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的自我認識”是以往研究中容易被忽視的考察角度,卻可能為深化蘇軾研究提供一種不同于單純客位評判的新思路。
《蘇軾的自我認識與文學書寫》通過文本細讀,梳理整合蘇軾文學書寫中關于自我的信息,包括其筆下大量出現(xiàn)的自稱、自喻、自嘲、自許等現(xiàn)象,以及蘇軾在仕宦體驗、社會關系、自然觀照中的自我體認,從多個側面呈現(xiàn)了蘇軾自我審視下的個體形象與人生狀態(tài)。
《蘇軾的自我認識與文學書寫》借助蘇軾反觀自我的視角,努力拼合其“冷暖自知”的人生痕跡,較為深入細致地揭示了蘇軾的精神面貌與生命體驗。
答應給寧雯博士的著作《蘇軾的自我認識與文學書寫》寫序,因話題很多,反而不知從何處說起,拖了許久沒有動筆。既然不知從何處說起,那就干脆想到什么說什么。
蘇軾是輝煌的宋代文化塑造的“光風霽月”般的靈魂,是宋代文化留給世人的無上瑰寶。蘇軾的世界,是汪洋大海,浩瀚無邊,又是橫亙大地的山脈,“橫看成嶺,轉面已成峰”。認識蘇軾,無論何種角度,哪個高度,多遠的距離,只要用心,都能有所收獲,但要真正理解蘇軾之所以為蘇軾,卻并不容易。近些年來,蘇軾越來越受到世人的熱愛,有關蘇軾的生活道路和文學成就的研究,也越來越熱門,各種論文、著作,不斷問世,獨樹一幟的論著也不少,但總體上看,有深度有新意的研究并不很多,究其原因,固在于研讀不夠,既不夠多,也不夠深,但更在于認識的高度和境界不夠。有時候,熱門的研究對象,吸引眾多研究者,固然是好事,但眾聲喧嘩,有時也會成為一種嘈雜的氛圍,妨礙沉潛的研讀和深入的思考。本來深入細致地研究作家的自我認知,就是作家研究的重要課題。但很多時候,我們都忙于解讀、論述、欣賞我們所認識的“蘇軾”,但蘇軾自己怎么認識自己,卻往往被忽略。我們在看蘇軾的時候,會被一些聽來的說法或者淺嘗輒止的印象所蒙蔽。蘇軾在許多作品中提到自己,寫到自己,甚至會直接展示自己對自己的看法,似乎從內到外全方位塑造了一個“蘇軾”,我們以為已經很清晰;還有,歷代讀者對蘇軾其人和文學的解讀,以及對蘇軾的很多評價,也往往會“描繪”出一個歷代讀者心目中的“蘇軾”,也給我們一種似乎清晰的印象。有這兩方面的先入之見在前,自然會覺得認識蘇軾不成問題,自然也不會特別意識到從“蘇軾自己如何認識自己”的角度去重新認識蘇軾有多么重要。因此,對于當前的研究者而言,要想進一步接近蘇軾,與蘇軾的靈魂相遇,或許全面地看一看蘇軾的自我認識,就是一個具有新高度和新境界的課題,或者說,是一個舊有的經典的新課題。
不過,蘇軾確實太浩瀚了,他自己如何認識自己,對研究者而言,卻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盡管蘇軾在他的作品中已經給我們提供了非常豐富的呈堂證供,但這仍然不是一個可以一眼看穿的問題。
比如,我們熟知的前后《赤壁賦》兩篇,都以第一人稱寫成,都涉及人生態(tài)度和自我認知的問題,但兩篇在寫到自己時,卻用了意思有微妙區(qū)別的自稱,《前赤壁賦》以主觀感受和主客問答為結構線索,卻用相對具有旁觀性質的自稱“蘇子”,敘述者與文中主角明顯有分離的意味;《后赤壁賦》依照客觀時間順序敘述事件經歷,卻用主體意味突出的自稱“予”,敘述者和文中主角完全是合一的。寫作時間相差只有三個月,而且內容前后銜接對照的姊妹篇,卻用了這樣兩個意思很不相同的自稱,為什么這樣?這就不是一個很容易回答的問題。而只有回答了這個問題,才可能真正讀懂這兩篇作品的深意。這個小例,說明了研究蘇軾自我認識這個問題之難,這對研究者的文本解讀能力和分析能力都是考驗。
寧雯,女,1988年生,陜西省西安市人,文學博士,現(xiàn)為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教研室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宋代文學,曾發(fā)表論文《蘇軾自然觀照中的自我體認與文學書寫》等。
