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富商謝家之孫謝壯吾與其家保鏢之子裘寶兒因為國恨家仇,投入抗日救國戰(zhàn)場,成為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dǎo)的革命隊伍的一員。但在解放戰(zhàn)爭中,喪失革命信念的裘寶兒對前途悲觀失望,企圖逃離國共雙方即將決戰(zhàn)的東北,潛回家鄉(xiāng)上海,與謝壯吾妹妹成親,然后與父親合謀,將謝公館和謝家財富占為自有,過上心目中自由富裕生活,在竊取錢財時,攜走一幅對戰(zhàn)局具有重要意義的名畫。面對危機,首長嚴令謝壯吾奪回名畫,制裁裘寶兒。對組織赤膽忠心的謝壯吾毅然受命,冒名替代同胞弟弟、時為國民黨新一軍中校軍需官身份,只身進入國統(tǒng)區(qū),不畏險惡,一路追蹤,從北平,到重慶,再到上海,與裘寶兒展開了一場斗智斗勇斗技的生死角逐,不惜以犧牲家族多名至愛血親生命和財富為代價,使名畫完璧歸趙,最終捕獲裘寶兒并將其送上刑場。在此過程中,謝壯吾完成了自我革命,真正從一個富家子弟轉(zhuǎn)變成為一個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士,用完美的行動踐行了革命理想和信仰。
這是一個自我革命的故事。主人公盡管生來擁有太多,但心存崇高理想,不惜放棄所有,奮勇投身革命。在國共兩黨決戰(zhàn)的大背景下,作為一個智勇雙全的革命戰(zhàn)士,他勇于犧牲,歷盡危險,完成了一個人的戰(zhàn)役,最終踏上了光明的前路。
這是一個主仆對決的故事。一場拳擊場沒有完成的比賽,在解放戰(zhàn)爭的關(guān)鍵時刻一對一展開,他們背叛了各自的階級,為主者充滿無私信念,為正義而戰(zhàn),戰(zhàn)而無畏;為仆者充滿個人謀算,為利益所困,困獸猶斗,最終一個把另一個送上不歸路。
這是一個關(guān)乎生命、親情和靈魂的故事,更涉及信仰、理想和革命,這是一個極盡懸疑、暗戰(zhàn)和血性的敘事,更展現(xiàn)命運、希望和人性。
作為文字藝術(shù),小說特有的語言風格和情節(jié)語境將帶來獨特的閱讀感受。
六十年代生人,父籍山東,母系浙江。于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發(fā)表大量中短篇及長篇小說并獲獎,戲曲、電影、電視劇均有涉獵。出版作品有:《江山美人——宣和元年的愛情》《審判日》等。
一、法場私語/ 001
二、決勝未決/ 014
三、謝家裘家/ 029
四、道里道外/ 042
五、窯天洞地/ 055
六、掛冠成寇/ 069
七、松花江上/ 081
八、懷寶其罪/ 094
九、故都故人/ 110
十、疑久成疑/ 125
十一、惡人造惡/ 137
十二、旗人大爺/ 150
十三、心機在心/ 163
十四、烈士老楊/ 176
十五、霧都霧夜/ 188
十六、婚前婚禮/ 200
十七、夜靄夜?jié)猓?214
十八、天門朝天/ 228
十九、贗品時刻/ 240
二十、陶氏有女/ 252
二十一、紀功碑下/ 264
二十二、春風春港/ 276
二十三、薩哈林島/ 288
二十四、神鑒鬼賞/ 301
二十五、追憶如夢/ 314
二十六、薤露曲終/ 329
二十七、通人通天/ 342
二十八、舊片重映/ 356
二十九、上船下船/ 369
三十、有怨報怨/ 379
三十一、孰手孰足/ 396
一、法場私語
故鄉(xiāng)在上海,故人故事故情也在上海,這個世界上自稱是上海人的,通常都不是祖輩、父輩,而是比年輕的上海更年輕的年輕人,只有他們才認為自己是真正意義上的上海人。
上海人最終都要回到上海的。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上海像一個青春永駐、豐姿長在的美女,無論你漂泊遠方,無論你歷經(jīng)變故,無論你歲月留痕,她最后都在等待你、吸引你,回到這個可容納收留無數(shù)賓客的人類大世界,讓你時光倒流,延緩壽數(shù),讓你躲開孤獨,依賴親近,在隱秘深沉又安全無虞的小角落里,甜蜜生活,瀟灑人生,很快就變成紛繁萬物中通過仔細辨認才能發(fā)現(xiàn)的一道景象,變成除了農(nóng)民之外的任何一個職業(yè)身份,變成自以為廣告牌上旗袍美女唯一流盼關(guān)注的對象。
