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一役，鳳凰瞬間躋身世界級媒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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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只在一種情況下會變成現(xiàn)實，那就是它在我們眼前發(fā)生。

2001年9月11日，紐約，氣溫華氏80度，一個陽光普照的九月天。

美東時間早晨8時30分，紐約市消防局第一梯隊第七消防車隊接到報告：曼哈頓一個教堂附近的街上有煤氣味，懷疑煤氣泄漏，那里離世貿(mào)中心很近。消防車出動了，消防隊長約瑟費法認為這不算太大的任務，他允許法國攝影師祖斯扛著攝像機隨隊拍攝，祖斯·勞迪特、格狄安·勞迪特這對法國攝影師兄弟一直跟蹤拍攝這支消防隊已經(jīng)好幾個月了，他們計劃制作一部有關紐約消防隊的電視紀錄片。8時46分，消防隊員到達現(xiàn)場，他們正在用儀器做檢查，攝影師祖斯和街上的人一起聽到飛機低空飛臨的聲音，大伙好奇地向樓群上空抬頭張望。祖斯也隨著聲音將攝影機鏡頭抬高，這無意中的拍攝，使他拍到了一個改變了世界與歷史的可怕鏡頭：一架大型客機正對著紐約世貿(mào)中心大樓北翼撞去：一團巨大的火球頓時從大樓撞擊處噴出，濃煙彌漫曼哈頓上空。

同一時間，鳳凰衛(wèi)視資訊臺財經(jīng)記者龐哲正像平時一樣，在曼哈頓區(qū)的紐約證券交易所例行采訪，撞機發(fā)出爆炸聲時，她還以為是什么慶祝活動，再一看人們驚恐的臉，知道不對，第一反應是迅速向總部報告這一新聞。

龐哲不愧是職業(yè)新聞人，她的這個電話價值千金，是專業(yè)稱職的標志。

香港這邊，《時事直通車》主編劉荔看到吳小莉已經(jīng)坐進了直播室，自己就走了出來，看看還有什么事。這時，值班記者叫她：“龐哲從紐約打來電話說發(fā)生了事情�！眲⒗笈芰诉^去。電話里的龐哲特別緊張，有點語無倫次。劉荔說，龐哲你別著急，慢慢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龐哲說：“一架飛機撞上了紐約世貿(mào)大樓，現(xiàn)在我看到的就是漫天的紙屑和濃煙�！�

劉荔即刻打電話給王紀言。

王紀言說：“繼續(xù)弄清情況，我向老板報告�！�

劉長樂正在吃飯，聽到這一情況，判斷說：“不管是什么樣的飛機，如果撞到世貿(mào)中心，都是重大的事件，即便是一個事故，也是很嚴重的事故�！�

他當即決定鳳凰用直播方式播出。

從王紀言接到電話到劉長樂下決心，前后不超過3分鐘。

這件事，從技術上反映出鳳凰衛(wèi)視的播出平臺和工作人員已經(jīng)處于一種準備直播狀態(tài)，倚馬可待。

龐哲那邊還在電話里等待總部指示，劉荔跑過來拿起聽筒說，你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龐哲斷斷續(xù)續(xù)地講述著，劉荔緊趕慢趕記在了一張紙上。她抬腕一看時間，離《時事直通車》播出只有幾分鐘時間了，一路跑到了直播室，顧不上穿幫，直接把草稿紙遞給了吳小莉。

吳小莉記得當時龐哲的聲音高亢得讓人意外，她通過麥克風告訴龐哲，“我隨時準備接你進現(xiàn)場”。幾分鐘之后，《時事直通車》開始，吳小莉準備在“國際專列”版塊做直播，把龐哲的電話連進來。

北京時間21時03分，資訊臺新聞編輯在FOX新聞屏幕上眼睜睜地看見第二架飛機向紐約世貿(mào)大廈沖來，它劃出一道弧線，然后一頭鉆進了世貿(mào)大廈南翼，又是石破天驚的一次大爆炸。

