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重溫風云激蕩的民國時代,共產主義的理想信念與黃橋傳統(tǒng)文化精神在茲熱烈抱擁,從而令“千年古鎮(zhèn)黃橋”煥發(fā)為“紅色黃橋”“少年黃橋”!
作品深情禮贊青春,并灌注了對青春如何正確抉擇的深刻哲思,啟迪當下的青年要厚植家國情懷,涵養(yǎng)進取品格,挺膺擔當,激揚奮斗,不負時代,不負華年。
故事發(fā)生在蘇中千年古鎮(zhèn)黃橋,苦難深重的廣大民眾,在共產黨的正確引領下終于覺醒。 以孤兒余一葦為代表的黃橋少年,懷揣共產主義理想與信念,自覺投身革命洪流,浴血奮斗,使命終達。為中國革命事業(yè)的壯麗圖景描畫出鏗鏘有力的一筆。
朱智勇,1974年生,江蘇泰興人。文學碩士。著有長篇小說《饕餮族的罪與罰》(鳳凰出版社)。
壹 火燒震東市
1.債欠仇怨明天見
2.高臺唱戲密謀反
3.八大家鎮(zhèn)壓暴動
4.農民火燒震東市
貳 黃橋風雷動
1.育嬰堂搗蛋鬼
2.啟蒙老師沈毅
3.反動勢力合流
4.黃橋暴動失敗
叁 刁網枸杞青
1.王書記犧牲
2.1931年大水
3.豐年歡樂多
4.黃中插班生
肆 驅寇明暗戰(zhàn)
1.攜藝暗從戎
2.臥底偕行社
3.獻藝議員府
4.進擊日偽軍
伍 鏖戰(zhàn)破曉前
1.痛失丁海棠
2.誘捕王宇正
3.生擒水猴子
4.段媽媽萬歲
壹 火燒震東市
1.債欠仇怨明天見
震東市,落燈節(jié),
黃府高燈不打蔫;
震東市,落燈節(jié),
窮人面條盼一年。
震東市,落燈節(jié),
謝了菩薩敬祖先;
震東市,落燈節(jié),
債欠仇怨明天見……
清澈而哀傷的童聲回蕩在民國十二年(1923年)落燈節(jié)的那個黃昏,回蕩在民國江蘇省泰興縣震東市余蔡莊北崗。
烏云籠罩,沙塵如煙。
麥地起伏綿延,如澹澹墨海;草屋低矮破敗,如惶惶孤舟。
草屋前,是誰獨立風中,悲聲與淚水齊飛?
是他,余一葦,一個年僅七八歲的男娃。
你瞧他,個頭一米二左右,穿肥大棉襖,腦殼四周剃得光溜,天靈蓋卻蓄一精瘦長辮。那辮生動地飄垂在后肩,三股淡黃發(fā)綹韻致地編織著,辮梢頭繩似蜻蜓紅翅翩翩飛舞。
民謠唱罷,他拭去眼淚,緩緩轉過身去。
他的眼前,三間草屋怎堪朔風勁吹,嚴重向一側欹斜,屋頂所苫麥秸稈不時被朔風大把大把地扯去。柴門大敞,屋內正梁下設一供桌,供桌兩端各一支燭火隨風搖曳。供桌中間三塊靈牌肅立,每一靈牌前均設一黃陶香爐,香爐內各一炷檀香裊裊。自然,在今天這特殊的日子里,先祖亡靈總要被子孫后代虔敬地照拂。
這里得補充交代一下震東市地理位置及其名字的由來。震東市地處民國江蘇省泰興縣東南,其名稱始于民國元年(1912年),行用時間也不過十余年。斯時,民國泰興縣政府為推行縣屬各轄區(qū)自治,將原本的四個轄區(qū)改設為十一個市,以橫巷集鎮(zhèn)(北距泰興縣東部重鎮(zhèn)黃橋市僅七公里)為中心的一百零八莊被劃設為“震東市”,治所設在橫巷。
