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以大連百年商業(yè)老街天津街為視角,安、吳兩家?guī)状嗣\糾織、起伏為脈絡(luò),書寫了大時代下的個體命運,折射出大連近一個世紀以來的社會進程和人文變遷。小說描繪了一部城市版“闖關(guān)東”的浩瀚畫卷。
《槐花巷》的作者是 我的朋友,確切地說是文 友。他在工作中勤勉并在 事業(yè)上大有成就,但令我 驚訝的是在繁忙的事務(wù)中 他竟然創(chuàng)作出數(shù)十萬字的 長篇之作。而且文字功夫 相當嫻熟,特別是對民國 時期至新中國成立之初的 人文地理、世俗風情的描 寫如此活靈活現(xiàn),充滿深 重歷史感和濃厚鄉(xiāng)土氣息 。坦率地說,一個20世紀 50年代出生的人,能如此 真切地描繪出生前數(shù)十年 的社會風情及世俗景象, 我認為這是創(chuàng)作的奇跡。 《槐花巷》以大連百 年商業(yè)老街天津街為視角 ,以闖關(guān)東的安、吳兩家 幾代人命運糾結(jié)、起伏為 脈絡(luò),折射出近一個世紀 以來的中國社會進程和人 文變遷。俗話說“自古山 東出好漢”。這些好漢為 生存、為人生追求跨海北 上闖蕩,形成“闖關(guān)東”現(xiàn) 象,演繹出驚心動魄更驚 天動地的故事!痘被ㄏ 》的主人公就是闖關(guān)東潮 流中的人物,為我們演繹 著他們的奮斗和拼搏、痛 苦和歡樂!瓣J關(guān)東”是中 國歷史上最轟轟烈烈,也 是最令人深思的一次人類 大遷徙。有人為了溫飽, 也有人不盡如此。有人奔 赴東北黑土地為擺脫窮困 而掙扎,也有人闖人大連 這個當時的“大碼頭”,為 另一初衷而“深耕”。這種 “深耕”精神,對至今仍洶 涌的移民潮是否應(yīng)有所啟 示。 大連是東北的*** ,是山東人闖關(guān)東的第一 站。在這個已具繁榮之象 卻魚龍混雜的“大碼頭”上 扎下根來,且繁衍出優(yōu)秀 的子孫后代,無疑是對這 座城市的一大貢獻。作者 以安、吳兩家的“扎根”經(jīng) 歷,創(chuàng)作出既具高品位藝 術(shù)性并具深刻思想內(nèi)涵, 又有社會檔案價值的長篇 小說,是對藝術(shù)的,也是 思想文化的貢獻。 小說中,安、吳兩家 共同歷經(jīng)了四代人的生命 延續(xù),風雨磨礪中家族命 運此起彼伏——安家始終 秉持家族傳承,負重艱行 ,初心不移,家族基因日 趨成熟、強大。吳家狹隘 、自私的人性弱點也日漸 暴露、膨脹。共同的歲月 中,安、吳兩家劃出兩道 截然不同的生命軌跡。文 學(xué)作品中家族小說是一種 重要類型,需要深入挖掘 、提煉素材與駕馭結(jié)構(gòu)的 能力。尤其這部描寫四代 人(往上還有兩代人鋪墊 )、近百年歷史的家族小 說,在家族的繁衍與年代 的更迭上更需匠心獨具方 能絲絲入扣,展現(xiàn)出縱向 的流暢與起伏,橫行的恢 弘與壯麗,顯然,它做到 了。 浪花展現(xiàn)出澎湃身姿 ,瞬間蕩然無存。暗流雖 無洶涌之軀,卻永恒朝著 一個方向潛潛涌動。任何 時代都會呈現(xiàn)出波濤撞擊 礁石的景象。往往,人們 只是目不轉(zhuǎn)睛于浪花的澎 湃,而對默然屹立的礁石 視而不見。正如《槐花巷 》第二代主人公安承業(yè)所 說:清流之所以是清流, 因為它始終有深山為源頭 ,按自己的軌跡去安詳?shù)?流淌。安承業(yè)的兒子安子 健進一步做了詮釋:礁石 之所以巋然屹立,是下面 有清流做支撐。人性是復(fù) 雜的,何謂美丑、善惡, 有時一片迷蒙,只要盯準 旗幟。旗幟是上帝拯救人 類的圣物,雖然有時它并 不艷麗,甚至被扯撕破碎 ,旗桿卻始終有人牢牢高 擎。任何年代、每個家族 、每個人都有悲喜。何為 悲喜?時間自有定奪—— 在小說開篇之初作者似乎 已經(jīng)寫出了答案。 人性的美與丑、善與 惡都在經(jīng)受著進化與異化 的考驗。但最終的優(yōu)勝劣 汰是魔鬼與天使的較量。 閱讀這部長篇小說,你的 情感會在喜怒哀樂中穿梭 ,你的思緒會在變幻莫測 中潛行,作品中的人物令 你感到栩栩如生,場景的 描繪引你身臨其境。隨著 閱讀的深入,你會漸漸看 到人心深處的皺褶,洞觀 靈魂隱秘的色彩。他或她 ,或使你心生悲憫。隨著 烏云的淡去,縷縷陽光又 使你漸漸進入歡愉的彼岸 。轉(zhuǎn)回頭望去,又頓然感 慨萬千,蕩氣回腸:我們 到底應(yīng)該為誰悲憫,為何 悲憫? 作者對我說,寫這本 書“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一 個夙愿,給自己一生一個 交代”。這令我有些震撼 ,一個并非專業(yè)的創(chuàng)作者 ,一個正在事業(yè)上奔波的 創(chuàng)業(yè)者,為什么會有這樣 宏大的心愿?為什么會停 下腳步回望足跡,又眺望 向前方?我想,也許他的 祖輩有著“深耕”的經(jīng)歷, 他的血液里流淌著作品中 人物的基因,所以文字才 如此流暢和生動,字里行 問更是透著追求的執(zhí)著和 思想的堅定。 創(chuàng)作更重要的并非是 才氣,而是作者面對社會 進程的認真思索,并形成 一種自覺的責任感。這種 思索和責任感就會逼使他 揮筆奮書,一瀉千里。如 此,也激勵我寫出以上的 文字,且為序。
十五年后的一天。在女兒安然的陪伴下,安子健在去往羈押吳永杰看守所的路上,又途經(jīng)市中心再熟悉不過的人民廣場,卻驀然想起那年千禧夜的一幕——
當鐘聲驟然敲響那一刻,一切仿佛都凝固了。擁擠在廣場上的人群得了號令般霎時安靜下來。連正跌撞著往那兒趕著的人流,頓時也齊刷刷停下雜亂的腳步。數(shù)萬顆頭顱一下子共同昂起,仰望突然炸開的漫天的禮花。
不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時間接力,秒與秒之間的告別,里面卻似蘊藏著巨大的福澤。人人爭先恐后,孩子擠丟了,鞋子踩掉了,自行車被踩翻在地,又踏上千萬只腳。警察喝斥著、推搡著時而膨脹出的不規(guī)矩的人流,前方此刻儼然是一座金礦之主在普濟眾生。人心有時是齊的,只要有共同的方向。此時的方向是什么?