這時，主播臺上的吳小莉在插播錄好的新聞時，再次接通了龐哲的電話，只見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又撞了！第二架�。≈�道了，繼續(xù)�！彼�說，“我一面做著直播，一面在收著編輯的稿件，我印象很深刻，編輯就站在攝像機旁邊，但還不敢穿畫面。因為是直播，沒有任何畫面做襯底，我覺得在那個時候最重要的還是把最新的訊息告訴我們的觀眾。”

此時，劉長樂和王紀言已經(jīng)來到了主播臺前，他們斷定這是一次恐怖襲擊，馬上調(diào)集力量，做好直播的一切準備。

21時10分，《時事直通車》發(fā)出了鳳凰衛(wèi)視關于“9·11”的第一條消息：“美國紐約世貿(mào)大樓被襲起火。”這是香港、大陸乃至世界華語電視媒體對“9·11”事件的最早播報。

21時30分，《時事直通車》結尾時，吳小莉再次插播最新消息及現(xiàn)場畫面，并通報觀眾：鳳凰衛(wèi)視中文臺、資訊臺、歐洲臺、美洲臺將全線并機，對此事進行直播報道。

21時40分，鳳凰衛(wèi)視的4個頻道一起對911事件進行了直播。

約瑟費法是第一個進入被襲世貿(mào)大樓的消防隊長。他一進大堂就聽到尖叫聲，只見兩個人渾身著了火，后來才知道這是客機撞進大樓后，燃燒的航空燃油順著電梯井流下來造成的。世貿(mào)中心大樓大門前不時有爆炸的碎片砸落下來，更恐怖的是不時有人從幾十層樓上絕望地跳下來。攝影師祖斯說：“在里面看不到，但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聽到那撞擊聲就知道又有人死了，每次聽到都很難過，聲音很大，當時我想，上面的情況看來糟透了，壞到有人要不顧一切跳下來。”這時，第二架被劫持客機又撞穿了世貿(mào)中心第二座南翼大樓，五角大樓也被襲擊，炸掉了一個角，有謠傳說還有第三架飛機又飛來了。那時，人們相信什么事情都可能發(fā)生。

此時，已經(jīng)下班的主持人陳曉楠接到了程鶴麟的電話：“快回來，出事了�！标悤蚤�說，我的第一反應是感覺他在跑，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說話。我覺得一定是他的心臟病復發(fā)了，因為他是一個慢條斯理的人，我從來沒聽過他這么著急地說話。

陳曉楠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是怎樣跑出房間、沖向公司的，只覺得路特別長，怎么也到不了。而實際上，她只用了5分鐘，來不及化妝就上了主播臺�！拔野讯鷻C插到耳朵里的時候，聽導播說還有30秒鐘。從我在家里“騰”的坐起來，到跑到主播臺上開始講話，它是一個連貫的動作。所以，從到那個地方，坐上去，開始講話，一直坐了七八個小時，好像覺得時間很短。后來很多人記得我當時說的那句話，“對不起我沒有化妝，請大家原諒，因為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件很大的事�！焙芏嗳藛栁�，你為什么會想到說那句話，我覺得我完全是下意識的，沒有太多的想法，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思考的空間了，完全是下意識的。你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會發(fā)生多久的事情�？赡芤粋�小小的字條遞上來，就是某個樓又塌了，某個飛機還在盤旋不知道去向，可能只是幾個字，但是你知道它意味著什么。這是新聞發(fā)生時候的一種震懾力。

胡一虎趕到公司，僅比陳曉楠晚30秒。他穿了一條大褲衩，匆忙在上身套了件西裝就上了主播臺。緊接著，陳魯豫、董嘉耀、劉海若、簡福疆，還有公司大多數(shù)員工都跑回了公司。

