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出版的《古詩小論》里,王子居向世人展示了九維詩境,九維詩境也許有點太復雜,就讓我們先來看他較簡單一點的三四維詩境:
楊柳春煙迷蝶路,落葉秋風失雁行。
王子居不是直接描寫形態(tài)、情態(tài),而是做了概括,春天*典型的意象是什么呢?秋天*典型的意象是什么呢?王子居沒有寫楊柳如何,落葉如何,而是以楊柳春煙概括了春天的美,以落葉秋風概括了秋天的蕭瑟。在詩中這種筆法是比較少見的,只有極少數(shù)名作如王維的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是運用的這種筆法(見《唐詩小賞》《古詩小論》)。
多維詩境之所以能成為一個新概念,是因為多維詩境在*簡單也是基礎的描物繪景之上,又建立了數(shù)層詩意之美。
自然萬象之美是這句詩中的*重美,這是單維詩境,可王子居的單維詩境的自然之美要比杜甫的描物繪景強出很多,因為他運用的寫法是用典型的物象來組合出一個季節(jié)的*美,而*美的東西是無法用七個字描述的,這也正是杜甫用描述手法無法寫出*美之景的原因,王子居與王維的筆法有相似之處,除了白描一副大畫面給讀者留下充分想象空間外,更進一步的是,王子居是通過蝶迷來襯托春之美、通過雁傷來襯托秋之凄涼的,蝶因為春的美而迷失了道路、雁因為失行而更感秋的蕭瑟凄涼,春、秋的美因為蝶、雁的際遇而更加銷魂了。王子居的詩前后之間是互相增益的關系,而不是簡單的一一描述,僅此一點,很多古詩就難以達到,因為七律對偶的形式,往往很難令一首詩在結(jié)構(gòu)上寫得很縝密。
但這春煙楊柳雖美,卻也是迷離的,它的美令蝴蝶迷失了道路。而落葉秋風的蕭瑟中,大雁失去了伙伴。于是,楊柳春煙多了蝴蝶的迷惑和惆悵,落葉秋風多了大雁的徘徨和凄涼。
這是王子居這一聯(lián)詩中帶的情,即蝴蝶的悵惘和大雁的感傷。
所以王子居只是通過楊柳、春煙、蝶、路四個物象,就寫出了人間至美和人間至傷。
而以多維詩境來講,這兩句詩又帶著隱喻,它隱喻了兩種*典型的人生經(jīng)歷,一種是在*美的時候沒有把握好(從前后句來看,它更近的是寫青春時愛情的迷茫),從而寫出一種人生的失落、惆悵,乃至寫出了一種人生探索的迷茫無助;一種是在*苦的時候沒有堅持。◤倪@首詩中來看,它更近的描寫是中年人生、事業(yè)挫折的凄涼),從而寫出了一種人生的失去、孤獨,乃至寫出了一種孤獨向前的悲壯。
如果我們將它翻譯成現(xiàn)代文:我就像那蝴蝶迷失在楊柳春煙的美麗表象之中,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我就像那失群的孤雁,獨自前行在落葉秋風的凄涼。也許對它的隱喻會更明顯一些,實際上,這一聯(lián)詩與上下句聯(lián)系起來看,它的隱喻就更明顯了。
它將美景與人生的際遇和感慨完美結(jié)合在一句一聯(lián)之中,一象多喻,超越了《詩》《騷》的筆法,比興合一、意象一體、多喻一指,根本不需要任何鋪陳以及任何語法詞匯。
也就是說,王子居除了寫自然之美外,又寫了人生青春的迷離美、中年際遇的凄涼美,他筆下寫的美是雙重的。在此之外,他的青春失落的感傷是與蝴蝶迷失在楊柳春煙中的感傷完美地融為一體的,對中年際遇也一樣。
十四個字,八種事物,既概括出了春和秋的美,又概括了出兩種人生的際遇,又典型地總結(jié)了人生的整個過去,他將春秋之美、人生沉浮、傷感失意、時光之殤,這么多的意象混合交織,超越了水乳交融的境界,達到人蝶無分物我兩化的完美天人合一之境,這樣的凝煉才是真正的凝煉,而這種凝煉只有多維詩境才能做到。
它濃縮了人生際遇與感慨、凝練了春之幽美與秋之感傷,它迷惘著愛情、凄涼著孤獨,它流淌著記憶、搖曳(貫穿)著時光……杜甫單維詩境里的那種雨后的紅渠草冉冉地飄著香氣般類似小學生用形容詞造句的簡單詩歌境界,如何比得?
這就是王子居在《古詩小論》中所講的喻詩學,在他的筆下,山即是人,人即是水;山即是情,情即是水;山即是意,意即是水;自然萬象,被他任意點化,從而實現(xiàn)了古人夢寐以求的天人合一之境。
按王子居在《古詩小論》中提出的多維詩境論,這首詩有情景交融、意象、時光、隱喻(人事)的四維詩境,而一句四維,幾乎就是盛唐的*極限了。事實上,王子居的隱喻往往同時是象征,這一聯(lián)詩,還有象征一維。說它還有象征,是因為這首詩整首都是抽象描寫人的一生的。
事實上,這句詩的隱喻是分幾個層次的,也就是說,其實它有數(shù)維隱喻。
遍觀詩騷漢唐四個時代,有幾個詩人能在一句完全描繪景物的詩中,寫出人生浮沉、時光流轉(zhuǎn)、失意傷感、意象呢?
同樣是寫景,我們再來看杜甫,杜甫寫景時往往是只有景:
《狂夫》:風含翠筱娟娟靜,雨裛紅蕖冉冉香。
《曲江》:穿花蛺蝶深深見,點水蜻蜓款款飛。
這兩聯(lián)都是對景物的描繪。杜甫寫景還是比較凝煉的,但,他沒有突破到另外一個層次。在他的眼里,山就是山,水就是水。
《蜀相》: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
這一聯(lián)在對景色的描繪中令我們感受到了嘆惋之意,應當說,是要比上面兩聯(lián)寫得好不少。算是進步了,卻依然困于一個層次上。王子居在《古詩小論》中,勉強將情景交融算作二維(主要考慮詩人們的能力水準,其實它也確實可算二維),那么杜甫的下句勉強能算突破二維詩境(但它不是喻詩的二維,它在以象貫多維的范疇之外,只能算是粘合起來的偽二維),因為它既有情也有景(這個情是見景而生的,不是由景而出的)。
以上三聯(lián)是杜甫被數(shù)十位知名詩人所推選出的十首*美七律(其實也差不多是歷代公認的杜甫*好七律),除了講究平仄格律、講究字數(shù)押韻等有些難度之外,在意思上,以單句而言(如上面《狂夫》《曲江》之作),較之語文較好的小學生用形容詞和動詞造句,其實強不了太多。
杜甫*強的十首七律尚且如此,其他可想而知,與王子居相比,大多是無維與三五維的比較,事實上這種不同維度的比較是沒有可比性的。
宋元明清至今的詩,大多是單維,單維的詩人如何能弄懂三維的唐詩?而王子居是達到九維的,所以才說:
讀詩不讀王子居,千篇萬首也枉然。
◆長期以來正式跟杜甫、王維、李商隱等PK而不落敗的傳奇詩人。
◆王子居詩詞豪放比于杜甫、婉約比于李商隱,高古比于孟浩然,飛逸比于李白,淡雅比于王維。
◆作者王子居左手豪放,右手婉約,是詩風全面的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