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旗下的地獄:美軍戰(zhàn)俘修建緬泰死亡鐵路秘聞
定 價:68 元
叢書名:日本遠東戰(zhàn)爭罪行叢書
- 作者:(美)克拉格 著 譯 者:季我努
- 出版時間:2015/12/1
- ISBN:9787229103569
- 出 版 社:重慶出版社
- 中圖法分類:E195.2
- 頁碼:332
- 紙張:膠版紙
- 版次:1
- 開本:16開
凱利?E.克拉格通過查閱美國國家檔案館以及 “失落的營”成員的口述,完成了這部歷史著作。
作者著重研究了來自得克薩斯第131野戰(zhàn)炮兵團第2營的戰(zhàn)士們在成為日軍戰(zhàn)俘后的悲慘遭遇。這個群體從參軍、作戰(zhàn)、被俘、經(jīng)地獄航船到樟宜戰(zhàn)俘營、被迫修建緬泰死亡鐵路,直到*終獲得解放,無一不得到充分的描述。來自得克薩斯的這些戰(zhàn)俘們,要與饑餓、疾病作斗爭,要與日本看守加諸在他們身上的不平等作斗爭,要與日本看守對他們的漠不關(guān)心作斗爭,要與日本看守隨時隨地的殘酷虐待和肆意殺戮作斗爭。他們有一部分長眠在戰(zhàn)俘營中以及緬泰死亡鐵路的工地上,但他們以相互扶持、相互鼓勵、相互照顧、永不放棄的精神與行動,創(chuàng)造了84%的存活率。他們——無論是死難者還是幸存者,都是當之無愧的勇士。
當我**次讀完初稿的時候,說心里話,我并不是非常的震驚。雖然日軍在遠東的罪行駭人聽聞,令人發(fā)指,但相對于日軍在中國作的罄竹難書的惡來說,不足以讓我大驚小怪。但是,作為這本書的責任編輯,我依然對作者們和他們的作品刮目相看。 一、作為學者,他們的觀點是客觀的,雖然情緒上有時候不免義憤填膺,但是在作出評價的時候,依然會盡可能還原事情的真相。重要的是,他們敢說。二、他們引用的資料和數(shù)據(jù)是真實的,是一手的,甚至為訪問當事人做了大量的工作,跑了很多地方,都有可靠的來源。三、作者關(guān)心的重點不是戰(zhàn)爭對一個國家的傷害,也不是關(guān)注戰(zhàn)爭破壞了多少錢財,而是把重點放在戰(zhàn)爭中主題——每一個軍人本身。對軍人個體的傷害,包括身體的,心理的,家庭的影響,后遺癥等,這是作者關(guān)注的重點。四、他們很注重對絕境下真實人性的分析。比如作者寫有的年輕的戰(zhàn)俘做夢中會哭著喊媽媽;餓極了時候,切開同伴的喉嚨,靠喝同伴的血維持生命;戰(zhàn)俘船沉沒,盟軍的潛艇救援時因承載的人數(shù)有限,只能把部分同伴留在茫茫大海,這是怎樣的絕望和撕心裂肺?還有,今天,日本是美國的盟友,當美國人讀到日軍殘酷對待美國戰(zhàn)俘的這些往事的時候,會作何感想?有些人可以口述、寫作自己的戰(zhàn)爭經(jīng)歷,另一些人卻守口如瓶,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在*近數(shù)十年里,那些曾經(jīng)的戰(zhàn)俘為什么又終于敞開心扉? 這些問題,我們中國的學者都很少涉及。我們更對的是寫日軍的殘暴,寫我們對日軍的恨,寫我們抗日的英勇,對深層次的分析很少見。我覺得這是大家應(yīng)該讀讀這套書的原因之一。這套書值得關(guān)注的地方還有:我們在了解日本這個民族的時候,是不是也要站在全球的角度?