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須相信,人永遠無法走出自己的童年,從童年被拋棄的那一刻起,張莉與這個凡俗世界的較量就已經展開。
用嘴寫書,圓了文學夢;自強不息,從棄兒成為強者,擁有了愛情和家庭。如今,相依為命的伴侶不幸離世,此后,她便要獨自擎天。
生如殘月,心如皓月。張莉的人生,如一輪皎潔純白的滿月,在夜空中靜靜地懸掛著,仿佛泉水一般傾灑著柔柔的光芒。寫作的人從不會絕望,因為寫作在本質上就是對生活的依戀和向往。無論前途如何,她都會微笑著迎接每一個新的明天。
張莉直視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如果有來生,我會是天下最漂亮、最能干的女人。”
張莉可能真的應驗了中國民間的一句俗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來生太遙遠,今生太痛苦,這就是張莉面對的現實。
她與命運的對決,用慘烈、殘酷、悲壯來形容,也不為過。
她是重度腦癱患者,從出生到現在,手和腳都不具備應有的功能,而且隨著年歲漸長,她全身開始僵化,手腳完全變形、扭曲,渾身的骨頭和關節(jié)經常疼痛難忍。她雇不起保姆,只能求社區(qū)保潔隊一位善心的老姐姐幫忙上下輪椅或上廁所。她的電動輪椅是經過特殊改裝的,操縱桿安在她的下巴夠得著的地方,要開車時,她伸長脖子,低下頭,用下巴按動開關,車子就動了。她笑稱自己在人群中像一只烏龜那樣緩慢而又堅定地前行:整個人往前趴著,輪椅背后還馱著一個大包,有時裝著自己寫的書,有時裝著在超市買的菜。
我目睹了那位善心的老姐姐把她從輪椅挪到床上的全過程:因為屋子太小,輪椅進來后,老姐姐只能站在輪椅后面,讓張莉面對著床,然后從她身后把她整個人從輪椅上“掀”到床上去。渾身蜷縮成一團的張莉臉朝下跪趴在那里,等老姐姐把輪椅挪走后,再過來把她身子翻過來,扶正了,一點一點地挪到電腦前。在這個尷尬的過程中,張莉笑聲朗朗地自嘲:“看見了吧,我每天就是這么生活的。醫(yī)生曾說我活不過二十歲,但現在我已經活過快三個二十歲,賺了!
有人說寫作是一場智力游戲,而張莉的寫作卻是個重體力活,要承受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痛苦。
她跪在床鋪上,用嘴叼起一根竹棍,按下電腦的電源開關,然后用下巴點擊鼠標,進入自己的操作界面,再叼起竹棍,在鍵盤上一下下地按字母鍵,然后就有一個一個的漢字出現在屏幕上。竹棍是用一個癢癢撓的把兒做的,比筷子粗一些,也長一些,前端包著塑料皮,以減少對鍵盤的摩擦。張莉說:“這個鍵盤是新換的,以前那個,按鍵上的字母都磨沒了,沒法用了!
張莉,現年62歲。自幼患重度腦癱,四肢皆殘,用嘴巴叼筆寫字并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13歲起忍受著病痛,克服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在無人輔導的情況下開始自學。先后完成小學至高中及文學函授班的課程,自學寫作及英語并達到英語四級水平。有百余篇作品先后在國內外報刊上發(fā)表,并多次榮獲獎勵。
1989年,應“國際傳播服務社”之邀,作為中國殘疾人代表出席了在美國圣路易斯召開的第五屆國際殘疾人獨立生活代表大會,并做重點發(fā)言。2004年被評為北京市海淀區(qū)自強模范,任《摯友》雜志社通訊員。2007年出版長篇自傳小說《生如殘月》,2015年出版長篇小說《殘花亦俏》,并有《飄飛的雪花》和《痛逝的玫瑰》兩部長篇小說在小說網上發(fā)表。
歲月無情,我再次嘗到生活的苦果
家緒走了,三口之家崩塌了
家緒真的走了,這已不是噩夢
母子倆的生活該如何繼續(xù)
重生后的我,更要活得頑強
爆竹聲聲,最難忘那年除夕夜
告別眼淚,再現堅強的自我
風雨過后,又看到彩虹
社會各界的關懷讓我更堅強
電動輪椅載我走向廣闊天地
為了改善家境,街頭去賣書
感謝雁子,讓我看到大海
堅強的姐妹們,又一次挺過人生的災難
堅強的我,背后喜憂參半
別無所求,只盼有個棲身的小窩
年近六甸,依舊在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