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F1092號航班即將著陸，請您……”廣播員的聲音不斷地響在機(jī)場的大廳中，聽到這熟悉的航班號，蘇流年抬起頭望向斜上方的液晶顯示板。沒錯，是父親的航班，他回來了，他就要站在她的面前了。流年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她的父親--前任G市的市長，因為貪污罪被警方通緝。父親逃亡在國外兩年，音信全無。兩天前，一個陌生的男人來到她家，將一部手機(jī)交到了她的手上，對她說她的父親要回國來辦些事情，想要見她一面，并且告訴她了父親的航班號和回來的時間，那手機(jī)里有父親的新手機(jī)號碼，必要的時候可以打電話給他。流年警惕地向周圍望去，她不知道這里有沒有警察和她一樣期待父親的出現(xiàn)。兩年前，父親剛走的時候，母親因為受不了刺激離開了人世，她也被警察反復(fù)地審訊，等到半年以后警方終于肯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放棄了對她的監(jiān)視，她甚至連男朋友都不敢見，倉皇的搬離了以前的家。她的男朋友，不，應(yīng)該是前男友，染止墨的父親是G市公安局長，因接連破獲幾起重大的貪污案，受到了群眾的好評，她父親的案件就是由他負(fù)責(zé)的。流年焦急地在人流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卻始終沒有出現(xiàn)。正焦急的時候，手卻被人從身后抓了住。她下意識地回頭，當(dāng)視線觸及來人面龐之時呆住，“止墨？”“跟我走�！睕]有過多的解釋，染止墨抓著流年的手便向前跑。流年的心猛地一緊。止墨知道今天她來是來見她的父親的嗎？若是知道，那他父親豈不是……想到這里，流年再顧不得許多，兩年前的顧慮和兩年間的隔閡她都已不愿再去想，只是跟在染止墨身后向前跑，并沒有想那么多，她覺得也許他知道哪里是安全的。染止墨停在了機(jī)場不遠(yuǎn)處的一片林子旁，松開流年手腕的時候，兩個人都有幾分尷尬，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就在這時，流年褲兜里的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是父親托人給她的那個。拿出手機(jī)，流年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父親”兩個字，按下通話鍵，流年將氣喘勻才開口道：“爸，是你嗎？”電話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流年連著“喂”了好幾聲也沒有人回答，就在流年不確定是不是要掛斷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邊傳來了她熟悉的聲音�！傲髂辏�你在哪兒？” 真的是父親！ 欣喜過后，流年轉(zhuǎn)頭望向四周，“我也說不太好，應(yīng)該是機(jī)場東面的一片林子前，這里看上去很安全�！币苍S并不只是看上去，更因為是染止墨帶她來的，對于他，她選擇相信。電話那頭的父親只說了句“我知道了”便匆匆將通話掛斷。收起電話，流年抬起頭對著染止墨微微笑了一下。兩年沒見，有許多的話想要說，可是兩年了，有許多的話不知道該怎樣說。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她看著止墨的表情，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他有哪里不太對勁。她正在心里盤算著如何問出口，余光卻在此時掃見一個黑影離他們越來越近，流年轉(zhuǎn)過頭去，來的人就是父親，她的唇角微微上揚，那抹笑意還沒有來得及達(dá)到眼底，就已經(jīng)被凝結(jié)住�！鞍�，小心！”話音未落，警車的鳴笛聲突兀地響起，劃破了這一方的寂靜，一切都好像發(fā)生在一瞬間，再一轉(zhuǎn)眼，她的父親已經(jīng)被穿著警服的人牢牢壓制在地上，并帶上了手銬。她被騙了！為了抓住她的父親，那個人利用了她！蘇流年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一時無法思考，她想要沖過去推開那名警察，胳膊卻被人緊緊地抓住。她回過頭去，看到染止墨臉上滿是歉意，卻是那般堅決地抓著她的手臂不肯松開�！胺攀郑　绷髂甏蠛耙宦�，幾秒鐘的安靜后，淚水終是不受控制地跌出眼眶。她想甩開抓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但只是徒勞，那只手的主人雙眼緊緊地鎖住她，可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們之間，便是這樣了，連解釋都沒的可說。他這樣做的原因她明白，她會是這種反應(yīng)的緣由他也懂，可是她依然不能原諒他的欺騙。天空中忽然亮起一道閃電，轟隆隆的雷聲過后，大雨傾盆而下。警燈在不停的閃爍著，刺痛了流年的眼。雨打濕了她的衣服，水滴順著她額前的發(fā)滴落，臉上滿是液體，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流到嘴里，咸咸的。那是她的最后一個親人，此刻正被警察押上警車，周圍充斥著嘈雜聲，可她卻好像什么都聽不到，她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她的父親……和她最愛的人……流年看著警車白色的門被合了上，父親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身子漸漸地軟了下去，隨即被人攬在了懷里。流年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也就任由他抱著了。最后一次了吧，流年想，從此以后，她再也不可能回到這個懷抱。耳畔忽然響起中年男子低沉的聲音：“蘇小姐，這件事還請你不要怪止墨，止墨他也是……”沒有等他說完，流年便冷冷地打斷了他：“染局長，這與我無關(guān)。”他也是什么呢？被逼無奈？流年冷笑了一下。隱約間，流年似乎聽到有人在問：“這個女孩該怎么辦？”抱著她的人在她的耳邊聲音低低地說道：“別擔(dān)心，他們不會拿你怎么樣的。”那是他答應(yīng)幫父親的條件。 流年沒有說話。“對不起�！彼�聽到身后的人如是說道。流年閉了閉眼，冷嘲地笑了一聲。對不起……她哪里擔(dān)當(dāng)?shù)钠穑克�和他的父親為了家國正義、為了不牽扯到機(jī)場里的無辜群眾，利用她把她的父親引到這片小樹林里，多好的一出戲，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就算說出去，就有幾人會認(rèn)為是他對不起她呢？真是可笑！她是這出戲里最尷尬的存在，這出戲落幕之后，她的世界土崩瓦解，他為天，她就是最低微的塵埃，天壤之別�！叭局鼓��！币蛔忠活D地，她說道。身后的人身形猛然一僵，他知道她這樣喚他意味著什么。很多年前，她也曾這般這般喚過他，那時他們剛剛確定戀愛關(guān)系，人前人后她總是“染哥哥染哥哥”地叫他，他不滿，敲著她腦袋問她：“就不能換個平等點的稱呼嗎？”出乎他意料的，流年忽然笑了起來，抬起頭認(rèn)真地研究了他的表情半晌，最終一字一頓喚道：“染止墨�！彼�的聲音甜甜的，眼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說不出的明麗，讓他有一瞬的恍惚。頓了片刻之后，她笑瞇瞇地說道：“其實我想叫這三個字已經(jīng)想了很久了……”多么熟悉地聲音，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曾經(jīng)，那般甜美的回憶，如同一場絢爛的煙霞，可是一瞬的明亮過后，卻是更深的落寞�，F(xiàn)在，這三個字代表的卻是決絕。