我們不僅要看日軍怎樣對待同為黃皮膚的中國人,還要看看戰(zhàn)爭中他們?nèi)绾螌Υ绹恕⒂。日本在世人的印象中是懂禮貌、守紀律、勤奮、干凈,小小國家有那么多世界**公司,怎么*后成了法西斯?即使日本是“惡人”,我們能不能把他們教化成“好人”?這都是我們需要思考的,在這方面,作者是做了有益的分析的。*后,也是我重點想說的,西方戰(zhàn)俘體現(xiàn)了很多優(yōu)點,在**困難的情況下所表現(xiàn)出來的精神,對自己的人格和身份的肯定、認同,以及他們對待生命的態(tài)度;當今,美國和日本成了朋友,而日本與我們的關(guān)系卻還是有很大的隔閡,這是為什么?德國人對自己歷史進行了誠摯的道歉和反悔,而日本人為什么說不?為什么敢說不?這都是值得我們?nèi)シ此嫉。在這幾本書中,希望讀者能得到一點點的啟示。
凱利?E.克拉格(Kelly E. Crager),德克薩斯農(nóng)工大學歷史系訪問學者,檔案館越南口述檔案整理委員會主任。在參與得克薩斯大學口述歷史計劃的過程中,他有機會接觸到“失落的營”中的幸存者,并完成了這本《太陽旗下的地獄》。
中文版序 1
英文版序 1
**章 成為戰(zhàn)士 1
第二章 橫跨太平洋 19
第三章 爪哇島保衛(wèi)戰(zhàn)及其慘敗 31
第四章 成為戰(zhàn)俘:學習階段 43
第五章 “地獄船”和樟宜 67
第六章 深入雨林 83
第七章 “加速運動” 113
第八章 走出叢林,走向解放 139
第九章 陰晴圓缺 163
注釋 178
參考文獻 232
譯后記 242
叢林中的戰(zhàn)俘
“季風雨來臨時就像得克薩斯州一場驚心動魄、雷電交加的大暴雨一樣!钡?布索回憶說:“5個月時間,我們都沒見過太陽。”9
大雨來時,潺潺小溪變成了波濤洶涌的大河,河流淹沒了堤岸,將沿途的一切都沖刷殆盡。盡管雨勢強勁,戰(zhàn)俘們?nèi)匀坏美^續(xù)在叢林中干活。大雨沖垮了鐵路周邊的搖搖欲墜的木橋,日軍強迫他們在狂風暴雨中重新建起來。
那些進行挖方和填方的人在大雨中搬運的是淤泥而不是散土。他們把籮筐填滿后,在“喲嗬”聲中將其抬起,步履艱難地在沒膝的淤泥里跋涉,運到公共的傾置場,并爬上泥濘的土丘把“土”倒出來,可等他們剛回到土丘腳下,大雨已經(jīng)把他們剛剛倒在土丘頂上的泥土給沖刷得無影無蹤。
美國人對日本人在這種天氣狀況下修建鐵路的方式大惑不解。據(jù)服務(wù)組的加思?斯萊特回憶說:“有時候當你把泥土倒去填充時,由于土里邊有那么多水,所以就不停地被沖掉。”喬治?伯恩斯補充說:“當你從倒置場下來時,泥漿會隨著你一起被雨水沖下來,根本沒法子有任何進展!
戰(zhàn)俘們每天要這樣往返成千上萬次,他們不斷地和大雨及淤泥斗爭,卻仍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努力被季風雨無情地沖蝕!坝袝r候我會祈禱雨停,”盧瑟?普蘭迪說,“無窮無盡的雨!就是下雨、下雨、下雨!幾乎要把人趕到深淵絕境。”托馬斯?瑞特海德說:“這對日本人來說沒什么區(qū)別。他們得繼續(xù)下去,而且他們確實繼續(xù)這么干了。而我們要像外面有陽光照耀一般出去在雨里干活。”
季風雨還進一步惡化了營地的條件。泥漿溢滿地面,疲憊不堪的戰(zhàn)俘們要艱難地蹚過泥濘才能到達他們原始住宅般的棚屋。聶帕棕櫚屋頂根本不適合季風雨,雨水肆無忌憚地把戰(zhàn)俘們睡覺的地方淋濕、浸泡透。斯利姆?錢伯斯說:“早上起床,你睡覺的一側(cè)會濕到皮膚皺縮。”西德尼?馬特洛克說:“我躺在那兒晚上渾身發(fā)抖。空氣太潮濕了,當溫度降到5℃左右的時候,濕氣就滲入到身體里來。”
