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主要講述唐玄宗后宮的那些給歷史添上一抹或艷麗或凄婉色彩的女子——王皇后、武惠妃、楊貴妃、元獻皇后、趙麗妃、梅妃等,以及對唐玄宗登基造成影響的太平公主、上官婉兒等,甚至唐詩里為人耳熟能詳的文學形象——上陽白發(fā)人、《章臺柳》主人公。本書是一本寫史的通俗讀物,用女子的口吻講述那個風起云涌的朝代,從女性的角度出發(fā)去見證盛唐的輝煌。
大唐,一個華麗、大氣磅礴的時代,這個時代里的女性,是中國歷史上一個特殊的女性群體。王皇后、武惠妃、楊貴妃、梅妃、太平公主、韋后、上官婉兒……當這些人出現在同一本書里,無疑,一幕好戲大張旗鼓地拉開帷幕。這里有你喜聞樂見的宮斗大戲,斗得有理有據、可歌可泣;這里有“不明覺厲”的陰謀陽謀,謀君王恩,謀富貴身,甚至謀天下權;也有腥風血雨的“安史之亂”,羽衣曲破,楊貴妃死,大唐王朝盛極而衰、生靈涂炭……
這是一部女人的青史,是一個脂粉與煙香的盛世唐朝。作者以其專業(yè)嚴謹的態(tài)度,以文獻資料為依據,以考古發(fā)掘為佐證,輔之以大膽的假設與揣測,用女性獨特的視角與細膩的筆觸,發(fā)掘出數十位女子鮮活的人生歷程,也從另一個角度,引領我們一窺玄宗朝史書之外的歷史。
貞觀十七年,魏徵過世時,唐太宗曾臨朝嘆道:“夫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鏡,以防己過。今魏徵殂逝,遂亡一鏡矣!”
同貞觀時代的曾祖父一樣,開元時代的李隆基手邊也有三面鏡子。第一面鏡子是用來正衣冠的銅鏡,它樸質無華,可以說是人人皆有;第二面鏡子是史家吳兢進獻的《貞觀政要》,正所謂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歷經了武周時代的脂粉王朝,天下之人在思慕李唐王朝的同時無不懷念著“貞觀之治”,想要重振李唐,對李隆基來說,這本《貞觀政要》無疑是最佳的教材;第三面鏡子則是宰相宋璟,同貞觀時代的魏徵一樣,他敢于諫言,也深知諫言藝術的奧妙,李隆基對宋璟的批評意見,可以說是從諫如流,為褒獎宋璟的逆鱗直諫,他賜予宋璟一雙金箸以表彰他的剛直。
從開元元年到開元十年,君臣上下,朝廷內外,幾乎人人都在配合李隆基上演這一場“貞觀之治”的模仿秀。唯有李隆基的皇后王氏有些許例外。從武周到開元,王皇后一直都是李隆基身邊最忠實的支持者。可惜的是這位鐵桿支持者卻天生不是做演員的料,她不懂得如何隱藏自己內心的情緒。當上皇后的王氏明白《尚書?牧誓》里所謂的“牝雞司晨,惟家之索”,所以她對朝政之事從不多言。在后宮管理上,王皇后對身邊的人也素有恩惠?梢哉f王皇后為人處事并沒有什么明顯的問題。但這與標準的完美賢后仍然相去甚遠。做了十年皇后的王氏沒有給李隆基推薦過美人,這或許并不算什么,但她對李隆基身邊的新寵總是心懷妒意,甚至由此對李隆基也頗有微詞,這就有些不妥了,畢竟在古人心中完美的賢后首先不會是一個妒婦,其次也不會是一個對皇上出言不遜的婦人。當李隆基在前朝自得其樂地和眾臣們上演完明君賢臣的戲碼后,回到后宮,他想聽到的是贊許,他所希望的皇后是一個配合他上演“貞觀之治”的賢后。其實,起初王皇后確實在配合李隆基表演“貞觀之治”的模仿秀,只是日子久了,李隆基的心變了,王皇后也不那么配合了。
當李隆基滿懷期盼地想著自己的皇后可以像長孫皇后那樣明事理,大度地為他薦美納賢的時候,他得到的回應卻是王皇后醋意滿滿地指責他只顧寵愛身邊的新人武惠妃,冷落了她這個原配發(fā)妻。對于這樣的回應,起初李隆基雖然會有些失望,但他也會反省,可這樣的指責次數多了,李隆基的心中恐怕也就只剩下厭煩和失望了。
平心而論,彼時的李隆基并非只見新人笑而不見舊人哭,他在盛寵新人武惠妃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同甘共苦的發(fā)妻王皇后。開元十年三月,王皇后的堂叔左千牛衛(wèi)將軍王仁忠和武惠妃的母親鄭國夫人楊氏在各自京兆的私第病逝。一頭是寵妃的生母,一頭是皇后的堂叔,李隆基兩頭都沒有虧待,一樣都是喪由官辦,鄭國夫人的葬禮異常體面,左千牛衛(wèi)將軍王仁忠的葬禮也不寒磣。李隆基得知王仁忠的死訊后,便贈他為安州都督,又遣人賜物二百段,米粟二百石送到他家。