染止墨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這是一場無望的賭局，她賭他對她的愛情足以讓她信任他，他賭她對他的愛情足以讓她原諒她，可是他們都輸了。記不清那么多年前，是誰先說的要相守一生一世，如今想來卻只像個笑話，也許她還愛著他，可是從此以后，此生此世，她對他再無所求。　　第一章沒人疼沒人愛的假淑女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流年》　　---------　　七年后。　　由于并不是旅游旺季，機(jī)場里的人不多，蘇流年拖著行李箱走進(jìn)大廳，一身簡潔的裝扮勾勒出窈窕的身形，配上干凈的氣質(zhì)，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蘇流年卻并沒有在意這些，只是仔細(xì)打量著這原本應(yīng)是熟悉的機(jī)場�！　￡柟馔高^頂部的玻璃照射進(jìn)來，光潔的大理石地面反著光亮，機(jī)場已經(jīng)被翻修一新，與記憶中的并不相同，可偏偏卻還能讓她想起七年前的時候，就是在這里吧，她失去了她的所有�！　∑吣炅�，改變的太多。若說有什么事沒有變的，那便是已經(jīng)失去的，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就好像她的親人，一個個離開，所以她只有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龔男∩�長在C市，然而細(xì)細(xì)一想，竟幾乎沒有什么人可以聯(lián)系。親人已逝，情人已分，以前的朋友也大概把她忘得差不多了吧……等等！也許還有一個人……　　蘇流年拿出手機(jī)按下了記憶中的那一串號碼，這么多年，不知那人的電話換了沒有�！　　班粥帧眱陕曋�后，電話竟然真的被接通了，那廝吃了火藥一般的聲音隔空傳來：“喂，誰呀，老娘這正忙著呢！”　　熟悉的聲音，好像還是九年前，她們上學(xué)的那會兒。流年鼻子一酸，小聲道：“落落，是我。”　　“嘩啦”一聲，電話那頭傳來了東西碎落在地的聲音，緊接著，是伊落落不敢置信的聲音：“流年，是你嗎？”　　她輕笑一聲，“不是我是誰？” 　　“真的是你，流年，我還以為再也聯(lián)系不到你了……”伊落落的聲音里已經(jīng)透著哭腔，“你現(xiàn)在在哪兒？”　　“機(jī)場�！� 　　“站在那里不要動，我馬上過去！”　　“落落，你不用……”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人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不留給她反駁的機(jī)會�！　∵@么多年不見了，聚聚也好，只怕她不會輕易放過她九年前不聲不響離開學(xué)校的事，可憐的耳朵要先遭場災(zāi)了。無奈地聳了下肩，正準(zhǔn)備找個座位坐會兒，身后傳來男子難以置信的聲音：“蘇流年？”　　她轉(zhuǎn)頭，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齊立光——一個院子長大的小時候的玩伴�！　↓R立光和她其實算不得很熟，真正和齊立光熟的是那個人，那個她已經(jīng)不敢再想起的人�！　　罢娴氖悄悖∥疫�以為我認(rèn)錯人了呢。這幾年……怎么樣？”　　流年和染止墨的事情齊立光是清楚的，這兩個人之間的分分合合他都知道，本以為出了那樣的事，蘇流年決定離開，自然是一輩子都不會愿意再回來了，沒想到，的確是沒想到，過了七年，她卻肯回來面對往昔的一切�！　×髂昝靼姿�心中所想，勉強(qiáng)地笑了一下，答道：“還好吧，出去了以后才會覺得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的值得珍惜�！薄　∫徊菀荒径贾档谜湎А�…齊立光在心中反復(fù)咀嚼著這句話，有一句話想問，卻沒有敢問出口：那么，那個人呢？那個和你共同擁有著那么多美好回憶的人，你還肯珍惜嗎？　　如果你知道那個人很快就會到這個機(jī)場來，你們會因此遇到，你是會立刻逃離，抑或是勇敢面對？　　“流年！”不遠(yuǎn)處傳來伊落落喚她的聲音，蘇流年轉(zhuǎn)頭，果然見到伊落落氣喘吁吁地站在離自己不遠(yuǎn)的地方，她揚起嘴角向伊落落露出微笑，伊落落直接撲過來抱住了她，說話的聲音里也帶了些哭腔：“你這死丫頭，突然就消失了，害得我們都擔(dān)心死了！”　　是啊，九年前她不打一聲招呼突然就從學(xué)校消失，伊落落他們大概被嚇到了吧。流年抱住許久未見的伊落落，在她耳旁輕卻認(rèn)真地說了一聲：“對不起。”遲到九年的道歉，流年說完，兩個人都紅了眼圈。　　伊落落放開她用手拼命地揉著眼睛，強(qiáng)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她看著同樣用手揉著眼睛的流年，笑了一聲，故作嚴(yán)肅地說道：“少來這套，別以為這樣就算過了，等著，回頭有你受的！”　　兩個人并肩離開，走之前，流年轉(zhuǎn)頭向坐在位子上的齊立光說了聲“再見”，齊立光回她以微笑，心中卻暗暗遺憾，那個人也快到了吧，只可惜，似乎還是晚了一步。一邊向機(jī)場外走著，伊落落一邊給母親打著電話，告訴母親中午不回家了，可是不知道因為什么，兩個人爭論了起來。流年不經(jīng)意的一個抬頭，竟在人群中覓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其實根本不用刻意去找，他卓然的氣質(zhì)足夠讓人在不經(jīng)意間望過去的時候一眼看到他。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個人，那個人也似乎感覺到了什么似的，向這邊看了過來。　　她急忙低下了頭。兩個人越來越近，她甚至能聽清他講電話的聲音，如同大提琴般好聽，那樣的熟悉，就是這個聲音，在無數(shù)個不眠夜里盤旋在她耳畔，像一把刀子，不斷地凌遲著她本就已經(jīng)殘缺的心�！　‰S著距離不斷地縮短，她感覺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肩并在了一排，然后，擦肩而過，她嗅到他身上特有的香氣�！　≌麄�過程發(fā)生的很快，就像電視里演的高手過招，再一低頭，原來刀已刺入自己的身體，鮮血噴涌而出，而他卻什么事都沒有，繼續(xù)坦然地漸行漸遠(yuǎn)�！　∷麤]有看到她，或者說他沒有認(rèn)出來她，也是，七年未見，她的變化的確很大，誰還能將當(dāng)初那個野丫頭一樣的女孩同現(xiàn)在這個外表柔軟嫻靜的她聯(lián)系起來呢？　　伊落落因為全神貫注于和母親的電話，并沒有看到染止墨，此刻看到流年悵然若失的樣子，不由的問道：“怎么了？”　　流年回過神來，像是受了驚一般抬起頭來，看到她，微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 　　*　　齊立光看到走近的染止墨時，眉不由得皺起，“沒遇到嗎？”如果遇到了，染止墨一定不會這么快就過來的吧�！　∪局鼓�奇怪：“誰？”　　果真是沒遇到，齊立光笑了一下，“蘇流年啊，她剛剛就在這里，才離開沒兩分鐘，我還以為你們會遇上�！薄　÷牭竭@個久違的名字，染止墨全身都僵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相信，“你說什么？她……回來了？”　　齊立光神情嚴(yán)肅地點了一下頭，“我也以為按照她的性格，這一輩子大概都不肯回來了，沒想到……”說著，又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對了，你知道嗎，她的變化很大，變得……”齊立光想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但沒有想到合適的詞。染止墨勉強(qiáng)地笑了一下，接道：“變得淑女了很多，是吧？”　　