在100公里集中營,雨水在茅屋下匯集成河,深度沒過了腳面,在戰(zhàn)俘們睡覺的臺子下面流過。美國戰(zhàn)俘們還能回憶起,由于雨水泛濫,魚游到集中營里,他們從臺子上伸手抓魚、吃魚的情景。叢林腐蝕了襯衫、短褲,還有他們鞋子上所剩無幾的皮革,暴雨則讓衣服壞得更快。
負責鐵路修筑的日本軍官和工程師們面臨著準時完工的巨大壓力,因此他們轉(zhuǎn)而對非現(xiàn)役軍官和看守們施壓,來加快日常進度?词貍儽緛砭陀信按龖(zhàn)俘的傾向,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戰(zhàn)俘們自然受到了更殘酷的待遇。由于日本看守和朝鮮看守想要通過打人增進效率,所以在“加速運動”中,“虐俘”行為愈演愈烈。艾迪?馮把這種演變叫作“恐怖統(tǒng)治”。
為了保證每天早晨都有足夠的戰(zhàn)俘來增補,保證施工進度,看守們不停地在醫(yī)療棚屋周圍溜達,對生病的戰(zhàn)俘進行令人恐怖的“閃電戰(zhàn)”。完全沒有受過醫(yī)療培訓,也沒有醫(yī)學知識的看守喚起病重的戰(zhàn)俘,強迫差不多都快死了的他們到鐵路工地上干活。本?鄧恩描述了在醫(yī)療棚屋發(fā)生的一次“閃電戰(zhàn)”:“那些看守*殘酷的手法是把病人從醫(yī)院里趕出來,讓他們在前面跑,然后用棍子擊打他們潰瘍的傷口。除了劇痛之外,看守的做法會使?jié)儬得更快。這個時候,我們無能為力,只能在無眠的晚上,躺在床上希望并計劃著有朝一日進行報復!
如果看不出來有明顯的疾病,生病的戰(zhàn)俘就要干滿一個整班,即使是瘧疾患者也要像健康人一樣干活!叭绻毡究词乜床怀鍪裁磫栴},他不明白為什么你不能干活。即使是他們自己的軍隊,病人也對他們沒好處。他們只會盡快走開,讓病人躺在溝渠里自生自滅。所以說,如果他們沒有足夠的戰(zhàn)俘組成工作組,他們就會把病人找出來,逼迫他們?nèi)ジ苫!奔铀?斯萊特回憶道。那些分派到輕活的人一般坐在地上,用榔頭和大錘擊碎石頭,作為鐵路的道砟材料。飛起的碎石片會在戰(zhàn)俘們裸露的腿上割開小口,而在缺醫(yī)少藥又無比潮濕的戰(zhàn)俘營,這些小傷口幾乎總是會變成潰瘍,進而可能要了他們的命。
考慮到“加速運動”本身的恐怖規(guī)劃,戰(zhàn)俘們的健康持續(xù)惡化也就不足以令人奇怪了。五個月時間里,所有的戰(zhàn)俘都感染了至少一種疾病,大部分是同時得了好幾種不同的病,即便日軍給生病的戰(zhàn)俘提供某些藥品,也是杯水車薪。而且就算是日軍有意提供,雨季的惡劣天氣也阻礙了藥品的補給。醫(yī)院里通常只有很少量的奎寧,用來治療營地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瘧疾,但是藥的數(shù)量從來都無法滿足需求。
日軍顯然極其害怕霍亂,他們有時給戰(zhàn)俘打預防針來防止霍亂的爆發(fā)。一個叫亨利?赫金的荷蘭醫(yī)生為了設(shè)法增加藥品數(shù)量,偷偷地替日本和朝鮮看守治療性病來交換藥品。
