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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掩卷
本書是上海圖書館歷史與文獻中心主任黃顯功的一本文集,收錄了中外歷史研究的論文和介紹中國歷史研究成果的文章,包括對墨子、“重農(nóng)抑商”思想的研究與介紹,對中國上古歷史中的普及性介紹等。內(nèi)容大多短小精悍,學術(shù)性與知識性相結(jié)合,可讀性強。
作者三十多年前即從事中國傳統(tǒng)歷史與文化的研究與寫作,對《周易》、《墨子》以及如“夏商二朝因何得名”、“萬歲起源于何時”、“干支紀年法是誰創(chuàng)造的”等歷史之謎都有詳細的介紹赫解說,可以使人在輕松閱讀中引發(fā)對中國歷史與文化的思考。
舊文獻祭懷故師
丙申仲秋,我在昆明與著名軍旅作家,原云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張昆華先生見面。當我們說到歲月流逝,韶華不再,老樹凋零時,年已八旬的張昆華感慨地吟誦了幾句詩: “走著,走著,老了, 老了,老了,走了……” 聽罷此言,我的心頭為之一震,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位位年老而逝的親人與師友,胸中不禁涌起一股思念之情。之后的一段日子,我的心中總是縈繞著一些難以忘卻的音容,久久揮之不去。當接到施宣圓夫人包明廉約我撰稿紀念施宣圓先生的電話后,我的心潮再次涌動起來。在書房中,我找出一本本收有我文字的圖書,靜坐案前,掩卷沉思。此時月影映窗,仿佛時光倒轉(zhuǎn),思緒回到了昨天。 在我從求學到工作的三十余年中,我有幸遇到了眾多施惠于我的師輩,其中有大學的授業(yè)老師,有單位中的長輩同事,還有工作之外的社會各界同道師友。他們釋疑傳道,提攜后進,不僅令我增長了學識,還使我收獲了人生的智慧與經(jīng)驗。在我平凡的經(jīng)歷里有幾位師輩長者令我此生難忘。 一 先說施宣圓先生吧。我從廣州暨南大學畢業(yè)回滬后分配在上海圖書館,在從事文獻采編工作的過程中,每天均接觸最新的圖書報刊,為我離開校園后的繼續(xù)學習提供了得天獨厚的環(huán)境,因此,看書寫作占據(jù)了我的主要業(yè)余時間。20世紀80年代,新啟蒙思潮深深地影響著中國學術(shù)界,此時,國外翻譯著作大量出版,在改革開放的環(huán)境下,經(jīng)濟的發(fā)展促進了思想解放和文化反思。上!段膮R報》理論版以敏銳的時事觀察和學術(shù)眼光刊登了一系列文章,在學術(shù)界產(chǎn)生了很大影響。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再評估的學術(shù)討論過程中,《文匯報》學林?1984年11月與中國創(chuàng)造學研究會(籌)、學林出版社聯(lián)合舉行《中國文化之謎》征稿活動。旬日之間,應(yīng)者如潮,專業(yè)人士和業(yè)余文史愛好者紛紛投稿。我在《文匯報》上看到部分征稿文章后,也躍躍欲試,向《學林》?娜チ宋恼。不多久,我收到了報社施宣圓先生的來信,約我去編輯部面談文稿。在報社辦公室首次見面時,略胖而笑容滿面的施先生開口道:“我看你寫的字以為是老夫子呢!边@句半開玩笑的話消除了我的緊張。他以濃重的福建口音不斷向我提問,我介紹了自己的學習、工作和發(fā)表過的文章。施先生聽后滿意地說:“圖書館條件很好,查資料方便,可以為文化之謎多寫些文章!辈⑴c我商定,隨時將選題報給他,通過后即可寫作。 在施先生的鼓勵和指導下,我投入了“謎”文的寫作。我首先在自己感興趣的先秦史、民族史、科技史中醞釀選題,不斷寫信告訴施先生。兩廂熟悉后,他有時會打來電話讓我?guī)兔Σ樽C資料或布置命題作文,如“‘萬歲’起源于何時”就是他在電話中和我討論后分配我完成的。