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和六便士(有聲閱讀名家全譯)》寫的是一個英國證券交易所的經(jīng)紀人,本已有牢靠的職業(yè)和地位、美滿的家庭,但卻迷戀上繪畫,他棄家出走,到巴黎去追求繪畫的理想。經(jīng)過一番離奇的遭遇后,主人公□后離開文明世界,到與世隔絕的塔希提島上。他終于找到靈魂的寧靜和適合自己藝術(shù)氣質(zhì)的氛嗣,并同一個土著女了同居,創(chuàng)作出一幅又一幅驚世杰作。
作者通過這樣一個一心追求藝術(shù)的懌才,探索了藝術(shù)的產(chǎn)生與個性的關(guān)系、藝術(shù)家與社會的矛盾等引人深思的問題。同時小書也引發(fā)了人們對擺脫世俗束縛、尋找心靈家園這一話題的思考。
威廉·薩默塞特·毛姆(1874-1965)是英國一位著名的小說家和戲劇作家。毛姆一生創(chuàng)作甚豐,有多部長篇小說,一百五十多部短篇小說,三十多個劇本,還寫了不少游記與自傳性質(zhì)的書以及以序言形式出現(xiàn)的文學評論文章。不過他的主要成就還是在小說方面,他的四部代表作——《人性的枷鎖》《月亮和六便士》《尋歡作樂》和《刀鋒》以及一些優(yōu)秀的短篇作品,至今仍然深受世界各國讀者的喜愛,尤其是《月亮和六便士》更是受到中國讀者的青睞和好評。該作品對理想與現(xiàn)實、肉體與靈魂、藝術(shù)與生活、文明或是世俗與人的本性之間的矛盾和沖突做了深刻的探討和剖析,引發(fā)讀者的思考和共鳴,給人的思想和心靈以諸多啟迪。上述這一主題是毛姆在許多作品中常常探討的,但在《月亮和六便士》中,作者把其表達得更集中、更強烈,給人以深刻的印象。從這一方面講,我覺得《月亮和六便士》是毛姆創(chuàng)作的□好的作品之一,在我翻譯的《了不起的蓋茨比》譯本序中,我曾說:“《了不起的蓋茨比》是西方文學中□偉大的作品之一。時至今日,它仍以內(nèi)容和形式上的獨樹一幟,在西方文學乃至世界文學中放射著異彩!蔽矣X得把這一段話運用到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上,也是非常合適的。
國內(nèi)外的一些評論家們認為毛姆是自然主義作家。我們知道自然主義作家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強調(diào)環(huán)境和性格對人的命運的決定性影響,從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中,我們看不出它有這樣的特點,從它表現(xiàn)的主題和創(chuàng)作手法上看,它倒更像現(xiàn)實主義或現(xiàn)代主義的作品。毛姆具有敏銳的觀察力,他的筆鋒就像一把解剖刀,對筆下的人物他常常采取的是一種“醫(yī)師臨床”的冷靜態(tài)度。在這部作品中,正是運用這一手法,毛姆對人的本性、人的自然本能以及隱藏在人的內(nèi)心深處的思想活動(潛意識)進行了精彩的描述和深刻的剖析。我們知道弗洛伊德強調(diào)的是人的潛意識和無意識,而榮格強調(diào)的是人的“集體無意識”。在《月亮和六便士》中,我覺得毛姆更多的可能是受到了榮格的“集體無意識”思想的影響,因為他側(cè)重的是對主人公原始的自然本能(也就是未受到文明和世俗浸染的內(nèi)心)的分析。在平時的狀態(tài)下,這一“集體無意識”可能潛伏在人的內(nèi)心□深處,當作家通過對主人公的描述把讀者身上隱伏著的這一集體無意識召喚出來時,作品就會給讀者以震撼。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之所以能給讀者以震撼,原因就在這里。