熱帶疾病和缺乏維生素摧毀了生活在叢林中的戰(zhàn)俘的健康。接連不斷的季風雨使得到處都潮濕不已,這給攜帶瘧疾病菌的蚊子提供了避風港,而且蚊群很自然地聚集在戰(zhàn)俘們居住的相對來說干燥一點兒的棚屋中,折磨著戰(zhàn)俘。他們無從躲避。
有些戰(zhàn)俘得了腦型瘧,這種病通常會使他們在臨死前發(fā)瘋。幾乎所有的美國戰(zhàn)俘在叢林中都曾得過瘧疾。22蚊子還傳播登革熱,這種病的特征是發(fā)高燒、肌肉和關(guān)節(jié)劇痛。哈德?瑞特在“加速運動”中被傳染上了“登革熱”,他將其稱之為“斷骨熱”,因為“你每動一下,就會感到骨頭像斷了一樣”。23
由于缺乏硫胺素,腳氣病也很盛行。這種疾病導致神經(jīng)系統(tǒng)損壞,并且造成心臟腫大。兩類腳氣病折磨著戰(zhàn)俘們:濕腳氣和干腳氣。干腳氣病造成四肢極其疼痛和喪失肌肉控制能力。托馬斯?瑞特海德患了干腳氣病,他說:“我無法控制右腿。我想晃動我的腿,但我沒法控制它。我的腳沒有力氣,走路的樣子就像人們說的‘拍腳’走路。”
濕腳氣病的影響方式雖不同,痛苦卻絲毫不少。得這種病的人,體液在身體的不同部位聚集。體液在皮膚和肌肉層之間匯集起來,急劇腫脹。船員詹姆斯?霍夫曼解釋道,得了濕腳氣病皮膚就失去了所有的彈性,手指按在腫脹的組織上,壓痕要好幾分鐘才退。25睪丸尤其脆弱,斯勒格?瑞特患過濕腳氣病,他聲稱自己的睪丸腫得像柚子那么大。本?鄧恩描述了這種病的影響:“晚期的濕腳氣病讓那些受其折磨的病人看起來已經(jīng)沒有人形了,我們能聽到他們臨死時被聚集在肺里的體液嗆住的聲音。”26
痢疾在叢林中實在是太過尋常了,成了導致戰(zhàn)俘死亡的第二大常見殺手!凹铀佟逼趦(nèi)死去的166名士兵、船員和水兵中,48名死于痢疾;忌狭〖驳脑蚝芎唵危瑺I地里衛(wèi)生條件不好,尤其是露天坑廁在雨季會漫溢出來,坑廁里爬滿了蛆。
患了痢疾的人一天肚子疼得多達30次,拉出來的是血和黏液。如果幸運的話,他們能來得及跑到坑廁,但他們大多數(shù)情況是還在路上就拉到自己身上,其狀慘不忍睹。患上痢疾,體液流失,患者開始脫水,體重下降,手足無力。詹姆斯?霍夫曼是這么描述這一狀況的:“你的身體完全干涸,好像直腸都要翻了過來。身上沒有脂肪,你就只是一副骨架。腸子里流出來的全是黏液,甚至幾天都不停止,就那么不斷地淌出來!
麥克斯?歐菲勒的腿患了潰瘍,他在100公里集中營待了幾個星期。他站在小溪里,通過讓魚吃腿上的腐肉來治療自己的潰瘍,又從一個荷蘭醫(yī)生那兒得到了一種療效微弱的磺胺粉末和碾碎米的混合物來治腿。由于歐菲勒在他的睡臺上躺了幾個星期,沒有移動那條受傷的腿,這導致了肌肉萎縮和腿部肌腱的拉緊。他無法伸直自己的腿,丹?布索幫他整整按摩了一天的肌肉和膝蓋,直到他重新能活動。歐菲勒繼續(xù)說道:“讓我吃驚的是,之后好幾天我的腿只能直著,沒法彎曲它。因此,布索把整個程序又從頭到尾重新做了一遍。你發(fā)現(xiàn)這時你才真正了解了一個人,有些人就像手足!77歐菲勒繼續(xù)講述連里的一個伙伴基思?內(nèi)勒在他身患嚴重的痢疾時對他的幫助:“我得熱帶潰瘍時還患有痢疾,去坑廁我得用膝蓋和手向后爬。有一天,我正要干活,突然痢疾發(fā)作,弄了一褲子。我覺得很惡心,很討厭自己,同時替自己感到難過。我坐在那兒大哭。老內(nèi)勒放下工作跑進來:‘年輕人,你到底怎么了?’我說:‘我把褲子弄臟了!’他說:‘把那該死的東西脫了,我會幫你洗的!蚁脒@是一個人能為你做得*體貼的事之一了,我沒齒難忘!
