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著名軍旅作家徐劍創(chuàng)作的長篇歷史紀實散文,內(nèi)容包括“靈山”“靈地”“靈湖”三個部分,講述了三個故事!办`山”講述了法國東方學(xué)家、漢學(xué)家大衛(wèi)?妮爾深入藏地、尋找夢中的“香巴拉王國”的故事;“靈地”講述了民國女特使劉曼卿穿越萬里羌塘進藏,昭示中央懷遠之情、努力維系國家統(tǒng)一與族群和諧相處的故事;“靈湖”講述了西藏當時著名的“攝政王熱振”達到權(quán)力巔*又跌落的故事。這三個故事中的靈魂人物,經(jīng)作者的有機組合,構(gòu)成渾然整體,與作者在當時當?shù)氐男新眉案惺苓M行對話和呼應(yīng)。
本書*大特色是采用“此時此地”與“彼時人物”進行對話的書寫形式,每一個故事前后呼應(yīng),三個故事又形成時空上的關(guān)聯(lián),立體的呈現(xiàn)了西藏在我國近代各時期的社會風(fēng)貌。作者為敘述者,更是觀察者,思考者。視角在于今天,落點于昨天,交叉轉(zhuǎn)換,依次展開,最終交結(jié)和融為一體,構(gòu)成一部完整的百年藏地敘事。
文學(xué)的*高品質(zhì)是什么?
徐劍說:“是宗教般的終*關(guān)懷,是悲天憫人,是濃厚的人道主義和人文關(guān)懷,是描繪人性之善、人情之美、人間之暖、人道之高,是對天地君親師的敬畏,對一草一木一物的景仰,對親朋摯友的虔誠……”
《經(jīng)幡》正是一部具有“文學(xué)*高品質(zhì)”的作品。
至2018年,徐劍已經(jīng)去過西藏18次。18次入藏,18次貼身貼骨地感受這片神奇的雪域之地。西藏給了徐劍非同一般的觀感,徐劍也因了西藏靈魂得到淬華。等他將西藏的土地一寸寸地走完,將五千年蘊含的故事一個一個地聽完,將一段一段沉厚的歷史串接完,西藏,已成為徐劍心中一個不可磨去的烙印,成為他此生此世無比珍惜的一個地域標記。于是,就有了這部凝結(jié)作者數(shù)十年心血的散文集《經(jīng)幡》。
在徐劍的眼中,西藏是有靈氣的,西藏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草都因了海拔的居高,雪風(fēng)的撫拂而不同。這塊億年前由滄海而隆起的土地,本身就是一種生命的傳奇。西藏的靈氣給了徐劍無休無止的靈感。他以筆為劍,馳騁在這片高原,身心都有了靈韻。他穿越歷史與現(xiàn)實,在時空中如入無人之境。他剝開宗教神圣背后人性的一面,加以提寫,衍發(fā),讓人看清自己的欲念,鳳凰涅槃前的苦痛與掙扎。
在《經(jīng)幡》中,徐劍徹底打開自己的心靈,用一種更貼近的方式,與西藏對話。他耐心梳理著雪域發(fā)生的滄桑往事,讓那些人物揭開歷史的帷幔,一一走出來,演繹他們的愛恨情仇,喜怒哀樂。倉央嘉措、大衛(wèi).妮爾、劉曼卿、五世熱振、達桑占堆……歷史人物在作者筆下一一復(fù)活,款款走動。讀完這本書,你對西藏會有一個更為詳盡的了解。
男,漢族,云南昆明人,火箭軍政治工作部文藝創(chuàng)作室主任,中國作協(xié)全委會委員,中國報告文學(xué)學(xué)會副會長,一級作家,享受國務(wù)院特殊津貼,中宣部全國宣傳文化系統(tǒng)“文化名家暨四個一批人才”。
