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并進》是艾黎福爾《世界藝術史》的第二卷。作者回顧人類藝術發(fā)展的進程,帶領我們從東方與西方兩條線索中窺探中世紀藝術發(fā)展的壯美長河。你將在書中接觸到東方與西方各大古老文明以及由它們孕育出的文化和藝術。其中包括印度藝術、中國藝術、日本藝術、熱帶地區(qū)藝術、拜占庭藝術、伊斯蘭藝術、基督教藝術、法蘭西思想和意大利藝術等。東方與西方競相崢嶸的藝術綻放出各自的光輝,它們共同構筑起人類文明崛起的偉大歷史,而又蘊藉著各自民族獨特的智慧。
備受推崇的百年傳世經(jīng)典,享譽世界的藝術史權威巨著。 一部漫長的世界文化史,一場詩意澎湃的藝術殿堂之旅。 在某種意義上,福爾留給我們的遺產(chǎn),也許*重要的就是他的文采,我們閱讀他的藝術史與閱讀其他的藝術史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欣賞他講述藝術史的語言,享受這位制言者(word-men)遣詞研句的孤篇橫絕,雋永不盡。——范景中(美術史教授和翻譯家)《世界藝術史》是藝術的百科全書。使我驚奇的是:即使他從未去過的地方,他也能對那里的藝術有深刻的見解!鼙鳎ㄕ軐W家、藝術家,法國東方語言學院漢語系系主任)我留學法國時就知道這本書,把它引入中國是做件大好事。——吳冠中(畫家)艾黎福爾是一個非常勤奮的理論家。他的腦子像一座永動機,一刻也不停地思考問題。他在等公交時都在小紙片上寫藝術筆記!R那特(法國藝術理論家)艾黎·福爾百年傳世之作《世界藝術史》系列叢書: 《世界藝術史(第 一卷):藝術發(fā)軔》 《世界藝術史(第二卷):東西并進》 《世界藝術史(第三卷):復興與崛起》 《世界藝術史(第四卷):理性沉浮》 《世界藝術史(第五卷):解構與再生》 《世界藝術史》套裝(共5冊)
艾黎福爾(1873—1937),法國著名藝術評論家、藝術史與歷史學家,最早將藝術與文化進行跨領域研究的藝術史學家之一。他運用高度詩意化的語言講述藝術史的方法使本書深受讀者喜愛,一經(jīng)問世被陸續(xù)譯成多種語言在世界各地相繼出版,至今仍不斷重印。
譯者簡介:
張延風,北京語言大學教授,1969年畢業(yè)于北京外國語學院法語系。著有《法國現(xiàn)代美術》《中西方文化掇英》等,譯有《黑非洲藝術》,現(xiàn)致力于中西方藝術比較和文化藝術研究。
張澤乾,武漢大學教授,武漢大學外語學院院長。多年從事法國文化研究。著有《法國文化史》《法國文明史》《20世紀法國文學史》等。
第一章 印度藝術
第一節(jié) 印度之魂
第二節(jié) 達羅毗荼藝術
第三節(jié) 印度雕刻
第四節(jié) 恒河藝術
第五節(jié) 佛教的擴張
第二章 中國藝術
第一節(jié) 中國之魂
第二節(jié) 繪畫
第三節(jié) 變異的象征主義
第四節(jié) 雕刻
第五節(jié) 圓的奧秘
第三章 日本藝術
第一節(jié) 日本藝術之源
第二節(jié) 古風格調與早期藝術
第三節(jié) 古典主義與裝飾風格
第四節(jié) 簡練的印象主義
第五節(jié) 弘倫及其藝術作品
第六節(jié) 版畫
第四章 熱帶地區(qū)藝術
第一節(jié) 黑人藝術
第二節(jié) 波利尼西亞藝術
第三節(jié) 墨西哥藝術
第五章 拜占庭藝術
第一節(jié) 希臘靈魂的遺孑
第二節(jié) 圣象