對于染止墨的話，齊立光顯然有些吃驚：“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染止墨苦笑了一下，記得那還是流年大一剛?cè)雽W(xué)的那個深秋，有一個晚上，他突然接到了流年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邊的她一直在哭，卻始終不肯說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好不容易等她交代出自己所在的位置，他顧不得許多，急忙開車過了去�？墒堑搅四沁厖s沒有看到她的人影，他心中一緊，下了車，焦急地四處尋找�！　∽哌^許多條街，不經(jīng)意間的一個回首，他看到她正坐在一旁的馬路牙子上，在寒風(fēng)中舔著一個圓通冰激凌，鼻尖被凍得通紅，但凡見到的，大概沒有一個人會把她和市長千金聯(lián)系起來。見他到了，她抹了把臉，微笑著看著他�！　∷�走到她的身旁，將她冰冷地馬路牙子上拉了起來，他氣她如此不知道愛惜自己，可是責(zé)怪地話卡在嗓子里，待到看到她想哭卻又不肯哭，努力讓自己笑出來的樣子，所有的氣惱通通變成了心疼，最后只是將她攬入懷中，輕聲地問道：“怎么弄成這副樣子？”　　她在他溫暖的懷里蹭了蹭，然后委屈地說道：“止墨，我和我爸媽吵架了，其實我也不想的，可是他們居然給我安排相親！我都有你了啊，再去見別人有什么意義呢？”　　也曾有那個時候，她的世界，除了他，再無其他�！　　跋嘤H？”聽了這話，染止墨有些驚訝�！　　笆前�，我爸的老戰(zhàn)友程叔叔到我們家吃飯，程叔叔兒子也來了，他們那樣子，分明就是想把我們倆推到一起去��！如果要是別人我也就忍了，偏偏那程冉明是落落喜歡了那么久的人，我哪里肯干？就因為這事和我爸媽吵了一架。止墨，我剛剛還在想，爸媽他們不疼我了，要是連你也不要我了，我以后就只能去當(dāng)淑女了，那多慘啊！還好，止墨，你沒有不要我�！彼龔乃麘阎醒銎痤^看著他笑，露出兩排齊齊的小白牙，一副滿足的模樣�！　∪绻�你也不要我了，我以后就只能去當(dāng)淑女了。這就是蘇流年的理論。她說：做個淑女笑也不能好好的笑，哭也不能好好的哭，把所有的表情都藏起來，天天跟帶了個面具似的，多累��！我更愿意將我最真實地一面表現(xiàn)給那些疼我愛我的人看，如果哪一天沒有人疼我了，我就去做個淑女。　　以前的時候，他常常會被她這番歪理氣的頭疼，然而卻沒有想到這最后一句竟一語成真。如今，她的父母已經(jīng)不在，而他們也已經(jīng)回不去當(dāng)初，那些曾經(jīng)和她親密的人都離她遠(yuǎn)去，她果真要像她當(dāng)初說的一樣做個淑女了，可是他很懷念啊，很懷念從前那個總是纏著自己和自己撒嬌耍無賴的小女生�！　≈皇�，又還有什么辦法呢？染止墨抿了下唇，低聲對齊立光說道：“我們走吧。”　　第二章曾經(jīng)是百般寵愛，如今是白眼相待　　伊落落的辦事效率著實很高，在流年到的第二天晚上就順利組織起了一次同學(xué)聚會，地點在一家卡拉OK廳，將近二十個人坐在最大的包廂里，一邊唱歌一邊聽著大家談?wù)撝�自己的近況�！　∧咝πσ瞾砹�，大學(xué)的時候，除了伊落落，就屬她和流年關(guān)系好。流年見到她顯然很高興，三個人坐在一起聊了起來，還喝了四瓶酒。　　三個人喝了四瓶啤酒，其中有兩瓶是倪笑笑一個人喝的，她看起來顯得有些郁郁寡歡，像是在借酒澆著什么愁。流年有些擔(dān)憂，問道：“怎么了？”　　正說著，包廂的門被推了開，流年轉(zhuǎn)頭望去，見倪笑笑的男朋友朱啟路走了進(jìn)來，流年正想示意他倪笑笑在這面，手腕卻忽然被人緊緊地抓了住，她奇怪，回頭看到倪笑笑對著她搖了搖頭，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流年愈發(fā)感覺不對勁，認(rèn)真地又問了一遍：“怎么了？”　　倪笑笑沒有回答，流年只聽徐佳故意大聲說了句：“親愛的，你終于來了！”　　流年轉(zhuǎn)頭，只見朱啟路走到了徐佳的身邊，任由徐佳攬住了脖子，格外做作地吻住了他。　　流年有些震驚。徐佳和她們雖然是大學(xué)同學(xué)，卻向來不對付，她一直看不慣徐佳，仗著自己有點姿色，就好像處處高人一頭一樣，可是沒想到大學(xué)時倪笑笑的男朋友朱啟路竟會劈腿，并且對象是徐佳，而這一吻，分明是徐佳在向她們炫耀自己的勝利！　　伊落落在一旁恨恨地說道：“靠！怎么不做死她！”　　流年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怎么會這樣？”大學(xué)時朱啟路可是她們一齊認(rèn)定的模范男友，對倪笑笑更是百般疼愛，如今怎么會……怎么會幫著別的女人來欺負(fù)倪笑笑？　　“也不知道怎么著這倆人就勾搭上了，然后朱啟路就要和笑笑分手，以前真是看錯他了，還以為他是個重感情的人，沒想到不過是個見異思遷的貨！”伊落落說著，淬了口唾沫�！　∽餍闼频膿砦墙Y(jié)束，徐佳坐下，也不知別人問了句什么，她刻意放大了音量說道：“嗨，工作一般般吧，月收入也就一萬多，還不夠買瓶香水的呢！來我們這看病的倒還真有不少喜歡我的，可是偏偏我還知道他們得的是什么病，你說這事鬧的！我還跟啟路說呢，等到哪一天我遇到個好的，肯定立馬把他蹬了！”　　朱啟路在一旁笑著接道：“你不用等了，你到哪里去找一個比我對你更好的？”　　流年注意到倪笑笑握成拳的手更緊了兩分，指甲深陷進(jìn)肉里，她卻仿佛什么都沒有察覺到一樣。伊落落恨聲道：“不就是個泌尿外科嗎，多掙那么兩塊錢，有什么好得意的！”　　徐佳翻了個白眼懶洋洋地對朱啟路說道：“也就是看在你對我好的份上，不然我哪能忍你這么長時間？”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徐佳又招呼著身旁的人幫她點了一首歌。流年望向屏幕，那上面顯示的歌名叫做《李雷和韓梅梅》。徐佳拿起話筒，微笑著對兩米之隔的倪笑笑說道：“聽啟路說你唱歌還不錯，不知道有沒有機(jī)會合唱一曲？”　　倪笑笑全身一震，上齒緊緊咬住了下唇，最終卻還是緩緩地伸出手拿起了話筒。伊落落低罵出聲：“混蛋！”　　因為之前并沒有聽過這首歌，流年不知道徐佳讓笑笑唱這首歌有著什么含義，可是伊落落剛才難以抑制的咒罵足以說明徐佳的不懷好心�！　�樂音起，歌聲起，其實是很清淡美好的一首歌，可是在此刻，因為那個點歌的人，因為那個點歌的人身邊的那個人，原本美好的歌詞也有了不一樣的含義�！　　昂髞砺犝fLiLei和HanMeimei/誰也未能牽著誰的手/Lucy回國/Lily去了上海/身邊還有了那么多男朋友/Jim做了汽車公司經(jīng)理/娶了中國太太衣食無憂/Litao當(dāng)了警察/uncle Wang他去年退了休�！薄　〔贿^是唱了幾句而已，倪笑笑的眼淚已經(jīng)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歌聲中也帶了兩份輕顫，直至再也唱不下去。徐佳裝作關(guān)心地問道：“哎呀，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哭起來了？我還想聽聽笑笑你美妙的歌聲，可惜看起來沒機(jī)會了！”　　她的語氣似是惋惜，臉上卻是毋庸置疑的幸災(zāi)樂禍之意，流年蹙了眉，略一思索，朗聲道：“我替她唱�！薄　∫痪湓挘�驚了全場，凡是熟悉蘇流年的都知道，蘇流年是個音癡，據(jù)說五音不全，每一次讓她唱歌她全都露出一副想撞墻的表情，對著逼她唱歌的人說：“我會一邊唱歌一邊作曲的！”那意思便是跑掉跑得讓人聽不出原來的調(diào)是什么。現(xiàn)在，她竟主動說要替倪笑笑唱歌，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總不會是被逼急了，替人強(qiáng)出頭吧？　　拿過倪笑笑手中的麥克風(fēng)，趁著間奏，蘇流年在腦海中回憶著剛才的旋律。只聽了一遍，沒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唱下來，可是看到徐佳那嘲諷的目光和笑笑顫動的雙肩，自己已然無法再忍下去�！　