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大樹想要飛》收錄了二十三個中短篇小說,其中有被《小說選刊》轉載的《比鄰而居》和《軟座包廂》,前者*初發(fā)表在《黃河文學》雜志上,并在《黃河文學》雙年獎中獲得短篇小說獎。后者《軟座包廂》在2016年獲得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這本書中收錄的小說,大致可分為兩類,都市題材與鄉(xiāng)村題材。前者如《比鄰而居》《軟座包廂》等等,小說中所描述的環(huán)境似乎都很狹小 一截車廂、一幢樓、一條深巷、一間電梯……作者似乎鐘情于火車上的描寫與挖掘,一個高速行駛的車廂,一個封閉而相對靜止的車廂,正是百代之過客中人類的影射。小說能從小中見大,以這樣一個生活的截面寫出了當代人類的孤獨與困惑。對于鄉(xiāng)村題材,小說中常見的是一個名叫小王莊的地方,或許它是一個離我們不遠的村莊,或許它僅是作者的虛構,小王莊里的人,以及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事情,仿佛和我們息息相關。
紫金文庫叢書由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中國書籍出版社共同策劃出版,為紫金山文學獎獲獎作家作品合集,有國內(nèi)知名作家蘇童、葉兆言、范小青、黃蓓佳、畢飛宇、金曾豪等,也有諸多江蘇文學新秀、新銳。
中國書籍文學館·紫金文庫*輯,十人十卷,異彩紛呈,展示了江蘇文學低調(diào)內(nèi)斂而又個性鮮明的強勁活力。
創(chuàng)作談 :好好活,做有意義的事
這些年,出現(xiàn)一個癥狀 :欲語淚先流。我將它歸罪于衰老、流年似水、閱讀和寫作帶給我的敏感脆弱、離終極夢想愈發(fā)遙遠(即在高原與牛羊度過余生),等等,這個癥狀使我有些羞愧,因為它與我的魁梧身材以及正當壯年的年紀不太相符。
欲語淚先流,還有很大程度的原因是活得越來越明白,知道生與死的距離,知道生命的無意義。關于生命的意義,很多人有不同看法,比如一個朋友就此問題曾與我進行過激烈爭論,他反對我消極的人生態(tài)度,最后憤慨地甩出一句 :活著,就是生命的意義!真的,我感受到了那句話的分量,倒不是話本身,而是朋友因為激動所噴薄而出的鏗鏘口水。
活著就是生命之意義。這句話充滿了哲學意味。
在我很小的時候,三個月?三歲?具體也說不上來。只記得那時還不會走路,但已開始用大腦思考問題,我每天在后院里爬來爬去,四肢的靈活程度令兩只腳走路的人驚嘆。我已知道前面如果有個障礙物,就必須繞道而行 ;如果手上沾了狗屎雞糞,就不能再用小嘴吮它。大概就是那個時候,覺得自己有一個特別好用的大腦,用它指揮協(xié)調(diào)我的一切行動,甚至開始思索一些至今仍在思索的問題 :活著的意義。我分明記得自己對活著的厭倦,對每天在有限的范圍內(nèi)進行爬行的乏味,于是給出自己最初的死亡期限,即,會走路。心想,只要嘗試直立行走就不想再活了 ;可當我能夠健步如飛的時候,卻希望在嘗試戀愛后再死去,好像人生的終極目標就是享受一段愛情。于是,戀愛了,可又想結婚了,結婚了,又想生個孩子玩玩了,直到一切心滿意足,可以死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身不由己。在此之前,我認為人生的意義是探索一切未曾達到的,在此之后,我便執(zhí)拗地認為,人生的意義就是誘惑你去尋找它的意義。這話有點繞。
說這么多關于生命意義的話題,務必要談一談寫作,曾被人問起為什么寫作,我的回答是 :恰巧喜歡發(fā)呆而不愛說話 ;恰巧有那么幾個朋友喜歡讀我的文字 ;恰巧這些朋友喜歡贊美別人 ;又恰巧我喜歡被人贊美,所以,幾個恰巧就構成了我寫作的原因。這是玩笑之言。對于那個問題,或許我還會這樣回答你 :我不會打麻將,也不會織毛衣,更不會十字繡什么的,那用什么打發(fā)閑暇呢,于是就只好寫作了,F(xiàn)在想來,并不排除這些,文學一點的說法,就是我以寫作的方式來抵消生命的虛無。
