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閆峰的小說
明亮與幽暗的心靈博弈
燭照人生的詩意情懷
祁 智
寫小說,簡單地說,就是講故事。
這里面有兩個關鍵詞,一個是講,一個是故事。孰先孰后?當然故事在先。講故事,首先得有故事可講。沒有故事,講什么呢?
也有把講放在第一位的。但那是在有故事之后,而且故事很多。這就如同一個廚師,擁有了充足的食材,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做。沒有食材,再厲害的廚師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還是故事在先。我認為,只要是小說,無論是中國還是外國,無論是寫實還是先鋒,無論是穿越還是魔幻,無論是批判還是諷刺,無論是形式還是自然,無論是存在還是表現(xiàn),無論是超現(xiàn)實還是意識流……故事都在先。故事是最重要的。除非不叫小說,叫詩歌 還得把敘事詩除外,叫散文還得把敘事散文除外。有沒有故事,是我評判小說好不好的首要標準。
閆峰的小說,有故事!肚筢t(yī)記》中杭女士的故事;《恍惚》中老聶的故事;《春天的六十九級臺階》中老丁和蘇老師的故事;《春風慢》中朱剛的故事;《我是你的誰》中德萱的故事……閆峰的每一篇小說,都有故事。
我以為,故事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有意思的,一種是沒有意思的。沒意思的,我就不多說了,就說一句:沒有意思的故事很多,把讀者都寫跑了。
我說有意思的。有意思可以分解成兩個標準:新鮮的,好玩的。什么是新鮮的?就是別人沒有講過的,讀者從來沒有看過的。什么是好玩的?就是有情節(jié)的,有波瀾的,讓人心甘情愿被講故事的人牽著走的,讓人意想不到的。閆峰的故事,是有意思的。
閆峰到底講了什么故事?
《斷崖》。她在婚姻上有過挫折,她心有所系,無奈總是落空。她動機不純地找老馬幫忙,老馬心細如發(fā)、洞若觀火,卻始終是正人君子的做派,以至于她氣急敗壞。老馬
呢? 并非圣賢,苦衷難以啟齒。男女之事,一步之遙,卻咫尺天涯。
《恍惚》。老干部局的老聶油膩,他讓媳婦變了身份,自己卻忘記變,結果在不知不覺中被變。當他想變的時候,沒人相信他,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老聶臉上長出的胡須,其實是心靈的荒草萋萋。
《春天的六十九級臺階》。老丁和蘇老師是兩個孤寡老人。老丁不知道做了什么壞事,被蘇老師抓住了。這時候來了一個警官老李,還有兩只鸚鵡。可能會發(fā)生什么事?大概率是要破案吧,至少是排解糾紛。結果,帶出了一個一根筋、單相思式的黃昏戀。六十九級臺階,讓老丁和蘇老師步步高。
《香翠里夜宴》。昔日的宋大怪成為宋總,在同學聚會的酒席上一擲千金,意在曾經(jīng)心儀的闞梅。男女同學都想著宋總越來越大的紅包,唯獨闞梅好言相勸,甚至掃興提醒注意
身體。結尾處,故人未遠,人情已冷。
《回家過年》。任洋和舒麗誤打誤撞結婚。日子茍且,婚姻不堪。其實都努力過,難以如意,卻又必須繼續(xù)堅持。明知堅持不住,卻又只能認真維持;丶业穆仿L而崎嶇,卻又
必須回,但何處是家?
…………
一部小說,拼的是故事,拼的是表達。閆峰拼的是這個,拼對了。閆峰的故事,都有一個主故事,然后有若干個分故事。主故事如同主干,分故事如同枝葉。所以,閆峰的小說是
樹的。樹起來才有高度,才會枝繁葉茂,有比樹本身更高的高度。我們看一棵樹,從來不會因為樹有多高,就以為這棵樹只有多高。我們會向上看,想象更高的高度。在想象的
地方,天高云淡。
回到開頭。我說,寫小說,簡單地說,就是講故事。必須承認,我把寫小說比成講故事,是不準確的。
故事里的故事,目的就是講故事,講完了就行;小說中的故事,目的卻是寫人,人物通過故事活著。就像武松活在武松打虎里,張飛活在喝斷當陽橋里,孫悟空活在大鬧天宮里,林黛玉活在葬花里。就像宋大帥、張麗娜、四貫、張菊、栗夫……活在閆峰的小說里。
讀閆峰的小說,我總覺得好像在看診斷書。這個印象,從看他的第一篇小說就有了。我以為是錯覺,但這個印象卻揮之不去。直到讀完這個集子里的全部的小說,我仿佛看見
閆峰坐在桌后,翻著病歷:請下一個。下一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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