∈聦嵣希�徐佳選這首歌還有另外一個一個含義吧，流年心里清楚，當(dāng)年，她有染止墨護(hù)著，又有作為市長的父親做后盾，徐佳嫉妒她，可是卻不敢動她分毫，如今她落了平陽，早已不再是那時萬人寵愛的公主，徐佳不過是想告訴她，這里，已不再是她的天下。　　她早已明白這世上有那么多的物是人非，她從不敢奢求有誰會為她停留，只是心底還是難免會難過，因為曾經(jīng)的幸福已在指尖流逝。學(xué)會面對，哪怕還不夠勇敢，就像蝴蝶破繭，那樣的痛，可是如果貪戀過去的溫暖，只會在溫暖中窒息。在七年前離開的那刻，她終于懂得了這些�！　≥p輕地哼，輕輕地唱，干凈的聲音在包廂中回旋，很好聽的聲音，并不像蘇流年之前自己描述那樣不堪入耳，大概，這就是藏拙吧�！　〈蠹业淖⒁饬θ�部都集中在蘇流年的歌聲上，原本想讓蘇流年出丑的徐佳看到這樣的場面自是不甘，她試圖去用自己的聲音將流年的聲音壓下，可是，臟了，和蘇流年的聲音一比，徐佳的聲音明顯讓人覺得臟了�！　∫磺�終了，余音未盡，三秒的靜默，之后，有人帶頭拍了手，隨后掌聲不絕�！　⌒旒训哪樕�很難看，半晌，才冷笑著說道：“沒想到音癡的歌聲是這樣的，蘇流年你以前該不會是瞧不起我們，才一直不肯唱的吧？”　　話中的諷刺，流年悉數(shù)收到。當(dāng)年她不肯唱歌其實與其他人無關(guān)，只不過是那時那個人和她之間還沒有發(fā)生過這么多的事情，他還可以霸道命令她：“以后，你的歌，只能由我來聽！”　　一生的承諾，他要她為他唱盡一世歡喜憂傷�！　∫矔�不解，不知道為什么有琴棋書畫那么多項，他單單挑中唱歌？磨了他三天，他總算是不情不愿地冷哼著說了兩個字：“歌詞�！薄　「柙~？人家好好的歌詞怎么了？她不解，追著問他什么意思，染止墨禁不住蹙了眉，無奈地嘆道：“真是個小笨蛋！”　　這人實在是太過分了！自己語焉不詳，居然還敢罵她笨！流年惱了，一氣之下伸出拳頭在他身上捶了兩下，可是還沒怎么著自己先心疼地下不去手了。這一點染止墨自是也看出來了，擒住了她不安分的雙手，直接將她壓倒在了沙發(fā)上。她雖不忍心對他下手，但也還在生氣，此刻處于下風(fēng)，她思考了一下，仰頭主動地吻上了染止墨，然后……然后就是她繼續(xù)被壓倒。　　染止墨那廝反應(yīng)太快，她想咬他舌頭，結(jié)果卻是她被他咬破了嘴唇�！　∽孕判膰�(yán)重受挫，一番糾纏之后，她抱過枕頭兀自生著悶氣。染止墨低笑了一聲，輕聲道：“笨蛋，有些話是不能唱給別人聽的！”　　流年條件反射地想要反駁：有什么不能唱給別人聽的！可是思緒一轉(zhuǎn)，忽然明白了點什么，這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爸鼓�……”　　某人的臉色不太好，卻還是應(yīng)了聲：“干嗎？”　　“沒想到你也就是一俗人！”蘇流年笑的那叫一個開懷，染止墨啊染止墨，平日里看你一副冷冰冰什么也不在意的形容，沒想到你竟然會計較這個！　　某人瞇了眼，正要好好地收拾一下懷中這個囂張的丫頭，卻聽她又喚他道：“止墨……”　　他忍住想要吃了她的念頭，沒好氣地問了句：“又要干嘛？” 　　蘇流年笑的眉眼彎彎，“我給你唱首歌吧！”　　她微仰起頭，見抱著她的男人并沒有阻止的意思，開心地嚎道：“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夜不流淚/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風(fēng)吹/付出的愛收不回/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生不傷悲/就算我會喝醉/就算我會心碎/不會看見我流淚。”　　那時的玩笑，誰成想，如今竟成了真�！　「冻龅膼圩⒍ㄊ詹换�，也沒有人可以給她一杯忘情水，她只能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流淚�！　≥p笑了一下，流年沒有回答。這種時候，何必再想起當(dāng)初，自取其辱�！　∨e起酒杯，徐佳話中帶刺：“謝謝流年你終于讓我們聽到了你的歌喉�！毙旒押染频臉幼佑袔追竹斎耍瑵M滿的一杯白酒，很快杯子里就空了，徐佳將杯口朝流年的望向傾斜了一下，然后看著她。　　徐佳的這副表情再明顯不過了，禮尚往來，她喝光了一杯白酒，作為回敬，流年自是也要的，可是徐佳是酒場的老手了，一杯白酒對她來說并非難事，但對并不常沾酒的流年而言，此刻的一杯白酒可以讓她吐一個晚上。　　伊落落急了，對著徐佳毫不客氣地說道：“你當(dāng)流年是你啊，天天陪人喝酒，帶著一股子別樣的味道！”　　伊落落還想繼續(xù)說下去，卻被蘇流年止了住。不帶臟字的罵人終究也還是罵人，何必為了那種人降了自己的身份？　　倪笑笑在一旁低聲說：“要是染學(xué)長在就好了，看她還敢那么囂張！”　　一句話，流年怔在了當(dāng)場�；秀敝校�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那時，她和那個人還在一起，還是眾人羨慕的對象。　　她記得那天和現(xiàn)在很像，也忘了是因為什么了，她被罰了酒，那時的她雖然大大咧咧了一些，但是很少喝酒，酒量比現(xiàn)在還要小的可憐。那是一扎的啤酒，她看著就頭疼，更別說喝光了�！　∷�舉著杯子，端詳了一會兒又一會兒，然后勉為其難地小口小口地喝著，卻被徐佳冷笑著打斷：“蘇流年，你是被罰的，不是被請來做表演的，你這么喝下去，今天晚上就不用干別的了！”　　那個時候，徐佳的酒量就很好，一扎啤酒在半分鐘之內(nèi)喝凈，常成為男生起哄叫好的對象。經(jīng)她這么一說，立刻有人在底下小聲應(yīng)和：“沒錯！”　　流年咬了咬牙，屏了息閉了氣，正準(zhǔn)備豁出去，手中的杯子卻猝不及防地被人劈手奪去，有一種熟悉的體香味自身后傳來，她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一聲糟糕！　　豈止糟糕？簡直是糟透了！只聽染止墨低沉的聲音自背后傳來，咬牙切齒，想要將她撕碎一般：“蘇流年！”　　她只覺得渾身一個激靈，滿腦子想的全都是怎么認(rèn)錯才會免于一死。腰被人攬了住，她被人從座位上帶起，她靠在那人的胸前，只聽那人聲音冷冷地道：“流年向來不勝酒力，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這一杯我替流年喝了，下一次再遇到要喝酒的場合時，愛惜時間的大家就不要再找蘇流年了�！薄　∪局鼓�說完，仰頭將杯中的酒喝凈，放下酒杯，視線掃過在座的人，他淡漠地說了一句：“很晚了，我先帶流年回去了，各位繼續(xù)�！薄　『髞�，伊落落和倪笑笑都禁不住對她感嘆：“流年，你家老墨簡直帥呆了！那氣場！那風(fēng)度！那酒量！簡直沒得挑！你沒看見徐佳對你那又怒有妒的目光，那家伙……”　　流年得意地一揚下巴，得瑟道：“哼！她妒忌也沒有用，我們家老墨才看不上她！”　　如今，沒變的是染止墨依然看不上徐佳，可是變了的卻是，那個人早已不再是她家的老墨�！　⌒�，被狠狠地刺痛，流年甚至不敢開口，怕一出聲，便帶了哭腔�！　∶媲暗谋�子里裝的都是啤酒，流年正準(zhǔn)備將里面的酒喝凈好倒進(jìn)白酒，卻聽一旁的一個學(xué)妹道：“學(xué)姐用我的杯子吧�！薄　∷�循聲望去，那人已倒好了一杯白酒，善意地笑著將酒遞給了她�！　　爸x謝。”　　將杯中的酒灌了下去，流年忽然察覺到這酒有些異樣，猛地抬起頭看向給她倒酒的學(xué)妹，只見對方向她微微地笑了下�！　∷�回以感激的笑容，以白水代白酒，若不是這學(xué)妹有心，她今晚大概就要掛在這里了吧？徐佳見蘇流年一杯白酒下肚竟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不由有些吃驚，沒想到幾年不見，蘇流年的酒量倒是長了不少。驚疑只是一瞬，緊接著，徐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樣，視線穿過人群落在流年的身上，她問道：“對了，流年，很久不見，你最近怎么樣？”　　話雖是朋友見面尋常的話，然而她的臉上卻流露出了傲慢的神情，分明是看準(zhǔn)流年家里遭受劇變，且剛她從國外回來還沒有在本市站穩(wěn)腳跟。伊落落氣不過，立刻就要站起來和徐佳吵，卻被流年先一步攔了住�！　