克拉克?泰勒在105公里集中營的醫(yī)院里待了一段時間,他患上了瘧疾,痢疾一陣陣發(fā)作,幾乎致命。萊斯特?阿斯伯理和赫歇爾?科布是他在總部連的小圈子的成員,為他在睡覺的竹臺上砍了個洞當廁所,這樣他就不用走到坑廁那兒去了,節(jié)省了很多體力。埃爾登?施密德中尉和他的弟弟埃利斯?施密德中士給了泰勒一罐加糖的濃縮牛奶幫助他從痢疾中恢復過來,這是施密德兄弟從他們被關(guān)押在爪哇島開始就一直節(jié)省下來的珍品。后來,杰克?賽輪給了他一罐從日軍那兒偷來的三文魚。日本人發(fā)現(xiàn)賽輪從他們那兒偷東西,讓他在營地的禁閉室前立正,用竹竿抽打他幾個小時。泰勒在采訪時流著眼淚說:“他們讓他在那兒站了至少12個小時,每次他們打他,我都向上帝祈禱!79
在如此糟糕危險的條件下一起工作,患上難以想象的各種疾病,每天目睹同伴的死亡……“加速運動”中共同的經(jīng)歷使這些戰(zhàn)俘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團結(jié)。
可怕的“死亡之營”
如果說80公里集中營是“死亡營”,那么100公里集中營也可以如此稱呼。這個營地坐落于低矮的山谷中,在整個雨季期間,營地很多地方都浸泡在一兩英尺深的水中。戰(zhàn)俘們蹚過沒膝深的泥漿,刮傷、瘀傷、擦傷不斷,從而導致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熱帶潰瘍。整個營地的水長期不退,蚊蟲和瘧疾的困擾也從來沒有減輕過。普萊爾將其描述為自己碰到過的*差的營地!八鼛缀踅ㄔ谡訚傻乩铮酀{似乎是沒有盡頭的!
“加速運動”中,47名美國人死在80公里集中營,另外52名美國人死在建在100公里處的河灣。死亡每天都光顧這些營地,有時候每天就要帶走12名戰(zhàn)俘的生命,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那些病了、但還能走動的戰(zhàn)俘每天組成小分隊來埋葬死者。參與埋葬是戰(zhàn)俘們要執(zhí)行的*困難的任務(wù)之一。他們病得很厲害,卻要進行挖墳?zāi)惯@樣繁重的勞動,但他們明白埋葬陣亡同伴的重要性。戰(zhàn)俘們只挖淺淺的墳?zāi),這里地下水位高,如果墳?zāi)雇诘锰,尸體就會被沖掉。放進墳?zāi)骨,死者身上曾穿著的衣服或戴著的飾品都被剝掉,然后被裹在一張薄薄的竹席上;钪娜藙t把死者的東西瓜分掉,多出來的毯子或短褲能幫助那些還活著的人。另外一個理由是,當?shù)厝藭咽w掘出來,搜走尸體上所有的東西。
身體還行的人就去參加葬禮,由軍官們做悼詞,來自休斯頓號的喇叭手喬治?葛蓮吹喪葬號。墳?zāi)褂描帜景辶,軍官們則在上面記錄死亡的日期、地點、死因,還有墳?zāi)刮恢。每次有人死去,存活者就更多了一份無助。本?鄧恩記得:“雖然我們幾乎每天都聽到喪葬號音,但還是無法適應(yīng),因為我們知道又一個朋友會永遠留在叢林中——直到現(xiàn)在,每當聽到這段音樂,我還是經(jīng)常想起這些人,每一次眼中都充滿了淚水……”
每當喬治?葛蓮吹響喪葬號時,整個棚屋都死一般寂靜,之后幾分鐘內(nèi),沒有人會說一句話。有些人可能會流點淚,但是幾乎沒有人會崩潰地號啕大哭。死亡非常真實,而且離得如此近,每個人心里都問著同一個問題:下一個會是誰?
很多戰(zhàn)俘在這樣悲慘的環(huán)境中喪失了希望。繼續(xù)當一名鐵路上的戰(zhàn)俘意味著更多的痛苦、更多的折磨,要每天看著朋友們死去。有人選擇結(jié)束受難,他們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據(jù)凱利?鮑勃?布拉姆利特說:“你一般能看出來……我覺得很多人就是因為放棄才死掉的。他們?nèi)绻軋猿窒氯ィ苍S可以活下來。但是當時對他們來說,的確沒有什么能讓他們再繼續(xù)堅持!