那一時期我得到了可以入庫看資料的機會,幾乎每天中午飯后到西大樓二樓的期刊保存本書庫,直接從架上抽取合訂本查閱,一點鐘出庫回辦公室,為“謎”文的寫作搜集了許多各家之言。當時還沒有數(shù)據(jù)庫和互聯(lián)網(wǎng),查閱資料全部是手工檢索和通過大量閱讀文獻來解決,費時耗力,我曾萌生中止“謎”文寫作的念頭。施先生得知后及時予以鼓勵,他告訴我:“謎”文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千字,收集各家觀點的過程正是學習的機會,可以鍛煉自己的辨析和概括的能力,許多專家也在參與寫作。于是我又重整旗鼓繼續(xù)撰寫。 從1985年學林出版社的《中國文化之謎》第一輯起,我撰寫的“謎”文陸續(xù)被收入出版!吨袊幕i》出到第四輯后,由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了合訂精裝本《千古之謎——中國文化史500疑案》,之后繼續(xù)編輯出版了同名續(xù)編,共1000篇。中州古籍出版社的《千古之謎》兩大卷出版后,暢銷不衰,榮獲第五屆全國圖書“金鑰匙”獎一等獎,被譽為“學術(shù)研究的工具書”。由此引起了出版社的跟風,從題目到文字大量“移植”《千古之謎》,書市屢見盜版。施先生告訴我之后,我利用圖書館的便利,找到了“抄襲”的例證,他無可奈何地說:“打官司太費精力了,我們還是把書編好,多印幾版吧!2003年,經(jīng)過重新整合、分類,由中州古籍出版社推出了《千古之謎——中國文化1000疑案》甲乙二編,與《千古之謎——世界文化1000疑案》甲乙二編,成為貫穿古今,涵蓋中外,編排最系統(tǒng)、最全面的文化之謎圖書。 為了編輯《中國文化之謎》,施先生投入了許多精力,但人力編排約稿偶有疏漏,如我的選題“商族起源于何方?”在他同意后完成了寫作。不久他歉意地告知,約稿重復,不能編入書中了。但施先生一直沒有忘記這次“疏漏”,幾年之后,他應(yīng)邀為人民日報出版社編《歷史之謎》時,把我那篇撤下的文章以《商族起源于什么地方?》為名收錄其中。對于這個“補償”性的善后,我十分感動,令我從中學到了一種待人之道。 參加施宣圓主持的“中國文化之謎”寫作,是我離開大學之后的一次深受教益的學術(shù)訓練。四十余篇“謎”文的寫作奠定了我作為業(yè)余文史愛好者的基礎(chǔ),而施先生則成為我踏上社會初期對我提攜幫助最大的老師。之后我們在長期的交往中,我的工作不斷得到過他熱情的幫助。如我兼任上海圖書館中國文化名人手稿館副館長時,深感手稿征集壓力之重,施先生利用他在學術(shù)界的人脈,多次為我出謀劃策。2011年12月他到上海圖書館參加“妙筆華章——上海圖書館藏中國文化名人手稿展”開幕式時,興奮地告訴我,出門前接到中央黨校原哲學教研室主任、理論研究室主任吳江的電話,同意向上海圖書館捐手稿。于是,施先生和我與館領(lǐng)導同行,擇日赴京拜訪了吳江,從這位曾具體策劃和組織撰寫了震動中國社會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馬克思主義的一個最基本的原則》等重大理論文章的老人手中,接過了一份重要手稿。此舉成為我執(zhí)掌手稿征集以來最重要的收獲,令我對施先生心存無限感激。 從參與施先生的“謎”文寫作開始建立的友誼,在他退休之后仍然保持著,除收到他編的書外,還有他寫的書法作品。意想不到的是2016年7月3日他突然離世,年僅75歲。在他的追悼會上,上海學術(shù)界名家云集,從中我看到了一位編輯在促進學術(shù)、培養(yǎng)人才方面所起的作用,他受到了人們的廣泛尊重。我也是其中的一個受益者。 在參與《中國文化之謎》的寫作過程中,正是中國文化熱在海內(nèi)外興起的階段。此時,中國傳統(tǒng)經(jīng)典中的一些名著紛紛被影印或整理出版。