緒論
一 選題緣起
二 研究現(xiàn)狀綜述
(一)有關蘇軾自我表達、自我形象及主體意識的研究
(二)有關蘇軾仕宦觀念的研究
(三)有關蘇軾“歸”之心態(tài)的研究
(四)有關蘇軾衰病問題的研究
(五)有關蘇軾社會關系的研究
(六)有關蘇軾自然觀念的研究
(七)有關蘇軾時空觀念的研究
(八)有關蘇軾思想來源的研究
三 研究思路
第一章 蘇軾文學作品中的自我凸顯
第一節(jié) 自稱:標志“自我”作為“發(fā)聲點”及被觀照對象
一 第一人稱:“發(fā)聲點”與自我剖析的標志
二 第三人稱:客位審視中的自我
第二節(jié) 自喻:個體特質與人生狀態(tài)的婉曲揭示
一 自我個體之喻
二 自我人生之喻
第三節(jié) 自嘲與自許:自我評價的姿態(tài)
一 自嘲:舉重若輕的體驗傳達
二 自許:自我評價的高昂姿態(tài)
第二章 蘇軾仕宦生涯中的自主選擇與書寫
第一節(jié) 功成身退:自主的人生設計
一 “功成身退”的價值追求
二 “功成”與“身退”的兩難
第二節(jié) “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言行之間的罅隙
一 言論中的“疏離者”
二 行動中的“參與者”
第三節(jié) 處江湖之遠而憂其民: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
一 逐臣身份的自覺與對朝政民生的關懷
二 職位與責任分離的觀念
三 “功名如幻”:剝離仕宦的形式
第四節(jié) 自言衰病與仕宦心態(tài)
一 悴杭時期的自言衰病與政見表達
二 元祜時期的自言衰病與歸隱之愿
第五節(jié) “逆人”與“逆己”:不可違逆的本心
第三章 “閱世走人間”:蘇軾在社會關系中的自我認知
第一節(jié) “情累”的擔負者:親情中的自我
一 蘇軾筆下的親情書寫
二 “掃葉”與“除草”:掃除“情累”
第二節(jié) 友朋交游中的心理體驗
第三節(jié) “取疾于人”:同僚關系中的自我因素與反思
一 “不喜應接人事”
二 “取疾于人”:同僚私交中的失當之舉
三 “性剛”:自知與反思
四 私交語境中同僚關系的調整:以王安石與章悖為例
第四節(jié) “混跡”民間:有意識地追求平凡
一 “混跡”民間
二 民間生活的美感
三 “脫冠還作扶犁叟”:本質的復歸
第五節(jié) “我與世疏宜獨往”:自我與“世”之關系的判斷
一 具有負面意義的“世”
二 自我與“世”的對立
三 自處之道
第四章 “觀身臥云嶺”:蘇軾自然觀照中的自我
第一節(jié) 水與月:走出永恒映襯下的渺小自我
一 東去與西流
二 月滿江不湍:反照心境
三 水與月的恒常之性:持守與陪伴
四 共適
第二節(jié) 與自然物為伴
一 自然物的善意
二 訴說與獨白:與自然物交流的認真態(tài)度
三 自愧不如:受教于自然物
第三節(jié) 回望與懸想
一 回望:記憶節(jié)點之間的情感層累與人事變遷
二 懸想:未來之事中的樂趣與慰藉
三 回望與懸想的疊加
第四節(jié) “造物雖駛如吾何”:生命主體的價值
第五章 蘇軾個人體驗與自我思考的生成
第一節(jié) “海北天南總是歸”:關于“歸處”的自我調適
一 故鄉(xiāng)與他鄉(xiāng):交織并存的明確歸處
二 田園、山林、江湖:籠統(tǒng)的歸隱之所
三 無何有之鄉(xiāng):內心葆有的終極歸宿
第二節(jié) 回望、懸想與“人生如夢”
一 醒時看夢:回望的作用
二 如在夢中:現(xiàn)狀與過往的對比
三 何曾夢覺:關于人生的整體認知
第三節(jié) “至樂”追求向現(xiàn)實世界的歸依
一 簞食瓢飲之樂
二 樂莫樂于還故鄉(xiāng)
三 身無病而心無憂
第四節(jié) 思想從現(xiàn)實體驗中的抽繹
結語
參考文獻
附表
索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