上海人最終都要回到上海的。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上海像一個脾氣溫和、胸襟開闊的父兄,無論你離家多久,無論你隨情任性,無論你怨氣難消,他最后都在尋找你、勸慰你,回到這個始終歸屬只有你一個人的女性小里弄,讓你舊貌新顏,重拾時尚,讓你盡情花開,招蜂引蝶,在熱鬧嘈雜而又悠閑漫步的大馬路上,嗲聲低唱,人前歡笑,很快就變成眾生凡塵中最為奪目的日月光輝,變成除了妖精之外的任何一個家中寵愛,變成自以為社交場生活圈中不可缺少的靈魂所在。
這就是年輕男女的上海。
但此刻,這個年輕男女的上海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事件起始于1945 年秋天的東北哈爾濱,最早本應(yīng)該結(jié)束于1946年至1948年期間的北平,或者重慶,或者上海,但最后結(jié)束于1950年春天的四川重慶,也就是裘寶兒被謝壯吾最終捕獲的地方,最終由當時著名的軍區(qū)副司令兼代理司令,即杜代司令,選定悶熱多雨的武漢作為落幕地點。
裘寶兒是杜代司令的心頭大患。
在當時較長一個階段,杜代司令恨裘寶兒甚于恨戰(zhàn)場上讓他吃過大敗仗的對手,那些人為蔣介石效命,即為人民公敵,最后的結(jié)局已經(jīng)擺在那里,可以慢慢解決消滅,但裘寶兒作為一個具體的、背叛自己的逃兵,光天化日,揚長而去,隱匿人世,甚至亡命海外,永遠都難以追蹤,也是大有可能。時時想起,如同芒刺在背,骨鯁在喉,讓人抬不起頭來。
杜代司令盡管戰(zhàn)事繁忙,天天日理萬機,每每千鈞一發(fā),但對裘寶兒此人此事卻一刻都未曾釋懷,以至于當時他向延安最高統(tǒng)帥部自請?zhí)幏,并堅決要求不去掉代司令的代字,寧愿焦慮地等待著,等待著親眼見到裘寶兒最后結(jié)局,才同意將杜代司令變成杜司令。
“君子一諾!
杜代司令在電報中表示。
沒想到這一代,就代了將近五年。
直接卷入此起事件的年輕男性當事人,主要有三個,一個叫謝壯吾,另一個叫裘寶兒,還有一個是謝壯吾的孿生兄弟謝壯爾。
至于直接或間接牽連到其間的女性當事人,一概都花樣年華,一概都美麗難棄,還一概都重情重愛,以至于在那個酷烈纏斗、拼死角逐的男性英雄世界里,融合或者至少是蘊含了一大半柔綿和感性,一小半月光和明媚,還有一丁點兒淚水以及微笑。
總之,蘭心蕙質(zhì),冰雪聰明,像五月之花,遇到了該綻放的時節(jié),毫不猶豫地猛烈展現(xiàn),盡情盛開,在絢麗中凋零青春的花瓣,絕不等到在晝夜更替中慢慢收縮、枯萎、衰落,腐化成泥,化為塵土飛揚。
哪怕最后的不幸是她們亂世薄命的全部。
得到裘寶兒歸案的確切消息,杜代司令在第一時間特別派了一架當時十分稀罕的美制CD軍用運輸機,抵達重慶,同時致電其時主持西南軍區(qū)工作的霍無病參謀長,堅決要求馬上催促謝壯吾將裘寶兒直接押到湖北武漢,公開審判。
中南軍區(qū)與西南軍區(qū)平級,由于互不隸屬,事情只能商量著辦。長相文弱的霍參謀長起初并沒有答應(yīng),他試圖說服年輕健碩、相貌英俊的謝壯吾以養(yǎng)傷為由留在重慶,如果個人愿意,可以在西南軍區(qū)總部安排適當工作,而且在職務(wù)上調(diào)高一級。他堅定地認為,上海青年文化素質(zhì)高,將來前程遠大,何況是一個參加革命很早的上海青年,何況上海是革命的搖籃,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誕生地。
裘寶兒其實也算是上海人,而且霍參謀長與他算是故人,因此準備以起義投誠人員應(yīng)有的政策待遇,將裘寶兒留置在重慶,一邊接受審查,一邊改造思想,講清歷史問題,爭取寬大處理。他同樣堅定地認為,青年人總是會犯錯誤的,何況是上海的青年人,可以在更大的范圍原諒他們的錯誤,可以有更長的時間讓他們改正錯誤。
謝壯吾強忍著刺心的劇疼,聲明自己沒有什么大的傷痛,可以馬上回去,何況有飛機坐,熬一熬就到武漢了。
戴著一副玳瑁眼鏡的霍參謀長眼光入木三分,看出謝壯吾是在逞能,說:“你分明受了內(nèi)傷,不然我跟你切磋切磋!
