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譚正璧日記》看一位近代學人的養(yǎng)成(代前言)
從《譚正璧日記》看一位
近代學人的養(yǎng)成
(代前言)
譚正璧(1901.111991.12),字仲圭,原江蘇省嘉定縣(今屬上海)人,是二十世紀著名的文學研究專家,尤其在中國古典小說、戲曲、彈詞等通俗文學領(lǐng)域成就卓著。其所著《中國小說發(fā)達史》被譽為20世紀上半期完整、詳細,因而是的一部中國小說史黃霖:《20世紀的中國小說史編纂》,《東岳論叢》,2004年第3期。,編纂的《三言兩拍資料》《古本稀見小說匯考》等,是相關(guān)研究方面必不可少的參考書。其對彈詞、木魚歌、潮州歌等說唱文學的研究不僅開風氣之先,且就關(guān)注時間之久和成果之富而言,學界至今罕有其匹。此外,譚正璧在中國文學史、女性文學、兒童文學等多方面皆有重要貢獻。201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首次將其學術(shù)著作結(jié)集,出版了《譚正璧學術(shù)著作集》。日前蒙其哲嗣譚箎出示譚正璧未刊手稿,筆者整理了《譚正璧日記》。
《譚正璧日記》包括《〈寒瑣語〉〈竹蔭庵談屑〉合編》《雯乘》《拈花微笑室日記》《影中影》《二美集》《雁唳集》《斗雪集》《紓情集》和《孤島吟》,共九種。《〈寒瑣語〉〈竹蔭庵談屑〉合編》所作時間早,為譚正璧1917年自江蘇昆山縣立第二高小畢業(yè)后居家創(chuàng)作的筆記和小說,是其早期嘗試研究舊文藝的成果。因多按日期記錄所為所見,實已兼具日記性質(zhì)。自1919年進入上海江蘇省立第二師范學校(又稱龍門師范),譚正璧開始逐日記日記!饿┏恕肺寰頌橥暾,起止時間為1919年9月1日至1920年9月3日;《拈花微笑室日記》三卷,含1922年1、5、6、8、9、10月,1923年上半年,以及1924年1月至10月之日記。中間缺失的部分惜毀于1924年秋突然爆發(fā)的江浙兵亂,并且歷此一劫后譚正璧大為失望,不再繼續(xù)寫日記。其余幾種,雖不以日記命名,卻主要為在此期間譚正璧創(chuàng)作或編寫的作品集!队爸杏啊贰抖兰窞樽T正璧1919年撰作的小說及1920年所編雜記;《雁唳集》《斗雪集》分別系1920年至1921年間譚正璧與好友蘇兆驤、趙端源往來的通信集;《紓情集》更是直接由《雯乘》和《拈花微笑室日記》中輯出的詩文結(jié)成。唯有《孤島吟》,時間相對較遠,為譚正璧1938年在上海淪為孤島后所作的詞集,暫附于末尾。
《譚正璧日記》雖有缺失,但不失珍貴,特別是它集中保留了1917年到1924年間譚正璧的日記和創(chuàng)作。此期內(nèi),始創(chuàng)于上海的《新青年》正高舉新文化運動的旗幟,文學革命在陳獨秀、胡適等人的倡導下轟轟烈烈地開展。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更是迅速將文學革命運動推向了高潮。當時譚正璧正值17歲到24歲的成長關(guān)鍵期,為求學和生活離開家鄉(xiāng)黃渡,數(shù)次來到滬上。可以說,此后譚正璧的學習研究皆與二十世紀學術(shù)思潮的發(fā)展緊密相關(guān),他的經(jīng)歷正是當時中國知識分子在新舊文化碰撞下求學治學的一個縮影。《譚正璧日記》的發(fā)現(xiàn),對于了解譚正璧及其所處時代皆頗有助益。