×髂臧醋∫谅渎涞募纾�讓她坐到沙發(fā)上，然后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走到徐佳對面坐了下來，伊落落擔(dān)憂地看著她，拼命地向她搖頭想要阻止她，可是流年卻好象什么都沒看見一樣�！　“鼛�里漸漸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流年和徐佳的身上，待到看到流年微微上揚的嘴角時，所有人莫不是吃了一驚�！　⌒旒褎偛诺脑挃[明了是挑釁，這一層流年不可能沒有聽出來，按照流年以前的性格，早一個耳光扇過去了，如今卻能如此平心靜氣地坐在徐佳的對面，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拔野�，在國外虛度了七年的時光，就是個小記者，天天追著那些大人物跑，每天東奔西走，工資還少的可憐，哪有你這樣的好運氣��！”　　流年的話一說出來，就連徐佳都不由得懷疑坐在她面前的是從前那個蘇流年嗎？以前那個蘇流年，絕不可能像她現(xiàn)在這樣主動示弱的！　　原來，沒了那個市長爸爸，蘇流年也不過是如此啊！　　想著，徐佳得意地笑了起來，下顎也抬了起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諷刺流年道：“也沒什么，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薄　∫谅渎湫募钡乜粗�她，鬧不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這個時候怎么反而說起徐佳的好話了呢？　　徐佳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流年面前提起流年父親的事，那是流年心中不肯讓人觸碰的傷，徐佳卻總是要在她的傷口上撒鹽。流年幾度想要站起來將杯中的酒潑到徐佳臉上，最終卻微笑著忍了住�！　　笆前。�這風(fēng)水轉(zhuǎn)的好，還好是把你轉(zhuǎn)到了泌尿外科而不是兒科，如果到了兒科，那可就要出問題了呢！來，為這好風(fēng)水，為了這幸免遇難的無數(shù)家庭，我們干一杯�！闭f著，流年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周圍的人似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流年的話是什么意思，徐佳忽然站了起來，惱羞成怒地?fù)P起手想要扇流年一耳光。流年哪里會讓她欺負(fù)了去？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徐佳的胳膊，她站起來，嘲諷地笑了一聲，偏頭看著徐佳說道：“徐小姐如此風(fēng)雅之人可要注意著點自己的舉止��！”她說完，用力地扔開了徐佳的胳膊，彎腰拿起桌上的酒瓶，發(fā)現(xiàn)里面卻已經(jīng)空了，又恢復(fù)了之前謙和的笑容，說道：“呦，沒有酒了呢，我去讓人再拿兩瓶來�！薄　∫谅渎淇吹酱藭r，才算是松了半口氣，還真是有她的，流年說那兒科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諷刺徐佳是個不要臉的第三者！　　大概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流年的頭有點暈，走到門前正要出去透口氣，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徐佳的惱怒地聲音：“蘇流年，你在這兒裝什么清高，你也不過是被染止墨甩了的爛貨一個！”　　這話一出，在座的無不屏息。當(dāng)年蘇流年突然消失，與她青梅竹馬的染止墨四處尋找未果，被稱為金童玉女的兩人就此分開，沒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隱隱能猜到與蘇流年的家變有關(guān)，卻根本不能說是染止墨甩了蘇流年。如今徐佳這么說，多半是被逼急了。伊落落也急了，恨不得沖上去揍徐佳一頓�！　÷牭饺局鼓�的名字，流年握著門把的手禁不住更用力了幾分，然而不過是片刻她就穩(wěn)定了自己的情緒，轉(zhuǎn)過頭來望向徐佳，她一雙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悲�！　∷�突兀地笑了一聲，在眾人的矚目中緩緩開口：“對，我是爛貨，可我爛也爛的比你高尚！”　　大多數(shù)人都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流年，這個氣質(zhì)干凈的女子站在那里，微笑著說自己是爛貨，就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　　孩子氣的一歪頭，流年笑道：“說起來倒還要感謝你呢，謝謝你挽救了笑笑的后半輩子，畢竟，能看上爛貨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說完，她不再理會身后人的反應(yīng)，轉(zhuǎn)身拉開門，剛要邁步離開，卻忽然注意到有人站在那里，她有些吃驚地在那一刻愣在原地，門外站著的那個英俊瀟灑卻面帶怒色的男子是她此刻萬般不想見到的人——程冉明�！　∥葑永镆幌戮桶察o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的身上。流年盯著程冉明看了半晌，主動低頭認(rèn)錯道：“對不起。”　　七年前父親被捕后她走投無路找到程冉明請他幫助自己出國，可是在順利出了國以后她卻千方百計逃出了他的視線范圍，七年杳無音信，此刻程冉明看到她恐怕連想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斑@么簡單就算完了？”程冉明冷笑出聲�！　　澳悄阏f需要我做些什么吧，你說出來，我會盡力去做的，可是我又能幫你做些什么呢？你現(xiàn)在什么也不會缺吧。”就好像是一輛寶馬被拖拉機(jī)撞了，你抓住了拖拉機(jī)的司機(jī)又能怎么樣？他一窮二白，你殺了他也賠不起你的損失的，而流年現(xiàn)在就是那個一無所有的拖拉機(jī)司機(jī)�！　∑吣瓴灰�，她變得比以前更加能辭善辯，程冉明微低了頭看著有些心虛的蘇流年，片刻后出聲道：“誰說什么都不缺，剛好缺一個女伴�！背倘矫髡f著，抓住流年的手腕就往外走。流年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帶的差點摔了一個跟頭，屋里的伊落落想要叫住他們，可是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么話都沒有說出來，黯然地低下了頭�！　⌒旒阎S刺地說道：“哼，還在那里裝什么正義之士，自己還不是一樣！”　　伊落落追程冉明的事情早在學(xué)校里傳開了，可是伊落落努力多年求而未得的人此刻卻和伊落落最好的朋友蘇流年糾纏不清，真可謂是一種諷刺�！　∫谅渎湟а�，鄙夷地說道：“你和流年怎么可能一樣！”說完，帶著倪笑笑也離開了。　　可是，話雖然這么說，伊落落心里也忍不住開始擔(dān)心。流年，你和程冉明，你們之間到底是怎樣的？　　第三章我想保護(hù)你，可是你卻站在別人的身后　　被程冉明帶到了一家五星級酒店中，流年才知他剛剛那句缺女伴并非玩笑。這里舉行的是一場慈善拍賣會后的晚宴，來的凈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有一部分還是流年認(rèn)識的，那些父親生前的“朋友”�！　〉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廉價的襯衫和牛仔褲，流年不想留在這里，躊躇了一下措辭對程冉明說道：“我這樣太給你丟人了，你一個人就很好�！迸�伴怎么樣往往顯示著男子的身份和地位，而現(xiàn)在她這與他身份極不相符的裝扮顯然只會讓他掉價�！　〕倘矫髌沉怂�一眼，冷聲道：“我說不丟人就是不丟人，你留在這里也很好�！