第三節(jié) 拜占庭的擴張
第六章 伊斯蘭藝術
第一節(jié) 征服
第二節(jié) 阿拉伯圖案
第三節(jié) 偶像與精神
第七章 基督教與城市公社
第一節(jié) 基督教與蠻族
第二節(jié) 羅曼藝術
第三節(jié) 城市公社
第四節(jié) 尖形拱肋
第五節(jié) 法國雕刻藝術
第六節(jié) 大自然和大教堂
第七節(jié) 民眾的天主教
第八章 法蘭西思想的傳播
第一節(jié) 法國的奇跡
第二節(jié) 英國藝術
第三節(jié) 德國藝術
第四節(jié) 西班牙藝術
意大利藝術引言
序篇 圣方濟各的使命
第一節(jié) 意大利藝術之源
第二節(jié) 建筑藝術
第三節(jié) 喬托
第四節(jié) 錫耶納畫家
I藝術史小詞典
初版導言(1912年)
當遙遠的中國文明返回自己的往昔而推遲其消亡之日,當印度為平息自身的狂熱而向亞洲傳播一種宗教時,亞洲文明的波濤漸漸淹沒了西方世界曾一度經(jīng)歷過光輝燦爛而又宏偉壯麗的青春時期的河岸。有史以來,潮起潮伏。從伊朗高原到瀕臨大西洋的那片清新宜人的土地上,居住者隨波變動。幾次悄無聲息的入侵,增加了歐洲北部平原的人口,這些人將重新喚起南歐人的純真,后者因跟亞洲訂下一個過于使人心煩意亂的契約而使自己的內(nèi)心信仰大為削弱。我們曾看到,腓尼基人在把迦勒底和埃及的科學與理想帶到希臘以及意大利的同時,也帶去了印度神秘信仰狂熱的反響,由此在西方世界的一切生活領域里產(chǎn)生了具有神秘色彩的震顫。我們曾看到,希臘在亞歷山大的推動下,在印度混沌、惰性的靈魂中點燃了富有感召力的思想火花,而羅馬則接受了亞洲的逸樂主義;當這種思想給羅馬帶來和平時,運動的節(jié)奏漸漸趨于疲竭……締造世界未來的熱浪席卷過后,一場大的歇息勢在必行,人類的本性也該有所反省,以便使過于繃緊的頭腦和誤入歧途的理智,忘卻征服外部世界和追尋其本性之源的念頭。
自希臘靈魂的大一統(tǒng)局面開始解體,自兩種流派的分野在哲學家的思想和藝術家的靈感中日見端倪,自柏拉圖和普拉克西特利斯將精神生活與利西波斯和亞里士多德的實利主義兩相對立之日起,處于青春年少時期的人類便不再迷戀外部世界。兩種主潮——打碎本能沖動的理性主義和紊亂人意志的享樂主義走向了它們各自努力的反面,懷疑主義和神秘主義為傳道者打開了通道,他們?yōu)橐酝^于哀怨的生活而悔恨,在困惑不定的眾人的心田中播下種子,鼓動他們贖補追求肉體淫欲的弊端,喚起他們對心靈的關注,宣稱西方人還需要一千年才能在一種新的平衡中找回他們的尊嚴。
正是由于形而上和道德的唯靈傾向的融合,正是由于我們擺脫了自身的罪惡和墮落,擺脫了絕對存在的觀念(在這種絕對觀念前,我們有權為自己降生于這個世界感到懊喪),才使得一神論第一次毫不妥協(xié)地在希伯來先知們的教理中形成了。從此,上帝脫離了人世,人除了個人生活外,再也無法觸及它。神學家們所謂的這種神的統(tǒng)一性曾給我們的心靈灌輸過可怕的二元論,這種二元論或許曾為我們所有人接受,現(xiàn)在仍對我們每個人構成一個無法擺脫的考驗。正是它讓我們在漫長的世紀中尋覓我們自己,正是它一千年來在我們心靈深處維持著滿足肉欲的渴望與獲得拯救的希冀的痛苦斗爭。也正是由于這樣,我們才明白我們的能力恰恰存在于倍受煎熬的痛苦中,存在于純粹的動物性和從神圣的理智中獲得快樂的和諧中。
