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宗白華先生所翻譯的一系列西方近代美學名著的選集。
書中收入了溫克爾曼、萊辛、康德、歌德、馬爾苦賽、比學斯基、費希特、菲·巴生格、漢斯·考赫等在近代西方美學史上有著重大成果或重要影響的思想家、作家或評論家們探討美學、思考美學的優(yōu)秀著作。
本書附錄了《康德美學思想評述》和《西方美學史》兩篇文章。這兩篇同樣精深的文章在此作為對譯著部分必要的補充,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西方美學是近代美學的源頭;而美學名篇更是奠定了當代美學的基礎。本書列選的溫克爾曼、萊辛、康德,等等著名人物都是世界美學史的先驅(qū)和靈魂人物,他們的思想和作品在人類思想上都是不可逾越的。 ★宗白華是我國現(xiàn)代美學的先行者和開拓者,被譽為“融貫中西藝術(shù)理論的一代美學大師”。1925年即開始講授康德哲學及西方美學,當時有“南宗北鄧(鄧以蟄)”之稱!镒髌肺淖謨(yōu)美,集知識性、思想性、文學性與一體,是名家經(jīng)典之作。 宗白華別集1.《美從何處尋》2.《西洋哲學史》3.《中國哲學史提綱》4.《宗白華講稿》5.《西方美學名著譯稿》
宗白華(1897—1986),哲學家、美學家、詩人。原名之櫆,字伯華。生于安徽安慶市小南門方宅母親的家中,祖籍江蘇常熟。幼年在南京模范小學讀書。 1919年在上海主編《時事新報》文藝副刊《學燈》,發(fā)現(xiàn)和扶植了郭沫若等文壇新秀。1920年赴德留學,先后在法蘭克福大學和柏林大學學習哲學和美學。1925年回國,任南京東南大學、中央大學哲學系教授?箲(zhàn)期間隨校遷至重慶,抗戰(zhàn)勝利后返回南京繼續(xù)任教。1952年改任北京大學哲學系美學史教授直至逝世。
宗白華是我國現(xiàn)代美學的先行者和開拓者,被譽為“融貫中西藝術(shù)理論的一代美學大師”。1925年即開始講授康德哲學及西方美學,當時有“南宗北鄧(鄧以蟄)”之稱。1986年12月20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0歲。
拉奧孔(節(jié)譯)
萊辛
論詩里和造型藝術(shù)里的身體美
身體美是產(chǎn)生于一眼能夠全面看到的各部分協(xié)調(diào)的結(jié)果。因此要求這些部分相互并列著,而這各部分相互并列著的事物正是繪畫的對象。所以繪畫能夠、也只有它能夠摹繪身體的美。
詩人只能將美的各要素相繼地指說出來,所以他完全避免對身體的美作為美來描繪。他感覺到把這些要素相繼地數(shù)出來,不可能獲得像它并列時那種效果,我們?nèi)粝敫鶕?jù)這相繼地一一指說出來的要素而向它們立刻凝視,是不能給予我們一個統(tǒng)一的協(xié)調(diào)的圖畫的。要想構(gòu)想這張嘴和這個鼻子和這雙眼睛集在一起時會有怎樣一個效果是超越了人的想像力的,除非人們能從自然里或藝術(shù)里回憶到這些部分組成的一個類似的結(jié)構(gòu)(譯者按:讀“巧笑倩兮”……時不用做此笨事,不用設想是中國或西方美人而情態(tài)如見,詩意具足,畫意也具足)。
在這里,荷馬常常是模范中的模范。他只說,尼惹斯是美的,阿奚里更美,海倫具有神仙似的美。但他從不陷落到這些美的周密的羅唆的描述。他的全詩可以說是建筑在海倫的美上面的,一個近代的詩人將要怎樣冗長地來敘說這美呀!
但是如果人們從詩里面把一切身體美的畫面去掉,詩不會損失過多少?誰要把這個從詩里去掉?當人們不愿意它追隨一個姊妹藝術(shù)的腳步來達到這些畫面時,難道就關(guān)閉了一切別的道路了嗎?正是這位荷馬,他這樣故意避免一切片斷地描繪身體美的,以至于我們在翻閱時很不容易地有一次獲得海倫具有雪白的臂膀和金色的頭發(fā)(《伊利亞特》IV,第319 行),正是這位詩人他仍然懂得使我們對他的美獲得一個概念,而這一美的概念是遠遠超過了藝術(shù)在這企圖中所能達到的。人們試回憶詩中那一段,當海倫到特羅亞人民的長老集會面前,那些尊貴的長老們瞥見她時,一個對一個耳邊說:
“怪不得特羅亞人和堅脛甲開人,為了這個女人這么久忍著苦難呢?看來她活像一個青春常駐的女神。”
還有什么能給我們一個比這更生動的美的概念,當這些冷靜的長老們也承認她的美是值得這一場流了這許多血,灑了那么多淚的戰(zhàn)爭的呢?
凡是荷馬不能按照著各部分來描繪的,他讓我們從它的影響里來認識。詩人呀,畫出那“美”所激起的滿意、傾倒、愛、喜悅,你就把美自身畫出來了。誰能構(gòu)想莎茀所愛的那個對方是丑陋的,當莎茀承認她瞥見他時喪魂失魄。誰不相信是看到了美的完滿的形體,當他對于這個形體所激起的情感產(chǎn)生了同情。
文學追趕藝術(shù)描繪身體美的另一條路,就是這樣:它把“美”轉(zhuǎn)化做魅惑力。魅惑力就是美在“流動”之中。因此它對于畫家不像對于詩人那么便當。畫家只能叫人猜到“動”,事實上他的形象是不動的。因此在它那里魅惑力只能變成了鬼臉。但是在文學里魅惑力是魅惑力,它是流動的美,它來來去去,我們盼望能再度地看到它。又因為我們一般地能夠較為容易地生動地回憶“動作”,超過單純的形式或色彩,所以魅惑力較之“美”在同等的比例中對我們的作用要更強烈些。
甚至于安拉克耐翁(希臘抒情詩人),寧愿無禮貌地請畫家無所作為,假使他不拿魅力來賦予他的女郎的畫像,使她生動。“在她的香腮上一個酒窩,繞著她的玉頸一切的愛嬌浮蕩著”(《頌歌》第28 頁)。他命令藝術(shù)家讓無垠的愛嬌環(huán)繞著她的溫柔的腮,云石般頸項!照這話的嚴格的字義,這怎么辦呢?這是繪畫所不能做到的。畫家能夠給予腮巴最艷麗的肉色,但此外他就不能再有所作為了。這美麗頸項的轉(zhuǎn)折,肌肉的波動,那俊俏酒窩因之時隱時現(xiàn),這類真正的魅惑力是超出了畫家能力的范圍了。詩人(指安拉克耐翁)是說出了他的藝術(shù)是怎樣才能夠把“美”對我們來形象化感性化的最高點,以便讓畫家能在他的藝術(shù)里尋找這個最高的表現(xiàn)。
這是對我以前所闡述的話的一個新的例證,這就是說,詩人即使在談論到藝術(shù)作品時,仍然不受束縛于把他的描寫保守在藝術(shù)的限制以內(nèi)的(譯者按:這話是指詩人要求畫家能打破畫的藝術(shù)的限制,表出詩的境界來,但照萊辛的看法,這界限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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