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郝經是蒙元時期著名的史學家、理學家、政治家、文學家,其在政治、哲學、經學、史學、文學等諸多領域,都有重要建樹;其對宋金元時期的社會變革,特別是對蒙元的社會變革,有著重大的貢獻與深遠的影響,因而受到古今學術界的廣泛關注。
一 郝經的生平時代
郝經,字伯常,澤州陵川(今山西晉城陵川)人。郝氏源出今山西太原郝莊,郝經之子采麟《郝文忠公年譜世系記》云:郝氏繫出有殷帝乙,支子封于太原郝鄉(xiāng),因以為姓。五代時,其九世祖郝儀,自太原遷至潞州(今山西長治)之龍莊。八世祖郝祚復徙澤州陵川,遂為陵川人。八世祖以下,世代業(yè)儒,教授鄉(xiāng)裏,遂為一郡望族。其祖父郝天挺,更為一方名儒。
蒙古太祖九年(金宣宗貞祐二年,宋寧宗嘉定七年,一二一四),蒙古再度攻金,金宣宗放棄中都燕京(今北京),遷都南京開封(今屬河南),黃河以北金朝舊地盡屬蒙古。期間,蒙古兵攻掠陵川,郝經祖父郝天挺攜家南下,渡河避亂。
蒙古太宗四年(金哀宗天興元年,宋理宗紹定五年,一二三二),蒙古圍金朝南京開封,金哀宗出奔,渡河欲北,至衛(wèi)州(今河南衛(wèi)輝)受挫,復渡河南奔歸德(今河南商丘),再奔蔡州(今河南汝南)。在金哀宗渡河欲北之際,郝經父母亦攜家北渡,流寓保定(今屬河北)。二年後的蒙古太宗六年(金哀宗天興三年,宋理宗端平元年,一二三四),蒙古聯合南宋,攻破蔡州,金哀宗自盡,末帝死於亂軍,金朝滅亡。
……郝經的時代,可謂中國歷史上社會最為動蕩、變革最為劇烈的時代。自晚唐五代以來,華夏神州,尤其是北方地區(qū),陷入空前的社會動亂。晚唐藩鎮(zhèn)割據,五代頻繁更迭;趙宋雄踞中原而一統(tǒng)天下,契丹割據北方而南至燕雲,金源興起滅遼再亡北宋,南宋渡江中興而偏安江南;西夏據守西北,大理盤踞西南。爾後,蒙古崛起,統(tǒng)一草原,四處征戰(zhàn),縱橫歐亞,先後滅亡西夏,平定金源,征服大理,窺視南宋。至郝經時代,僅有蒙古與南宋的南北對立。長期的社會動亂,興衰交替,沙陀、契丹等草原遊牧民族相繼進入中原;金源、蒙古等草原遊牧民族亦先後入主中原,打破了漢族帝王長期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開始了胡主君臨天下的歷史。草原遊牧文化大規(guī)模進入中原,極大地衝擊了中原的傳統(tǒng)文化,使之出現長期斷裂,面臨毀滅的危機。同時草原遊牧文化又與中原傳統(tǒng)文化長期交織、衝撞、交流、融合,形成了一種超越胡漢夷夏的多元文化,對當時中國社會歷史的變革以及文化的發(fā)展,都發(fā)生了劇烈而深遠的影響。
……出使南宋,被拘禁十六年而不屈,也是郝經一生最為輝煌也最為悲哀的事件,集中體現出郝經時代精神之民族氣節(jié)。儘管郝經出使南宋罷戰(zhàn)議和以失敗告終,但他依然贏得了千古忠義之英名。元王惲《哭郝內翰奉使》曰:大河東匯杞連城,之子南來器宇盈。義契重于平昔友,新文公與後來盟?嘈膯枌W唐韓愈,全節(jié)歸來漢子卿。十六年間成底事,長編惟見使華名。明宋濂《郝文忠公經》云:瞻彼郝公,上師孔顏。挺然一氣,立天地間。銜命出使,仗節(jié)弗屈。十有六齡,有如一日。楗門塹垣,不翅獄庭。臣節(jié)甚重,萬死實輕。吐其崛奇,見於直筆。奸雄雖亡,誅之則力。漢有蘇武,囓氈海上。郝公繼之,雙璧相望。清顧嗣立編《元詩選初集·郝信使經》稱:伯常之出使也,以為南北生靈,庶幾有息肩之日。既而被留於宋者十六年,鐍錮急迫,益肆力於文章。
郝經肩負使命,堅貞不屈,矢志不移,全節(jié)而歸,元人高其節(jié),以比蘇子卿焉。
二 郝經著述概略
郝經一生著述頗豐,茍宗道在《翰林侍讀學士國信使郝公行狀》中,詳細列舉了郝經的著述,計有翻陳壽《三國志》的《續(xù)後漢書》;關於《春秋》的《章句音義》《制作本義》《比類條目》《三傳折衷》,凡四書,總名之曰《春秋外傳》;又有《周易外傳》《太極演》《原古錄》《通鑒書法》《玉衡眞觀》《刪注三子》《一王雅》《行人志》等著述,以及今文集(即《郝文忠公陵川文集》,以下簡稱《郝經集》)若干卷行於世。……《郝經集》是郝經一生最重要的述著,包括賦一卷,詩十四卷,文二十四卷。文體豐富,題材廣泛,匯集了郝經在政治、哲學、經學、史學、文學等方面的重要述著,是研究郝經的基本文獻。在《郝經集》中,郝經論史、論政、論經、論道、論人、論文、論學、論書,以及論天、論地、論古、論今等等,展示了他的家世、遭遇、心靈、性格、志向、精神、成就、貢獻等等,展示了金元之際一代文人尤其是中原漢族文人的時代精神,展示了金元社會的歷史風雲與時代變革。蒙古的崛起,金源的興衰,兩宋的沉浮,金源與兩宋的戰(zhàn)和,蒙古與金源的恩仇,蒙古與南宋的對峙;以及幾千年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輝煌,儒家道統(tǒng)的不朽,金源與蒙古相繼行中國之道而入主中原,使華夷一統(tǒng);乃至西域的回歸,契丹、西夏與大理的興衰,等等,無不展現於他的筆下。