鳖D了一下，又問道：“是因為你覺得這身裝扮丟人還是因為你想反悔？”　　他還真是不識好人心，流年負(fù)氣地偏頭，聳肩裝作無所謂地說道：“我不會出爾反爾的，你說不丟人就不丟人吧，反正丟的也不是我的人�！比欢�話音未落，流年之間不遠(yuǎn)處的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背影，她一愣，隨即轉(zhuǎn)身就想走，手腕卻被程冉明從身后用力拉住�！　∷�有些惱了，使勁想要甩開程冉明的手，卻總是做不到，仰起頭來生氣地看著他，流年失望地質(zhì)問道：“你早知道他也會在這里了是不是？”　　程冉明不以為意地冷笑了一聲，“是，那又怎么樣？蘇流年，你這次回來你們兩個還沒有見過面吧？讓我猜猜，你這么害怕見到他，其實是因為你對他從未做到忘情，對不對？”　　原本被質(zhì)問的人此刻卻變成了氣勢洶洶的質(zhì)問者，流年腦袋亂成一團(tuán)麻，拼命地?fù)u著頭反駁道：“不對！我沒有！”　　她努力地想要掙開程冉明的束縛逃離這里，哪知程冉明卻一個用力將她帶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俯下身在她甚至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輕輕地吻住了她�！　∪珗龅淖⒁饬σ幌伦佣急晃�引了過來，會場里變得安靜了許多，數(shù)不清地眼睛共同注視著他們，鎂光燈瘋狂的閃爍。流年只覺得眼前一片眩暈，想要推開程冉明，他卻先一步放開了她的唇，在她耳旁狀似親昵地小聲說道：“蘇流年，如果你還想回到那個人身邊的話，你大可以推開我說我強(qiáng)吻了你！”　　回到那個人身邊？流年在心底苦笑，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還會得去呢？程冉明的話對她無異是最好的符咒，她乖乖地呆在了程冉明的懷里，充當(dāng)著女伴這一角色�！　≈車�有人輕聲議論道：“咦，你們知道程少懷里那妞是誰嗎？看上去像個學(xué)生，程少的口味變淡了�。　薄　　拔以趺纯粗�這女的那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見過！在哪呢……等等，我想想……哦，對了！她不是之前那個市長的女兒嗎？叫什么來著……蘇……蘇……蘇流年！”　　這話一出，聽到的莫不面露訝色：“就是那個因貪污出逃后來被抓的市長？那這女孩和程少又是怎么回事？”　　“誰知道呢，也許就是逢場作戲吧�！背躺倌菢拥娜撕拓澪鄯傅呐畠�，怎么看，差的都不是一星半點呢！　　逢場作戲，聽到這個詞流年禁不住苦笑了一聲，也就是這樣了吧，今日陪他作這一場戲，換來明日的各不相欠，值的。　　不經(jīng)意的一個抬頭，余光瞥見染止墨似乎望向了她所在的方向，可是仔細(xì)去看時他卻正在和別人說著話。流年心中暗笑自己想得太多，現(xiàn)在的他，大概早就不會把她這樣身份的人看在眼里了吧�！　〔粩嘤腥松锨皝砭淳�，流年一面微笑，一面適時將杯中的酒喝凈。她的酒量只是一般，來這里之前又在KTV喝了不少的酒，幾番下來已經(jīng)暈暈乎乎了。程冉明很快察覺到了流年的異樣，在她耳畔低聲問道：“你還撐得住嗎？”　　流年搖了搖頭，“我想出去一下�！薄　　拔遗隳闳��！闭f著，程冉明就要帶著流年往外走，卻被流年攔了�。骸皠e，我自己出去透透氣就好，這么多人都在這兒，你走不合適。”　　程冉明本是不同意的，但見流年堅持，只好同意了：“那你自己小心點�！薄　×髂挈c頭應(yīng)了，強(qiáng)撐著走出會場，整個人一下子就垮了下來，扶著墻一點點地向衛(wèi)生間挪，在衛(wèi)生間里大吐了一場。感覺心肝肺似乎都要被吐出來了，很疼很難受，嘴里是一股子酸苦的味道，直到吐無可吐還一直在干嘔著。擰開水龍頭用水漱了口，又拍了拍臉，總算清醒了幾分，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揪著似的疼�！　《嗑脹]有看到那個人了？似乎有一生那么久，久到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可是當(dāng)初發(fā)生的那些卻恍如隔日。如果真的醉了就好了，醉到神志不清，也許一切都會好很多，可是偏偏吐也吐了，暈也暈了，七年前的種種卻如潮水一樣涌進(jìn)了腦海�！　∷麄兦嗝分耨R十七年，人這一生又能有幾個十七年？總以為這樣就是永遠(yuǎn)了，可是知道分離的那一天才知，其實人這一生，真的還很長，長到自己都不知道活著是為了什么。　　在衛(wèi)生間緩了一會兒，狀態(tài)漸漸好了一些，流年走了出去，一個人沿著剛剛來時的路走著，忽然覺得眼前暗了下去，還沒等她抬頭看清發(fā)生了什么，一只咸豬蹄已經(jīng)主動伸過來攬住她的腰，只聽來人猥瑣地笑道：“小姐，一個人多無聊，不如來陪我�！薄　∷�的樣子太過狼狽，身上的衣服也太過普通，實在是像個廉價的女子�！　×髂牾久迹�抬起頭看著面前滿臉橫肉，一身名貴西服的中年男人，剛剛壓下去的嘔吐感一下子又涌了上來。她想要推開他，哪知那人卻并沒有看出她真正的意圖，以為她想要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把戲，怎么也不肯讓。流年忍了再忍，可是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一下子吐到了那人的身上，然后靠在墻上劇烈地喘息著�！　∵@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待到那胖男人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一身穢物，難看極了。眼里是極具的驚怒，那男人“操”了一聲，揚起手一巴掌就扇了過來�！　×髂暌恢痹诜乐�他干這個，見狀，向后退了兩步躲了過去，嘲諷地笑了一下，她說道：“想讓我陪你？你也得受得起！你要是比得過市委副書記我就陪！”　　余光之中，轉(zhuǎn)角那里，染止墨正操著手冷冷地看著她�！　∧悄腥藲饧睌�壞道：“你個臭婊子，給臉不要臉！”他上前不顧一切地要抓住流年，流年顯然沒想到他在這種情況下還對她死抓不放，當(dāng)下也有些慌了，拼命的向后躲閃著，然而腳下一個不穩(wěn)，她一下子控制不住平衡，身子向后栽去�！　≈車�的人都是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著，誰也不敢上前扶住她。她全身都是僵硬的，努力想將與地面碰撞造成的傷害減小到最低，出乎意料的，背部接觸到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個堅實的胸膛�！　『芸膳拢�那樣熟悉的感覺，那樣熟悉的體香，在跌進(jìn)他胸膛的一剎那，流年就知道此刻抱住自己的是誰，她用力掙開他，他也沒有過多阻攔，將她扶穩(wěn)了也就放了手。　　曾經(jīng)日思夜想的人，曾經(jīng)日思夜想的懷抱，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流年此刻身上已經(jīng)沒剩多少力氣，往墻邊靠了靠。身后，男子眉心凸起，嘴角帶著似真似假的一分笑意，冷聲問道：“李老板，不知這是怎么一回事？”　　那男人看到染止墨，先是一怔，隨即獻(xiàn)媚地笑道：“書記也在��！”這句話說完，又用憤恨地目光看著蘇流年說：“就是這個不要臉的婊……女人，吐了我一身，還對您出言不遜，我正打算教訓(xùn)她一下！”　　出言不遜？以前那個野丫頭還真是沒少對他出言不遜，可是如今……染止墨側(cè)眼看了一下寧可靠在冰冷的墻上也不肯靠近他一點的蘇流年，心底苦笑了一聲。　　沒人疼沒人愛的假淑女，怎么還會肯對他出言不遜？　　“李總，你也是C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是先去換一身衣服吧！”有些話點到為止，那李總一愣，隨即明白了染止墨話中讓他不再追究的含義，想起剛才蘇流年的那句“你比得過市委副書記我就陪”，禁不住懷疑難道這女人和染副書記之間真的有什么特殊的關(guān)系？　　