特別是《周易》一書格外引人關(guān)注,在80年代再次興起了一股“《周易》熱”。我在館內(nèi)一位長輩學者的指導下,參與了《周易十日談》和《中華易學大辭典》的寫作,此后又合著《墨子十講》。其中《周易十日談》曾多次重版,還出版了臺灣版、香港版,相隔十年又修訂為《周易十講》出版,而《中華易學大辭典》的編撰出版費時十多年才見分曉。但這段經(jīng)歷使我從中加深了對中國傳統(tǒng)經(jīng)典的理解,對我以后的工作深有裨益。 二 在我傳統(tǒng)史學研究主題中曾有“五朵金花”之說,其中我國資本主義萌芽于何時一直是個熱門話題。在不少的研究結(jié)論中往往隱約可以看到研究者假設(shè)的心態(tài),即如果中國古代的商品經(jīng)濟沒有受到抑制而順利發(fā)展,中國也能獨立地進入資本主義社會,就不會在近代成為落后挨打的國家。在我求學的時期,不同觀點的老師在課堂上各自表述,同學們?yōu)榇诉有過爭論。我的母校暨南大學是一所華僑大學,校園學術(shù)氛圍很寬松,當時的許多師生有著海外僑居的背景,思想活躍,觀念開放,教學方式有其獨特之處。特別令我感受深刻的是師生關(guān)系融洽,對學生“離經(jīng)叛道”的觀點十分寬容,循循善誘,熱情鼓勵。當時,來自港澳和海外的學生對馬克思主義理論課程表現(xiàn)出比我們內(nèi)地學生更大的興趣,本系比我高一年級的一位澳門同學還自行開設(shè)講座,談自己學習《資本論》的體會。 所以,我對資本主義產(chǎn)生的問題也投入了較大的關(guān)注。在世界近代史的一次課程考查中,我提交了一篇關(guān)于歐洲資本主義產(chǎn)生的學習報告。主講此課的李嬋英老師對此給予了好評,認為視角新穎,觀點獨特,并批語繼續(xù)補充材料,爭取正式發(fā)表。這個鼓勵促使我去經(jīng)濟學院選修了肖步才教授的《西方經(jīng)濟學說史》課程,以此增加經(jīng)濟學理論知識,加強理論思考能力。為此,我在查閱相關(guān)文獻之后,全面改寫了報告,成為我的第一篇學術(shù)論文,篇幅達兩萬字。我將文章直接投給了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史研究所主辦的《世界歷史》。這份我國世界史研究的權(quán)威刊物也不因我是在校學生而輕視,居然回信告知了刊用決定,在反映國內(nèi)外研究新成果的《世界史研究動態(tài)》上發(fā)表,要求壓縮到一萬字。對此,我既興奮又為難,不知如何刪減,費時半年才完成的文章,一旦提筆,總是舍不得刪去凝聚了心血的字句。我再次去請教了李嬋英老師后,又上門向本系世界史教授嚴鐘奎求教。嚴老師是上海人,華東師范大學著名世界史教授林舉岱的弟子。作為“故鄉(xiāng)人”,他十分熱情地對我進行了輔導。嚴老師指示我將眾所周知的內(nèi)容全部刪除,避免教科書式的敘述。他總結(jié)了年輕人初寫論文時的常見缺陷,教我寫論文不要過多介紹史實和背景,要注重把提出的問題論述清楚。他以自己剛完成的論文《論地理環(huán)境對歷史發(fā)展的影響》為例(此文刊登于《暨南學報》(哲社版)1985年第3期),向我介紹了寫作的經(jīng)過,使我大略明白了大時空論題的寫作要領(lǐng)。于是,我在大學的最后階段完成了《論市場在資本主義發(fā)展中的歷史作用》的修訂,再次投寄到北京。在1984年第1期《世界史研究動態(tài)》的“研究與討論”欄目中刊出,并由編輯加了提要。這是我第一篇正式發(fā)表的學術(shù)論文。我興奮地買了10本印有拙文的雜志分送師友,母校的老師給予了熱情的贊揚。我在心中難忘的是李嬋英老師當初的表揚鼓勵了我深入思考,嚴鐘奎老師熱情而具體的輔導訓練了我歷史研究的學術(shù)規(guī)范與表達方式,為我今后的學習與研究奠定了重要基礎(chǔ)。 