跟《了不起的蓋茨比》一樣,毛姆在這部作品中也使用了□□人稱“我”,作為故事的敘述者,這個敘述者既在事內(nèi),又在事外。不同的是,毛姆的這位敘述者顯得更冷靜、更客觀、更睿智、更偏重于在事外、更少個人情感。這樣,當作者拿著解剖刀在對主人公進行剖析并對剖析的結(jié)果進行分析和評論時,就更容易讓讀者信服,更具有說服力。此外,這部作品的情節(jié)以法國后印象派畫家高更的生平為基礎(作品主人公的生活經(jīng)歷和創(chuàng)作生涯與高更的頗有相似之處),其情節(jié)和結(jié)構(gòu)都并不復雜,所描述的社會面和人物也不多,除了主人公思特里克蘭德和故事的敘述者之外,在英國主要就是思特里克蘭德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在巴黎就是施特略夫和他的妻子,還有就是在塔西提島跟思特里克蘭德有過接觸的幾個人。狹窄的社會面和生活圈子更易于作者對主人公的精神世界做深入的解析,增加了作品的思想深度。
《月亮和六便士》的中文譯本不多,較好的是傅惟慈先生的譯本,有個別譯本是對傅惟慈先生的抄襲。出版社多出版幾個譯本便于讀者進行比較,同時也會加深讀者對原作品的理解,因為各個譯者在翻譯時會有意無意地加入自己對原作的理解。我并不認為這是壞事,因為只有加入譯者自己的理解,作品才能變得生動,變得鮮活起來,就像演員扮演人物那樣。
王晉華,英美文學碩士、教授、碩士生導師。曾在美國錫拉丘斯大學做訪問學者,F(xiàn)為中北大學社會科學學院外語系教授。主要從事英美文學研究與翻譯。譯作有《傲慢與偏見》《了不起的蓋茨比》。譯著《美國現(xiàn)代小說論》,曾獲國家新聞部頒發(fā)的外國文學優(yōu)秀作品獎提名。
老實說,在我剛認識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時,我一點兒也沒有看出他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可現(xiàn)在卻很少有人否認他的偉大了。我說的偉大不是指那些幸運的政治家或是那些在戰(zhàn)火中的士兵所成就的偉大;這些人的顯赫一時,主要歸功于他們所處的位置,而不是他們本人;其地位或環(huán)境一旦發(fā)生變化,他們的偉大也就褪色了。人們常常發(fā)現(xiàn),一個離了職的首相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善于辭令的演說家而已,沒有了軍隊的將軍也就淪落為市井之中的謙和君子。而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所稟有的,是一種真正的偉大;蛟S你會不喜歡他的藝術(shù),但是,無論如何你都不可能不對他本人產(chǎn)生興趣。他讓你心動,讓你的內(nèi)心不能平靜。他不再是人們嘲弄的對象,為他辯護和對他贊美也不再被看作是一些人的怪癖或大逆不道,F(xiàn)在,他的缺點被認為是對他優(yōu)點的必要補充。他在藝術(shù)史中的地位還可以商榷和討論,其追慕者對他的褒揚和詆毀者對他的貶損都可能流于隨意或失之偏頗;但有一點卻是毫無疑義的,那就是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具有天才。在我看來,藝術(shù)中□令人感興趣的東西是藝術(shù)家的個性;如果稟有獨特的性格,縱使他有一千個缺點,我也可以原諒。我以為委拉斯凱茲是個比埃爾·格列柯更好的畫家,可是在對他的那種傳統(tǒng)的喜好中,我們卻略微感到了一些乏味;而那位克里特島畫家的作品,卻有一種肉欲的和凄涼的美,仿佛作為一種永恒的犧牲,把他靈魂中的秘密呈現(xiàn)了出來。藝術(shù)家——畫家、詩人或是音樂家,創(chuàng)造出或崇高或美好的作品,以使人們的審美意識得到滿足,但這也同人的性欲本能不無相似的地方,具有粗野狂烈的一面。通過作品,藝術(shù)家將他個人的偉大展現(xiàn)在你眼前。探尋一位藝術(shù)家的秘密,就像讀一部偵探小說那樣叫你入迷。這樣的奧秘探求起來,宛如浩瀚無垠的宇宙,永遠沒有能窮盡其答案的時候。就是在思特里克蘭德看似□不起眼的作品里,也能折射出他的奇特、復雜和飽受折磨的性格;甚至正是這一點使得那些不喜歡他畫作的人也不能對他漠然視之,也正是這一點激起了人們對他的生平和性格的好奇與興趣。