漆黑的天空眨眼間蘇醒了,數(shù)萬張臉蕩著光彩,被天空中變幻著的五彩斑斕映射著,像極了川劇的變臉,也給了大地陣陣白晝。他是逆著浩大的人流去找尋昨日的槐花巷的。腦子有病,人家向西你向東!一路上,他被人們怒目推搡著。
光亮中,槐花巷已被夷為平地。眼見著百歲了,眼見著沐浴“千禧”了,卻不幸未迎來新的“復(fù)活”。她瞬間又蒼老了千年,老的只剩下這遍地骨頭渣渣。安子健站在空曠的廢墟上,眼睛直勾勾凝視著腳下,怎么也辨認不出原來小洋樓前院那棵老槐樹的位置。以往的高樓、矮廈已經(jīng)沒了差別,統(tǒng)統(tǒng)變成了一個模樣的磚頭瓦礫,哪還能尋到一棵樹的位置。以往被那樹干捂得發(fā)熱的脊梁,此下像被揭了皮,涼颼颼的。往上數(shù),它捂熱過安家三代人的脊梁,前不久還正捂著女兒安然的脊梁。樹干上,后脊梁總靠著的那塊地方都被磨得油光錚亮,竟無了槐樹皮的粗糙。上面,不也有著吳家?guī)状丝窟^的痕跡?老槐樹被大吊車連根拔起,像犯人一樣提溜在半空那一刻,安然都用手捂住了眼睛。他不明白為什么非得看它最后一眼,而且還帶了女兒來。樹,是爺爺當初從老家煙臺帶回的苗子,說是老院子后面最壯實的那棵下的崽兒。那次,爺爺一塊兒帶回的還有他兩個兒子,一個八歲。一個六歲。六歲那個,后來成了他爹。
槐花巷塵埃落定后,吳永杰來過,只往那廢墟上看了一眼,卻被記者留下了一個仰望天空、神采奕奕的瞬間。
槐花巷從地球上消失了。這名字還是爺爺安禮盛起的,那時,爺爺說話好使,別說給一個小胡同起名字。
爺爺?shù)谝淮螐拇蠛D沁厓浩瘉泶筮B街的時候,帶著的只有老家的佃戶吳順兒。
第一章
海貓子落地雖小,張起翅膀卻如鯤鵬展翅翱翔在大海之上。
小火輪兒終于靠上了碼頭。初始,岸壁上那排粗大的膠皮滾子還頑強地抵抗著將小火輪一次次推出,小火輪卻經(jīng)一根繩索牢牢套在岸上的鐵墩上,它頓時被服服帖帖擠在夾縫中沒了脾氣,小火輪兒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一聲長鳴。昨兒,上船的時候日頭還笑吟吟地貼著煙臺山,現(xiàn)在卻仿佛去哪兒歇息了。安禮盛從衣襟兒里掏出懷表看看,表針還落在昨天上船時那個地方兒。貼耳朵聽聽,表針卻還在有節(jié)奏地嘀嗒著,原來它悄沒聲地轉(zhuǎn)了一圈兒把自己已經(jīng)送到了大海的這邊兒。他忽然想起,出門兒前吃完娘包的薺菜餃子,去后院看了看那兩棵老槐樹時,晴朗的天兒上就槐樹頂上站著一塊灰灰的云彩,當時心里還膈應(yīng)了一下。眼下卻更是陰云密布。
回到船艙,旅客們已經(jīng)開始躁動,紛紛起身打點起行李。眾人中,像他這樣穿長衫的居多,手里頂多拎了個皮箱,倦容未消的疲色中極力顯出些雍容,就連打著的哈欠中也閃著不得已似的慵懶。像吳順兒這樣一身短打扮的極少,即便大包小卷兒的一看也非自家物品,留意看去,果然都是跟著主子。吳順兒一個骨碌從床上爬起,搓了搓眼睛,明白了咋回事,忽地下地撅著腚去拖床下的行李,卻一個踉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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