一、 譚正璧的青春寫真
譚正璧的經(jīng)歷和形象,目前主要來自兩方面的信息。一為他人的片段式回憶,如同鄉(xiāng)黃霖《一世清貧何足論,三身著作自傳神》中感嘆前輩學人譚正璧晚景凄涼,學生陳金生《譚正璧先生談回譯》記錄老師譚正璧給予的指導與啟迪,其子譚壎、譚箎《我們和父親的故事》描述父親譚正璧帶給他們的歡樂童年和溫情父愛等;譚箎:《譚正璧傳》,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前言、第302305頁,第319328頁。另一類則為譚正璧本人陸續(xù)發(fā)表的《譚正璧自述》《〈邂逅〉自敘》《煮字生涯六十年》等文。前者是不同人的主觀印象,且僅從一兩個角度著眼;后者或限于文體和篇幅,多為生平經(jīng)歷及著述成果的梗概。即便兩類材料相結(jié)合,構(gòu)建的譚正璧形象仍然是粗略模糊的,甚至偶有失真。相對而言,通過《譚正璧日記》,作者卻在有意無意間留下了一張自繪于上世紀初期鮮活的青春寫真。
(一) 千古傷心人
譚正璧生世堪悲。1901年11月母親生下譚正璧,八個月后卻因染時疫亡故,父親續(xù)娶別居,不料三年后亦亡。譚正璧自幼由外祖母撫養(yǎng),因從母姓。到7歲,隨兄入同鄉(xiāng)周頌梅先生私塾讀書,以《三》《百》《千》等開蒙。8歲上半年始入私立同化小學,下半年又轉(zhuǎn)入公立東區(qū)小學。9歲再改入瞿鳳飛先生私塾,續(xù)習《鑒略》《幼學句解》及四書。但很快辛亥革命起,舉國動蕩,加之家庭貧寒,遂輟學。12歲因家境每況愈下,生活窘迫,譚正璧隨外祖母遷居老家嘉定縣黃渡鎮(zhèn),后插入黃渡小學三年級。待滿14歲,按照當?shù)厮桌T正璧由人介紹去到蘇州義源福水煙店做學徒。未及一年,不堪師傅詬辱,遂私自逃歸,再求外祖母同意他繼續(xù)念書。此后外祖母托人介紹,譚正璧經(jīng)入學考試,始得編入昆山縣立第二高小三年級。著《寒瑣語》與《竹蔭庵談屑》時,正是一年后譚正璧從昆山高小畢業(yè)家居的一段時期。
這段時期里,顧及家中生計全靠外祖母一人張羅維持,高小已畢業(yè)的譚正璧再度陷入不知未來能否繼續(xù)升學的巨大苦悶中。對于身世之悲和求學不易,更多出幾分感慨和思考。在《〈寒瑣語〉〈竹蔭庵談屑〉合編》后附有一篇《傷心人語敘》,當是譚正璧的無奈自況:
……有是傷心,其始皆起于情欲身世所遭。思而行之,行之而不得逞,勢不能不歸于傷心。……楚魂,千古傷心人也。父母已逝,兄嫂不睦。身即鰥魚,難為鶼鰈。交比膠漆,不會蘭亭。祖母年衰,有日西沉之恨。己身時病,無云上升之企?諡槭廊耍髯鲗W子。
譚正璧自稱千古傷心人,指出其傷心不僅出于天性稟賦,更主要來自悲慘的身世、多愁多病的身體以及祈盼上升又恐不得的現(xiàn)實。不獨此例,大約作于同時期的《影中影》,標題下注明為俠情小說,但在正文前,譚正璧卻不憚辭費地插入《釋情解嘲》一文,再度稱自己乃千古傷心人,且圍繞這個自稱進一步闡述:
