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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之書
《茶之書》以精簡如詩的文字,深入淺出,宏觀遠照,揭示了道家思想和禪宗思想所體現(xiàn)的東方文化的深層精髓。岡倉天心不僅勾勒茶史的梗概,更能借助茶道精神的探索來闡發(fā)茶人的美學追求,論衡東西文化的異同,賦予世俗中形而下的飲饌之事以美學意義,具有強烈的文化流布功能。他所立足的是東方和日本,他所面對的是日本明治時期西風壓倒東風的時局,故而倡導以“愛與和平”的東方精神,抗衡西方的物質(zhì)與機械性。
◆ 影響世界一百余年的茶道經(jīng)典。 自1906年問世以來,《茶之書》已有法語、德語、西班牙語、瑞典語等十幾種譯本,并入選美國中學教科書,在世界范圍享有持續(xù)的影響。 ◆ 用英語介紹東方思想的扛鼎之作。 以茶道為切入口,通過茶道的產(chǎn)生、流傳、儀式及其背后的哲學思想,岡倉天心直抵日本古典美學的精髓,被歐美學界譽為向世界傳輸東方文化觀念的代表作。 ◆ 富有詩意的人文隨筆。 全書洋溢著濃郁的文人氣息,茶道的理想與精神,日本的生活藝術(shù)和審美觀,隨著作者清雅雋永的文筆逐一顯現(xiàn)。展卷閱讀,就是一次絕好的審美體驗。
21世紀網(wǎng)絡(luò)化浪潮使全球意識日益覺醒,地球變得扁平,人類更趨平等,而世界環(huán)境危機也讓生態(tài)文明更為深入人心,人們認識到,我們生活于此的世界可能是茫茫宇宙中唯一的綠洲。這些都驅(qū)使我們重新思考人類的生存哲學,并催生了新的審美觀念。傳統(tǒng)上以雄偉宏大、對稱平衡為特征的權(quán)力崇拜式審美,以堆砌繁復、鑲金嵌玉為趣味的財富炫耀式審美開始受到挑戰(zhàn)與質(zhì)疑,一種回歸日常生活、崇尚簡樸自然的生活美學逐漸成為新時代的審美主流。 何謂生活美學?當代美學家蔣勛曾說:“回到大自然,回到生活本身,發(fā)現(xiàn)無處不在的美,這就是生活美學的起點。”做一頓精致的晚餐,清掃庭院的落葉,觀看落日的余暉,思念遠方的友人,這些生活中的細微點滴之處,都可以成為審美的客體。藝術(shù)并非只沉睡在遙遠的博物館里高不可及,也不是只有少數(shù)的藝術(shù)大師才有資格創(chuàng)造,恰如岡倉天心所言:“生活中的小事亦蘊含有偉大之處。”美好的藝術(shù)與普通的生活并非斷為兩截,昂貴稀有的古代文物與名人字畫也并非藝術(shù)之全部,如果我們能以慎重、謙遜的態(tài)度看待世間萬物,就可以把庸碌瑣碎的日常生活變成審美的創(chuàng)造。 以一花一葉、一茶一飯所昭示的生活美學在今天正受到中國城市新人類的熱切響應,對這一新興美學浪潮追根溯源,我們發(fā)現(xiàn),從形式上,它受惠于日本傳統(tǒng)的茶道;從理念上,則植根于中國古老的禪宗。 日本傳統(tǒng)美學有一特質(zhì),擅長于把一件日用常行的凡俗之物,提升到藝術(shù)審美的超越境界。一株野菊插在青瓷瓶中可以表現(xiàn)閑遠之思,一杯清茶配以古樸的環(huán)境就能營造清寂禪心,一次晚餐也足以成為具有驚人之美的懷石料理。平凡生活即是藝術(shù)創(chuàng)造,日本的茶道最早實踐并圓滿闡釋了這一審美理念。 日本茶道源于中國佛教寺廟的飲茶風俗,在唐代陸羽的《茶經(jīng)》之后,飲茶開始脫離單純解渴的原初狀態(tài),逐漸成為上流社會的風雅之物,至宋代經(jīng)詩僧與文人之手,形成完善的品鑒體系。