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格子到沐陽先生
金波
第一次見到小格子，
好像是在一次童詩年會上
。在此之前，就聽說這小
孩兒特別喜歡數(shù)學(xué)。他見
人不認(rèn)生．就喜歡談數(shù)學(xué)
。漸漸熟了，他就給人家
出算術(shù)題。人家算不出來
，他就高興，嘿嘿地笑著
，有一種滿足感。說來也
奇怪，小格子從來沒給我
出過算術(shù)題。他可能知道
，我小時候算術(shù)成績經(jīng)常
不及格。
不過在那次童詩年會
上，小格子最惹人注目的
是他寫了一首小詩（可惜
那首詩我忘記了，不知他
媽媽是否記得）。那首小
詩得到了老詩人圣野的肯
定，在會上還被點評了一
番。
從此，小格子成了詩
人。
我不喊他小格子了，
我叫他沐陽。
沐陽上學(xué)了，他在報
刊上發(fā)表了作文，得了第
一筆稿費，給我買了件禮
物：一只木制的瓢蟲。
這只瓢蟲色彩鮮艷，
樣子有些夸張，特別是六
只腳，像小圓球。沐陽告
訴我，這只木制瓢蟲可以
用來按摩，可以解乏。我
喜歡。我心里感到溫暖。
沐陽會買玩具。我老了還
能收到小沐陽的玩具，說
明他看得起我這早就不玩
玩具的爺爺。其實我玩玩
具的。小沐陽的這個瓢蟲
玩具我就很喜歡。后來，
小沐陽來看我，告訴我：
用這玩具在身上按摩，很
舒服的。說著，他就拿起
瓢蟲在我身上按摩了幾下
，果然很舒服。
沐陽走了以后，我就
把那個瓢蟲玩具放在書架
上，有時還會拿在手里，
在身上按摩幾下。這是一
個小孩兒送給
一個老頭兒的玩具，
我久久地把玩著。
一只木制的小瓢蟲玩
具，
可以把我往日的童年
融進你的童年。
一只木制的小瓢蟲，
屬于你，
屬于我，
它在我們共有的童年
中復(fù)活。
我和小沐陽成了忘年
交。我過八十歲生日，他
第一個給我畫了一張畫，
還打電話和我聊天。我很
看重我們的友誼。我常常
很想念他。
小沐陽又來看我了。
這是我平淡生活中的
節(jié)日。我拿出我的來客留
言簿，請小沐陽留下他的
“墨寶”。他端坐在桌子旁
，頭也不抬地在書寫。我
不敢打攪他，讓他靜靜地
寫下要對我說的話。時間
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他仍
在寫。眼看著快吃午飯了
，我要請小沐陽吃一頓北
京風(fēng)味的午餐。我看了看
他正在寫著的“墨寶”。啊
，洋洋灑灑地已經(jīng)寫了兩
頁。我看見了什么？我竟
然讀到了如下的文字：
“黎曼猜想，黎曼發(fā)現(xiàn)
了質(zhì)數(shù)的分布，使那個函
數(shù)取值為0的點對于質(zhì)數(shù)
的分布有著決定性的影響
……”我讀到了天書。我暈
了，我張著嘴巴說不出一
句話。他媽媽讓他不要再
寫下去了。我看到他已經(jīng)
列了六道題，他還要寫下
去。他媽媽命令他停下筆
。我們要去吃飯了！
在飯桌上，我們開始
吃飯了。我又看到了原先
的“小格子”。他媽媽哄著
他，讓他好好吃飯。但此
刻，我面對著這位數(shù)學(xué)神
童，舉杯說：
“沐陽先生，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