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曾國藩上了船，這才稍稍回過神來。眼睛所見，湘軍兵敗如山倒，來得及上船的，許多人擠在一條船上，各自逃命；來不及上船的，已經(jīng)在河岸邊留下了被砍倒的慘叫。江水里飄著湘軍的軍帽和尸體。而此時江面忽然風浪大作，湘軍船只逆風逆水而行，又是毫無章法的潰軍之勢，包括曾國藩的指揮船在內(nèi)，幾乎所有湘軍船只都在原地打轉(zhuǎn)。太平軍已經(jīng)開始上船追趕，看起來簡直是馬上就要追上了。

　　變成俘虜？這種事曾國藩想都沒敢想過。自己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誰不怕死？但是曾國藩此刻有更怕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的聲名受辱。自己一人的聲名也就罷了，可是自己的幕僚部下，那些支持自己的朋友，他們怎么辦？皇帝和先帝的恩情怎么辦？對自己殷殷期待的父親、祖父，乃至整個家族的聲譽又怎么辦？

　　曾國藩萬念俱灰，抱著一死的決心，猛地跳進了漆黑的江水中。

　　這里筆者忍不住多一句嘴：比起他十六次考舉人不中的父親，那時連敗兩陣就尋死覓活的曾國藩真的是太嫩了。

　　幸好，曾國藩身邊還是有很多清醒的人。比如曾國藩的同鄉(xiāng)幕僚李元度，眼見曾國藩對靖港之戰(zhàn)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勢，深怕曾國藩這一去如果遇挫會有個三長兩短，就事先關照常在曾國藩近側(cè)、身手了得的一位幕僚章壽麟，叫他密切關注曾國藩。曾國藩投江前，章壽麟就在同一條船的不遠處繃緊了神經(jīng)。曾國藩前腳落水，章壽麟后腳就跳進江里把他救了上來。眾人好一通勸說，軟硬兼施，這才穩(wěn)住了曾國藩，在眾軍士的掩護下，把他帶回了長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