大概是受寫《論市場在資本主義發(fā)展中的歷史作用》的影響,在申報畢業(yè)論文題目時,我選了先秦時期的“重本抑末”問題,其中另有一個原因是我與古代史老師陳炯光先生的評價觀點不一致,我想用文字來證明。 陳老師在20世紀50年代參加了民族調(diào)查,深入西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進行民族學研究。當時保持原始狀態(tài)的佤族、拉祜族等少數(shù)民族,深居高山封閉地區(qū),調(diào)查的過程充滿了危險與傳奇。陳老師是我進入大學后最早給我們上課的老師之一。他講的中國古代史先秦部分常以鮮活的民族學材料來證明,超越了教材,擴大了我們的視野。我們常愛聽他講當時在云南開展民族調(diào)查的經(jīng)歷,那些神奇而驚心動魄的故事特別令我著迷,使我在心中對民族學產(chǎn)生了興趣與好感,對云南有了神往之心,為我以后的一段經(jīng)歷埋下了種子。 陳老師說話語氣輕緩,面色和藹,與我們交往時從不故作高深,常以我們習見的事例來解釋歷史問題,所以,我的通古今之變的認識首先來自陳老師的“明古今之理”。他的教學與閑談,使我們明白了什么是歷史學的智慧,他是我們最喜歡的老師之一。我畢業(yè)論文選“重本抑末”,并不是與陳老師“對著干”,而恰恰是我愛我?guī),我更愛真理。這正是暨南大學的校風內(nèi)涵之一。 我的畢業(yè)論文導師是林乃燊教授。他對我的寫作思路和觀點并不反對,但對試圖用西方的控制論和系統(tǒng)論作為論述框架提出了意見。這個意見對我打擊很大,我當時頗為關(guān)注“三論”(控制論、系統(tǒng)論、耗散結(jié)構(gòu)論),以為找到了一種理論解釋的工具。林老師教導我,中國古代史研究可以用現(xiàn)代新理論的思辨方法,但不宜用這些新概念、新名詞來論證,寫文章要用通俗而精確的語言來表達。這對我日后也有很大的影響,明白了學習理論要學而化之,不以理論而標新立異。當時系領(lǐng)導對本科生的畢業(yè)論文相當重視,導師對論文的寫作進展十分關(guān)心,還舉行論文答辯會。陳老師參加了我的論文答辯會,在評議時提出了意見,我一一作了回答。最終我的論文《論戰(zhàn)國“重本抑末”政策產(chǎn)生的歷史必然性與影響》被評為“優(yōu)”,并于我畢業(yè)之后在《中國農(nóng)史》上發(fā)表。在與林老師交往之后我逐漸知道了他的經(jīng)歷。1957年他在北京大學讀書時,曾在《北京大學學報》發(fā)表《中國古代的烹調(diào)和飲食》,獨辟蹊徑地從古人的烹調(diào)和飲食中去考察中國古代的生產(chǎn)、文化水平和階級生活。不料因文招禍,在當時的反右環(huán)境下,被扣上帽子遭到批判。后來他雖然主要從事先秦史和甲骨文研究,但他對中國飲食文化的開創(chuàng)性研究影響深遠。20世紀80年代,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中國文化史叢書》,常務(wù)編委朱維錚先生數(shù)次寫信約稿,最終出版了《中國飲食文化》一書。或許我也受到了一點影響吧,我告訴林老師自己也發(fā)表了一些飲食史文章,他笑答現(xiàn)在不寫啦。因此,師生相襲的傳統(tǒng)確是一種自然規(guī)律,在耳濡目染中總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學習老師的一點特長。雖然陳老師已經(jīng)駕鶴西去,但我一直不會忘記他是我畢業(yè)論文的原動力之一,也一直沒有忘記他做的湯勺魚。 三 在大學期間受陳老師的影響,我對民族學和神話、民俗逐漸有了興趣,畢業(yè)后回廣州時也會去陳老師家聊天吃飯。一次,我與陳老師說到因受其影響也“進入”了民族學界,與中國社會科學院民族研究所劉堯漢教授聯(lián)系較多時得知,他們也是相熟的同道。 劉堯漢是彝族人,出身于云南涼山彝族奴隸主家庭,在20世紀50年代曾據(jù)云南哀牢山一個彝村的實地調(diào)查寫了《從奴隸制向封建制過渡的一個實例》,此文被范文瀾稱許為“山野妙齡女郎”,一舉成名。