從唐代的煮茶,宋代的點茶,再到明代的瀹茶,飲茶之風由廟堂之高而漸入江湖之遠,今天已成為中國人日常家居的“開門七件事”之一,但遺憾的是,中國的飲茶文化在明清以后停滯不前,未能成熟為獨立的審美藝術(shù)。 唐朝時期,茶葉由遣唐使和佛教僧人傳入日本,在宋代,逐漸美學化的飲茶之風更被日本全面吸收,今天日本抹茶道依然保留著中國宋代點茶法的基本范式。15世紀,日本文人從禪宗茶會得到啟發(fā),創(chuàng)立了茶道,對茶舍與茶具形式之美的極致追求,進而體會“和、敬、清、寂”的心理感悟,最終使之上升為生活的美學。 一切藝術(shù)的背后其實都蘊含著人類看待世界的方式,正如尖頂高聳的歐洲哥特式教堂象征著中世紀天主教徒對天國的向往,而對稱布局的中國皇宮表現(xiàn)出統(tǒng)治者對皇權(quán)穩(wěn)定的企盼。宋代高僧圓悟克勤的“茶禪一味”一語,就彰顯出茶道與佛教禪宗的密切淵源。岡倉天心憑借敏銳的文化感知,指出“禪宗對東方思想有一種特殊貢獻,那就是使俗世與宗教有了同等的重要性”。佛經(jīng)云“無差別心”,凡俗之物即偉大之物,正是禪宗的不二論哲學奠定了茶道的理論基礎(chǔ)。 西方宗教劃分了塵世與天國的兩重世界,天人懸隔,勢若水火,人必須在天國里才能獲得最后的救贖。西方哲學最早的宗師柏拉圖也以絕對理念為唯一真實,視藝術(shù)不過是對理念的拙劣模仿。把美懸置于日常生活之外,追求抽象的純粹美感,這乃是西方自古希臘以來的審美理念。 而東方禪宗卻以此岸即彼岸,當下即永恒!扒嗲啻渲癖M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內(nèi)在即超越,生活即美學,油鹽醬醋茶,道在其中矣,這是東方哲學的創(chuàng)造。 日本茶道充分開顯了這一東方智慧,飲茶既是一種日常生活,也是一場審美體驗。以自然為度,以質(zhì)樸為美,一杯清茶可見大千世界,須臾品茗體味人生永恒。流風所及,六百年來,以禪宗為底蘊的茶道藝術(shù)全面塑造了日本人的文化心理。 今天我們可以從日本的家居、飲食、服飾等諸多方面看到這一文化的烙印。以家居百貨為例,20世紀 80年代創(chuàng)立的雜貨品牌無印良品,他們使用環(huán)保的普通材質(zhì),再結(jié)合頂尖的設(shè)計團隊,以自然、簡單、質(zhì)樸為審美理念,制造出價格平實,質(zhì)地優(yōu)良的百貨產(chǎn)品。無印良品所展現(xiàn)的“禪的美學”,在全世界受到消費者的熱捧,被《福布斯》評選為全球最佳中型企業(yè)。 日式料理也可以看成是這一文化理念的產(chǎn)物,在美食紀錄片《壽司之神》里,傳奇般的壽司并非稀有罕見之物,不過普通米飯魚蝦,但經(jīng)過料理職人嚴苛的美學追求,創(chuàng)造出非同凡響的食物之味。一個只有十人座位的壽司小店而兩次榮膺米其林三星評鑒,八十多歲的烹飪大師小野二郎一身素衣,望之儼然,即之也溫,其本身就成為食物之美的最好化身。 以執(zhí)著的匠人精神,絕不妥協(xié)地在平凡生活中追求美好事物,最后自身也化為美之一部分,這就是茶道所傳承的唯美精神。岡倉天心在《茶之書》里這樣解讀了古代茶道大師的終極追求:“如果一個人不能讓自己變成美好事物,那他又有何資格去追求美呢?茶道大師正是這樣做的,他們不僅讓自己成為藝術(shù)家,更成為藝術(shù)本身! 從 20世紀中葉開始,這種東方哲學所蘊含的天人合一的藝術(shù)追求,日益激起了西方后現(xiàn)代哲學家和藝術(shù)家的共鳴,在岡倉天心寫下上述文字的半個世紀后,哲學家?抡劦搅怂纳蠲缹W觀念,他說:“使我驚訝的是,在我們的社會中,藝術(shù)只與物體發(fā)生關(guān)聯(lián),而不與個體或生命發(fā)生關(guān)聯(lián),每一個體的生活難道不可以是一件藝術(shù)品嗎?