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交談的時刻》一本特別的隨筆集,它并不時髦,但它龐雜、耐讀,是樊小純觀察記錄生活的隨感和在大量閱讀基礎上的思考。它其實主題明確:一個人如何逐漸完成自己。
熱愛,冷淡,堅韌,自覺,全然投入,置身事外。對于生活秩序與內(nèi)心秩序的重建,樊小純沉著冷靜且一意孤行。她的文字總是先人一步地準確。
“索引”或許是進入這本書的最好方式。直觀、即興。這種閱讀的驅力將使人回歸沉寂,并于沉寂之中獲得力量。
對于生活秩序與內(nèi)心秩序的重建,樊小純沉著且一意孤行。她的文字總是先人一步地準確。 樊小純的書寫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像七級浮屠,每一層都能讓不同的人頓悟。
日常:生活現(xiàn)場
......你還記得生活的樣子嗎?我不太記得所有,但我知道我記得的,是其余所有在那一刻的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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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詞:不必交談的時刻
......好的關系,就是兩個人在一起的狀態(tài),給生命賦予一種原本不可見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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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毫硪环N生長
......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連自己的脆弱都坦誠相待,接受放棄,接受失去,與其說是破壞的力量,不如說是另一種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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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原始問題
......死亡是一種絕對的靈感。而這靈感是世代永恒存在的,是不滅的。在等待它降臨的過程里,人完成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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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現(xiàn)實的灰度
......時無英雄,豎子成名。不怪時代,不怪豎子。怪你以為的時代標尺,還有你的視線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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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圓形的人
.....對事物的感知力上,人分為兩種:敏感的人,和不敏感的人。這兩種人看到的并不是同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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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備份的世界
......如果不常閱讀,也不是一個手藝人,那么荒蕪就會上臉,因為這些人對處于今天和昨天之間的自己沒有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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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時間的偽證
......作品的本質(zhì)是時間的持存。好的作品,就是能鎖閉更多的時間。一件作品,起心動念之時,已經(jīng)定位了它與時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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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影:飽滿的橫截面
......時間是河流,電影是河流,我們的追問也是。我喜歡每一個小時后,起字幕的瞬間。故事就這樣結束了,就像我們每一天尷尬又合理的某個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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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城市短鏡
......我們的感官都被過于短暫的相干碾壓了。我們接收并釋放了部分愿意被透露的生活。在新的形式里,每個人與其余所有人都互為樣品。我們是文明的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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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眼底的河流
......生活的荒誕感在鏡頭里撲面而來,更劇烈地。我想起了第一個詞語,最后一個:眼底的河流。
試讀章節(jié)1
一定有很多東西lost in translation. 如果你對交流有所要求。
人的交流里,最終的不可到達性, 在那里放大了。
然而意識到這一點——永不可到達,就也意識到那個界限。然后你在界限里找那個微小的部分。 用碎片解釋整體,也用整體辨認碎片。
用一個隱喻解釋另一個隱喻,好過說藍色就是blue。解釋是一個事件,它不是定理。
你給自己的表達留出可能性,精確傳遞那個模糊的部分。 接受者,繼而在模糊里找到那份有限卻可貴的認出的自由。
有一天下午,一個朋友念了一頁書。 那一整頁是關于什么是藍色。 書中從初夏的天空描述到深夜的大海,某種葉片的筋脈或是記憶中某一個傍晚樓房里的氣息。數(shù)不清的模糊的指向,都名叫藍色。
自此之后我再也無法精確描述藍色。但我或許有可能認出它,像認出一個秘密。
試讀章節(jié)2
極權的惡,并不是它造成了人性的惡。而是讓人在絕境里放大了人性的惡。 如今是不同的絕境,多樣的絕境。極權、資本、生態(tài)、生存。多樣了,所
以惡也分散了。分散以后,痛也失去了矛頭。
人漸漸收起了表情。我們無法用一句話譴責生活。荒誕沒有減少,換了一個波段而已,不那么刺耳。
人的惡,暫未面臨集體的爆發(fā),卻一直在泄漏
試讀章節(jié)3
因為反對獨裁而意淫獨裁,因為反對審查而支持膚淺。 這就是誤解與偏離。
連敵人都找不準的反對,就是另一種支持。
文明就是這么衰落的。
大家愛熱鬧,終究是荷爾蒙過剩。我們活在荒誕里卻感到非常正直。
試讀章節(jié)4
想起去年大都會有一個展覽,標題沒記錯的話應該是Madame Cezanne。
二十多幅作品,一個神秘的面無表情的女人。兩人的關系開始于地下狀態(tài)——塞尚家里不同意,于是他們很久后才公開。公開前她為他長久地坐著。畫她,還是畫蘋果,大概是心情問題。還記得,在每幅作品里,這個女人的長相幾乎都不同?梢圆孪氲氖,她是個長臉,長得不算好看;她可能有些沉默克板;她從來都不親近。她不近不遠地坐著,她是他的靜物。
如果塞尚著迷于那種觀看的關系,把視像分解于視覺方式的關系——那么她長什么樣的確不重要。沒有表情的臉才更接近誠實。但誠實又是什么呢?她的眼睛里是疏離的。疏離,很好。她拒絕了,就普世了,敞開了。敞開后,她裙子的紅色在色譜中找到一個新的位置。紅色不令人厭惡了。溫度回到浮動的不可計量的狀態(tài)里了。這是同一個靈魂的無數(shù)變種——在我走過這二十幾幅畫作之后,這個女人反而駐留下來,不帶一個具體的形象。
剛才看書看到的永恒化的概念——在瞬間的撤離與重返,以及這返回中時空之顫動,或許是我還記得她的原因。她在拒絕時成了一個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