我認識“山野妙齡女郎”的主人緣起于云南人民出版社的《彝族天文學史》一書。這是我國第一本少數(shù)民族天文學史專著。因我自小喜愛天文,對此書深有共鳴。我看到后即與出版社總編輯程志方先生取得聯(lián)系,通過他的引薦,我從1986年開始與劉教授通信交流。從《文明中國的彝族十月歷》、《中國文明源頭新探》、《我在神鬼之間》開始,一一閱讀“彝族文化研究叢書”。1987年我在上!缎旅裢韴蟆犯笨笆照劇睂谏,以“十月太陽歷”為主題,連續(xù)發(fā)表了十篇文章,對擴大彝族文化的影響作了有力的宣傳。我還撰寫了《中國文化史研究的新坐標——評介中華彝族文化學派和“彝族文化研究叢書”》,在《書林》雜志上發(fā)表,對此進行了積極的評論和介紹。此文深受云南方面好評,不僅被編入文集,評論文字還在日后介紹彝族文化學派的文章中被多次轉(zhuǎn)述。1988年4月,正值楚雄彝族自治州成立三十周年,州政府特別邀請我參加觀禮。我在楚雄彝族文化研究所見到了劉教授。 他個高而清瘦,外表比實際年齡更顯得蒼老。那天下午的談話不時被訪客打斷,在他的住處吃過晚飯后,他回到臥室,半躺在床頭,我坐在床邊的折椅上與他繼續(xù)對談。他時不時地拿起床邊的長竹筒水煙,吹燃紙媒,呼嚕嚕地吸上幾口。他向我介紹了個人往事,其充滿磨難和九死一生的經(jīng)歷富有傳奇色彩。面對這位中國著名的民族學家,他的故事令我十分感動和崇敬。一老一少在裊裊煙霧中對月長談,過了子夜我才離開。因我是劉教授推薦的嘉賓,楚雄州副州長、文化局長特地到賓館來看我,當面感謝我對彝族文化所作的宣傳。我從第三者處了解到,劉堯漢是四百萬彝族人中第一個取得研究員職稱的學者,在彝區(qū)人們都尊稱他為劉教授。如果外地人寫信給他,只要在信封上寫上劉堯漢教授,即使不寫地址,郵局保證能送到。我也入鄉(xiāng)隨俗,以劉教授相稱。 我在《新民晚報》上的“十日談”文章曾被《人民日報》(海外版)以文摘形式轉(zhuǎn)載了四篇,法國巴黎大學的趙思慧博士看到后推薦給了法國海外科學院院士喬治?耶格博士。這位世界歷法專家對十月太陽歷的發(fā)現(xiàn)非常關(guān)注,寫信給《新民晚報》輾轉(zhuǎn)與我聯(lián)系,要我提供相關(guān)資料。經(jīng)過研究后,耶格博士決定在法國海外科學院舉行報告會和小型圖片展,公開介紹十月太陽歷。我將此消息轉(zhuǎn)達劉教授,楚雄市政府上報云南省外事辦公室,得到同意向法方提供照片和部分實物的批復,我在上海不斷連線巴黎和楚雄,協(xié)調(diào)本次文化交流活動。1990年1月,喬治?耶格博士主持的報告和展覽成功舉行。這是十月太陽歷在國際高等級學術(shù)場合的一次亮相,其價值和意義使滬滇雙方深受鼓舞。當1991年我在楚雄與劉教授見面時,他對此給予了很好的評價。對我那幾年所做的事深情地說:“這些非彝人所能為啊!蔽乙蔡孤实鼗卮穑骸霸颇鲜俏蚁蛲拿褡逯l(xiāng),您的事跡,您的研究真正打動了我。圖書館工作者的責任就是保護我們的民族文化,宣傳民族文化,我從中也獲益匪淺!贝撕,我與劉堯漢難有機會見面,但我始終難忘這段彝族文化之緣。2003年,我特地約請擅長表現(xiàn)民族題材的著名版畫家楊忠義為我設(shè)計了一張藏書票,以彝族少女為畫面,蘊含尋找“山野妙齡女郎”之意。2009年,我在北京最后一次見到87歲的劉教授,我們彼此都非常高興。他老了,耳朵、眼睛、腰等都有疾病。我們在長沙發(fā)上緊挨在一起,手抓著手說話,他為我?guī)サ牟貢鳖}寫了一句話:尋找山野妙齡女郎。 2012年11月10日,中國社會科學院名譽學部委員、楚雄彝族文化研究院終身院長、中國彝學泰斗劉堯漢,走了。 20世紀80年代是中國當代史上的一個特殊時期,它是中國改革開放和高考恢復后,一代新人成長的時代,是中國人精神生活、物質(zhì)生活發(fā)生巨大變革的階段!