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為訴中興SEP案淺談對濫用專利的限制

魏峰

摘要 在“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知識產(chǎn)權作為知識經(jīng)濟資源極易引發(fā)市場壟斷的屬性更加凸顯，而專利在知識產(chǎn)權中排他性尤為突出，專利的標準化可能會導致市場的壟斷化。專利本身并不直接導致壟斷，但作為一種合法壟斷權，其存在著被濫用的可能，本文試圖通過一個經(jīng)典案例對專利法和反壟斷法的關系進行分析，初步探討如何界定濫用專利權的行為以及如何對其進行限制。

關鍵詞 專利法;反壟斷法;競爭;濫用;標準必要專利

專利制度為技術保護提供了一種受一定限制的排他性壟斷權，因此企業(yè)可以通過對技術的控制達到在一定領域內(nèi)對市場的控制。擁有專利的企業(yè)以占領市場為目的不斷將其技術推廣，控制市場的專利技術成為“標準”，實現(xiàn)專利技術的標準化，掌握標準核心專利的權利人可以控制整個行業(yè)。因此，專利權人必須以合法、規(guī)范的方式行使其權利，不得濫用其獨占權利，否則就會不合理地損害國家和公眾的利益。本文試圖通過一個典型案例探討兩方面的問題：（1）濫用專利權的行為如何界定；（2）采取何種措施來限制濫用專利權的行為。

一、案件概況

歐盟法院于2015年7月16日對華為與中興專利糾紛案涉及的一些與標準必要專利相關的問題作出了初步判決。這些問題由德國杜塞爾多夫法院在審理華為訴中興侵權案件時提交給歐盟法院。

華為訴中興案涉及了華為的一項LTE（Long Term Evolution，長期演進）標準所“必要”的歐洲專利，名為“在通信系統(tǒng)中建立同步信號的方法和設備”技術，由EPC（European Patent Convention，歐洲專利公約）締約國的德意志聯(lián)邦共和國授予的EP2090050B1號專利。對于該標準必要專利，華為作為ETSI(European

Telecommunications Standards Institute，歐洲電信標準協(xié)會)的一員，承諾會基于公平、合理及非歧視條款（fair, reasonable and non-discriminatory，簡稱FRAND條款）授權第三方。華為和中興經(jīng)過談判沒能達成FRAND授權協(xié)議，隨后華為在德國對中興提起侵權訴訟，并且尋求法院禁止中興的任何后續(xù)侵權行為。中興抗辯稱既然中興已經(jīng)表示愿意成為被授權方，任何法院禁令都會造成華為濫用其市場優(yōu)勢地位。

德國法院向歐盟法院提請初步裁決（preliminary ruling），欲確認在何種情形下，為了符合歐盟競爭法目的且專利人已承諾依FＲAND 條件授權時，標準必要專利（SEP，standard-essential patent，是指包含在國際標準、國家標準、行業(yè)標準中，且在實施標準時必須使用的專利，也就是說當標準化組織在制定某些標準時，部分或全部標準草案由于技術上或商業(yè)上沒有其他可替代方案，無可避免要涉及專利或專利申請，當這樣的標準草案成為正式標準后，實施該標準時必然要涉及其中含有的專利技術）持有人將會對遵循標準的制造商構成濫用市場支配地位。

德國法院認為，根據(jù)TFEU（Treaty on the Functioning of the

European Union，《歐洲聯(lián)盟運行條約》）第102條、2013年6月26日頒布的法律《反對限制競爭》第20段第（1）點、《民法典》第242段以及德國聯(lián)邦法院2009年5月6日關于Orange Book 案（KZR 39/06）的判決，專利權人請求法院向聲稱擁有該專利的許可權的被告頒布禁止令，只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才構成濫用其支配地位：首先，被告必須已經(jīng)向原告發(fā)出無條件簽訂許可協(xié)議且不限于侵權案件的要約；其次，如果被告想要在原告承諾之前使用該專利，它必須根據(jù)未來的許可協(xié)議履行應當承擔的義務。

二、案件評析

對于該案，歐盟法院第五審判庭作出如下裁決：關于標準必要專利所有人提起的侵權訴訟是否違反了歐盟反壟斷法中禁止濫用市場優(yōu)勢地位的規(guī)定，歐盟法院判定標準必要專利所有人尋求法院強制性禁令時，有可能構成濫用其市場優(yōu)勢地位，從而違反歐盟反壟斷法。 

更具體地，歐盟法院判定如果標準必要專利所有人已經(jīng)同意對第三方根據(jù)FRAND條款授權，該所有人提起的侵權訴訟以及法院禁令請求不構成濫用市場優(yōu)勢地位，但是必需滿足以下條件：

（1）在提出訴訟前，所有權人必須已經(jīng)警告被訴人侵權；

（2）在被訴侵權人明確表明了愿意達成基于FRAND條款的授權協(xié)議后，所有權人必須提出具體的、書面的授權協(xié)議要約；

（3）在被訴侵權人仍繼續(xù)使用專利的情況下，該被訴人沒有認真答復該授權要約。

盡管本案爭議的必要專利的所有人有權提起訴訟，要求頒布禁令或者召回產(chǎn)品，但是該專利已經(jīng)達到標準必要專利程度這一事實意味著：專利所有人可以阻止競爭者制造的產(chǎn)品進入或遺留在市場上，由此自己保留本案爭議產(chǎn)品的制造權。在上述情況下，考慮到FRAND條款中承諾授予專利許可這一事實給部分第三方帶來了合法的期待，即標準必要專利的所有人實際上會根據(jù)此條款授予許可，而如果標準必要專利所有人拒絕這樣的許可，原則上很可能構成TFEU第102條規(guī)定的權利濫用。沿此邏輯推演，原則上，濫用行為的特征——拒絕授予許可可能會成為對專利所有人要求頒布禁令或召回產(chǎn)品的抗辯。然而，根據(jù)TFEU第102條，專利所有人只在基于FRAND條款時有義務授予許可。而在本案的主要訴訟程序中，雙方并沒有達成FRAND條款規(guī)定的具體情況的協(xié)議。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防止將請求頒布禁令或召回產(chǎn)品的起訴行為視為權利濫用，標準必要專利權利人必須遵守確保相關利益達到合理平衡狀態(tài)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