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京劇百部經(jīng)典外譯系列》計劃選取收錄一百個左右經(jīng)歷了多年推敲檢驗、至今仍有較大影響力和代表性的京劇劇目,全面、系統(tǒng)、立體的延續(xù)記錄戲曲藝術兼顧文學劇本、音樂乃至表演動作、舞臺調(diào)度、舞臺美術的“綜合路線”傳統(tǒng),吸收近年來京劇藝術研究和跨文化交流溝通中的成果,全部做到英漢對照。每個劇目獨立成冊,計劃共100冊,十冊為一輯,按輯出版(現(xiàn)第一輯已出)。編寫具體可分為導賞寫作與文化闡釋、翻譯兩方面。前者是在前輩藝術家、理論家的研究基礎上,進一步全面地、深入淺出地闡述每個劇目的舞臺藝術。具體編寫分為劇情梗概、劇本文學、演出情況、主要藝術特點賞析、音樂伴奏、主要人物造型及道具六大塊,涉及劇目歷史背景(故事出處、人物介紹),文化(典故注釋、表演精講、戲曲美學)解讀,名段(以五線譜、簡譜對照方式)品鑒,舞臺(含布景、裝置、臉譜、服飾、道具等)透視,力求成為一部戲透析人情世態(tài)的中國文化讀本。配合導賞,輔以大量精美劇照、舞臺穿戴道具圖例、曲譜,充分做到文字與視覺形象互為補充,相得益彰,便于異文化讀者在得到生動細致的解讀說明同時,又可以有直觀地領略與把握。翻譯方面,本項目成果完全英漢對照,包括了劇本、中文導賞、京劇藝術概述、表演術語詞條和圖例注釋等!段浼移隆肥蔷﹦ 都t鬃烈馬》中的一出折子戲,講的是:出身高貴門第的妻子王寶釧獨居破瓦寒窯18年,在困頓中寫下血書,托鴻雁寄往西涼。薛平貴得信,告別代戰(zhàn)公主,急返長安,在武家坡前遇見王寶釧。夫妻分離多年,容顏難辨,不敢貿(mào)然相認。薛平貴借問路試探寶釧,王清貧艱苦,堅守貞節(jié),逃回寒窯。薛平貴趕至窯前,細說緣由,賠訴前情,夫妻才得相認。
孫萍
戲曲是一門綜合藝術,這話已近于“老生常談”。正因如此,隨著戲曲舞臺藝術的成熟,對于戲曲藝術的記錄兼顧文學劇本、音樂乃至表演動作、舞臺調(diào)度、舞臺美術,走“綜合路線”,實有著相當悠久的傳統(tǒng)。
以清代的昆曲演出劇目選本《審音鑒古錄》為例,相比于較早的《綴白裘》“錄劇而遺譜”,《納書楹曲譜》“譜曲而廢白”,該選本則以綜合記錄曲文、唱譜、穿關、科介、行頭,標記葉韻、板拍,注明字音舛誤為特色。如其錄《荊釵記?上路》一折,“八聲甘州”曲牌之下,錄“春深離故家,嘆衰年倦體”曲詞,詞下附小字“末引從左轉至右下立,外隨至中,副跟外行至左上,一流邊式,各對右下介”。又如《琵琶記?掃松》錄張廣才上場“白三髯、長方巾、帕打頭,繭綢襲(按即褶)、裙打腰,拄杖,執(zhí)帚”。全書處處遵照這種體例,是為全面展示當時昆曲舞臺演出面目的開山之作。
較晚形成的京劇,在用文本記錄其藝術面貌的發(fā)展過程中,這種綜合、全面的思路,也成為一種非常必要的選擇。1937年至1940年,京劇研究家、劇作家潘俠風編纂《舊劇集成》凡16集,一改此前所出京劇劇本只錄唱念詞句的面貌,以便于習劇者、研究者學習為目的,在記錄文學劇本的同時附上曲譜,并增添角色舞臺動作和穿戴服飾介紹,極大地方便了專業(yè)、業(yè)余劇團和票社的排演與學戲。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因循著這種以劇目為中心、全面介紹京劇藝術的編寫思路,《舊劇集成》增補加工為《京劇集成》,到今天仍是周整完備了解京劇舞臺藝術各個方面的重要資料。
直到近年來出版的許多京劇藝術文獻,或以匯編各流派劇目為特色,將文學劇本、音樂簡譜、舞臺動作等融為一爐,如“中國京劇流派藝術集成叢書”;或以藝術賞析為要務,在文學劇本前冠以導讀,詳解劇目來龍去脈、文化歷史背景和藝術特色,如《中國京劇昆曲劇目導讀》。凡此種種,不勝枚舉,各具特色,但都是從以劇目為中心,綜合介紹京劇藝術的傳統(tǒng)與成熟體例脫胎而來。