網(wǎng)上有人問,高曉松這人如何?回答說此人彈琴二十年,想必不會壞到哪里去。推此及彼,我也常說,如果一個喜歡我文字的人,想必也壞不到哪兒去。
你看,我又再開玩笑了。我想說的是,當一個人專注于某件事情幾十年,總令人產(chǎn)生敬佩。細想自己這匆匆又緩慢的三十多年,究竟專注過哪些事情,想著如果也能如高曉松彈琴二十年那樣寫上二十年,那時也會有人評價 :此人壞不到哪里去。
或許我沒有專注寫作二十年,卻專注于對寫作的熱愛二十年。
前不久在微信上調(diào)侃自己,借用別人的一段話來評說自己的寫作,不妨將它摘抄如下 :
關于湯成難的小說我想我是有點發(fā)言權的。
掐指算來湯成難也寫了不少年了,吭哧吭哧老牛拉破車一般,至今依然是個文學青年的水平。她的小說筆法稚嫩,描寫較程式化,敘述方式老套,結構散亂而沒有章法,刻意的成分太多。一句話,她目前的成績與她夢想達到的小說高度差距太大,再寫下去就是兩個字,丟人。當然這是就世界文學層面而言,如果僅就美琪小區(qū)一帶衡量她也算是個不錯的作家了,因為那一帶就她一個寫小說的。她惟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還在寫……
關于湯成難的小說我想我是有一些發(fā)言權的,因為,我就是湯成難!
的確,這么多年來唯一值得稱道的是 :我一直在寫,一直熱愛著寫作。
在離我家不遠處有一塊地,多年前城市向西開發(fā),這塊地上的村莊拆遷了,從地形和遺留的幾處湖水看,這里當年應是陶翁筆下的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刹疬w后并沒有新建,因為城市又向東開發(fā)去了。人走后,草木葳蕤,五六年時間就變成另一副模樣。被趕走的農(nóng)民又回來了,每天從很遠的地方騎車來,向荒草借幾分地。最近我也常來,每天走不同的小道,披荊斬棘似的,穿過雜草叢生,穿過墳岡,坐在田頭看他們揮鐮割草,有時和他們一起勞作;顑焊赏甑臅r候,坐下來一起聊天。不知誰的小收音機,掛在一人高的樹杈上,收音機里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播放的是選舉,戰(zhàn)爭,比賽……太他媽遙遠了,好像另一個星球的事。而我們眼前只有青菜,蘿卜,泥土,還有一茬茬的稻樁,不知道的人類生存的意義是什么,是戰(zhàn)爭還是和平,是繁衍還是幻滅,是發(fā)展還是回歸,我只能從我的眼前去尋找生活的意義。
《士兵突擊》里有一段對話。
史今問許三多 :啥叫有意義的事兒?
許三多說 :就是好好活。
又問 :那啥叫好好活呢?
許三多答 :就是做有意義的事兒。
寫作(或者叫熱愛寫作)于我來說就是一件有意義的事兒,它的意義在于使我好好活。好了,現(xiàn)在將自己珍藏并受用的人生意義之詮釋贈送給你們,不謝!
湯成難,女,自由撰稿人,主要從事小說、散文創(chuàng)作。出版長篇小說《一個人的抗戰(zhàn)》《只有一只乳房的女人》《比鄰而居》《一棵大樹想要飛》,中短篇小說多次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轉載,曾獲第五屆紫金山文學獎短篇小說獎。
目 錄
軟座包廂 / 001
比鄰而居 / 010
我們這里還有魚 / 031
尋找一朵云 / 048
毛 衣 / 064
我的舅舅劉長安 / 072
小王莊往事 / 101
王大華的城市生活 / 117
開往春天的電梯 / 146
像魚一樣遨游 / 165
打 鳥 / 181
去峨眉山 / 200
爬上那個大堤 / 215
坐火車的女人 / 234
火車穿過槐花鎮(zhèn) / 242
火 車 / 269
希望的田野 / 277
東廂房的事 / 295
共和路的冬天 / 302
一棵大樹想要飛 / 316
致遠先生和他的驢 / 3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