霍參謀長出身天津霍家,年少時曾跟隨族叔霍元甲練武數(shù)年,是真?zhèn)骰艏胰茏樱驗槁牭讲簧,見過不少,遇到過不少,所以能看出謝壯吾受了內(nèi)傷。
謝壯吾心里不由得佩服霍參謀長的眼力,只得承認交手時被裘寶兒打了一記重拳,傷了一兩根肋骨,但沒有完全斷裂,說著用力敬了個軍禮,表示不在話下,表示已經(jīng)好了許多。
抓捕裘寶兒的時候,兩人緊張對峙,裘寶兒先是以一記左直拳虛擊謝壯吾面部,謝壯吾看出是假,并沒有躲避,而后裘寶兒連環(huán)出拳,緊接著就用一記右直拳重擊他的下頜,同時右腳上步,試圖別住他的雙腳,原本虛擊他的右手順勢展開,用大小臂箍住他的頸部,上下用力,試圖將他摔倒在地。
謝壯吾上下受敵,全力跳開。
裘寶兒瞬間又上身左轉(zhuǎn),做出要打出一記右擺拳的動作,趁謝壯吾防備,他上身又突然右轉(zhuǎn),同時左腿攻擊謝壯吾身體右側(cè)之時,突然一記左拳收回,再次沉重出擊。
謝壯吾還是不避,以拳對拳,兩拳碰撞,裘寶兒后退一步。
格斗到后面,裘寶兒發(fā)狠,再次以左直拳虛擊謝壯吾面部,謝壯吾側(cè)臉躲避,不想這次裘寶兒并不收拳,而是中途改變線路,向下一擊,謝壯吾防不勝防,肋下挨了那一記重拳。頓時一陣劇烈的疼痛,但謝壯吾瞬間的驚愕把這種難以忍受的疼痛抵消了。
他腦子里閃過一幕舊時片斷。
他的白俄拳擊老師安德烈警告過他,而且不是一次。安德烈特別提到,當年在謝公館堂會上演過的一出折子戲,堂前羅成和秦瓊這對表兄弟互相教會對方武藝之后,也都互相留下最后一手。
與羅成和秦瓊一樣,謝壯吾與裘寶兒各懷絕技,裘寶兒擅長拳路,謝壯吾精于腿功。
今天裘寶兒最后給他的這記重拳,或許就是裘寶兒留下的一手絕殺技。
謝壯吾走神之際,裘寶兒趁機脫身。
但謝壯吾經(jīng)受劇烈打擊,倒地之時,突然使出鞭腿反擊。
謝壯吾也留下最關(guān)鍵的一腿。
霍參謀長事后點頭稱贊,以他津門霍家拳傳承,當然也掌握散手要領(lǐng),當著謝壯吾的面,飛快演示了鞭腿的一串連貫動作。
霍參謀長以太極云手熱身,突然將重心移至右腿,左腿一屈,屈膝上抬,高過腰,上體后左腿側(cè)轉(zhuǎn)略傾,隨即膝蓋朝上一挺,小腿從外向上,向前向內(nèi)呈弧形彈擊,膝部猛挺發(fā)力,又借助擰腰切胯之力加大力度,彈腿時支撐腿膝伸直,并以腳掌為軸,地上一碾,腳跟往內(nèi)一收,上體絲毫沒有傾斜。
謝壯吾不禁佩服,稱贊說:“好腿功!”
霍參謀長松了松身體,搖搖頭,說:“我現(xiàn)在不是你和他的對手!被魠⒅\長說的他,指的應(yīng)該是裘寶兒。謝壯吾并不知道五年前在延安霍參謀長吃過裘寶兒虧的事情,因此心有疑惑,但也沒有多問。
其實謝壯吾傷得不輕,但為了趕回武漢,他佯裝沒有大礙,要求盡快登上飛機。
霍參謀長仍然進行了最后的交涉,指出謝壯吾抓到的這個人是國民黨少將,對此黨和軍隊是有政策的,因為在他來抓人之前,裘寶兒已經(jīng)起義了,至少應(yīng)該算是投誠。
謝壯吾面色始終有些沉重,只得實話實說,如果不讓自己把裘寶兒帶走,杜代司令一定還會派人來,說不定親自來。
霍參謀長并不示弱,說:“這里是西南軍區(qū),不是中南軍區(qū),杜代司令也要講政策,講道理呀,他不過是代司令,大不了我們找不是代的司令!
謝壯吾沉默許久,才說:“我?guī)换厝,就不是代司令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