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有核》是作者從近千首詩歌作品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若干詩篇。《逝去的僅是歲月之苦》《我的想象四季如春》《我的血液里有一匹馬》等詩篇有著作者對詩歌與語言的思考與探索,對人生的感悟,對美好事物的向住,對現(xiàn)實生活的追問,對精神生活的渴望。作者希望通過這些簡簡單單的詩歌,探索、發(fā)現(xiàn)、喚醒自己,試著賦予詩歌以生命的光與熱,試圖在有限中發(fā)現(xiàn)無限,在瞬間發(fā)現(xiàn)永恒,試圖讓思想情感的浪花閃躍在詩歌中,并讓詩歌帶動著一生的奔騰不息,愿一首首詩成為其存在的證詞與注釋。
作者有對語言的思考與探索,對人生的感悟,對美好事物的向住,對現(xiàn)實生活的追問,對精神生活的渴望……詩歌中蘊含著生命的光與熱,有限中的無限,瞬間中的永恒……愿一首首詩成為其存在的證詞與注釋。
前言
詩人是天鵝,我是只癩蛤蟆。我要想吃的不是天鵝肉,而是想要變成一只白天鵝。顯然這是,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我寫過不少小說,別人稱我是作家尚可勉強承認,如果稱我為詩人,我會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詩人是精靈,是神仙,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太高了,我配不上。不過,我從未放棄成為詩人的夢想,并一直認為,如果誰能專心一意地寫詩,那他太幸運了。奈保爾的短篇《B.華茲華斯》中寫過一位詩人,他看到一朵小牽;ǘ紩奁饋恚荒曛粚懸痪湓。我想成為那樣的詩人,但事與愿違,我成為寫小說的人,而寫詩只能算是業(yè)余愛好了。
從前我是個純粹的,也可以說是極端的理想主義者,那時我渴望的是天空和大海,為了寫作可以任性胡為地放棄一切。工作不喜歡便不去做,只要有口飯吃便想把寫作進行下去,F(xiàn)在的我早已
轉變成為我所不喜歡,卻也難以回頭的現(xiàn)實主義者,很少再有心情去抬頭看天上的白云悠悠,去遠眺大海中的浪潮翻涌了。雞毛蒜皮的生活圍困著我,讓我像一只被關在籠子里的狗,徒勞地朝著外面,汪汪汪地叫著。我的現(xiàn)實,無法否認,否認無效,徒增煩惱。所幸的是,我還可以不斷閱讀別人的詩作,還能偶爾從瑣碎生活的間隙抽出幾乎被擠壓扁了的身體,泡上一杯茶,寫一寫詩,但常常,疲憊與焦慮使我寫不出想要的詩句。我曾為不能成為我理想中的大詩人找過不少理由,顯然所有的理由都是可笑的,終究還是自己不夠強大到為了詩不顧一切。我深深知道,成為真正的好詩人、大詩人是相當不容易的,除了天生的才華,后天的努力,還有時代與命運的促使等諸多疊加的因素。所以我無比敬佩那些能有幸把詩寫得好的詩人,他們高貴的頭頂上方有著令我羨慕的金色光環(huán)。在閱讀詩人作品時我也會暗自把用心編就的無形桂冠加在那些詩人的頭上屈原、陶淵明、李白、杜甫、王維、蘇軾、普希金、聶魯達、里爾克、辛波斯卡、葉芝、普魯斯特、博爾赫斯、波德萊爾、薩拉蒙、艾略特、龐德、史蒂文斯、特朗斯特羅姆、徐志摩、昌耀、海子、臧棣、余怒……我喜歡過的詩人遠不止這些,這些詩人在我生命內(nèi)部的夜空如星辰閃耀,令我仰望,讓我嘆息,使我憂傷。我的身邊也有些我喜歡的詩人朋友孫文波、黃燦然、樊子、不亦、遠人、王大塊、曾居一、廖令鵬、李雙魚、趙目珍、劉郎等,平時聽他們談論詩,也促使我不斷地寫詩,與詩保持著近距離的親密接觸。