藝術,作為這種和諧的最崇高、最富表現(xiàn)力的形式,作為仰仗對物質和智能的厚愛來證實它的一致性的生動形式,當倫理性宗教的出現(xiàn)否定了藝術活動的作用,并促使人性走向它一貫遵循的道路的反面時,藝術就得和崇拜自然的信仰同時消亡。猶太人曾經(jīng)在西方思想中宣揚過偉大而貧乏的靈魂孤獨,他們仇視并譴責形式,同出一轍的阿拉伯人也表示過對它的輕蔑。應該讓整個歐洲,它的海灣,它的山脈,它那肥沃的平原,清爽的空氣,多樣的地形和它為精神提供出路的那些問題聯(lián)系在一起。讓居住在那里的人民,在經(jīng)過十個世紀的痛苦斗爭和不懈的時斷時續(xù)的努力之后,擺脫包括阿拉伯思想和希伯來思想在內(nèi)的緊縛。要讓印度在佛教思想的主旨中戰(zhàn)栗,在努力顯示其力量及動人的美色的同時,感受到由繁殖和死亡帶來的山河遷移的不停運動,以使它增建那千萬個活神的廟宇。
當吠陀印度的泛神論和埃斯庫羅斯悲劇時代的多神論達到各自表現(xiàn)形式的頂峰而開始走下坡路時,在那些開始聲稱意欲一統(tǒng)天下的顯赫的道德宗教的內(nèi)蘊中,無不出現(xiàn)同樣的沮喪心理,并對最終毫無用處的行動感到失望。人類處處都在厭倦生活,厭倦思索,就像當初他們自己熱愛行動時頌揚勇敢那樣,頌揚這種倦意。基督徒的逆來順受,佛教徒的涅槃主義,阿拉伯人的宿命論,中國人的傳統(tǒng)主義,都產(chǎn)生于摒棄努力的悲觀主義的需要。阿拉伯人之所以能逃避這種令人氣餒的思想造成的結果,只因為先知對他們的唯一苛求是重視外在的努力。這符合他們游牧生活和征戰(zhàn)生活的需要,戎馬顛沛可以保證他們用死亡換來的安寧,他們驅使被其征服的人民為他們勞作。中國人之所以能夠幸免,只是因為他們?nèi)狈硐胫髁x,他們講究實際的精神所倡導的恰好是為了讓自身的活力束縛和延緩行動。善于歸納的西方人和耽于聲色之樂的印度人要擺脫這種局面,只有利用教義強加給他們的安寧,借以在他們的土地上重新植入其本能的根系,并且用改頭換面的方式全力以赴地反對離經(jīng)叛道的思想。釋迦牟尼和耶穌的弟子們早已向各自的信徒們灌輸兩位至尊的觀念,但卻把代表無所不在的愛和隨之而來的無處不在的行動的這兩個人的真正面孔遮掩得嚴嚴實實。
現(xiàn)在倫理宗教已成為歷史,我們認識到僅作為美的本身一個側面的道德需求,在試圖取消或減少美學需求時,它就失去了力量。我們完全能夠認識基督教和佛教曾為世界帶來一種奇妙的激情。確實,在印度,佛教對于婆羅門教從未像基督教對異教那樣進行過徹底的迫害。這不是一塊土地和一個人種的精神針對另一塊土地和另一個人種的精神之戰(zhàn)。它產(chǎn)生于一種潮流,這種潮流推動印度人將他們的心靈與天宇之聲相融合,要求天宇之聲不斷滲入他們的靈魂。這是令人生畏的感官論在道德領域的擴展,當它把人的靈魂與猛獸、樹木、水流和石塊的靈魂相融匯時,它就無法拒絕聽從人類的召喚。在西方,正好相反,人類靈魂借助自然力的蔓延,在以政治體系組織起來的基督教內(nèi)部,只會形成叛亂因素。正是借助于這一點,基督之魂才在我們的精神外表印下了深刻的痕跡。
基督教宣揚棄絕生活,但是,當西方社會的經(jīng)濟和政治演變驅使人們接觸生活時,為了使其組織適應新的功能并確保新的滿足,它又竭盡所能鼓動人們?nèi)プ非笊。我們的感官已?jīng)沉寂了1000年,1000年中人類的活力被壓抑在心中,靈魂在一種恐怖的孤寂中堆積起一個充滿混雜欲念的世界,一個未被表達的直覺以及愛之狂熱被錯誤窒息的世界,當它再也無法抑制這一切時,就像林中困獸奪得生路時一樣為自愛陶醉了。歷史上從沒有比這更壯觀的景象,人類帶著虔誠的瘋狂向形式蜂擁而去,并且又一次豐富了它。