著有小說、散文、報告文學(xué)、電視劇劇本共計600萬字。先后創(chuàng)作出版“導(dǎo)彈系列”的文學(xué)作品《大國長劍》《鳥瞰地球》《礪劍灞上》《原子彈日記》《逐鹿天疆》《大國重器》和電視連續(xù)劇《導(dǎo)彈旅長》,著有報告文學(xué)《水患中國》《麥克馬洪線》《東方哈達》《冰冷血熱》《遍地英雄》《國家負荷》《雪域飛虹》《浴火重生》《王者之地》《天空如鏡》《于闐王子》《梵香》《壇城》,長卷散文《歲月之河》《瑪吉阿米》《祁連如夢》等25部。曾三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 兩獲“中國人民解放軍文藝獎”、首屆“魯迅文學(xué)獎”以及“中國圖書獎”“中華優(yōu)秀出版物獎”“全軍新作品一等獎”“飛天獎”“金鷹獎”等三十多項全國、全軍獎項,被中國文聯(lián)評為“德藝雙馨”文藝家。
卷一
中轉(zhuǎn):靈山
幻城浮現(xiàn)/2
消失的地平線/9
寒山我獨行/16
靈山橫空/27
季候鳥今生候誰?/33
梅里往事/43
藍月亮山谷/52
云嶺水長/62
神川鐵橋/73
清婉天堂/82
歸化眾生之寺/96
香巴拉并不遙遠/104
卷二
大轉(zhuǎn):靈地
木雅土司的領(lǐng)地/110
情殤——劉曼卿/112
喇嘛王朝死了,理塘卻活著/116
民國宣慰使進藏/121
折多山的經(jīng)幡/125
理塘縣太爺,無兵無權(quán)/130
空闊無邊的毛埡壩/134
駐藏大臣之死/144
川滇邊務(wù)大臣衙門今何在?/149
天邦達,地邦達/155
橫斷山,路難行/159
倉央嘉措圓寂于青海湖邊/164
昌都總管府在望/169
三個達賴喇嘛同一個故鄉(xiāng)/177
察木多的等待好寂寞/181
窮八站富八站/186
惠遠寺何以安兮,唯有靜修/194
十三世達賴喇嘛破例為我摩頂/198
達賴喇嘛寵臣——龍夏/210
再晤十三世達賴喇嘛土登嘉措/213
歸去來兮/216
漫切村,那神奇平靜的靈童故鄉(xiāng)/218
卷三
小轉(zhuǎn):靈湖
攝政王出山/222
拉姆拉錯——觀前世今生來世/223
到不了的地方叫西藏/233
蘭花指撫摸人間冷暖/235
一道諭旨命翩躚/239
佛燈亮了,驢皮鼓響了/249
熱振的選擇/253
劫數(shù)將盡,否極泰來/255
龍夏之劫/262
班丹拉姆發(fā)怒/266
最后一次,卻成了第一次/268
圣湖預(yù)兆/275
一條天路與一家人的西藏/277
權(quán)力是一服春藥/289
破譯圣湖密碼/295
天上之湖/299
尋找轉(zhuǎn)世靈童之旅/305
天上最美之湖/310
盛極必衰/314
天堂有多遠?/319
輪回,所有結(jié)束都是開始/328
跋 誰舞經(jīng)幡頌天祈/339
卷一:中轉(zhuǎn) 靈山
幻城浮現(xiàn)
秋雨陰霾了云南記憶。
淅淅瀝瀝下了七天。二○○六年“十一”長假,故鄉(xiāng)老街泥濘在冷雨里,母親生日濕潤于冷雨里,歸家的鄉(xiāng)情也凝重在冷雨里,陰晦、寒涼,兒時對故鄉(xiāng)秋雨的七彩印象,迷漫成視野中的煙雨青山。