這么輕易放過這個吐了他一身、害他當(dāng)眾丟臉的女人，他顯然是不會甘心的，可是染副書記開了口，而他公司里的項目又需要這位年紀(jì)輕輕的就當(dāng)上市委副書記的人幫忙，不放似乎又不行……正遲疑著，只聽有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再一抬頭，程氏集團(tuán)的少總程冉明已經(jīng)走到了那女人的身旁，將她從墻上扶進(jìn)了懷里。　　事實太過明顯，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多半是那個中年老總招惹了流年，結(jié)果自作自受。程冉明開口，聲音中透著寒意：“李老板這一身西服我賠了，我的女朋友有些不舒服，我要先帶她離開了�！彼�說完，用手?jǐn)堊×髂甑难�，帶著她就要離開。經(jīng)過染止墨的身旁時，忽然停下了腳步，開口說道：“謝謝染副書記剛剛替我救下了流年�！薄　”藭r，染止墨還在停留在程冉明“我的女朋友”那五個字帶來的震驚中，聽到他的話，染止墨忽然輕笑了一下，回應(yīng)道：“我救她并不需要替誰。”　　程冉明微偏頭，視線正與染止墨的對上，四目相接，空氣中似乎都彌漫了火藥的味道。最終還是程冉明先轉(zhuǎn)了頭，冷哼了一聲道：“以后不會再有這樣的機(jī)會了！”　　染止墨自然明白他說的是救蘇流年的機(jī)會，薄唇輕抿，嘴角處微微上揚，似是聽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片刻之后，似是不相信般出聲道：“哦？”　　對峙的狀態(tài)是被急于逃離的蘇流年打破的，她拽住程冉明的衣服，懇求地說道：“我們走吧�！痹俣啻粢幻攵际且环N煎熬�！　『伪啬�，明明當(dāng)初已經(jīng)做了決定，又何必再做出一副在意的樣子，就連她都已學(xué)會放棄，他又在執(zhí)著些什么？　　程冉明聞言，對染止墨說了一聲“告辭”，便攬著流年一路出了酒店。上了車，程冉明問頭暈著的流年：“你現(xiàn)在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流年雖然并不是很清醒，卻還記得今晚過后她和程冉明就該兩清了，讓程冉明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地址只會徒增麻煩，于是隨口報了一個地址，便靠在座椅上睡了過去，閉上眼之前眼中的最后一個畫面，似乎是程冉明別有深意的一瞥。　　被程冉明推醒的時候，蘇流年其實還處在半昏睡中，伸手揉了揉眼睛，她看著周圍熟悉的環(huán)境，輕聲念叨了一句：“這么快就到了啊�！比缓筠D(zhuǎn)過頭來對程冉明說道：“謝謝程學(xué)長了，我先走了，學(xué)長再見。”　　一言一行，像極了當(dāng)年大學(xué)時她和染止墨還沒有分手時的情景。　　程冉明心中的懷疑更甚，卻并沒有阻止推門下車的流年，只是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看，待到流年離開，他將車開到了樓角處，靜靜地等。　　這里，是大學(xué)時染止墨和蘇流年買下的那處公寓�！　×髂瓯焕滹L(fēng)一吹，忽然清醒了幾分，將手伸進(jìn)兜里去摸鑰匙，拎出沉甸甸的一大串，她終于發(fā)覺此時已不是大學(xué)時那單純的時光了�！　」�寓的鑰匙始終沒舍得摘下，只是同時還多了許多其他的，就好像她和染止墨之間，夾雜了太多，早已不是當(dāng)初了。　　雖是如此，既已到了樓下，上去看一眼也好。她走到房門前，將鑰匙插入孔中，輕輕一轉(zhuǎn)，鎖開了。所幸，染止墨并沒有換鎖。他如今那樣高的身份，大概早不在乎這樣小的一套房子了吧�！　�擰開門進(jìn)去，流年憑著記憶摸到開關(guān)，打開了燈。燈開的那一瞬，眼睛被刺痛，本能的用手擋住眼睛，卻在不經(jīng)意間瞥到了陽臺上那個人正用自己所陌生的目光看著自己，那是……　　染止墨！　　流年幾乎想也來不及想，直接轉(zhuǎn)身就要奪門而出，身后那人卻快了她半步，先行上前錮住了她的腰，將她抵在了墻上。她試圖掙扎，他用力壓制。呼吸聲交織，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后，她聽到他在她耳旁用微顫的聲音輕聲問道：“流年，真的是你嗎？”　　她咬緊牙關(guān)忍了又忍，可是怎么也沒能忍住，眼淚倏地就下來了。染止墨輕輕地吻上她的眼睛，那是他從前常做的動作�！　∥羧盏那槿耍�最經(jīng)不起的便是這樣的小動作，那里面的含義各自心里都清楚，從前的點滴仿佛還在眼前，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奮力想要推開他，他不許，她嘶聲道：“放開我！”　　他更緊地制住她，那么多想要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了一句：“流年，我很想你�！薄　∫痪湓�，足以抽走蘇流年全身的力氣。眼淚依然在流，她閉了眼，一字一句地道：“你憑什么？染止墨，你憑什么……”　　染止墨，你可知，我現(xiàn)在所有的勇氣只夠讓我不去恨你。　　她靠在他的身上，鼻端縈繞著是熟悉的味道，從來沒想過，今生今世，還有機(jī)會離他這么近。　　時間仿佛靜止了，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然而，就在這時，敲門聲自門口傳來。　　很重的敲門聲，持續(xù)了半分鐘都沒有停止，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流年和染止墨對視了一眼，面上是相似的疑惑�！　∫膊恢�怎么了，流年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門外的那個人也許會是程冉明。心里忐忑了起來，她不敢也不肯讓別人，尤其是程冉明看到她和染止墨在一起的，兩個小時之前，她還剛剛因為他讓她再次見到了染止墨而和他發(fā)了火。　門被打了開，流年小心地向門外望去，還好，不是程冉明，只是一個走錯了地方的醉漢，發(fā)現(xiàn)了不是自己的家，道了個歉就走了�！　×髂晁闪丝跉猓�雖然沒有人來，但這個地方也不能再待下去了，從前的美好，到了今日早已變成了噩夢。既然決定分開，就不該再有糾纏，今天是她的錯，她只是沒有想到他會在這里�！　≌�理好衣容，她止住了染止墨關(guān)門的動作，幾秒鐘的對視，彼此便已明了對方心中所想，他們之間，從來都是這樣，多余的話都不需要，也從來都沒有挽回的余地。他看著她離開，想留卻不能。　　流年出了門，頭也不敢回，沿著樓梯向下走。身后遲遲沒有傳來關(guān)門的聲音，她猜到他一定在看著她，鼻翼一酸，卻強(qiáng)忍著沒有落下淚來，只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逃似的出了樓門�！　�淚水已經(jīng)充滿了眼眶，可是她不敢哭，某一扇窗戶前，他大概在默默地注視著她。她快步轉(zhuǎn)過樓角，確定染止墨肯定看不見了，她漸漸停下了腳步，蹲了下來，將頭埋在膝蓋上哭了。　　“蘇流年。”男子的聲音從頭上傳來，蘇流年一頓，很快反應(yīng)過來那聲音來自于誰。　　程冉明，他竟然還沒走！　　可是他還在這里干什么呢？他們之間已經(jīng)沒什么關(guān)系了，他又何必再出現(xiàn)？　　“蘇流年，告訴我地址，我送你回去�！薄　∷�果然猜到這里并不是她現(xiàn)在住的地方，但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不會告訴他真實的地址。心意已決，她沉默不語�！　�對方已有些惱了：“蘇流年，你該明白，只要我想知道，在這座城市里，你的一個地址我很輕易的就可以得到！”　　程氏的少總的能力她又怎么敢懷疑呢？只是她現(xiàn)在住的地方是伊落落的家啊，她不想讓伊落落誤會她和程冉明有什么�！　∷�依然沉默�！　〕倘矫髯詈蟮哪托谋缓谋M。蘇流年聽到腳步聲響起，隨即是關(guān)車門以及發(fā)動汽車的聲音，她微微抬起頭，看著程冉明開車離去，然后緩緩地站起了身�！　