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貢達小姐:
我在抬頭寫了你的名字,但是這封信其實是寫給我自己的;蛟S它能回答我一直追問卻始終無解的一些問題。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有時我覺得自己就不該生在這個世上。這不是抱怨。我不懼怕,也不后悔。我只是非常迷惑,所以不得不追問。
我不明白人類,他們也不明白我。他們似乎活得很開心,可是在我眼里,他們生活的目標還有他們討論的話題,只不過是塊模糊的污漬,毫無意義,這塊污漬甚至都不明白“意義”這個詞的意義。我要對他們說,我想要的,是一種與眾不同的語言。誰對誰錯?這要緊嗎?重要的是——能否架起一座橋梁。
我愿欣然為之獻出我的全部,直至生命的終點,可他們因為所謂生存而輕易將其遺忘。他們所說的生存——我一刻都不能忍受,一秒都不能。他們是什么?是愚昧的、三心二意的、未完工的生物?還是除了謊言別無答案的謎語?或者他們才是正常的、真實的,我才是那個不該存在的畸形的怪人。
我甚至都說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我只知道自己想感覺什么,但不知怎樣才能有這種感覺,它無法用人類的語言描述。也許可以說是一種狂喜,但這個詞表達得還不夠完整。它無須原因,也無須解釋。它完整而絕對。如果世間的一切有著同樣的結(jié)局和同樣的理由,如果那結(jié)局和理由可以是一個人,那么,片刻的生活便足以成為永恒。我只想要這種感覺, 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可是如果我把這些說出來——會得到什么樣的回應?我會聽到孩子、晚餐、足球、上帝,凡此種種。這些都是空洞的詞語?抑或我才是一個永遠也填不滿的空洞的生物?
我經(jīng)常想死,現(xiàn)在就想死。不是絕望也不是叛逆,我想平靜而欣然地默默離開。這個世上沒有我的位置。
我無法改變它,我甚至都沒有讓它改變的權(quán)利,但是我也無法改變我自己。我不能指責他人,我不能說我就是對的。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知不知道,可我必須離開這個不適合我的位置。
只有一樣東西把我留了下來,我一直期待的一樣東西。在我離開之前,它一定會來到我身邊。我只想經(jīng)歷片刻的生活,只屬于我的片刻,而不是他們的,是他們的世界中從未有過的片刻。我只想知道它真的存在,可以存在。
是不是奇怪我為什么要給你寫這些?那是因為在銀幕上看到你時,我突然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我知道了生活本該有的樣子。我知道了一切的可能性。
所以我在給你寫這封信,盡管你可能不會看到, 或者即便看完卻一頭霧水。我不知道你是誰,我是在給我想象中的那個你寫信。
強尼·道斯
加利福尼亞,洛杉磯,緬因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