,就知道是有要緊的事情了。果然,老李聽完對方的話連忙跟上一句:“我們正開會呢。你等著,我把電話給劉所!闭f完舉起手機塞到大劉的手里,“督察隊范隊長,你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