楚魂,千古傷心人也。……楚魂之有志經(jīng)史,其天性也。楚魂之墮入情窠,其第二天性也。此第二之天性,誰造之?曰:境遇造之,人力造之。屈原者,楚之賢大夫也。其言曰:言與行其可跡,情與貌其不變。……其始也,志有所欲,欲而不成,則墮入于情。其終也,情不能逞,更墮傷心。遞相為因,遞相為果,此天下之公理也。
通過虛擬分離出一志于經(jīng)史、一墮入情網(wǎng)的兩個楚魂,譚正璧呈現(xiàn)了內(nèi)在理想與現(xiàn)實遭際的矛盾拉扯,自己深陷于所欲不成而墮入傷心的因果循環(huán)中,找不到出口。這種痛苦,不免讓他時時想到空有才華抱負的楚大夫屈原,將其引為同道知己。此時譚正璧以楚魂為筆名,正包含了他對個人身世遭際的慨嘆。
在經(jīng)歷了次考學失敗的曲折后,1919年9月,譚正璧終于考入江蘇省立第二師范學校預(yù)科。然而這種傷心人的心緒,似乎并沒有隨快樂合意的學校生活開始而有所改變。雖然當時同父異母的三妹早夭,譚正璧已經(jīng)產(chǎn)生警惕,并主動閱讀《北美瑜伽學說》等書籍,注重修養(yǎng),提醒自己宜取快樂主義,試圖從根本上消除煩惱。但入學一月余,在10月27日的日記中,譚正璧記錄當日考六書,他在恍惚中竟鬼使神差把本不該失誤的題目生生答錯,因之作文以自儆。思來想去,發(fā)現(xiàn)仍是傷心在作祟,處處慮及身世、遭遇,以至于想到什么要想看一種書,沒有錢去買;要想回家省視祖母,因為欲省銀錢,至不克往;自己的目力不好,黑板上的字看不清楚啊各種瑣碎,無不傷悲,且越想越悲,頭腦昏懵,才將試題的答案寫差。
譚正璧此間所作的詩詞,多是《奈何辭》歡樂無幾兮哀情多及《寒夜》世事難言淚一雙之類。嚴良才先生閱過后即指出太過悲觀,譚正璧甚佩其言,亦決意改變。但到1920年元旦天,其又作《我的自殺論》:……我雖則在學校里讀書,因為境遇不順,沒有一天不抱著悲觀;假使有一天悲觀到了極步,或者竟至自殺,也未可知。文中又是一番自警,立志堅決去除自殺的觀念,祝自己以后離了悲觀的境遇,一步步走到快樂的路上去。其越是反復(fù)自警,越可見傷心人的心緒在譚正璧心中烙印之深。
正因影響深刻,傷心人心緒在長久的性情陶養(yǎng)和反復(fù)自警下可能暫時消歇,可一旦遭遇大的逆境,仍然極易被觸發(fā)。1920年6月暑假將臨,譚正璧得知他極可能被校長開除,一時萬念俱灰!赌榛ㄎ⑿κ胰沼洝返谌砀健稊嗄c編》,留錄了他從6月29日起連續(xù)5日的訣別計劃。先著自述一篇,再擬信致好友趙余勛、水康民及朱祥,托付和安排其自述和日記,并將多年藏書分贈出去。后擬上外祖母書,沉痛作別。7月23日,暑假在家的譚正璧果然收到學校來信,被告知品行分數(shù)不及格,下學期毋庸來校。譚正璧當日又致信趙余勛、郁祖?zhèn)惡椭煜阃硐壬,不知落了多少淚。第二日,又擬賦《絕命詞》二十絕,成三絕,滿篇皆是付與傷心哭我人,為我留作永相思等語,自殺心意已決。所幸后來在朱香晚、邵力子及眾好友的勸說和設(shè)法之下,隨著譚正璧考入商業(yè)學校,此事終歸平靜。
當然,譚正璧傷心人的心緒并不總是表現(xiàn)得如此,它更多的時候呈現(xiàn)為性格上的敏感多情。好友蘇兆驤在為《紓情集》作序時就曾指出,若問譚正璧是個怎樣的人,從其創(chuàng)作的詩歌中便一定會尋出個情天的種子來。譚正璧在自序中亦言,其所作詩文以抒情為多,蓋秉性使然也。