∵@個時間，出租車很少，蘇流年站在路口等了許久才等到了一輛空車，可是當(dāng)她和師傅說了地址以后，得到的回復(fù)卻是“小姐，太遠(yuǎn)了，我要收活了，你換一輛車吧�！薄　�從城東到城西，的確不近，大多數(shù)公交車已經(jīng)沒有了，出租車也等不到，蘇流年一個人順著路慢慢地向前走著。似乎是朝著去伊落落家的方向，可是那么遠(yuǎn)的距離，她很清楚自己堅持不到�！　∫癸L(fēng)很冷，她被吹的一連打了很多個噴嚏，路燈與霓虹燈光線交織，她一個人更顯落寞�！　∽叩绞�字路口前，她站住等紅綠燈，卻有一輛車停在了她的面前。熟悉的黑色寶馬越野車，車窗被搖下，程冉明看著她冷聲命令道：“上車�！薄　√K流年望向被迫停在程冉明車后的那幾輛車，蹙眉對程冉明道：“你擋住人家的路了�！薄　〕倘矫髀牭竭@話，卻只是又冷冷地重復(fù)了一遍：“上車。”　　后面的車按起了喇叭，不停地催促。蘇流年瞧著不達(dá)目誓不罷休的程冉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上了車。　　他沒有再問她要去哪里，然而他所行駛的路線充分說明他已經(jīng)知道她現(xiàn)在的住所了。如他所說，他想要知道些什么，本就是很容易的事�！　《嗾f什么也是無益，她該謝謝他的，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可是她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他還沒走。　　“這么急于和我撇清關(guān)系？”程冉明沉聲問道�！　　皼]有”，蘇流年回答，眼睛卻是望向窗外的，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能認(rèn)識程少是我的福分，我攀著附著還來不及，哪里會急于撇清關(guān)系？”　　戲謔的話語，從她的口中說出更像是一種諷刺，他猛地踩下了剎車，轉(zhuǎn)頭望向她的眼中已是滿滿的怒意，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聲音比夜風(fēng)還要寒上幾分：“蘇流年，不要讓我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　　似乎從他們見到的第一面開始，她就懂得怎樣用話語來諷刺他，那樣的記憶扎根在腦海中，就像是一根刺，總是若有似無地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那天，他們的初見。蘇流年回到家的時候，父親的面色有些難看，想是因為她回來的太晚的緣故，他們大概已經(jīng)等了不短的時間�！　∧赣H見她回來，急忙迎了上來，輕聲責(zé)怪道：“不是都跟你說了今天有人來，怎么還這么失禮，讓客人等你？”　　流年沒有說話，跟著母親到了客廳，父親正在和一個中年男子交談，那男子見到她進(jìn)來，笑著說道：“流年都長這么大了啊！想當(dāng)初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如今都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我們都老了，歲月不饒人��！”　　流年禁不住在心底癟了癟嘴，“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真是一句通用語，沒想到這樣的話她在現(xiàn)實中居然能夠聽到�！　∶嫔蠀s是極有禮貌地微笑，“伯伯好，學(xué)校有點事，回來晚了，讓你們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薄　∧赣H笑著給流年介紹：“流年啊，這是你程伯伯，這是你程伯伯兒子程冉明。小伙子可有出息了，年紀(jì)輕輕就接管了你程伯伯的企業(yè)�！薄　×髂觏樦�母親的手望過去，視線觸及那人面龐的時候，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　　眼前這個有出息的小伙子不是伊落落天天念叨的那個程學(xué)長程冉明是誰？　　有那么一刻，流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伊落落整天費盡心機(jī)想方設(shè)法見到的人此刻就面對面地站在她眼前，并且是她的“相親”對象，真是具有戲劇性的情節(jié)。　　“你好。”程冉明主動伸出了手來�！　√K流年有些艱難地伸出手去與他的握到了一起，“你好�！薄　∷�曾經(jīng)被伊落落拉著見過他幾次，有一次甚至到了他的面前，然而那時他給予她們的不過是淡淡的一瞥，想必他定是不記得她了�！　∧赣H在一旁不斷地夸贊道：“冉明這孩子又聰明又好學(xué)，小的時候……”　　還沒等母親說完，流年便打斷了母親并接著她的話繼續(xù)說了下去：“從小學(xué)到高中只用了九年的時間，大學(xué)在國內(nèi)最有名的T大，兩年讀完大學(xué)四年的內(nèi)容隨后去了美國留學(xué)，學(xué)成歸來后繼續(xù)在T大深造，生物、金融雙料博士，現(xiàn)任T大科技俱樂部部長，深受學(xué)校學(xué)生們的景仰，T大第一風(fēng)云人物，二十四歲正式接手家族企業(yè)，使得企業(yè)實力越來越雄厚，總結(jié)起來一句話，是個當(dāng)之無愧的王子�！薄　∷龝�說出這一番話大大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流年說完后三秒鐘，屋子里安靜極了。她的父母面面相覷，沒想到她居然了解的這么清楚！程冉明微微蹙了蹙眉，從小的經(jīng)歷被人如此清晰的從她口中報出，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并不這么舒服�！　⊥ｎD了片刻，流年忽然輕笑了出來，“程學(xué)長，我有一個好朋友暗戀你很久了�！薄　∵@樣的話，在這樣的場合說出，總是有這些挑釁的意味。　　她這是在為好友鳴不平嗎？程冉明覺得好笑，淡淡地應(yīng)了句，“哦？是嗎？”語氣中卻聽不出絲毫興趣�！　∠矚g他的人太多了，多到他已經(jīng)麻木了，并不是因為有人喜歡他他就得喜歡那個人，感情的事情從來沒有公平可言，更何況那些人大多不是為他家的財就是為了他家的勢，口口聲聲說愛他，卻是一張支票就可以打發(fā)走的。　　流年的母親突然出聲：“哦，對了，流年和冉明兩個人是不是上的同一所高中啊？還真是緣分呢！”　　緣分二字，她同樣對染止墨說過，那時她是真的很高興發(fā)現(xiàn)他們那么有緣分，可是現(xiàn)在，流年聽著這兩個字卻有些抵觸：“是啊，程學(xué)長當(dāng)年就是那么優(yōu)秀，只可惜，在高中待了僅僅一年半就離開了，我們這一撥的學(xué)生就和程學(xué)長當(dāng)了半年的校友，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遺憾呢！”　　母親在旁邊暗地里拉了她一下，她卻只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依然挑釁般地看著程冉明。程冉明的臉色就此徹底冰住，此后不管雙方家長怎樣活躍氣氛，蘇流年始終是裝傻，程冉明則冷冷的，一言不發(fā)�！　∫活D飯不歡而散，那便是他們的初見，有著太多太多不愉快的初見。現(xiàn)在，那樣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程冉明看著蘇流年，緊鎖的眉頭透露出她心底的不悅，“蘇流年，你可以和害蘇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zhǔn)准m纏不清，也不肯和我多待一秒鐘，蘇流年，這就是你的原則？”蘇流年的臉色瞬時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