演播室里站滿了人，劉長樂和王紀言在現(xiàn)場親自指揮。

從鳳凰的直播畫面里，劉長樂眼睜睜地看著110層的世貿(mào)大樓慢慢塌下來，白色的煙塵像原子彈爆炸一樣，帶著巨大的能量，滾滾升騰，然后，迎面向人們撲過來。

劉長樂有喘不上氣之感。

在爆炸現(xiàn)場，距離第一架被劫持客機撞擊大約一小時后，消防隊員大多進入大樓內(nèi)救人去了，這時候北翼大堂顯得空蕩蕩的，只有不多的幾個指揮官還留在那里商討對策，但情況越來越壞。突然，從世貿(mào)中心另一座大樓那邊傳來巨大的隆隆聲響，南翼大樓開始倒塌了！人們驚慌奔跑逃生，塵土遮天蔽日。祖斯慌不擇路地爬上已經(jīng)停駛的滾動電梯，剎那間伸手不見五指。不知多了多久，有人要燈光，麥克賈奇牧師躺在電梯底下，脈搏已經(jīng)停了，消防隊員抬著麥克賈奇牧師的尸體，到了圣彼得教堂，將牧師放在祭壇上，這是第一具運到這里的尸體，麥克賈奇的死亡證上的號碼是00001，成為“9·11”事件第一個正式標明的罹難者。

逃出來的人互相攙扶，慶幸著另一座世貿(mào)中心大樓仍然屹立，但是，10時28分，突然又一陣隆隆的巨響越來越逼近，人們拔腿奔跑，世貿(mào)中心北翼大樓也倒塌了！巨大的沖擊波掃向整個曼哈頓區(qū)。逃生的人都感到了背后撲過來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像死神要緊緊抓住你。

大樓倒塌了，鳳凰衛(wèi)視的記者龐哲失蹤了。她所在位置，距離世貿(mào)大廈僅有一街之隔，她所在的美國證交所大樓受到了嚴重的沖擊。陳曉楠說，我們最先感到這件事和我個人感情有聯(lián)系的時候，是因為龐哲。

龐哲原是香港中天電視臺的記者，加盟鳳凰后，負責紐約的財經(jīng)報道。第一架飛機撞上世貿(mào)大樓后，街上警笛大作，證交所的保安人員開始清場。她乘保安不注意，悄悄溜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向香港發(fā)回了這一驚天事件的現(xiàn)場報道。接著，她又不斷地做電話連線，直至世貿(mào)南樓倒塌�！�10點40分左右，外面突然傳來地震海嘯一樣震耳欲聾的隆隆巨響，長達十幾秒鐘，只覺得門窗在震顫，發(fā)出嘎嘎的響聲，煙塵從四面八方向我撲來，我立即抱著電話，鉆到了桌子底下，當時覺得心都要從口中跳了出來，閉上眼，屏住呼吸，等待最壞的事情發(fā)生。然后，就是無邊的黑暗。”

在龐哲擇路逃生時，世貿(mào)大廈北樓又塌了，她被逼逃進證交所的地下機房。即使如此，她的第一反應還是找電話，把眼前的一切向香港總部報告。但僅有的一部電話正在被保安和證券部的領導層抱著狂打，試圖與外界進行聯(lián)系，她沒能如愿。她只記得保安人員遞給她一條白色的毛巾，讓她掩住口鼻。

龐哲被救護人員救出后，在無法與總部取得聯(lián)系的情況下，木然而又灰頭土臉地回到家中，她走進洗手間打開浴缸的水龍頭，溫熱的水從頭發(fā)上淋了下來，突然間覺得喉嚨哽咽，臉上比浴水更溫熱的細流奔涌而下。她開始失聲抽泣，然后痛哭了。她意識到，紐約失去的，不僅僅是世貿(mào)大廈，數(shù)千條無辜的生命戛然而止，人們和平的夢愿全然粉碎，從今天開始，美國人的生活將被改變。

北京時間9月12日早上6點鐘，當陳曉楠得知龐哲剛剛從危險中脫身，又要與她連線時，她對這位從未見過面的姐妹充滿了感激，不禁紅了眼眶。

在隨后的一段時間里，龐哲常常因為飛機飛過的隆隆聲而產(chǎn)生一種無名的恐慌，心跳加速，冷汗淋漓。盡管如此，她還是壯起膽子，在美交所保安的庇護下，蒙混過紐約警局的禁行防線，回到被瓦礫和塵土包圍的辦公室取回電腦里的素材。幫她望風的保安說，不要再回來了，隔壁學校里就存放著罹難者的尸塊，空氣不好，會生病的。