直到思特里克蘭德逝世四年之后,莫里斯·胥瑞才寫了那篇發(fā)表在《法蘭西信使》上的文章,使這位不為人知的畫家沒有被湮沒,也使后來怯于標新立異的畫家鼓起勇氣,沿著思特里克蘭德開辟的道路走下去。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沒有哪位法國的批評家比莫里斯·胥瑞享有更高的、無可爭辯的□□性,他在文中所提出的那些主張給讀者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他的評價看似有些過分,可后來評論界給出的結(jié)論卻證實了他評判的公允』生,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的名聲正是在他所劃定的那幾個方面穩(wěn)固地建立了起來。思特里克蘭德名聲的鵲起是藝術(shù)史上□富于浪漫傳奇色彩的一個事例。但在這里我并不打算談論他的作品,除非是與他的性格有關(guān)時,我才會提及。我不能同意有些畫家的看法,他們傲慢地認為外行根本不懂得繪畫,外行人要欣賞繪畫,□好的做法就是保持緘默,并痛痛快快地開具出買畫的支票。把藝術(shù)看作只有藝術(shù)家們才能讀懂的一種技藝,顯然是一種荒謬的誤解:藝術(shù)是對情感的宣示,情感是一種人人都能理解的語言。當然,我也承認,對技巧知識和藝術(shù)實踐一無所知的批評家很少能夠做出什么真正有價值的評論,而我對繪畫可以說是一竅不通。值得慶幸的是,我無需做這方面的冒險,因為我的朋友愛德華·雷加特先生,一位頗有才能的作家和眾人稱道的畫家,已經(jīng)在他的一本小書里對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的作品進行了詳盡的討論,這本書的文風也很值得稱道,可樹為楷模,只是如今這一文風在英國已經(jīng)不像在法國那么時興了。
莫里斯·胥瑞在他這篇著名的文章中對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的生平做了生動的勾勒,以圖刺激起人們進一步探求的興趣。由于他對藝術(shù)的熱愛絲毫不摻雜個人的好惡,他真心希望能引起有識之士對這位極具□□精神的天才畫家的重視;然而,他又是個寫作的高手,不可能不知道只有能引起讀者興趣的文章才更容易達到目的。當那些過去與思特里克蘭德有過接觸的人們——在倫敦就認識他的那些作家,以及在蒙馬特爾咖啡館里常常碰面的那些畫家——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們當初看到的那個落魄潦倒的畫家卻是一個真正的天才與他們擦肩而過時,他們紛紛撰文,投在法國和美國的各種藝術(shù)雜志上,這一個寫對思特里克蘭德的回憶,那一個寫對他畫作的賞析,使得思特里克蘭德的聲譽大增,同時也煽起了大眾永無滿足的好奇心。這個題目大受青睞,魏特布瑞希特一羅特霍爾茲在他精心撰寫的長篇專題論文里,開出一個單子,列舉出不少這一方面的具有□□性的文章。
對神話的向往是人類的天性。它會貪婪地抓住名人生涯中任何隱秘的或是令人驚詫的事件,編造出一個神話,并對其幾乎是瘋狂地相信。這是浪漫主義對生活之平庸和乏味的抗議。這些傳奇里的趣聞軼事是主人公永垂青史的□可靠的通行證!酢酢酢ゐ埨羰恐阅軌蜷L久地留在人們的記憶里,不是因為他讓英國這個國家的名字進入了過去從未被人發(fā)現(xiàn)的疆域,而是因為他把自己的披風鋪在地上,讓伊麗莎白女王踏著它走了過去,一個擅于嘲諷的哲學家在想到這件事時,不免會笑了出來。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在生前默默無聞。他結(jié)了不少冤家,卻沒有什么朋友。因此,那些為他撰文的人須借助于生動的想象,來彌補史料的匱乏,也就不足為奇了。盡管人們對思特里克蘭德的生平知道得并不多,可這也足夠讓富于浪漫主義精神的文人去馳騁他們的想象力了;生活中的思特里克蘭德,多有乖戾和令人咂舌的行為,在他的性格里有荒謬和怪誕的成分,在他坎坷的命運里,不乏凄苦和悲涼。經(jīng)過一段時間,從這些史實與情勢中間,便演繹出了一個關(guān)于思特里克蘭德的神話,明智的歷史學家都不會去貿(mào)然地對它進行抨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