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布舔了舔咖啡杯口。塞萊諾警司按下了錄音機的幾個按鍵。“好了，吉米，現(xiàn)在可以錄了�！比�萊諾雙手交叉，身體前傾。“那么，瓊斯太太。早上很忙啊。你在這里工作很久了嗎？”


女士。”


什么？”


瓊斯女士。我沒結(jié)婚�！�


塞萊諾警司微微一笑，雙手指尖互相敲著�！昂�。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瓊斯小姐？”


女士。我有四個孩子�！�


好。你在這里工作多久了？”


十六年�！�


塞萊諾警司�！�


什么？”


十六年，塞萊諾警司�！�


開玩笑吧�！�


這是件嚴(yán)肅的事情，瓊斯女士�！�


你可以叫我巴布�！�


塞萊諾警司靠在椅背上，雙手按在鼻子下面，好像在聞自己的指尖�！澳敲�，你在這里工作十六年了�！�


有些人以為巴布是個男人的名字。”


在這里工作有時候會很無聊吧�！�


不是的。這是傳統(tǒng)�！�


我的意思是，每天早晨起來，吃早飯，開車穿過城市，打卡上班�！�


老大都取名叫巴布�！�


但你一定有辦法讓一天快樂起來。”


你在錄音嗎？”


是的，瓊斯女士�！�


你花很多時間看電視嗎？”


讓我來問問題好嗎�！�


巴布端起咖啡，看向窗外。斑馬停在一個水坑里。后輪半沒在水中。黃狗不見了。


當(dāng)然。我會告訴你我對斯科蒂說的話。他就是那個給你打電話的人。也許你應(yīng)該找他談?wù)�。他花很多時間看電視，他也有一臺和你那個一樣的錄音機。”


現(xiàn)在我們更愿意和你談，瓊斯女士�！�


沒問題。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一切。”塞萊諾警司說。


巴布想知道水是從哪兒來的。她記得自己沒有把車停在水坑里。巴布朝塞萊諾警司笑了笑，他也朝她笑了笑。沒有露出牙齒。只是嘴角微微上揚。


當(dāng)時是六點鐘，”巴布開始說道�！昂臀颐看萎�(dāng)班一樣，我每周當(dāng)班六天。要是他們讓我上七天班，我也會愿意的。孩子讓你精力充沛。你有孩子嗎？”


巴布停頓片刻，看著塞萊諾警司把兩根食指伸進鼻孔里�！拔腋掖蛸�你們每周只工作五天。對嗎？”


你六點鐘來這里上班，瓊斯女士�！�


我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


你六點鐘來上班時發(fā)生了什么？”


阿莉森是老大。她長得像我。我有照片�！�


你是開車來的�！�


是的。我開車上班。我開進停車位，看著這座華麗建筑的背面，決定今天開始戒煙�！�


你開進停車位�！�


沒錯。把煙扔在儀表板上�，F(xiàn)在那些煙還在那兒呢。你幾乎可以看得見。你們是從前門進來的。對吧？前門是白色的，很漂亮。唉，后面很臟。我每天早晨都看得到。就像艾略特醫(yī)生在辦公室墻上貼的那些照片。是抽煙給弄的。把肺給弄成那樣的，我是說。把肺弄得臟兮兮皺巴巴，就像葡萄干或者李子干�！�


你開進了停車位�！�


我不知道是什么把醫(yī)院后面給弄成了那樣。你抽煙嗎，塞萊諾先生？”


塞萊諾警司。”


那是意大利姓，還是西班牙姓，還是什么？”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斑馬車的后輪沒有沉進水坑里。巴布現(xiàn)在可以看清了。她被水的反光誤導(dǎo)了。是輪胎癟了。


所以今天就是戒煙日。本來也該是。我感到很強壯。真的強壯。我有四卷救生牌硬糖。戒煙的時候你得有這個。冷火雞肉可以。我妹夫試過。真的很難，這個事兒。你得有東西來填補�！�


這很有意思，瓊斯女士�！�


你能相信我有三十多年的煙齡嗎？我仍然感覺很好�？鹊貌粎柡�。是孩子們讓我戒煙的�！�


這很有意思�！�


那位警察抽煙嗎？”


不抽�！�


見鬼�！�


水是從哪兒來的？散熱器是新的——至少馬丁是這么告訴她的。現(xiàn)在消音器已經(jīng)沒到了水下。


嗯，當(dāng)時還早，”巴布又開始說道，“我總是早早地就來了。為了占那邊那個停車位。你要是晚來半個小時，就得從另一個停車場走過來。我應(yīng)該明天戒煙，你知道。這件事讓我心煩。也許我應(yīng)該去拿一包�！�


也許你應(yīng)該過會兒再去拿，瓊斯女士�！�


我不會抽的。是為了抵抗誘惑。馬丁說你隨身帶一包煙，但是不抽。這樣做會讓你變得堅強。”


我相信你一定非常堅強，瓊斯女士�！�


我一個人帶大了四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我來猜猜。是不是本？那是我兒子的名字。”


瓊斯女士……說說醫(yī)院？”


他沒挺過來�！�


什么？”


不是你的錯。馬丁就是不堅強。佐拉跟他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告訴過她。‘他不會戒煙的。’我說。我總是盡力幫忙�！�


瓊斯女士——”


從他手里買了那輛車�？偸潜M力幫忙�！�


說說醫(yī)院？”


水坑變大了，變得更寬也更深。遠遠看去，斑馬車有點像一艘船。巴布擠了擠眼睛，又看了一次�！昂箝T是鎖著的，和平常一樣，我打開了鎖。就像平常一樣�！�


那是什么時候？”


六點鐘�！�


六點整嗎？”


也許六點還差幾分鐘。”


你在六點鐘開了門？”


也許六點過了幾分鐘�！�


然后呢？”


那里死氣沉沉。你在早晨去過醫(yī)院嗎？不是那些常規(guī)醫(yī)院。我在總醫(yī)院工作過。忙，忙，忙。急診病房總是擠滿了人，有人流血，有人尖叫。瘋子醫(yī)院是適合工作的地方。沒有多少人來看瘋子，九點后他們也不大四處走動。吃了藥。藥起了作用。”


我打開后門，走到我的房間，把外套掛起來，看看多米尼克是不是又把濕拖把留在桶里了。一切正常，于是我朝咖啡機走去。他們六點半之后才開始算我工作，所以我喝點兒咖啡，四處看看�！�


看什么？”


什么意思？”


你找什么？”


沒什么。我四處走走。有時候讀會兒雜志。然后檢查我需要清理的亂糟糟的東西。你知道，把這個地方察看一遍�？纯磸哪膬洪_始�！�


不，巴布想，并不是一艘船。車門上的紅漆開始起泡。輪艙四周都是棕色斑點。天線彎向一邊。根本不是一艘船。


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喝咖啡，走走看看。你知道，這是一份重要的工作，今天我對自己說，巴布，你不應(yīng)該抽煙，因為現(xiàn)如今如果你抽煙的話，沒人會把你當(dāng)回事兒�！�


巴布喝完了咖啡。塞萊諾警司臉上仍然掛著親切的微笑。他把手指放在了嘴唇上�，F(xiàn)在斑馬車開始移動，朝著更遠的那個停車場漂去。


所以，就像我告訴斯科蒂的那樣，”巴布說，“我到這兒的時候，她們已經(jīng)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