鞍耸甏弊鳛闅v史的定格,成為一代人一種社會特征、一場思想變革的代名詞,是當代中國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基礎(chǔ)。我從那個時代走過,體驗過那個時代的氣息;我從那個時代起步,受到了那個時代的哺育。所以,當我們尚未老去的時候,請記住那些曾經(jīng)扶持過自己前行的人,以示我們?nèi)松闹戮。對我而言,那個時候的幾位師輩長者不同程度地影響了我,那些文字雖然只是茫茫人生之路上的雪泥鴻爪,但它承載了一片師生之誼,他們中有的已經(jīng)走了,有的還健在,以此獻祭那些已故去的老師。
黃顯功,暨南大學歷史系畢業(yè),現(xiàn)任上海圖書館歷史文獻中心主任,中國文化名人手稿館副館長,上海市古籍保護中心副主任。中國圖書館學會學術(shù)委員會古籍保護專業(yè)委員會委員,中國古籍保護協(xié)會理事,中國藏書票研究會常務(wù)理事,上海歷史學會理事,上海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研究會副會長。研究方向:歷史、歷史文獻、藏書文化。任《歷史文獻》叢刊主編。主編《上海圖書館藏稀見方志叢刊》240卷、《上海圖書館藏稿抄本日記叢刊》86冊,《華東文獻叢書�6�1史地輯》30卷,《江南制造局翻譯館譯書叢編》11卷等。主持中國近現(xiàn)代科學雜志集成的出版!掇o!返诹孀髡,為歷史、文獻類圖書撰寫序跋近百篇。
前言:舊文獻祭懷故師/1
汲古慧今 一座神秘的殿堂/3 ——《周易》概述與易學源流 東方智慧的圣火/29 ——《周易》與古代科技 附錄:《中華易學大辭典》科技、考古條目/52 探索自然的先驅(qū)/95 ——墨子和墨家學派與古代科技 文中師誼 論戰(zhàn)國“重本抑末”政策產(chǎn)生的歷史必然性與影響/119 論市場在資本主義發(fā)展中的歷史作用/146 中國文化史研究的新坐標/162 ——評介中華彝族文化學派和“彝族文化研究叢書” 史林探謎 夏、商二朝因何得名?/173 商族起源于什么地方?/178 商初湯王的都城“亳”在哪里?/182 盤庚遷都于安陽殷墟嗎?/187 殷都屢遷的原因是什么?/193 武王伐紂究竟在哪一年?/197 “牧野大戰(zhàn)”發(fā)生在哪里?/201 “秦”人起源于東方還是西方?/204 嬴秦人的圖騰是“馬”還是“鳥”?/208 “張楚”的含義是什么?/212 《史記?屈原列傳》是偽作嗎?/216 “萬歲”起源于何時?/222 “商人”名稱是怎樣產(chǎn)生的?/227 中國何時有圖書館?/232 干支紀法是誰創(chuàng)造的?/237 “歲名”、“歲陽”是譯名嗎?/241 豆腐起源于何時?/245 “耦耕”是怎么回事?/250 “梨園”是什么性質(zhì)的藝術(shù)機構(gòu)?/255 關(guān)于蒙古族源的種種說法……/260 彝族何時入廣西?/266 彝族有沒有十月太陽歷?/270 契丹在哪一年首次改國號為“大遼”?/275 遼國國號有什么來歷和涵義?/279 西夏拓跋氏的先祖是哪一民族?/283 “大禹治水”反映了什么歷史事實?/287 火把節(jié)的來歷是怎么回事?/292 “避諱”習俗產(chǎn)生于何時?/297 顓頊是男性還是女性?/302 鑒真和尚雙目有沒有失明?/305 “退之”是韓愈的字嗎?/309 方臘的出身是“富戶”還是“雇工”?/312 李自成何時稱“闖王”?/316 康熙皇帝的死因是什么?/320 摩尼教何時傳入中國?/324 伊斯蘭教何時傳入中國?/329 近代中國最早的機器鋼鐵廠是哪一家?/334 “江”是指長江嗎?/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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