當我們從整體上考慮古代藝術和中世紀藝術的表現(xiàn)形式,尤其是印度和西歐的表現(xiàn)形式時,應該去探尋一番那令我們驚異的區(qū)別的根源。古代世界從未禁錮過對形式的鐘愛,相反,正是由于對形體的喜愛,使得雅典雕刻家們的哲學觀點在埃斯庫羅斯、索?死账购头频蟻喫箷r代保持著發(fā)展、和諧與持續(xù)性。埃及被神權統(tǒng)治限制在形而上學的范疇中不得越雷池一步,它把人放在結構中研究,永遠把人定義為它投射在地上的影子的形狀,只要太陽還能映出其身影。希臘掙脫了教條的束縛,探研了人與自然的關系,在體積、動作這些生動的形式中重新發(fā)現(xiàn)了確定星體演變、地球輪廓運行以及大海潮汐運動的規(guī)則。人與人共同經(jīng)歷過痛苦后產(chǎn)生的關系,被擱置太久的希冀、幾個世紀的苦行以及在肉體和道德橫遭壓制之后感官的解放帶來的快樂,中世紀西方把這一切歸之于形態(tài),與物質陶醉的泛濫混為一談,這種泛濫使它與中世紀印度之間建立了一種模糊而又神奇的和諧關系。婆羅門時代的印度感到佛祖與其同在,就像哥特時代的歐洲受到社會需求的誘惑,感到另一個世紀又復活于身。它反對神學家,反對主教會議,反對教廷神父,而稱頌耶穌慈祥的靈魂——既具藝術性又富同情心的靈魂。
然而,就像在基督徒身上體現(xiàn)的那樣,人類肉體需求的蘇醒邁開了革命性的一步。在印度人身上,它在釋迦牟尼的道德激情和婆羅門的泛神論狂熱中找到了動源。這種蘇醒在反對伊斯蘭教的唯靈論的同時,也充分體現(xiàn)在柏柏爾清真寺的奔放、金屬或木質的花邊以及波斯畫那流光閃耀的裝飾物上。這種蘇醒曾艱難地擺脫阿茲特克人恐怖夢魘的糾纏,去收集他們眼睜睜看著被切斷的肉片。這種蘇醒同樣體現(xiàn)在中國人的高度耐心中,他們借助形式,使那些凝聚著他們道德平衡的實體成活。一言以蔽之,中世紀無論何時何地,人們并不知道自己所追求的真正目標,總是利用宗教作為借口,以教義指導為名,行反對宗教精神之實,來贏得他們的普遍生活。正是這一切,造就了中世紀藝術追求含混不清的自由那種異乎尋常的特點,造成了它在感知領域里的陣陣狂熱和大量繁殖?陬^語言只要能表達某種含義就無可厚非,并且導致在赤裸裸的本能力量驅動下,靈魂深處感情的宣泄與外部世界發(fā)生雜亂的混合。哲學探索本來曾指引古代藝術走向形式和諧之路,但在這里,由于教理的廢置而變得毫不足取,這一廢置使得教理之外重新顯出生氣、變得無拘無束的感官意識以及普遍之愛拒絕了人類意志的控制。中世紀法語名作中令人驚嘆的邏輯首先應用于實用的物體,如果說阿拉伯人在沙漠上豎起了精神的抽象意圖,那么,它則用玫瑰和女人填充了部分復原的艾勒漢卜拉宮。不朽的狄俄尼索斯重新征服了地球,他把佛的愛心、耶穌的仁慈、伊斯蘭的尊嚴融入自己的信仰中,當普羅米修斯受西方共有的神的恩惠在其身旁再生時,他也一樣為神秘的陶醉所淹沒,不知自身為何物。中世紀重創(chuàng)了反神認識,而這些神本是它所一向敬仰的。