放棄希望、選擇死亡是有跡象可循的。當他們在肉體上、情感上都被擊垮了,他們就不再照料自己。比如,他們對個人衛(wèi)生失去了興趣(雖然這樣意義也不大),也不再關(guān)心公共衛(wèi)生。不愿活下去的人會停止進食,直到自己*終垮掉。他們不帶任何情緒,眼神空洞,直視前方,靜候死神。
幸存者們認為來自海軍的哈利?哈羅德?杜普萊中士當時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愿望。伊洛?哈德把杜普萊描述成“一個活潑的海軍一等中士,一個個子高高體格健壯、受到下屬尊敬的人!比毡救嗽诘け朐鷣喴驗樗淮螣o足輕重的冒犯,當著他下屬的面毫不留情地把他揍了一頓,從此他在情緒上再也沒有恢復過來。叢林生活才開始,杜普萊就染上了痢疾。疾病和絕望混合在一起,他確信自己已經(jīng)不可能成功活下來。雖然他的朋友們盡了**努力把食物分給他,他還是拒絕進食,變得非常虛弱。在醫(yī)療棚屋里待了幾個星期后,他狀況進一步惡化,*終死掉了。
戰(zhàn)俘們用他們想到的一切辦法來幫助同伴們活下去。如果有人看起來要放棄生命,他們就談?wù)撍募彝ゼ霸诿绹鴷r的生活,用美好的往事說服他盡力堅持下去。他們盡量把食物分給垂死的人,幫助清洗身子、護理潰瘍,給他們講笑話,期望如果能讓他們笑幾聲,哪怕是微笑,也許他們又會有活下去的愿望了。如果善意的做法不起作用(經(jīng)常是不起作用),他們就會侮辱他,激怒生病的戰(zhàn)俘。他們推斷,要是一個人還能憤怒,想要爭執(zhí)或者打架的話,那他就有足夠的力量活下去。雷?里德說:“你得嘗試任何方法,你得取笑他們,侮辱他們,給他們講笑話,盡量讓他們笑起來——任何能讓他們從恍惚或是精神衰頹的狀態(tài)中走出來的方法!敝炖~斯?海涅補充說:“如果他不發(fā)怒,他就活不了;如果你沒法引起他情緒上的任何反應(yīng),他必死無疑!
丹?布索感激另一個戰(zhàn)俘埃文?L. 斯卡伯勒以這種方式幫助自己存活了下來。布索得了潰瘍、瘧疾、肺炎、腳氣病和痢疾,病得很嚴重,不愿吃自己那份飯。斯卡伯勒就威脅他說自己要把這份飯吃了,而不是白白浪費,因為他想活下去而布索不想。布索氣得對斯卡伯勒大聲吼叫,大口吃掉米飯故意惹怒后者。幾天這樣下來,布索恢復了氣力,從醫(yī)院里活了下來。
不過,有些戰(zhàn)俘對垂死的人不那么有同情心,對他們那時的處境表現(xiàn)得相當無情。尋死似乎是擺脫困境的輕松方式,所以他們憎恨那些選擇走這條路的人?涿?戈登承認當時他認為他們是逃兵:“見鬼了,他一死了之,更多的活兒就落在別人身上。有時候你會覺得死對一個人來說是一種‘出路’,因為死是沒什么問題的。你死了,一切就終結(jié)了!卑?馮說:“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很鐵石心腸,但是我的看法是,如果一個人不想活了,我沒辦法鼓舞他活下去。如果他想活下去,那我會盡我的能力來幫助他。但是如果他給我造成他不在乎的印象或者他向我流露出這種態(tài)度,我想我沒有足夠的精力耗費在他身上!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任何人想要延長他在叢林中面臨的苦難都會讓人不解,但是除此以外的選擇就是死亡。這些年輕的美國人還想活著看到自己的家鄉(xiāng)和愛人們。于是他們不再去想戰(zhàn)爭的結(jié)束,而是集中精力對付當下。要在鐵路上存活下來,這些人就得調(diào)整自己的想法,讓自己去度過每一天。他們明白自己不能控制戰(zhàn)爭的進程,或是日本人對待自己的方式,但是他們能控制自己,盡量讓自己每天晚上安全地走出叢林。對他們來說,集中精力完成每天的事,盡可能平靜地度過每一天,要比眼巴巴地等著解放更現(xiàn)實些。要活到明天,就得先度過今天。
斯莫爾伍德在對自己的麻痹中堅持著:“我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你,我每次只想一天的生活,真的是這樣。晚上去睡覺時想,明天就是另外一天,會是我們在那的*后一天。我無法想象再在那兒待上一個月!