平素里無故尋愁覓恨,讀書常潸然下淚等自不待言,《譚正璧日記》里反復(fù)出現(xiàn)、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譚正璧對待朋友的深情。因身世孤零,他結(jié)交朋友極易投入,多半的情緒皆因友情牽動。在二師時,他和趙余勛、水康民、朱祥等形影不離。尤其趙余勛,譚正璧為看重,熱情地喚其勛弟。但因個性有別,常感對方時冷時熱,令譚正璧中心傷愴,其所作《飛絮詞》四首、《憶文績》等正是因了友情上的挫折。進入澄衷中學后,同學趙端源身世相似,譚正璧同病相憐,引其為知己。但二人中間發(fā)生誤會,譚正璧在日記里亦多次記其因趙端源而情緒失控:余不覺大憤。嗟乎!余待源君之情無所不至,為我從來待友所未有者,君竟欲示絕于吾,友道如此,可勝浩嘆!源君終日以冷語嘲余,余大憤。余大憤……乃立誓?筛墒蔂,從此后與源永永割斷感情關(guān)系,有渝此誓視海石。
傷心人零落人伶仃人恨人等詞,在《譚正璧日記》中屢屢言及。身陷逆境而欲自殺時有之,交友受挫而欲斷情亦有之。在歷事漸多后,加之善于自省自警和以釋理等務(wù)求修養(yǎng),初千古傷心人的心緒實已化作敏感多情,成為譚正璧的性格底色。
(二) 秉直尚俠的狂人
譚正璧曾在《我的童年》中說起,他自小聽哥哥正華講英雄事跡,且時?础端疂G》《三國》《七俠五義》等崇尚英雄主義的小說,因此十三四歲便有了英雄的壯志。加之外祖母說他是母親懷胎十八個月而生,更以為自己長大能做出些偉大的英雄事業(yè)。譚箎:《譚正璧傳》,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版,第9頁。在二師時,因朱祥能識其俠,譚正璧視之為知己;摯友趙余勛寫信給譚正璧,稱其為秉性爽直的狂人;蘇兆驤見到譚正璧和水康民、趙余勛三人的合照時,亦贊他們?yōu)轱L塵三俠,對此譚正璧十分滿意,回應(yīng)道我也有這志愿,希望能如司馬遷所說的那樣俠以武犯禁,將來不但要勇敢地為自己爭取自由,還要替他人爭自由?吹搅簡⒊酵瞥珀懹危性娂惺簿艔能姌,亙古男兒一放翁,譚正璧深為認同,盛贊其襟懷。
十分明顯的是,無論在《雯乘》還是《拈花微笑室日記》里,常能看到一個敢于冒犯、秉性爽直的譚正璧。蘇兆驤是其好友,譚正璧還將他們的通信集而為《雁唳集》。但對于蘇兆驤拍朱香晚先生馬屁的事情,他并不諱言。不僅作《結(jié)交》詩,表示后悔和這樣的人交朋友,并且在此詩的自注中說:我生平恨好拍馬屁的人……他總是先生先生地不絕于口,吾就老大地不贊成。后來他做了一首什么《戴廣師》底詩,詩里有二句什么仰之彌高,鉆之彌堅,他居然拿孔老兒目廣師了。因之我就做這詩,來明吾底志向。
好友之外,譚正璧對待師長不僅不會如蘇兆驤那樣,且仍敢提出批評。在1919年11月29日的日記里,譚正璧記錄說,教他們國文的嚴良才先生將其日記給譚正璧等幾位學生看,然而大家都不敢提批評。此事引發(fā)了譚正璧的思考,他認為批評實際是一個人對多數(shù)人甚至政府、社會的一種責任,應(yīng)該照良心上去喚醒他?戳讼壬娜沼浂换厮麄批評,是失了責任,對不住先生。這件事情后,譚正璧曾作一篇白話文《嬲姘頭》,批評嚴先生對一位學生開玩笑說將來年紀大了,不知道姘頭要嬲多少了……直指嚴先生太過油腔滑調(diào),失了做先生的風范,而且嬲姘頭語有不尊重婦女的嫌疑,支持新文化運動的嚴先生實不該以此教壞青年人。