……從自我不是既定的這一觀點出發(fā),我想只有一種可行的結(jié)果,我們必須把自己創(chuàng)造成藝術(shù)品! 藝術(shù)與人生本來是一非二,每個個體通過對生活之美的熱切追求,最終完成對自我人格的美學塑造,這既是茶道的真諦,也是整個生活美學的終極目標。 在今天的中國,日本的茶道獲得了廣泛的學習熱潮,而福柯的生活美學也同樣受到文化界的熱切追捧。反抗權(quán)威,顛覆偶像,回到生活本身,發(fā)現(xiàn)足下之美,這正是新時代的美學表達。 《茶之書》是岡倉天心英文經(jīng)典三部曲之一,他以深厚的修養(yǎng)和優(yōu)美的文字,使得這本書自問世以來就成為論述日本茶道的經(jīng)典之作,至今無人超越。一百多年來,《茶之書》先后被翻譯成多種文字,在世界范圍享有持續(xù)的影響。 我們今天展卷閱讀,本身就是一次最好的審美體驗。 丁 東 于重慶棕櫚泉花園 岡倉天心(おかくら てんしん) , 日本明治時期著名的美術(shù)家、美術(shù)評論家、美術(shù)教育家、思想家,日本近代文明啟蒙期重要的人物之一。先后任職于日本美術(shù)學校和波士頓美術(shù)館東方美術(shù)部門,提倡“東方精神觀念深入西方”,強調(diào)亞洲價值觀對世界進步作出貢獻,深刻影響了20世紀之初西方人對日本的印象。
中文版序 / 001
文∕丁東 第一章 / 009 人情之飲 第二章 / 025 茶的流派 第三章 / 041 道與禪 第四章 / 059 茶室 第五章 / 079 藝術(shù)欣賞 第六章 / 093 花 第七章 / 113 茶道大師 茶最初為藥,逐漸發(fā)展成為飲品。在 8世紀的中國,飲茶成為上流社會的風雅嗜好,在詩歌中常常被提及。到了 15世紀,日本則使飲茶成為高貴之事,將其發(fā)展成為一種唯美主義的宗教,即茶道。因為人們對庸庸碌碌的日常生活深感失望,于是對美便有了迷戀,茶道就是對美的狂熱崇拜。茶道讓我們認識事物的純潔與和諧,體會人們相互之間寬容慷慨的秘密,感受社會有序可循的浪漫精神。究其本質(zhì),茶道是對殘缺的崇拜,是溫柔的嘗試。盡管我們深知生命本不可能完美,但茶道卻意在成就生命的某種完美。 茶道并非人們通常認為的唯美主義,因為茶道同時還與倫理學和宗教相關(guān),表達的是我們對人類和自然的整體觀點。它是衛(wèi)生學,因為它強調(diào)潔凈;它也是經(jīng)濟學,因為它化繁為簡,讓人從簡樸價廉的事物中感受到舒適;它還是道德倫理學,因為它界定了我們對于宇宙的比例感。它使一切嗜茶者都成為品味上的貴族,從而展現(xiàn)了東方世界民主精神的真諦。 日本長期與世隔絕,這實際上對其內(nèi)省和反思極為有益,也為茶道的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高度有利的環(huán)境。我們的居家陳設(shè)以及生活習慣、服飾和烹飪、瓷器、漆器、繪畫,乃至日本文學本身,都深受茶道的影響。任何認真研究日本文化的人,都絕不會忽略茶道對日本人的影響。它使貴族女性的閨房變得雅致,讓尋常百姓的住所頗具魅力。山野農(nóng)夫?qū)W會如何擺設(shè)花草樹木,平民勞工通曉如何建造山水景觀。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有人難以體會人生中酸甜苦辣所蘊含的種種樂趣,會被說成是身上“沒有茶水”。相反,如果一個人過于唯美,桀驁不馴,無視人間疾苦,只知沉溺于個人情感,我們則會指責他身上“茶水太多”。 