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無人看管

程然的詩，應(yīng)該直接看正文。

一切序言都該免去。

至于從前順序讀，隨機蒙著讀，倒著往前讀，則各有微妙。因其詩自由，自在。

程然邀我作序，我是非常局促的。

一再要求放在書后，充作一篇讀后感，才不至冒瀆詩文朝露上的清潔。

這部集子與漢代的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以及民國新詩那些源頭處的簡潔，無體式卻暗合格律的簡穆與童真，天機奇趣，草木之美相印。絕沒有玩弄禪意，似乎與《呼蘭河傳》兒童眼中變幻的云是小姐妹。

我臆想程然眼中，著墨處與裁剪處，未盡處，并無不同；詩與非詩，平等無礙。

如程然所說：日可采云 夜可摘星。

感謝詩人給讀者以輕云可臥。

我的語言，則屬多余。

富大龍

戊戌四月初三

2018 年 5 月 16 日

序二在那盛滿了豐盛的『空』里

明明是程然的詩集啊，我卻常常在她的詩句里找到自己，常常有莫名的幸福和哀傷沖出來擁抱心靈，神奇！

穿越喧囂的城市步向安寧之所在，燈下，生活中的繁蕪和雜亂被仔細梳理，長長短短的句子被拭去蒙塵，角落里不肯碰觸的委屈也淺吟低唱，經(jīng)由輕撫，平展了記憶疼痛的褶皺，這是有溫度的體恤和慰藉，終于，它露出了孩子般清透的笑容，一切的不公允，統(tǒng)統(tǒng)被原諒。

在這實用至上的時代，詩看似無用，卻令局促的生活變得美好。

她云淡風(fēng)輕嗎？不，她和普通女人一樣，她要寫字謀生，養(yǎng)育女兒，陪伴母親……不一樣的是，庸常的承擔如在深海浮潛，她擷取了深海的貝，把那些體會寫成了詩。

能寫詩，是無時光制約的永恒美。

程然，筆名蘭若與晚蟲，會寫故事，會講故事。曾經(jīng)參加四次高考，理轉(zhuǎn)文，文轉(zhuǎn)藝術(shù)，終于在摸索中確認了自己的熱愛，于第四年得償所愿，考上了北京電影學(xué)院文學(xué)系，僅從這連考四年倔強不屈的執(zhí)著中便可了解，她逐夢而行的堅定信念始自少年，那是一朵敢用青春賭明天的向陽花，無機心，有詩情。

我了解的程然，是編導(dǎo)，作家；是女兒，母親。在她諸多作品中，我愛她如詩的散文，充滿著美妙輕盈的節(jié)奏感，終于，詩集來了！在這 90首詩的集冊中，她用詩句頌唱青春、親歷生活、描摹悲歡、觀照靈魂起落，于不安中傾慕著安住，詩寫自身，亦寫眾生。

她的詩，離生活近！

你可以在她的詩中輕易地看到自己，看到身邊人，也一并看到那個善于在素樸情節(jié)中陳鋪禪意的靈動女子。孩子父母愛人友人，都在；白云遠山繁花香茶，都在。在那盛滿了豐盈的空里，有鮮活廣大的五彩畫面：她的水星居民和咖啡館，鐵匠愛情和雛菊開滿山； 她說，我沒有老師，沒有人可以勸導(dǎo)我的緊張和戰(zhàn)栗；她說，把相關(guān)的事一件件做好，把無關(guān)的事一件件忘掉；她說……無論怎么說，我都了解……

她的詩句里有清晰的成長，沿著那些足印，我隨她一起蹦跳著開啟心智，有些糾結(jié)放下了，有些浮躁在沉淀，有些尷尬和苦痛因分享而釋然。

一路向前，森林深處有人在敞亮而率性地歡歌：我們一起生來一起活！

因為你，媽媽要飛跑著成熟！

她這樣向女兒承諾，她不懈努力，這努力甚至超越了青春年少為理想而死磕到底的癡迷。身為母親，這一次，她格外謹慎，非常小心，沒有給自己再一、再二、再三的寬容，必須一矢中的，毫無偏差地把自己射向成熟。

成為一個成熟的女人，于她，于珈，于這個世界，是多么重要多么有意義的事！

我把程然的詩集用 A4 紙全部打印出來，72 頁，先睹為快。畫出喜愛的句子，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甚至在詩文空白處寫下即時感受，寫下因詩引發(fā)又與詩文無關(guān)的思緒……

被詩的魔力忽遠忽近地包圍著，心中生起一波又一波對寫詩美人行蹤的好奇與揣測，十年未見，十年間僅憑你織在網(wǎng)上的經(jīng)緯來感知那只晚蟲的忙碌，可是為什么，反而感覺離你如此之近？

嶺上白云輕輕停。

在那泉水級清澈堅定的詩里，我找到了自己。

葉丹陽

2018 年 8 月 11 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