在譚正璧的思想里,批評是責任,所以往往能跨越地位、尊卑、長幼等因素去思考問題,勇于提出批評,置世俗藩籬于喚醒他者覺悟的批評責任之下。陳獨秀在上海工界聯(lián)合會演講時說勞力者治人,勞心者治于人,譚正璧在日記里寫到,作為新文化運動巨子的陳獨秀說的這幾句話卻不合理,因為我們現(xiàn)在正在打破階級制度,講不到什么治人治于人了。雖然胡適曾在《古本西游記序》中稱贊過趙元任的翻譯水平,但在閱讀趙元任翻譯的《阿麗絲漫游奇境記》時,譚正璧亦不為權(quán)威所惑,點出是書雖曰體為歐化,但字里行間模糊迷離,翻譯得并不令人滿意。
當時的中國正處于內(nèi)憂外患之中,譚正璧還曾著文批評社會和國家的各種不平事件,譬如其多篇讀報卮言:《倪嗣沖縱兵圍奸桑蠶女學!放l(fā)切齒地申討倪嗣沖駐安慶安武軍部的獸行;《顧維鈞和王正廷的功勞》指斥相對于顧、王二君,國內(nèi)那些禍國殃民的尸位素餐者;《山東問題福建問題》悲嘆人們對山東、福建這樣巨大的國恥問題竟只有五分鐘熱度。此外,還有《婦女解放的研究》為婦女求得真正的平等設(shè)法,《哭日記文》則為新文化運動言論受阻發(fā)聲等等。
然而到1920年暑假之前,秉直尚俠的狂人譚正璧卻因他的勇于冒犯和好打抱不平,遭到二師開除。事情起于《民國日報》上刊載的一篇小說,小說主人公名王志高,和譚正璧的同學同名,也在師范讀書,因追求婚姻自由欲投河自盡,后大悟脫離家庭。這篇小說恰被二師校長看到,誤會其主人公即本校的王志高,于是大怒,對嚴良才先生說:他程度簡實比吾高出萬倍,請他不必再讀。讀了五年書,將來也尋死覓活,我們教他做甚。譚正璧從嚴先生處得知,很為校長無故責王志高且有開除之意而抱不平,義憤之下將校長所言盡數(shù)錄下成一函,寄往《民國日報》館。該信不僅未刊出,還為校長得知,指譚正璧為陰險之人,不配讀書。譚正璧雖曾急寫正誤信,并親自送往報館,還兩次去校長處自陳,朱香晚先生等亦從中幫忙,但到暑假,譚正璧仍收到了學校的開除信。
被二師開除,對譚正璧打擊甚大,幾令其自殺。事后對于自己義憤的打抱不平,譚正璧懊悔萬分。在寫給趙余勛的信中說:勛弟呀!我好好的在校里讀書,偏偏要做這種俠烈的舉動,卻害了自己。 吃了這場大的教訓,譚正璧雖說也算明白了一番世故,懊喪之下,也說以后生活在世上,情愿做個抱個人主義的人,絕不再做意氣的舉動。但在接到開除信后不足十日,譚正璧作《人嬌·述懷》時言終有朝遂戎馬英雄志,酷肖陸游,讀之,仍有俠氣。結(jié)合此后譚正璧在上海淪陷期間創(chuàng)作的《孤島吟》,受魯迅《故事新編》影響而著的數(shù)篇歷史小說,寫象征中國不亡的劇本《梅魂不死》,以及秘密參加黨的地下工作等,可知他一直以讀書人的各種方式做著不用劍的俠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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