父親怕我和妻冷,點燃了一個小烽爐,里邊填滿了無煙焦炭,紅紅火火,一家人圍爐而坐,且聽雨打漢瓦,如磬似鐘,天籟成老屋屋脊上的一片絕響,可是寒風(fēng)從門外吹來,冷雨從窗口飄來,背后仍是一片寒意,再也沒有了兒時的溫暖。那時,一家人就用瓦缸作火盆,盆底墊上干稻殼,再將鍋灶里燃燒后的木炭扒出來,放在稻谷殼上,焐成子母火。冉冉輕煙,縷縷稻香,用已被雨水浸潤的麻線鞋底,從四周往中間擠,越擠子母火越旺。裊裊余溫,烘熱了瓦缸,彌漫于老屋,溫暖著嗷嗷待哺的五只雛燕。我們頭偎在奶奶的腿上,腳騎在火盆架上,不會被烤著,也不會被灼傷。老屋里熱氣氤氳,親情彌漫,其樂融融,一邊聽著雨聲,一邊聽奶奶講古驛每個屋檐下的故事。秋雨敲碎了老街的黃昏,一如奶奶綴滿繭花的干癟之手,撫摸過滄桑,也輕柔地撫摸著一個少年的心情,暖暖的,雖有繭花撫過的粗獷挫痛,卻溫馨一生一世。
雨仍然是故鄉(xiāng)的雨,天還是童年的天,但是少年聽雨心境已經(jīng)不再。人生無常,歲月如煙雨,自然便有了聽雨的不同境界。少年聽雨故鄉(xiāng)的閣樓上,倚著梅花格子窗,從一朵朵梅花芯孔中眺望云之南的天穹,東邊日出西邊雨,秋雨落入九葦?shù)咎,太陽碎在青石路上,有玉珠碎響,有稻香飄來,有彩虹飛架,滴滴點點,敲打在老屋漢瓦上,印刻成少年心中的一個唐詩的云南;青年聽雨湘西的吊腳樓上,窗下清江如練,扁舟劃過,幾只漁鷗鳧于水中,秋雨如珠,將銅鏡般的江面砸開一個個小洞,遠村幽篁成林,是一幅煙雨迷茫的水墨畫,江邊上待發(fā)之舟已解開纜繩,新婦佇立岸上揮淚作別,杉樹皮作瓦的屋脊上的雨聲,敲在離人的心中,是曉風(fēng)殘月、船歸何處的宋詞江南;中年聽雨皇城根下,雨打梧桐,雨穿石階,一夜秋風(fēng)掠過,華蓋巨傘般的梧桐樹,落葉如褪色的片片宣紙,飄零一地,遠處的長街大衢,笙歌化作欲望之河,驚濤涌起,卷成欲?駶,雨落在朱門宮墻的黃瓦之上,顯影成一部江山家國寒夢里的秦漢文章。
而今人至壯年,已經(jīng)是十六歲從軍后的第三個本命年了,年輪回轉(zhuǎn)徐郎歸,知天命之年將近,想趁“十一”長假回故鄉(xiāng)為老母做六十九歲大壽,卻遇云南秋雨如冬,聽聽這片冷雨,一聽便是整整十日。對故鄉(xiāng)的記憶在十天中褪色成一部默片,彩云不在,彩雨不飛,彩虹不現(xiàn),冷霖化作冰滴,點滴得燦爛心情一片黯淡,點滴得湛藍心域陰雨般潮濕。心情浸沉冰河,浸泡在陰晦的昏暝中,唯有頭頂有一記梵鐘暮鼓掠過。
黃鐘大呂叩響命運之門,聲震于耳,是布達拉之上的驢皮暮鼓,是不遠處母校那元朝三元宮里的晨鐘,抑或是我生于斯長于斯的古鎮(zhèn)之東唐朝古剎龍泉寺的梵鐘?我無從感知?墒怯昴缓筮吷揭爸刂,卻有一種宗教般的純粹……
皈依的梵鐘暮鼓已經(jīng)敲響,靈山在呼喚。我該啟程了,行旅的終點很遙遠,寥遠得如一個夢幻,一座隱沒在夢境中一個又一個世紀的神山,一個掩映在云雨煙霧背后的浮城。
相約很久了,從春天到秋季,我的同事申煊早已與我約過多次,讓我去朝拜一下云南藏地靈山圣湖,寫一篇山水文章,配之他們拍攝的精美圖片?上Р皇俏覠o暇,便是他有事,一再延后日子,延宕到秋天姍姍而至,恰好我先回昆明,恰好是極邊最美的季節(jié),竟然遭遇一場綿綿不絕的冷雨。
今夜難眠,幾盅濁酒,難抵薄衾寒,寒夢中冷霖飄飄,無邊無盡的秋雨何時會停?