韋德?韋伯同樣日復一日地過著,“我(會)做任何必要的事情來熬過這一天”。
伊洛?哈德則把這種日子視為一場較量:“每天晚上我都會做一個木簽,看是我贏還是日本人贏。如果我覺得過得比頭天晚上要好一點兒,就會在我這邊做個標記;如果我覺得比頭天晚上過得差一點兒,就在日本人那邊做個標記……我做點兒記錄來看那一天我是贏了還是輸了。但是,我每時每刻都會想家。”62
總部連的查爾斯?蓋茨上尉并不期望盟軍會救他們,他說:“事實上,一開始我沒指望能存活下來。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只要能在當天生存下來,不去煩心想任何事,就會有信心面對第二天。我只為今朝而活!63活過每一天意味著他們能活著看到第二天,而第二天是他們所能去想的一切。
一旦想法端正了之后,戰(zhàn)俘們就馬上將之應(yīng)用到日常生活中去。白天在鐵路上,晚上在營房里,他們每天都去做些事情來幫助自己生存下去并為下一天點燃一個希望。通常來說,他們在鐵路上干活時,盡可能干得慢些,每天干到剛好不挨打就行。但是,在“加速運動”中,他們意識到,只有修完鐵路他們才會離開叢林!俺鋈サ**辦法就是把活兒干完!彼?吉說:“很多人決定,‘那么,干活吧,修完鐵路,走出這該死的叢林!覀兙瓦@么干了。”
艾迪?馮回憶道:“(日本人)下決心要修這條鐵路,那就讓我們把這該死的路給修好吧!我們沒有去想這會幫助他們維持戰(zhàn)爭。他們想要修完它,因為修到鐵路的另一端才是我們**的希望。就是這么簡單!
一天的勞動結(jié)束回到營房后,他們仔細而耐心地照料自己,確保自己的狀態(tài)還能應(yīng)付第二天;剂藷釒兊娜擞脽崴丛,患了痢疾的人找到木炭和燒焦的飯來吃。他們經(jīng)常燒幾大鍋熱水給自己的炊事用具消毒,洗快爛掉的衣物,并用雨水盡可能徹底地清洗自己,努力把一天的泥沖洗掉。為了防止牙齒腐爛,有些人折下小樹枝的末端嚼成牙刷的形狀,做成臨時牙刷。叢林的生活狀況使他們必須要把頭和臉都刮干凈。保羅?萊塞伍德是菲茨西蒙斯那組的理發(fā)師,日常勞動之后,他總得要花幾個小時給戰(zhàn)俘們理發(fā)、刮臉,以交換一把糖、鹽或者花生,還偶爾會得到一小筆戰(zhàn)俘工資。
食物的問題在“加速運動”期間變得更加嚴重。季風雨沖掉了那條穿過叢林和鐵路的泥路,軍需物資難以運達營地。為了維持食物供應(yīng),日本人減少了戰(zhàn)俘的糧食份額,每天只給吃兩頓半的飯。那些病得太嚴重沒法在鐵路上干活的人得到的更少,每天只能吃一頓到一頓半的飯。緬甸當?shù)厝嗽诖笥昶陂g很少到施工現(xiàn)場,這就減少了戰(zhàn)俘與外界交換食物的機會。大雨使得戰(zhàn)俘們吃午飯更加困難,必須得趕在大雨把飯團沖散之前趕快囫圇吞棗地吃完。雷蒙德?里德說:“你所有的東西總是濕的,從來都不干。在工作小組吃中午飯時,你得盡可能快地大口吞下去。否則的話,還沒吃到飯,餐具里就全灌滿了水!
