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天》： 　　牛大志一覺醒來后，睜眼一看墻上的石英鐘，神經(jīng)就痙攣了一下，一股不可名狀的悲涼自心底泛起，怎么就九點了？當兵快十年了，自己從來沒有睡這么死過。以前和朋友在一起侃大山的時候，睡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警覺一直是自己吹牛的資本，每次睡覺，總是一有風吹草動就醒了。 　　怎么手機鬧鈴沒響呢？牛大志利索地起來穿衣服，就在摸到軍裝的那一刻，才陡然想起自己已經(jīng)是轉業(yè)的人了。就在昨晚，被確定轉業(yè)的牛大志一個人出去喝了悶酒。想起要脫下穿了快十年的軍裝，他的心難受得一陣陣地緊縮，但幾兩酒下了肚子后，就暈乎乎的什么想法也沒有了，再加上潛意識告訴自己，已經(jīng)是轉業(yè)的人了，部隊上的那些條條框框對自己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用處，從此以后再也不用按點起床出操了，神經(jīng)一下子就放松得失去了對軍營緊張生活的記憶功能，所以就一覺睡到了九點鐘。 　　“已經(jīng)轉業(yè)了，一個閑人，起來能干什么？難道讓我看見大街上的軍人心生羨慕？看到崗樓上的戰(zhàn)士忍不住糾正他們不規(guī)范的執(zhí)勤動作？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就是一塊不需要思想的肉！睡覺！睡覺！睡著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牛大志就又一頭倒下，可這次倒下后，腦子里面沒有暈乎乎的感覺了，就立馬想到了昨天高政委找他談話的情景。怎么就讓我轉業(yè)呢？之前竟然沒有一點點動靜。這多長時間了，政委從沒有找自己談過話，而那天一談就是讓自己轉業(yè)，還說什么讓連職干部轉業(yè)每年都是有指標的。指標就是任務，是任務就必須完成。讓你轉業(yè)，支隊黨委也是忍痛割愛的，好在你還沒有成家，轉業(yè)了也沒有什么拖累。這什么話，既然是忍著痛，就不要割愛了嘛！哦，沒有成家沒有拖累，就該轉業(yè)，如果戰(zhàn)爭爆發(fā)了，也讓我們這些沒有家庭拖累的待在后方，或離開部隊嗎？什么邏輯？一個那么大的政委居然不說真話。牛大志從政委和自己談話的那刻起，心里就多少對政委有了看法，原因很簡單，就是讓自己轉業(yè)的理由實在牽強。正團職的政委在牛大志的心中就“刷”地矮了至少有五尺！ 　　政委說話時總是嘴巴要動不動的，可每個字都吐得非常清晰，有時候讓你干生氣，不能立馬想起用什么話去回應。牛大志也是出了政委辦公室才想起什么成家啊、拖累啊等理由是多么可笑！說實在的，現(xiàn)今轉業(yè)的人，有一些就是低頭拉車的牛，那些什么在接待上財務上警務上八面玲瓏的人，有幾個會被安排轉業(yè)？領導的理由很簡單，就是這些人的業(yè)務熟悉起來需要一個過程！ 　　牛大志每每想起這些理由就氣得發(fā)笑，這些理由根本就經(jīng)不起推敲。部隊是要完成特殊使命的武裝集團，而不是需要只會接待會算賬的管家。管家可以招募，可除了部隊，還有什么地方能給你培訓作戰(zhàn)指揮員？打仗的時候再招募？瞎扯淡！牛大志在心里“呸”了一口。怪只怪自己昨天太糊涂，要不就和政委理論起來了。你高政委不是以理論學習有招數(shù)在總隊叫得很響嗎？我牛大志就用這樸實的理由和你講。也許到□后，你高政委的話不外乎兩點：要不說，牛大志，軍人的天職是服從，想得通得轉業(yè)，想不通也得轉業(yè)；要不說，�！�—大——志，你是我們支隊的優(yōu)秀干部，你知道優(yōu)秀干部的優(yōu)秀要表現(xiàn)在哪里嗎？那就是堅決服從組織的決定！ 　　可是，優(yōu)秀干部怎么能脫掉這身橄欖綠呢？他就有些怪自己怎么在政委跟前竟想不出話來駁一駁。 　　大志坐起來從床頭柜上皺巴巴的煙盒里掏了根彎彎曲曲的煙點上，煙霧就從有些干燥的嘴唇縫里裊裊地冒了出來，在眼前畫了一個不太完整的問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