9月12日，劉長樂提出：加滾動條，幫那些內(nèi)地親友尋找在紐約失散的親人，這是鳳凰一貫的人文關懷。

鳳凰的總監(jiān)、主編、助理、導播、助播、字幕、化妝、導控、主持人……全部投入了這場沒日沒夜連軸轉的空前直播。擔任英語同聲傳譯的資訊臺新聞副總監(jiān)鄭浩，連續(xù)值班十幾個小時，最后累得胃痛發(fā)作。王紀言說：“你知道我那會兒在干什么？我在給鄭浩拍背呀，生怕他堅持不住�！眲㈤L樂則給這位愛將送來了胃藥。

鳳凰衛(wèi)視對“9·11”事件連續(xù)進行了36小時直播，見證了“9·11”恐怖襲擊的全過程。

世貿(mào)中心大樓曾經(jīng)是紐約人的驕傲，當年大富商洛克菲勒家族投下10億美元巨資建造，被稱之為“20世紀第一建筑”，總高415米。世貿(mào)中心大樓倒塌了！幾千生命就像吹熄一根火柴一樣永遠地消失了。大樓倒塌后的鋼梁結構被堆放在哈德遜河岸邊的堆料場里，足足有4萬多噸，可以看出襲擊的破壞力是難以想象的巨大。

“9·11”恐怖襲擊發(fā)生之后的幾天，紐約市長朱利安尼每天都開著電視睡覺，從中了解他的城市正在發(fā)生著什么。他說，來自世界各地的攝像機遍布紐約的各個角落，他們會比軍隊、警察和特工發(fā)現(xiàn)更多的東西。24小時新聞頻道就是他的城市監(jiān)視器。

歷史從此改變。

新千年開始之時，美國第42任總統(tǒng)克林頓在新年演說中，充滿激情地模仿著先賢的氣勢對美國人民說：“這是正在升起的太陽！”而僅僅過了一年，“9·11”事件改寫了歷史，對于美國來說，這是歷史上最黑暗的日子之一。這件事情的影響，導致美國發(fā)動了旨在消滅阿富汗塔利班和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的戰(zhàn)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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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恐怖襲擊發(fā)生在世界上媒體飽和度最高的城市，因此也就成為電視媒體全天候直播的令人難以忍受的活劇。即時傳播的畫面，讓每一位電視觀眾目瞪口呆：飛機先后撞向世貿(mào)中心的雙子塔樓，大樓在烈焰中燃燒；樓上的人不堪忍受烈火的灼熱，縱身跳出窗子，絕望地從高空墜落；大廈先后坍塌，行人四散奔逃。飛機撞大樓和大廈坍塌的畫面一遍又一遍地在電視上播映，仿佛只有這樣不厭其煩地重復播放才能讓人們記住這個歷史的巨大創(chuàng)傷。

有人說，戰(zhàn)爭是傳媒的狂歡節(jié)。

這話雖然沒心沒肺，但也有一點合理的成分，在全球媒體占主導地位的世界，恐怖的畫面可以將恐怖分子的政治意圖戲劇化，也可以激起整個人類反恐的意志與行動。這些悲慘的畫面告訴人們世界正在發(fā)生著什么，讓人們思考自身的處境、命運與出路。

事實再次證明，傳媒是影響和改造世界的一種力量。

有時候，這種力量甚至是決定性的。

在襲擊事件發(fā)生后的24個小時里，美國CNN有線電視網(wǎng)和美國其他幾大廣播公司的電視收視率達到了創(chuàng)紀錄的86%，比10年前的海灣戰(zhàn)爭時高了15％。這說明，電視機是此時此刻世界上被打開最多的傳媒終端，具有同步聲畫功能的電視現(xiàn)場直播依然是現(xiàn)代信息傳播無可替代的最佳方式。

鳳凰衛(wèi)視對“9·11”事件的直播是在事件發(fā)生后20分鐘內(nèi)開始的。

他們在36個小時之內(nèi)全方位向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傳遞此次恐怖襲擊的電視畫面。這是中國內(nèi)地有史以來，第一次同步看到重大突發(fā)事件的電視新聞直播。而此時，香港無線還在播電視劇，直到一個小時后才回過神來。亞洲電視的直播早一些，而CCTV則沒有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