毋庸諱言,局外人可能會認為我們真是小題大做。他可能會說:喝茶而已,哪用得著如此鄭重其事!可是,一杯茶可以帶給人極大樂趣,讓人感覺自身的渺小,讓人瞬時熱淚盈眶,讓人可以湮滅對永恒的渴求,想到這一切,我們就不應該責備自己對茶如此重視。人類在其他有些事上做得過分得多。對酒神巴克斯(Bacchus)的崇拜,使我們付出了太多代價;我們甚至還過度美化了戰(zhàn)神的形象。人們?yōu)楹尾荒苄欧畈杌ㄅ酰两谠从谒臏厍榕髦心?飲下象牙白瓷杯盛放的琥珀色茶水,品茶者可以感受到孔子無言的親切,老子辛辣的逗趣,以及釋迦牟尼自身優(yōu)雅的芬芳。 那些不能從自身偉大事物中發(fā)現(xiàn)渺小之處的人,大多也會忽視他處平凡之事中的偉大之處。一般的西方人總是洋洋自得,覺得東方人有許多離奇古怪而又傻氣的怪癖。在他們眼中,茶道不過是又一樁例子而已。在日本人盡情沉醉于安寧平和的高雅藝術(shù)時,他們習慣于認為日本是蠻夷之邦。而當日本人開始在中國東北進行大規(guī)模殺戮之際,他們卻稱日本為文明國家。西方世界近來對于武士道精神產(chǎn)生諸多興趣,因為這種“死之藝術(shù)”讓我們的士兵癡迷于自我犧牲,但他們卻幾乎沒人關(guān)注茶道,其實茶道正是我們“生之藝術(shù)”的重要代表。如果要借助可怕的戰(zhàn)爭我們才能成為文明國家,那我們倒更樂意當一個野蠻人。我們樂于等待,等待我們的藝術(shù)和理念受到應有尊重的時候。 什么時候西方才會或愿意理解東方?他們已經(jīng)用很多事實和想象織成一張怪異之網(wǎng),罩住亞洲人,讓我們常常感到恐慌。在他們的描寫中,我們要么是靠老鼠和蟑螂為食,要么就是賴荷花的香味為生。在他們心目中,我們的生活要么是無謂的沉迷,要么是卑微的感官享受。印度人的靈性一直被嘲笑為無知,中國人的節(jié)制成了愚蠢,日本人的愛國主義則被說成是宿命論的結(jié)果。他們甚至還說,因為亞洲人神經(jīng)組織麻木遲鈍,所以對疼痛的感覺不太敏感! 以我們?yōu)樾α献屇銈冮_心有何不可呢?亞洲回敬道。如果你們知道我們一直以來對你們的想象和描述,肯定還能獲得更多的笑料。這些笑料源于觀察角度不同而產(chǎn)生的困惑,也含有不經(jīng)意間對奇跡的敬意,還包括對新奇事物與未知世界的無言敵意。你們擁有的美德過于高尚,根本不值得嫉妒;你們犯下的罪行過于獨特,根本無法譴責。我們的先輩作家,還有我們的智者,都曾告訴我們說,你們長有毛茸茸的尾巴,就藏在外衣里層的某處,還說你們常常用新生嬰兒熬湯吃!不僅如此,我們對你們還有更糟糕的看法:我們一直認為你們是地球上最不切實際的人,因為據(jù)說你們總是鼓吹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 現(xiàn)在,東方人心目中的這類誤解正在迅速消失。因為貿(mào)易往來,在很多東方港口都能聽見各種歐洲語言。大量亞洲青年蜂擁去往西方的大學就讀,因為那里有現(xiàn)代教育設(shè)施。即使我們的洞察力不夠,還未能深入到西方文化的核心,但至少我們愿意學習。我們有些同胞對你們的習俗和禮儀全盤接受,誤以為穿起硬領(lǐng),戴起高禮帽,就是學到了你們的文明。你們矯揉造作的作風真是可悲可嘆,可就是這一切居然讓我們自愿對西方屈膝膜拜。另一方面,西方人一直以來的態(tài)度也不利于自己理解東方,這真是很遺憾;浇淌康綎|方來是宣傳教義,而不是接受東方文化。你們對我們的了解很匱乏,即使不是基于以前到東方走馬觀花的旅行者那不可靠的奇聞逸事記錄,也是以對我們浩瀚文獻的一點點拙劣譯作為前提。