航班是早晨七時十分,必須早起,我不得不從昆明城東的第一個古驛大板橋,穿過雨幕入城,與傍晚從北京飛來的申煊會合。
曉色初露,天邊黑潮涌動,冷雨仍在嘩嘩地下。站在昆明巫家壩國際機場落地窗前,豪雨滂沱,雨水敲打著千家萬戶的漢瓦。仰望云天,烏云仍如戰(zhàn)艦般紛紛涌來。機場的天氣預(yù)報說,整個云南境內(nèi)連日都是中到大雨,我悵然,靠陽光吃飯的兩位攝影家亦黯然。
候機時間好無聊。雨滴的叮咚聲讓人心煩意亂,坐立不安。好在包里有一本與香格里拉息息相關(guān)的《消失的地平線》,年少時就讀過,此書并非萬古流芳的傳世之作,卻在那個做著青春之夢的年代,給了我夢一樣的飛翔之感。離開北京時,我特意將紙已經(jīng)變黃、蒙上一層歲月塵埃的書放進包里。此刻,可以與書中主人公一起神游香格里拉。
“飛往香格里拉的航班開始登機了!”候機大廳響起播音員的聲音。匆匆合上書本,走向登機口,我驀地一愣,冥冥之中似乎總有神諭:英國作家詹姆斯.希爾頓寫《消失的地平線》時,書里四個主人公也是在這樣的早晨,匆匆登上印度單達坡首領(lǐng)的小型專機,飛往北緯三十度線神秘之境,飛機最終失事,落入夢幻般的藍月亮峽谷,發(fā)現(xiàn)了天堂之城香格里拉。而今天清晨,我們也在這樣的雨幕中,朝著心中的幻城飛去。此行,我又會尋找到什么,佛境中的香巴拉王國真的會驚現(xiàn)人間?
振翼沖上云霄,天闕寥廓,機翼下烏云涌來,天上人間被一道鐵幕緊鎖,不見了翼下的城郭村落,不見了云下的千山萬重。我倚在椅上,一夢天街寒,再續(xù)拂曉時那一枕雨簾幽夢。夢中功名垂成的詹姆斯.希爾頓突然浮現(xiàn)在云上的天闕,踏云而降,將我們引入香巴拉王國的峽谷入口。我有點兒愕然,當年寫《消失的地平線》之前,希爾頓居然沒有到過中國,更未涉足滇藏接壤的邊地。那天,他剛從遙遠的英屬印度、巴基斯坦歸來,住在冬日倫敦的閣樓上,一縷縷寒風(fēng)掠過,凍雨綿綿,滿城盡是濕霧,從小窗涌入,凍得牙齒打戰(zhàn)。一個潦倒的作家,此時身無分文,一文不名,可是他于心不甘,不甘就此沉寂下去,欲最后一次沖擊長篇小說,贏得萬世英名,昂然踏入名人祠。寫什么呢?希爾頓身上披著一床毛毯,目光落在仍裹挾著帕米爾風(fēng)雪的資料上,落在了巴黎麗人、東方學(xué)家大衛(wèi).妮爾探險滇藏歸來的行走巨著《一個巴黎女子的拉薩歷險記》上。伏案閱讀,沿著大衛(wèi).妮爾芳魂屐痕,弋巡滇藏極邊的山水,讀著讀著,眼前的陋室幻化成一座冰山峽谷,一輪藍月亮掛在雪峰之上,銜著絕壁上的一座喇嘛廟,風(fēng)鈴隨風(fēng)搖曳,如一只航行的帆船,載著幽谷的遼遠和寂靜,朝著英倫三島破霧駛來。希爾頓迷醉了,通體發(fā)熱,一座日漫金山在心中陡然而起,一座佛光四射的金廟燦然兀立。希爾頓擊節(jié)而歌:“香格里拉廟,香格里拉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