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十三轍》是詩人木葉的第四本詩集,收錄詩人近年來的作品99首。作者致力于呈現存在以及對于存在的思想,因此他近期的詩歌,可以理解為企圖從個人特殊經驗向經驗的本質結構還原(胡塞爾語),思想開闊,書寫真誠,意象新奇,但始終把目光專注于現世遼闊的存在。邱華棟認為,木葉是一個獨自前行、充滿了對世界的好奇和詢問,寫出來了帶有白銀的光澤的詩歌的詩人。
木葉的文體意識特別強,詩歌風格鮮明,極具辨識度,他有意識地破壞詩歌的整齊,特別長和特別短的句子交錯使用,以及意味深長的跨行和跨節(jié),使得作品的美學風貌上呈現出別樣充盈的張力。有論者認為創(chuàng)造了個性鮮明的木葉體。
鏡像與障礙(代自序)
就整體而言,詩人們的集體寫作,留給后人的是一個時代巨大的、以復眼形式存在的詩歌鏡像。在這個鏡像里面,世界浮動,個人以及一切人一個時代有可能的想象,畢現無遺。阿多尼斯
說:當世界上的一切已經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時候,只有詩歌像愛情一樣,可以表達最深刻的本質……這里,足以看出詩人阿尼多斯對于詩歌的珍愛:只有詩歌像愛情一樣。問題同時也來了,姑且不說詩歌,愛情又是什么,它表達了什么樣最深刻的本質?阿多尼斯當然是偉大的詩人,但這不妨礙我對他的論述心存幾絲疑慮。在我看來,一切拔高愛情的言說多少總體現著言說者的一廂情愿,那么拔高詩歌是否也同樣如此呢?對于本質的探求與追索是人類永恒的沖動,然而在短暫的有涯之年,誰人見到以及經歷的,不是極其有限的世界,包括情感與遠方?之所以這樣來展開問題的探討,在于到了一定的階段之后,幾乎每個詩人都會難以遏制地試圖去言說藝術的本原,正如我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都會在人生的途中,自覺或不自覺地去探求愛情的本質一樣。愛情留給此生的肉身的,終將是一筆糊涂賬,然而正是在這筆糊涂賬當中,愛情彰顯;詩歌同樣如此,它留給時代的同樣也將是一筆宏富的糊涂賬,也正是在這當中,詩歌彰顯。
那么,姑且假定本質的常在,你的詩歌鏡像又是否如你所愿地表達了或者正在表達本質呢?或者說,阻礙你的詩歌成像的究竟有哪些因素呢?
對于現代漢語詩歌寫作來說,首先要拋棄的是對于鏡像的最基本的偏見當用古代詩歌來觀照的時候,對于分行排列的、當代語言寫就的詩歌的閱讀上的不適感。至少就我來說,古代
詩歌和現代詩沒有任何區(qū)別,它們都是立于各自時代的鏡像。比如,吃飯這個行為,東方人用筷子,西方人用刀和叉,但就吃這一本質而言,顯然是無差別的。
其次,這當中最通常也最容易被讀者抱怨的差別:似與不似、真與幻,難道不是主要出自觀察者的眼光嗎?無論詩人聲稱及物在場,還是熱衷通靈,但事實上,他們既不可能做到
全面的到場,又永遠離不開這粗鄙世界的吃喝拉撒睡,因此,及物在場以及通靈,都是極其有限或者說是相對的說法。倒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式的心不在焉或者說另有所屬,是詩人在創(chuàng)作中的普遍狀況。你在此時此刻,但同時你又并不在此時此刻;你只不過是被你所成像的工具語言裹卷,送入詩歌所假定的光影深處,成就烙有你自身深刻痕跡的鏡像。在一定的程度上完全可以說,語言里面就有著全部生活的秘密。甘于被語言裹挾是詩人的宿命,這不能說是什么壞事情,當然也談不上一定就是好事情,它在鑄造一個詩人的同時,又無時無刻不在限定他、鈍化他。這種認知,不一定非得是艱深的維特根斯坦的,或者時髦的量子糾纏的,它只是點明了一個基本事實:萬事萬物,在我之前,已被悉數命名,幾無余地;在我此時,耽我之生,我又欲重新命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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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本名王永華,詩人、文藝批評家,安徽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畢業(yè),著有詩集《我聞如是》(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在鐵錨廠》(敦煌文藝出版社,2012)、《流水中發(fā)亮的簡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