在希臘德爾菲太陽神廟上面鐫刻著三條箴言,共中第一條便是認識你自己。我想詩人們苦思冥想,嘔心瀝血地寫詩,定然肩負著神秘的使命,那便是認識自己,并帶動著更多的人去認識自己。這是個系統(tǒng)的大工程,其難度不亞于霍金這樣的大科學家對宇宙無休無止的思索與探究。我也渴望認識自己,通過閱讀和寫作,通過一切有可能的方式。從十幾歲我便開始喜歡上讀詩、寫詩,為詩癡狂,到現(xiàn)在有三十年了;仡欉^去的詩歌閱讀與寫作,我自問:你對詩歌有著什么樣的認識?你寫出了什么樣的詩歌?你能否相信自己可以寫出好詩?你是否對自己和世界有了較為深入的認識?你的作品能否為他人提供有益的東西?我有許多問題,卻沒有答案。不過,寫詩與讀詩是認識自己的良方。我閱讀了古今中外詩人的海量詩歌,投入且誠摯地寫過不少,沉靜下來看,能真正稱之為詩的,值得別人閱讀的并不多。寫詩需要一種近似于特異功能的能力,我對詩的領悟與修煉還遠遠不夠。好在這開放包容的大時代中人們習慣了浮躁和喧囂,因此我也就允許自己渾水摸魚,厚著臉皮向讀者獻上一本詩集。我希望借助于詩歌探索、發(fā)現(xiàn)、喚醒自己,試著賦予詩歌以我生命的光與熱,我愿一首首詩成為我存在的證詞與注釋,而讀者又將會從我的詩歌中獲得什么呢?我不敢去設想,因為我總在懷疑自己,在諸多大詩人影響的焦慮下極不自信。盡管如此,我還是試圖在有限中發(fā)現(xiàn)無限,在瞬間發(fā)現(xiàn)永恒,試圖讓思想情感的浪花閃躍在詩歌中,并讓詩歌帶動著我的此生奔騰不息。
人的一生大約是通過各種方式向過去告別,以確立自己的存在,這種告別被海德格爾說成是向死而生,寫詩大約也是向死而生。莊重的人生需要儀式感,每一首詩也可以視為向讀者傳達一種
儀式感。那種儀式感在每個人的精神生活中無處不在,也正因為人所具有的那種可以稱之為神秘的,卻又不容易被認知與言說的儀式感,這個需要秩序的世界還算有條不紊,還算值得期待。我需要通過寫作不斷加深這種儀式感之于我的作用,令我的人生更加規(guī)整與充盈。在寫作上,我有著天真無邪,也有著癡心妄想,F(xiàn)在想來,過去的我過著什么樣的生活,讀過什么樣的書,寫下了什么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現(xiàn)在的我以及將來的我所具有的可能。構成人當下存在狀況的因素有很多,一個人的人生軌跡難以更改,但相對于每個人的當下,卻可以有上千種選擇,上萬種改變。閱讀以及寫作令我不時產(chǎn)生更新自我的想法,我幻想過將來的自己可以成為一位優(yōu)秀的,從文本上可以有益于人類的詩人。這種近乎盲目的幻想使我相信,人可以有更高的目標與追求,這算不上過分。不過,希臘德爾菲太陽神廟上面鐫刻的第三條箴言是承諾帶來痛苦。成為好詩人,這是我對自己的承諾,顯然我也要經(jīng)受本可以不必要有的痛苦。
詩人,是人類精神生活的引領者。詩歌是詩人向世人證明其存在的一種方式,這種證明為讀者提供了他們?nèi)松母北荆⑹怪嘈旁姼枰约霸娨獾纳钍敲總人生命內(nèi)在的需要。這種需要使人變得真實而優(yōu)雅,人類世界需要越來越多的能夠詩意地棲居的人。
2018年8月9日于深圳
徐東,曾就讀于深圳大學研究生班,魯迅文學院第27屆作家編輯班。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一級作家。作品散見《詩刊》《星星詩刊》《詩歌月刊》《中國作家》等200余家報刊。出版有小說集《歐珠的遠方》《藏·世界》《大地上通過的火車》等。曾獲新浪第三屆博客大賽zui jia短篇獎,深圳青年文學獎,廣東省魯迅文學獎等,部分作品被譯介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