震東市對于斯時的泰興縣無疑是一處“輝煌”的存在,這可以從當時廣為流傳的一句俗語聽出來:“泰興一城,不如黃橋一鎮(zhèn);黃橋一鎮(zhèn),不如橫巷一村!倍饢|市在泰興縣之所以能獨領風騷,正是由于橫巷有八大黃姓豪強,時人稱“橫巷八大家”……
然而,時人又云,震東市這塊土地貌似豐饒,其實貧瘠得很啊,君不見,“牡丹花兒”開得再艷,也只寥寥數株;君不見,旱地“狗尾巴草”和水濱“蘆葦”的生長何等野蠻霸氣啊……
余一葦,就是震東市余蔡莊上光榮承繼先祖貧苦而又倔強“基因”的一株本色“蘆葦”。
余蔡莊,地處震東市治所東北三公里處,方圓不足一公里。斯時,盡管村中許多地塊已被墾種,但大地仍基本葆有高沙土平原的原初地貌:坡崗起伏,溝壑縱橫。遠遠近近,橫臥著幾十座低矮破敗的草屋,雜亂無序。這時節(jié),各家草屋前后,冬麥頑強生長,稀稀拉拉;喬木卻早已落葉,瑟瑟戰(zhàn)栗于嘯叫朔風中……
男娃進門,去東廂盛了一碗光面端出來。那些手搟面條色澤暗黃(顯然原料中摻雜了過量的黃面),營養(yǎng)不良似的,卻根根粗壯,豪放地擠滿了一海碗。
一敬祖父亡靈——
供桌前,男娃踮起腳尖,雙手將面碗奉到祖父靈前,擺好筷子,倒上一杯高粱燒,然后跪伏在供桌前的麥秸稈拜墊上,磕頭,磕頭,磕頭,道:“爺爺慢用!
二敬祖母亡靈——
男娃再端來一碗光面,雙手奉到祖母靈位前,也道一聲“奶奶慢用”,然后磕頭,磕頭,磕頭……
三敬母親亡靈——
男娃又端來一碗光面,供到最左側的靈位前,連連磕頭,哭道:“媽媽,孩兒想你!”
這時,屋外遠遠傳來一個青年男子的悲音:“爹,娘,老婆,對不住了,‘高燈圓子落燈面’,‘今年吃過望明年’……說句狠心話,你們當真走得好,一了百了,至少不再似我們這些活著的人無謂做這砧板肉!都是那該死的‘八大家’不給我們窮苦人活路!你們看看,葦子現在長老高了,也更懂事了!葦子,磕頭,再磕再磕……”
屋內,葦子連連磕頭,三碗光面熱氣裊裊,先祖飽饗;屋外,葦子爸爸,那個叫余良忠的青年男子,跪伏在門前田埂邊巨樹陰影里,渺小得似一只豚鼠。濃釅墨色恣意流淌,余良忠遙對門楣,連連磕頭,再直腰垂肩,雙手合十,淚眼向天,連呼“上天保佑祖宗保佑,上天保佑祖宗保佑……”
半晌,余良忠遠遠問道:“葦子,桌子收妥了嗎?”
“爸,收妥了!
“那我就進來了!
余良忠進了屋,不太明亮的燭光搖曳著,映在他黑紅的臉上。
余良忠,年齡才三十出頭,精瘦,國字臉,穿淡藍土布舊短襖,襟前綴數塊陳舊大補丁,但周身干干凈凈。然而,燭光耀進他雙眸那兩泓憂郁的深潭,卻不能激發(fā)一絲熱力。
兒子瞅著爸爸,無限愁緒堆上眉眼。
余良忠拖來一張長條凳,放到供桌南首靠西墻擺放的八仙桌旁,道:“兒子,你坐,爸爸給你盛面去。”
兒子一把拖住爸爸,道:“爸,我來!
余良忠坐下了,愁眉緊鎖。
兒子去了東廂,幾聲鍋勺響,很快端來一碗面,道:“爸,您請!
“兒子,你先,我待會兒吃剛才祭祖的面條就可以了……”
余良忠靜靜看著兒子狼吞虎咽,微微笑了笑,眼眸里瞬間滿蘊起溫情。
兒子吃完了,爸爸起身,又去東廂房給兒子盛來一碗,笑道:“半大子,飯缸子’,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