很少有人能像小泉八云(Kozumi Yakumo)或是《印度人生命之網(wǎng)》(The Web of Indian Life)的作者那樣,擁有出眾的氣度,運用手中之筆,形象生動地揭開東方的神秘面紗,反映我們精神生活中的耀眼榮光。 我這樣直言不諱,也許暴露出自己對茶道的最高精神一無所知。茶道精神講求溫和沉著,有禮有節(jié)。不過我并無意成為講求禮儀的茶道中人。西方新世界和東方舊世界長久以來相互誤解,這已造成大量傷害,因此,只要能對促進相互間更好的了解有所貢獻,我們倒是沒有必要道歉。如果俄國當初能夠屈尊多了解一點日本,那么 20世紀初兩國之間那場血流成河的戰(zhàn)爭本可避免!對東方種種問題的蔑視與無知,這給人類帶來了多么可怕的災難!歐洲帝國主義人為夸大“黃禍(the YellowPeril)”,卻沒想到亞洲可能也在蘇醒,認識到了“白災(the White Disaster)”的殘酷性。你們可以嘲笑我們身上“茶水太多”,難道我們就不能懷疑你們的身體組織里壓根兒“沒茶”嗎? 讓我們彼此間不要再諷刺挖苦了!東方和西方各自只能擁有半個地球,即使不想變得更聰明,也不要增添更多的悲傷。我們雖一直沿著不同的軌跡在發(fā)展,大家仍有理由互為補充。你們得到了擴張,可犧牲了安寧;我們創(chuàng)造了和諧,卻在抵抗侵略方面軟弱無力。你們相信嗎?在某些方面,東方比西方更為富有! 很奇怪的是,東西方不同的人情卻在茶水中得以相知。茶道是亞洲人唯一贏得普遍尊敬的禮儀。白人一直對我們的宗教和倫理不屑一顧,可在接受這種褐色飲品時卻不帶絲毫猶豫。在西方社會,下午茶現(xiàn)在已成為重要的社交活動。在精美茶碟和托盤的清脆碰撞聲中,在女主人柔和殷勤的敬茶語中,在是否需要奶精方糖的詢問聲中,我們知道,對茶的崇拜已經(jīng)毋庸置疑地建立起來。飲下午茶的賓客,不再去沉思冥想,只是靜心等待著屬于自己的香茗。就這一個例子,就表明了東方精神的至高無上。 至于歐洲文獻中關(guān)于茶的最早記錄,據(jù)說源自一個阿拉伯旅行者的札記,其中談到,自公元 879年之后,中國廣東省的主要財政收入為鹽稅和茶稅。馬可 ?波羅也在游記中寫道,1285年,中國有個戶部大臣因擅自提高茶稅被免職。一直到了地理大發(fā)現(xiàn)時期,歐洲人才對位于世界另一端的東方有了較多的認識。16世紀末,荷蘭人把有關(guān)茶葉的消息首次帶回歐洲,歐洲人才知道,東方有一種怡人的飲料是用某種樹葉泡制而成。 還有一些旅行者,例如喬瓦尼 ?巴蒂斯塔 ?拉穆西奧(Giovanni Batista Ramusio)在 1559年,L. 阿爾梅達(L. Almeida)在 1576年,瑪費諾(Maffeno)在 1588年,塔雷拉(Tareira)在 1610都曾提到茶葉。此外,在 1610年,荷屬東印度公司首次將茶葉運到歐洲。1636年法國人開始飲茶,1638年俄羅斯也有了茶葉的蹤跡,1650年,英國人也迎來了茶葉,他們談及茶葉之際,稱其為“受到所有醫(yī)生認可的絕妙中國飲料,中國人稱它為茶,其他國家叫它 Tay,或者 Tea”。與世上所有的美好事物一樣,茶在被人們接受的過程中也曾遇到過阻礙。在 1678年,異教徒亨利 ?薩魏里(Henry Saville)曾宣稱喝茶是一種骯臟的習俗。喬納斯 ?漢威(Jonas Hanway) 1756年寫了一篇散文《論茶》,說男人飲茶似乎會失去風采,女人飲茶則會喪失美貌。茶葉一開始就是奢侈品(一磅約賣 15或 16先令),平民百姓壓根兒消費不起,因而使“飲茶變成上流社會娛樂享受的特權(quán),茶也成為王公貴族間的往來贈禮”。不過,盡管有這些阻力,飲茶的習慣依然以驚人的速度開始傳播。事實上,到了 18世紀上半葉,倫敦的咖啡館已經(jīng)變成茶館,成為艾迪生(Joseph Addison)與斯蒂爾(Steele)這類文人雅士常去之處,在“茶碟”邊悠閑地消磨時光。