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內(nèi)容匯集了作者對于日本社會思想、教育理念、婚戀觀念的思考,包括對優(yōu)秀考生的過度報道,東京大阪人的性格差異,對米其林美食的過度追捧等諸多現(xiàn)象,作者都予以有趣的分析,文字風(fēng)趣、見解獨到,可從中一窺近年來日本社會的真實面貌。主要內(nèi)容包括:《“死不了”也是病》《聽到喜訊的時候》《你是東京系還是大板系?》《談?wù)剰娭茐櫶プ铩贰恫囟宦稙橹撩馈返取?/pre>
渡邊淳一,日本著名文學(xué)大師、國民作家。1933年出生于北海道。畢業(yè)于札幌醫(yī)科大學(xué),一度曾任骨科醫(yī)生,后棄醫(yī)從文,從事專業(yè)文學(xué)創(chuàng)作。以小說《光和影》獲直木文學(xué)獎,以《遙遠的落日》獲吉川英治文學(xué)獎。2003年獲日本政府“紫綬褒章獎”。2014年4月30日,渡邊淳一因癌癥逝世,享年80歲。
一生共發(fā)表130多部作品,代表作為《失樂園》。其中描寫的不倫性愛,引發(fā)巨大反響,并相繼被拍成電視連續(xù)劇和電影,在日本掀起了“失樂園”熱。其他代表作包括將現(xiàn)代情愛觀融入日本古典美的《化妝》,“愛與性”的主題的《紅城堡》,臨終遺作、最后一部自傳體小說《我永遠的家》等。
作為網(wǎng)友評選出的排名第一的日本對華友好人士,渡邊淳一對日本政府不肯反省侵略戰(zhàn)爭予以嚴厲批判,顯示了一位偉大文學(xué)家對歷史應(yīng)有的自覺與責任感。
“死不了”也是病
我有時會聽人意外地說出無比幽默或機智的話語,讓我驚嘆不已。
時間就在前幾天我去參加婚宴的時候,雖說是偶然聽到,卻令我忍俊不禁。
席間我恰巧與瀨戶內(nèi)寂聽先生相鄰而坐。
我與先生早已熟識,但很久沒有如此近距離相見了。在互致問候之后,我說了句:“您很精神。
先生聽后立刻回答說:“渡邊先生,我有病哦!”
“?”
說實在話,我當時大吃一驚。
先生如此健朗的身板哪里會有病呢?
我很擔心,禁不住問了一句:“您哪里不舒服嗎?”
這時,先生輕輕點頭爽利地答道:“我吧,好像得了‘死不了’這種病哦!”
我頓時啞然無語。
這是真心話,還是開玩笑?
當然,因為根本沒有這種病,所以先生肯定是在開玩笑。
驚疑之余,一種滑稽感終于從心底油然而生?墒,先生卻表情認真地繼續(xù)訴說:“我今年都八十八啦,可身體卻什么毛病都沒有!”
先生都這么大年紀了嗎?我重新端詳先生的面孔,雖然皺紋不少,但氣色相當不錯,皮膚也很光潤。
于是,我使勁地點頭答道:“也許真是‘死不了’這種病呢!” “對吧?”先生頗為得意地笑了。
令我驚訝的還不止這些。
這場盛大豪華的婚宴有近千人出席,當新郎新娘暫時退場去換裝時,賓客們忽然活躍起來,現(xiàn)場變得熱鬧非常。
我們身邊也圍了很多人,大家相互問候,其中有位稍稍年長的女士就站在先生的側(cè)面。
看樣子她是先生的老相識,特別親切地與先生攀談,而先生也十分爽朗地與她應(yīng)和,兩人談笑風(fēng)生。
歡談一陣之后,那位女士就離開了先生。于是,我不動聲色地向先生打聽:“剛才那位,是誰呀?”
這時,先生淡淡地回答說:“我不認識啊!”
“不認識?”
“這是常有的事兒嘛!”
這事以前是否常有暫且不論,先生剛才還像老熟人似的談得那么親熱,可一轉(zhuǎn)眼卻說不認識!
哦,我寫的這些要是被那位女士看到就麻煩了。
不過,當天跟先生交談的人還有不少,所以我覺得不會被發(fā)現(xiàn)。
總之,像那種不明來歷的陌生人來搭話,先生都能利落地應(yīng)對。
或許這也是“死不了”這種病的癥狀之一。
如此說來,我最近也曾受到類似癥狀的困擾。
就在前幾天,我在某賓館酒吧里遇到一位年長男士。他向我打招呼,我卻不知道他是誰,但他仍然熱情地說這說那,我也興致勃勃地應(yīng)對?墒牵以趺炊枷氩黄鹚钦l。
結(jié)果,我們交談了兩三分鐘,并在不知對方是誰的情況下說“再見”告別。說不定,我也開始患上“死不了”這種病了。
機智的話語其實絕大多數(shù)出自女作家。
雖然男作家有時也會冒出很奇葩的言辭,但總體來講都過于理性和裝腔作勢。
與之相比,女作家的表達則較為自然和真實。
其中令我難以忘懷的是宇野千代女士說過的話。
宇野女士也相當長壽,在1996年以98歲高壽辭世。她的作品中有《阿伴》《色懺悔》《活下去的我》等優(yōu)秀小說。而且,她與尾崎士郎、東鄉(xiāng)青兒、梶井基次郎、北原武夫等多名藝術(shù)家戀愛結(jié)婚的經(jīng)歷也都成為當時的熱門話題。
宇野女士健在時,我也曾與她見過一面并做過訪談。她雖已年過九十卻姿色猶存。
這位宇野女士有句著名的話:
“我這人怎么回事兒?一不留神又跟別的男人睡了!”
我聽到她這種說法時驚詫不已。
我不知該說她這樣講很巧妙還是很風(fēng)趣。這種事居然也被她說得如此輕松淡然,人們都愿意接近她也就不足為怪。既然如此,東鄉(xiāng)青兒、北原武夫等當時的花花公子圍著她轉(zhuǎn)也是自然而然了。
盡管如此,這都是因為此話出自女作家,所以才顯得特別有派頭。如果是男作家,說出這話會怎樣呢?
“我這人怎么回事兒?一不留神又跟別的女人睡了!”
男人這樣說只能使周圍人感到掃興。
總而言之,男人的弱點就是越清醒越?jīng)]派頭。
如果男人上了年紀健忘癥嚴重,也許反倒不至于太差。
不,男人到了那個年紀,女人都不會愿意接近,所以這也許只能是一種夢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