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斯舅舅是音樂家,一個誠實而高尚的自食其力的人。他非常喜歡繪畫藝術(shù),為了豐富自己所收藏的名畫,他不惜付出一切精力,挖空一切心思。當人們不知道他家中有這一切寶藏時,誰也不把他放在心上。當獲悉這些名畫的價值時,為了奪取孤獨老人邦斯的遺產(chǎn),以卡繆佐為首的一些上流社會的人們便千方百計,使盡種種手段謀取他的財富。
一、一個帝政時代的老古董
二、一套少見的服裝
三、一個得羅馬獎的人的下場
四、好事有時候是白做的
五、一對榛子鉗
六、一個到處看得見的被剝削者
七、收藏家的得意
八、倒霉的舅舅不受歡迎
九、信手拈來的寶物
一○、一個待嫁的女兒
一一、食客所受的百般羞辱,這不過是一例
一二、男女門房的標本
一三、大為驚奇
一四、兩只鴿子的寓言成了事實
一五、一心想在遺囑上有個名字
一六、德國人中的一個典型
一七、生在法蘭克福的浪子會一變而為百萬富翁的銀行家
一八、發(fā)財?shù)慕?jīng)過
一九、從扇子說起
二○、好日子回來了
二一、一個妻子要多少開支
二二、邦斯送了庭長太太一件比蓬巴杜夫人的扇子更名貴的藝術(shù)品
二三、一個德國念頭
二四、空中樓閣
二五、邦斯給結(jié)石壓倒了
二六、后的打擊
二七、從憂郁變?yōu)辄S疸病
二八、黃金夢
二九、古董商的肖像
三○、西卜女人的次攻勢
三一、貞節(jié)的表現(xiàn)
三二、論占卜星相之學(xué)
三三、大課
三四、一個霍夫曼傳奇中的人物
三五、懂畫的人并不都在美術(shù)院
三六、看門老婆子的嘮叨與手段
三七、一條美麗的手臂能有多少效果
三八、初步的暗示
三九、
四○、狡猾的攻擊
四一、關(guān)系更密切了
四二、巴黎所有初出道的人的歷史
四三、只要耐心等待,自會水到渠成
四四、一個吃法律飯的
四五、不大體面的屋子
四六、律師的談話是有代價的
四七、弗萊齊埃的用意
四八、西卜女人中了自己的計
四九、西卜女人上戲院去
五○、生意興隆的戲院
五一、空中樓閣
五二、容光煥發(fā)的弗萊齊埃
五三、買賣的條件
五四、給老鰥夫的警告
五五、西卜女人叫屈
五六、弱肉強食
五七、許?酥琳\格天
五八、不可恕的罪惡
五九、遺囑人的妙計
六○、假遺囑
六一、大失所望
六二、初次失風(fēng)
六三、荒唐的提議
六四、梭伐女人再度出現(xiàn)
六五、他這樣地死了
六六、看護女人趁火打劫
六七、只有死人不受騷擾
六八、巴黎的喪事是這樣辦的
、老鰥夫的葬禮
七○、巴黎有多少人靠死人吃飯
七一、繼承開始,先得封門
七二、干預(yù)人家的官司是危險的
七三、三個穿黑衣服的人
七四、弗萊齊埃的成績
七五、一個不大舒服的家
七六、高狄沙的慷慨
七七、奪回遺產(chǎn)的辦法
結(jié)局
一八四四年十月,有一天下午三點光景,一個六十來歲而看上去要老得多的男人,在意大利大街上走過。他探著鼻子,假作正經(jīng)地抿著嘴,好像一個商人剛做了件好買賣,或是一個單身漢沾沾自喜地從內(nèi)客室走出來。在巴黎,這是一個人把心中的得意流露得充分的表示。那些每天待在街上,坐在椅子里以打量過路人為消遣的家伙,遠遠地一瞧見這老人,都透出一點兒巴黎人特有的笑容;這笑容包含許多意思,或是訕笑,或是諷刺,或是同情?墒前屠枞藢π涡蔚膱雒嬉部茨伭,要遇到頭等怪物,臉上才會有點兒表情。
那老頭兒在考古學(xué)上的價值,以及大家眼中那一點兒笑意,像回聲般一路傳過去的笑意,只要一句話就能說明。有人問過以說俏皮話出名的戲子伊阿桑德,他那些博得哄堂大笑的帽子在哪兒定做的。他回答說:“我沒有定做啊,只是保存在那兒!睂!巴黎上百萬的居民其實都可以說是戲子,其中有好多人無意中全做了伊阿桑德,在身上保留著某一時代的一切可笑之處,儼然是整個時代的化身,使你在大街上溜達的時候,便是想著給朋友欺那一類的傷心事,也不由得要撲哧一聲地笑出來。
那過路人的服裝,連某些小地方都十足保存著一八○六年的款式,所以它讓你想起帝政時代而并不覺得有漫畫氣息。就憑這點兒細膩,有眼光的人才知道這一類令人懷古的景象更有價值?墒且w會那些小枝節(jié),你的分析能力必須像逛馬路的老資格一樣,如今人家老遠看了就笑,可見那走路人必有些怪模怪樣。像俗語所說的撲上你的眼睛,那也正是演員們苦心研究,希望一露臉就得個滿堂彩的。原來這又干又瘦的老人,在綴著白銅紐扣的、半綠不綠的大褂外面,套著一件沒有下擺的栗色短褂,叫作斯賓塞的!……—八四四年還看到一個穿斯賓塞的男人,豈不像拿破侖復(fù)活了一樣嗎?
顧名思義,斯賓塞的確是那位想賣弄細腰身的英國勛爵的創(chuàng)作。遠在一八○二年亞眠安和會之前,這英國人就把大氅的問題給解決了:既能遮蓋胸部,又不至于像笨重而惡俗的卡列克那樣埋沒一個人的腰身,這種衣服如今只有車行里的老馬夫還拿來披在肩上。但因細腰身的人為數(shù)不多,所以斯賓塞雖是英國款式,在法國走紅的時間也并不久。那些四五十歲的人,看到有人穿著斯賓塞,自然而然會在腦筋里給他補充上一條絲帶扎腳的綠短褲,一雙翻筒長靴,跟他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老太太們見了,也得回想起當年紅極一時的盛況?墒且话隳贻p的人就要覺得奇怪:為什么這個老阿契皮阿特要割掉他外套的尾巴呢?總之,那個人渾身上下都跟斯賓塞配得那么相稱,你會毫不猶豫地叫他作帝政時代的人物,正如我們叫什么帝政時代的家具一樣。但只有熟悉那個光華燦爛的時代的,至少親眼見過的人,才會覺得那走路人是帝政時代的象征;因為要辨別服裝,必須有相當真切的記憶力。帝政時代跟我們已經(jīng)離得那么遠,要想象它那種法國希臘式的實際場面,絕不是每個人所能辦到的。
他帽子戴得很高,差不多把整個的腦門露在外面,這種昂昂然的氣概,便是當年的文官和平民特意裝出來對抗軍人的氣焰的。并且那還是一頂十四法郎的嚇人的絲帽子,帽檐的反面給又高又大的耳朵印上兩個半白不白的、刷也刷不掉的印子。帽坯上照例膠得很馬虎的絲片子,好幾處都亂糟糟的黏在一塊兒,盡管天天早上給修整一次,還像害了瘋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