茶葉還很快成為生活必需品,需要為之納稅。關(guān)于這一點,我們不由想到茶葉在世界近代史上所起的重要作用。美洲殖民地人民之所以忍無可忍,決心脫離英國的壓迫,正是因為英國對茶葉征收重稅。他們憤怒地將裝有茶葉的貨柜推進波士頓港灣,這成為美國獨立戰(zhàn)爭的開端。 茶的滋味有著難以言說的魅力,讓人無法抵御,心中之情油然而生。西方幽默作家很早便讓茶的芬芳成為自己靈感的伴侶。茶沒有葡萄酒的傲氣,也不似咖啡那樣自憐,更不像可可癡傻般的天真。早在 1771年,《旁觀者》雜志就寫道:“因此,對那些作息時間嚴謹?shù)募彝,每天早晨花一個小時享受熱茶、面包和黃油,我想以特別的方式與他們分享我的所思所得:我熱切建議他們訂購這份刊物,讓其準時在早餐時分送到,成為他們飲茶時不可或缺的良伴。”塞繆爾 ?約翰遜(Samuel Johnson)則如此描述自己的形象:“冥頑不靈、不知羞恥的茶徒,20年來無餐不以茶為伴,并以茶消磨傍晚,以茶送走深夜,以茶迎來黎明。” 查爾斯 ?蘭姆(Charles Lamb)公開聲稱自己是茶之信徒,他曾寫道:就我所知,暗中所為之善事,卻無意間為人所知,此乃人生之大喜。這說出了茶道的真諦。因為茶道正是這樣一種藝術(shù),它讓美蘊含其中,卻又能讓美被人發(fā)現(xiàn),茶道隱含著人們怯于展現(xiàn)的美,它是一種高貴的秘訣,讓你可以平靜而深刻地嘲笑自己,而這恰好就是幽默的本質(zhì),即微笑哲學。從這個意義來看,每個貨真價實的幽默作家,都可以稱為茶道中者,例如薩克雷(Thackeray),當然也包括莎士比亞(Shakespeare)。那些抗議物質(zhì)主義的頹廢派(難道這個世界又有什么時候不頹廢?)詩人,在某種程度上也體現(xiàn)出他們身上的茶道精神。也許,正因為東西方如今都在認真思索各自的缺陷,大家才能在相互慰藉中碰首。 道家學派認為,在宇宙洪荒之始,精神與物質(zhì)有過 你死我活的對抗。最后,作為天上太陽化身的黃帝戰(zhàn)勝了地上黑暗的化身惡魔祝融。身形龐大的祝融臨死時痛苦難當,撞向穹頂,整面玉質(zhì)的圓頂藍天震為碎片。天上的眾多星宿因此居無定所,月亮也只能在夜幕的裂縫間漫游。處于絕望中的黃帝四處尋找能夠補天之人,終于得償所愿,找到了來自東海的女媧,她既是女王,也是女神,頭上有角,尾部似龍,身穿火焰盔甲,光彩奪目。她在自己神奇的煉爐中焊出五色彩虹,用它再造出中國的蒼穹。然而,據(jù)說女媧補天之際漏掉兩個小洞,于是便開始有了愛的二元性:兩顆靈魂不停地在虛空中流轉(zhuǎn),直到二者結(jié)合在一起,才使宇宙變得完整。所有的人都必須從頭開始,為自己建造出希望與安寧之天空。 在現(xiàn)代社會里,人們熱衷于攫取財富與權(quán)力,就像希臘神話中的獨眼巨人一樣兇殘,這事實上已使人情的天空支離破碎。人們變得自私自利,俗不可耐,世界就籠罩在這樣的陰影里,讓人只能摸索前行。獲取知識需要昧著良心,行善的條件是要有利可圖。東方與西方就像兩尾在洶涌大海中翻騰的巨龍,拼命想重獲生命之珍寶,卻又徒勞無功。我們需要再出現(xiàn)一位女媧,去修補這外表富麗堂皇的荒蕪世界;我們在等待再有一位神仙下凡。但與此同時,讓我們輕啜一口香茗吧。午后的陽光在竹林中閃爍,山中的泉水在汩汩流淌,壺中傳出的聲音就像松葉在沙沙作響。讓我們對短暫的人生充滿向往,如癡似呆般地沉浸于事物的美好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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