《郝經集》是一部熔鑄宋金元三代歷史交替的興衰史,一部反映宋金元三代時代變革的社會史,也是一部展現宋金元三代時代變革之際金元文人的心靈史,對我們研究元代社會政治,研究元代民族關係,研究元代漢族文人的觀念變化,研究元代文學發(fā)展,研究蒙古民族進入中原一統(tǒng)天下之前後的社會進程,民族文化、觀念形態(tài)、風俗習慣所發(fā)生的劇烈變革,以及中華民族的統(tǒng)一和民族文化的融合,都有不可忽視的借鑒意義。……
三 郝經的時代精神
《郝經集》題材豐富,內容深邃,涉及的問題較多。這裏依據郝經提出的六經皆史之經史觀,行中國之道則中國之主之夷夏觀,天下有定理而無定勢之勢理觀,以及使宋議和欲解兩國之鬥,活億萬生靈,在眞州被拘禁十六年而毫不移志諸事,將郝經之時代精神歸納為大一統(tǒng)思想、歷史使命感(挽救中原文化免予毀滅)、愛民精神、民族氣節(jié)等方面,此論其大要。
其一,六經皆史之經史觀。
郝經提出的六經皆史之著名觀點,在經學、史學研究領域影響顯著。……
其二,能行中國之道則中國之主之夷夏觀。……
其三,天下有定理而無定勢之勢理觀。……
其四,使宋議和欲解兩國之斗,活億萬生靈的愛民精神。……
四 《郝經集》的版本流變
郝經《郝文忠公陵川文集》(簡稱《郝經集》)已知共有六個版本,即元代至元家藏本《甲子集》、延祐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明代正德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清代乾隆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四庫全書本《郝經集》、道光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元代至元家藏本、延祐本均未傳世,明清四個版本,皆流傳至今。由於《郝經集》六個版本的序跋涉及到對郝經詩文的評價問題,故依次論述。
元代至元手抄家藏本《甲子集》
《郝經集》初名《甲子集》,由郝經弟子、使宋書佐茍宗道在眞州編輯。茍宗道《翰林侍讀學士國信使郝公行狀》稱其編輯時值元世祖中統(tǒng)五年(至元元年,宋理宗景定五年,一二六四 )歲舍甲子秋七月,故名。……
元代延祐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
元代延祐年間,郝經弟子郭嘉上奏朝廷,請刊《續(xù)後漢書》並《陵川文集》,朝廷準奏,付編修官蒲道源等考校,責江西行省刊印,由江廣儒學馮良佐董役校對刊印,各印二十部,題名《郝文忠公陵川文集》!读甏ㄎ募返目,郝經弟子郭嘉功不可沒。惜延祐本未能傳世,不能知其面目。……
明代正德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
元代延祐本《郝經集》僅刊印二十部,且至明代正德年,已不見流傳。郝經同鄉(xiāng)、時任湖廣按察司的沁水李瀚(字叔淵),費時二十年,始得一部全帙……
清代乾隆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
康熙乙酉(四年,一六六五),武進(今屬江蘇常州)陶自悅守澤州,曾得二套正德本《郝經集》,遂過錄整理,爰舉前集,命刊梨以行,終不果,僅為制序。……
四庫全書本《郝經集》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陵川集》:延祐五年(一三一八),經門人集賢大學士郭貫,請以是集與所作《續(xù)後漢書》官為刊板,付待制趙穆、編修官蒲道源等詳定,得旨允行。……
道光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
道光本《郝文忠公陵川文集而是乾隆本的一個重印本。據道光本諸序,知府朱樟澤州離任時,攜《郝文忠公陵川文集》書版南歸,收藏於家,其子朱鑅奉為圭璧。乾隆甲寅(五十九年,一七九四 ),朱鑅攜書版北行至鄴(今河南安陽),澤州高都張大紱梅南氏將書版購回,藏鳳臺之黃石村。……
……《郝經集編年校箋》集詩文匯集、篇目編年、箋注、版本?、資料輯錄於一編,且以作品匯集齊全,篇目編年系統(tǒng),版本?本殻Y料輯錄全面而取勝,在諸家《郝經集》整理本中獨具特色,庶可為郝經研究提供一個全新的科學的版本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