這種并非永恒的認識總是在反對諸神中形成的,即使諸神像希臘的奧林匹亞諸神一樣,闡述了要實現(xiàn)這種認識必須先理解的法則也罷。在我們信仰的托詞和那些信仰的真正含義之間,我們有過無法避免的混淆。很久以來,我們看到藝術和宗教沿循同一條道路,藝術幾乎專一地在宗教所象征的堤壩之間運行,一旦一神被另一神所代替,它也隨即改變面貌。我們從來沒有仔細想過,為什么所有的宗教,即使它們充滿了敵意,表現(xiàn)出來的形式總是在不斷地維系著它們,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最終走向協(xié)調。我們從未思索過,為什么藝術家最精美的創(chuàng)作總是與宗教狂熱的極盛時期不相吻合;為什么同一個宗教在它生氣勃勃之時經(jīng)常保持沉默,而有時僅是在近于衰竭時才顯現(xiàn)自己。我們從未追問過,為什么那些法國畫像畫家,只在反對主教和君主的壓迫、尋求公眾生活安寧的反叛運動過后,才把他們的意志表現(xiàn)在大教堂的石塊上;為什么他們的頹喪跡象恰好在15世紀顯露出來,而那時天主教正處在極度激動人心的亢奮期。我們從未認真考慮過,為什么印度把對立的諸神混合在同一感官興奮的爆發(fā)中;為什么伊斯蘭世界至今還保留著對十個世紀以前的狂熱信仰的不妥協(xié),任其清真寺坍為廢墟卻不思重建;為什么中國藝術家有時屬于三支或四支不同的派別,而日本的藝術家?guī)缀蹩偨o人一種不屬于任何派別的印象;為什么歐洲人僅為一仁慈之神筑起祭臺,而阿茲特克人卻在他們的祭臺上保留著屠殺生靈的傳統(tǒng)。我們從來就沒有思考過,所有這些民族是否對他們的信仰賦予過感覺的形式。
然而,在我們年富力強的時候確應具有藝術創(chuàng)造力,這種需要就像食糧和愛憎一樣至高無上,并在其獲勝的進程中激發(fā)起我們的信仰。因為盡管哲學家和神學家反復訓誡一切努力均皆徒勞,但正是接受他們教誨的人民創(chuàng)造著一切;因為他們的詩人用生活中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詞語所吟誦的,卻正是我們行動的虛榮;浇淌蔷哂斜^色彩的,伊斯蘭教和多神論教亦然,但是這又有何妨!基督教徒使地球上涌現(xiàn)出一大片用拱穹、彩繪玻璃和塔樓構成的能發(fā)出洪亮聲響的森林;伊斯蘭教徒新建的拱穹的影子覆蓋了它那無可救藥的惰性;印度教徒開山劈林、興建廟宇,使崇山峻嶺多彩多姿。人渴求生活,祈求生活的詠唱者和雕塑者為其指點真正生活的迷津,即使他們所觸及的只是死亡的主題,他們也樂于接受。不管一個民族敬愛的神靈為何物,這個民族總是按照其自身去塑造他們。
毫無疑問,我們需要信仰。只有在它身上汲取必要的力量才能支撐我們的信念,在我們眼前始終保持希望的意象。當一種形而上或新的道德強加于我們的需求時,我們賦予這種信仰以新的名稱,但這只是改頭換面而已,其精神實質并未改變,只要它還駐留在我們身上。那么,不管我們的行動和行動借助的宗教發(fā)生在哪個時代,各種各樣的藝術形式只能是去體現(xiàn)這種信仰。我們的生活激情促使我們?nèi)ネ黄埔环N神秘感,但過久地和這種神秘接觸便會走向衰竭,信仰便只能成為長期沉眠后又走向衰竭的一種信任。當一種宗教達到其發(fā)展的最和諧、最富表現(xiàn)力的程度時,就不是由它來喚醒我們的信仰,恰恰相反,它正是我們幻覺領域里指導我們行動和激勵我們的內(nèi)在現(xiàn)實的寫照。人在將達到自我實現(xiàn)時,會突然一下子全部承認他未知的一切東西,以免在其達到求知的過程中受到疑惑和不安的束縛。當他探究過多、內(nèi)在信仰下降時,他的外在信仰還能持續(xù)下去,甚至還會強化,但他的思想的所有表達形式卻會變得動搖不定。投入行動的人們,強求所有的宗教服從新穎德行的需求。只有當一個民族再無自信心時,一種宗教才能使其教義成為他們的準則。不管我們的天堂為何物,當我們自信時就能讓它在地球上顯現(xiàn)。為了神化我們的天堂,我們穿越世紀和時空,等待著生活在我們心中完全升華的時刻,信仰就是我們賦予毅力的一個宗教名詞。