京劇藝術博大精深,她的各個方面,每個“零部件”都是久遠的文化和藝術層累、疊加、融合、結晶而成,不管從哪個單獨的角度深入精研,都足以編寫成皇皇巨著。專論京劇劇本、表演、音樂、服飾、舞臺美術的著作不可勝數(shù),令人深感戲曲藝術之精華“盡在不言中”—若單論劇本、唱詞等無異管中窺豹,遠遠不能展示這座藝術殿堂的美輪美奐。面對這樣深邃的藝術,非面面俱到不足以狀其貌,卻又非闡幽發(fā)微不足以道其妙,在“專而精”與“博而全”之間尋找平衡,實在是非常困難的。有鑒于此,“中國京劇百部經(jīng)典外譯系列”(以下簡稱“外譯系列”)編輯組在審鑒前人珠玉、反復揣摩本書編纂目的、研究讀者群體之后,本著以繼承“綜合路線”傳統(tǒng)為主,盡量深入精當?shù)亟榻B京劇藝術各個方面的思想進行編纂工作,雖難以兼顧,卻試圖在全面介紹京劇藝術的基礎上,向著“博而全”與“專而精”之間的平衡邁進一小步。
“外譯系列”計劃收錄一百部舞臺藝術經(jīng)歷了多年推敲檢驗、至今仍有較大影響力的、具有代表性的京劇劇目,即所謂“經(jīng)典劇目”。共計劃出版十輯,每輯收錄十部劇目,有關每部劇目的內(nèi)容獨立成冊。從對單部劇目投入的篇幅看,“外譯系列”較之從前出版的同類文獻是有一定特色的。這樣大的篇幅,細分起來包括劇目賞析導讀、文學劇本、曲譜(含五線譜和簡譜)、穿戴譜等,佐以大量劇照與圖樣,充分將文字說明視覺化。與此同時,“外譯系列”將在未來實現(xiàn)圖書與舞臺演出示范錄像的結合,用靜態(tài)的、充分說明各種細節(jié)的文字,與動態(tài)的、全面立體的舞臺藝術呈現(xiàn)兩相參照,務使傳播效果更充分細致,這也是在整體與細節(jié)之間尋找平衡的一種嘗試。
“外譯系列”的另一個突出特色是對中文內(nèi)容的全面英譯,是專為京劇有效“走出去”、進行較為充分的海外傳播而設。在此我特別要感謝的是美國夏威夷大學的寇樹文(DanielTschudi)先生。他有著30多年的京劇舞臺演出實踐,也是我心中非常尊重的漢學家。是他幫助我們翻譯出了能讓海外友人理解的英文,沒有他就沒有這套書專業(yè)翻譯推出的成功。
在不同文化的交流中,語言往往是第一道障礙,也是最難逾越的障礙。不深入有效解決語言問題,不同文化圈內(nèi)的受眾欲了解劇目的基本故事情節(jié)亦不可得,更遑論各種藝術與文化的細節(jié),乃至藝術表現(xiàn)背后深層次的文化內(nèi)涵。這其實是歷代京劇海外傳播者們一直面臨的重大課題。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外國京劇愛好者也較早地開始了對京劇藝術的翻譯介紹,且并不局限于單譯故事、唱詞,而是基本以舞臺藝術為中心,對故事、角色等加以必要的說明,并為演唱段落配上曲譜。如1937年出版的《中國戲劇之精華》(FamousChinesePlays),即是久居中國達六十年的美國人阿靈敦(1859—1942)與英國詩人艾克敦(HaroldActon,1904—1994)一道,將當時中國戲曲舞臺上常見的33個劇目(以京劇為主,兼有昆曲、吹腔)翻成英文,并配圖片和照片29幅。
由此可見,對于文化精華的交流欲望,實在是相互的,而不是“一廂情愿”的。在京劇海外交流的探索過程中,無論是我國的京劇藝術工作者和研究者,還是國外的愛好者與研究者,都遇到了在不同語言—特別是鑲嵌在特定藝術格式之中的語言—之間進行平順對話的難題。幾十年來,帶有外譯內(nèi)容的京劇文獻,有些囿于編寫翻譯條件所限,或過于簡約以致遺珠之憾,或失之舛訛令人誤入岔路,這既是一種遺憾,同時也在京劇如何進行有效的海外傳播方面積累了寶貴經(jīng)驗。
“外譯系列”在實施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的大背景下,由國家大力投入,依靠中國人民大學深厚的人文社會科學積淀與北京外國語大學雄厚的英語研究、翻譯實力與多年摸索出的對外交流規(guī)律,延請、組織京劇界專家學者,吸收京劇工作者長久以來積累的對外介紹京劇藝術經(jīng)驗,實現(xiàn)了京劇藝術專業(yè)隊伍與外語翻譯隊伍的緊密、有效結合。我們期待通過這兩支隊伍的相互結合、京劇藝術與高校優(yōu)勢資源間的相互結合,為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走出去”探索出一條行之有效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