美國人采取各種方法來填肚子。戰(zhàn)俘們在叢林中找辣椒、可食用的葉子和草來給自己補充急需的維生素。有些人在營地里抓到了蛇和蜥蜴。喬治?伯恩斯和其他一些人在100公里集中營時殺了一條狗吃。69伊洛?哈德用他設(shè)法一直保存的美軍軍用包和一個日本看守換了一包25磅、爬滿蛆蟲的魚干,然后和其他人把這一大包東西給分了,他認為這可能救了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70夸脫?戈登記得他們曾把一頭死水牛的牛肚給吃了。
每當看到即將到嘴的“美味”時,他們是如此的激動。戈登描述他們當時的狀態(tài)說:“伙計,我們那時就是他媽的一群禿鷲啊!
當然,獲取額外的食物和獲得其他任何讓人活下去的東西一樣重要。本?鄧恩一直設(shè)法保留著自己的拳擊手套——這比克萊?布倫博和他的枕頭要貴兩倍——緊要關(guān)頭,他用這個和路過的當?shù)厝藫Q了鴨蛋和一些糖。72艾迪?馮想自己在叢林里找到動物吃,但猴子們跑得太快了,根本抓不到,他在叢林中找到的其他動物只有有毒的蜈蚣和蝎子。幸運的是,他所在的小組有一天早上遇到一條吃得過飽的巨蟒,戰(zhàn)俘們不顧一切地抓到它,殺死,煮熟,貪婪地吃著肉。
他們還從日本軍那里偷吃的東西。艾迪?馮說:“**能得到食物的地方就是日本兵的駐地。我*喜愛的目標就是日軍廚房。斯勒格?瑞特是在日本人廚房干活的美國戰(zhàn)俘之一。他告訴我日本人在廚房里開始埋地雷了,因為偷竊太多了。后來我觀察日本人是怎么進去的,那肯定是條安全進出的路。地雷并沒讓我們的行動遲緩下來,我們只是更加小心。”
和為了生存下去必須去做各種事情一樣重要的是戰(zhàn)俘之間的互幫互助,否則他們是不可能生存下來的。早期戰(zhàn)俘間所形成的緊密聯(lián)系在叢林生活中顯得更加重要。病情嚴重的戰(zhàn)俘無法獨自照料自己,他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依賴于朋友來幫助他們度過絕望的時刻。據(jù)水手喬治?德特雷說:“你得形成一個小圈子來生存下去。這不是一件卑鄙的事或是用來騙人的方式,或者任何類似的東西,而是依靠互相照料而獲得活下來的機會。如果一個人生病了,那么你要給他送食物、照顧他,也許會讓他重新復原。我們都是這么做的。”
一天工作結(jié)束了,回營的戰(zhàn)俘們一般都先到醫(yī)療棚屋里看望朋友,分享他們那天弄到的額外食物或藥品。丹?布索當時已經(jīng)病得快不行了,他甚至準備放棄生命,他的朋友們——服務(wù)連的杰西?韋伯和萊斯特?法西奧給他拿來了兩個鴨蛋。鴨蛋在修鐵路這段時期是個無價之寶,幾乎是買不著的。他的朋友們有一天晚上從營房里偷偷溜出去買鴨蛋,結(jié)果被一個朝鮮看守給發(fā)現(xiàn)之后揍了一頓。但是,他們還是設(shè)法把鴨蛋安全地藏了起來,給布索做了“單面煎蛋”,布索堅持和兩個患難之交一起享用了這場“盛宴”。
1943年9月,凱爾?湯普森在80公里集中營躺著,已經(jīng)快沒氣了。但是他堅決要離開這所“醫(yī)院”,*終,他戰(zhàn)勝了痢疾、瘧疾還有腿上的潰瘍。當一個卡車司機把一車病情嚴重的戰(zhàn)俘送到那個營地時,湯普森讓司機告訴他那個連的主要指揮官文迪?羅杰斯自己需要幫助。幾天后,這個司機回來了,給了湯普森十美元用來買食物。湯普森回憶說:“*后我買到了幾塊紅糖,這些紅糖支撐住我的身體。我永遠感激文迪?羅杰斯讓我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