這種毅力闖入世界從來不帶有醉人的神秘主義的暴力色彩。它一進入教堂、清真寺或寶塔的門檻,帶給那些虔誠教徒的是,所舉行的慶祝儀式被忘得一干二凈,殿堂賴以存在的教義被置之不顧,人陷入對自身的崇拜以及為之付出無止境行動的那些已經(jīng)停止和消亡的形式的極度激奮中。神秘這個詞還有待定義。如果說神秘主義是那種沮喪的形式,它驅使人的靈魂走向消沉,走向外在諸神,在它們手里靈魂放棄了所有的意愿和欲念,走向只對死魂開放的花園,送給它們散發(fā)著尸臭的花朵,那么,唯有基督教的最初時期認識這種神秘主義。那時一小群人生活在大量的迷信和宗教活動中,這種狂熱而又生機勃勃的希望的形式,沖進了感覺和行動的繁茂田野,并且接納了世上所有贊同它、替換它和激勵它的力量的同時闖入。如果神秘主義是以這種形式出現(xiàn),那么,它就是精神的本來創(chuàng)造者,它能與上述那些力量協(xié)調一致,并且顯示出自身的手段,無論這個創(chuàng)造者崇拜哪一尊神,抑或否認一切神。如果它感受不到血管中有江河的流淌,哪怕是些積有泥沙和腐敗物的河流;如果它看不見所有星座的光芒,即使是那些已經(jīng)熄滅了的光芒;如果哪怕是積壓在地殼里的原始火焰也不能燒毀其神經(jīng);如果所有人的心臟,即便是已經(jīng)死亡或正待出生的心臟都不能跳動的話;如果抽象不能從感官達于心靈,并把心靈聯(lián)系于那些使人們行動、使江河流淌、使火焰燃燒、使星移斗轉的法則,那么,它連自己也不會認同。
然而在中世紀,到處或幾乎到處是,所有的創(chuàng)造者都曾跟心靈和運動物質的精神有過一段模糊不清、無邊無際的吻合。令人驚嘆的是,他們中沒有人或者說幾乎沒有人給我們留下他的名字。這在歷史上確實可能是獨一無二的現(xiàn)象,人民大眾在生活中苦苦掙扎,而生活又不停地把大多數(shù)人的狂熱的再生本能的盲目沖動回流給每一個人。在古代,至少在古代希臘,并不存在這一階段,因為它在持續(xù)不斷的努力中確保了自己的成就。在中世紀,人們一下子重新找到了與世界失卻的聯(lián)系,由于他們不知道過去的征服尚存在他們的潛能之中,再次的占有引起了巨大的喧囂。眾人創(chuàng)建殿堂廟宇,每一顆晦澀心靈的撞擊澆鑄了每一塊壘起的石塊,歷史上從來沒有如此這般涌現(xiàn)出這么多的穹頂、金字塔、鐘樓和寶塔,漲潮般地從地上冒出來的雕像像植物一樣吞食著空間,搶占了天宇。從亞洲的東南亞諸島和喜馬拉雅山到大西洋,從非洲的阿特拉斯山到北海,從秘魯?shù)陌驳谒股降侥鞲鐬,一股不可抵御的愛之沖動,把互不相識的遼闊土地緊密地聯(lián)接了起來。建筑學,一門尚未被命名的集體藝術,一首群體行動的造型贊歌誕生了,帶著極度的喧嘩,帶著如此陶醉的激動。它就像是宇宙希望的號音,它也一樣存在于世間所有的人身上,這些人在自身的存在中尋覓被隱藏起來不讓他們看見的眾神。當?shù)钐脧R宇的建筑者們看見眾神的面孔時,他們便停下手中的活計,同時做了一個絕望的手勢,然而,這一舉動卻將神權政體堵塞睿智的鐵胄扯得粉碎,并使每一個體由此贏得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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