對于丈夫這種想要新歡舊愛一碗水端平的做法,一般年老色衰又無子嗣的妻子可能會選擇默然接受,因為現實情況讓她們不得不妥協(xié)。唐代再開放終究也只是一個封建王朝,在封建男權社會中大部分女性只是丈夫的依附品,《儀禮》載:“婦人有三從之義,無專用之道。故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薄叭龔乃牡隆惫乓延兄搅颂拼,這些依舊是衡量婦人的重要標準。說到底在封建的男權社會,女性的地位始終卑微。雖然唐代出了一個萬古唯一的女皇帝武則天,但是武則天一人改變不了封建社會女性的地位,絕大多數女性還是受制于她們的丈夫。在封建社會中,女性既不能考科舉,也不能從軍立業(yè),上大街也找不到什么正當又體面的營生。自始至終,封建社會中幾乎所有女性的榮華富貴都源自于她們的父親、丈夫、兒子。如果一個婦人年老色衰又無子,且被丈夫拋棄的話,那么她的晚景無疑會很凄涼。
不過王皇后可能因為從小離家,在一個鉤心斗角的后宮環(huán)境中長大,比一般的婦人多幾分見識,也多幾分膽識。后宮,究其本質是封建男權社會影響下的一個畸形產物。但是后宮又不同于別的地方,因為這里的主體是女人,所以后宮相當于一個女人的江湖,母儀天下的皇后自然是后宮這個女人江湖的霸主。作為霸主的王皇后,自然是一個有想法又大膽的人—如果王皇后沒有足夠的膽識又怎么會陪著李隆基發(fā)動兩次政變。也正是因為她陪著李隆基出生入死,所以她對李隆基這種新歡舊愛一碗水端平的做法非但毫不領情,相反她心中的妒怨又多加了一分。此后,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見到李隆基就開始埋怨,甚至翻起舊賬。如果說王皇后之前的妒意是因為李隆基冷落了她,那么現在她的妒恨則是因為李隆基竟然將一個坐享其成的后來者看得和她一樣重要。
數十年與丈夫患難與共,如今他當上了萬萬人之上的天子,自己雖然貴為皇后,但卻要和一個年輕的后來者平分秋色,這樣的事情擱在誰身上心里都不會好受。但聰明的皇后明白什么叫以退為進,絕不會將自己的負面情緒在皇帝那里表現出來。遙想當年漢高祖盛寵戚夫人,甚至打算為她改立儲君的時候,不可一世的呂后所能做的,也只能是忍氣吞聲,呂后狠狠地收拾戚夫人則是等到漢高祖百年之后的事情了。王皇后的所言所行,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漢靈帝在立宋貴人為皇后的冊文上說:“皇后之尊,與帝齊體,供奉天地,祗承宗廟,母臨天下!被屎笾阅堋澳概R天下”,是因為“與帝齊體”。而“與帝齊體”的前提是她的丈夫得是天子。換言之,皇后作為天子之妻,她尊貴的身份以及顯赫的地位和其他貴婦一樣均來自她們的丈夫。一旦她們的丈夫變了心,千方百計地想要休妻的話,毫無疑問她們的生活會從云端墜落到地獄,這其中摔得最慘的人莫過于皇后。
從來閉在長門者,必是宮中第一人。世間哪有盡善盡美、一成不變的事,海誓山盟的愛情故事很多,但又有幾個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開元十年八月,李隆基對皇后喋喋不休的怨懟實在忍無可忍了,萌生了廢后的念頭。于是,李隆基私下召好友秘書監(jiān)姜皎來商議,他打算以皇后無子為借口將其廢黜。可惜后來這事被姜皎不慎泄露了出去,李隆基只得暫時放下廢后的打算。但是這并不等于李隆基對皇后心生惻隱打消了廢后的想法,相反,通過姜皎一事,他對皇后更多了一份猜忌,因為揭露姜皎的不是別人,正是王皇后的妹夫嗣濮王李嶠。該案在處理的過程中,宰相張嘉貞又為了附和王皇后兄長王守一的意思,進一步羅織了姜皎的罪名,并請奏將其杖打六十之后流放欽州。
共苦容易,同甘難。當李隆基把貞觀時代的壯麗大唐重新帶回世間的時候,他與王皇后之間的關系卻產生了一道難以彌補的裂痕。昔日親密無間、患難與共的夫妻,如今富貴了,反倒變得彼此忌憚起來。姜皎一事過后,李隆基雖然沒有追究王家人的責任,但是他特地頒了一道《誡宗屬制》:“自今以后,諸王、公主、駙馬、外戚家,除非至親以外,不得出入門庭,妄說言語。所以共存至公之道,永協(xié)和平之義,克固藩翰,以保厥休。貴戚懿親,宜書座右!
不管《誡宗屬制》算不算李隆基的最后通牒,但從《誡宗屬制》文中可以看出李隆基對宗族外戚的提防猜忌之心有多重。可以說姜皎案中,王皇后和她的家人給李隆基留下了一個很不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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