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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校會注集評聊齋志異(修訂本 套裝1-4冊)
《聊齋志異》是蒲松齡的文言短篇小說集,素以情節(jié)跌宕起伏,人物鮮明飽滿著稱,一直廣受讀者歡迎。
任篤行先生以手稿本、康熙本等作為底本,參校以青柯亭本、鑄雪齋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但明倫批本等目前可見的十幾種本子,重新厘定了《聊齋》的編次,改通行本的十二卷為八卷;匯集了十余家評語,除王世禛、馮鎮(zhèn)巒、但明倫等之外,還加入了不太常見的王金范和方舒巖的評語;匯編了《聊齋》重要的兩位校注者呂湛恩、何垠的注釋,在重要處加以考訂,辨明注釋正誤,注明典故出處。 《全校會注集評聊齋志異(修訂本 套裝1-4冊)》初版之后,任篤行先生即開始了修訂工作,歷時(shí)八年,更換了部分篇目的底本,大幅修訂了校記,矻矻終日,一字不茍,方告完成。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以他的修訂本手稿為依據(jù),出版了這部《全校會注集評聊齋志異》修訂本,全書四冊,布面精裝,繁體豎排,正文內(nèi)雙行夾注,注釋校記附于文后,附錄有各抄刻本序跋、品題,重要版本編次對照表等重要資料,力求為廣大《聊齋》愛好者、研究者們呈現(xiàn)一個接近本來面目的《聊齋志異》。 蒲松齡的《聊齋志異》是用典雅的古文寫成的短篇小說集,內(nèi)容多是狐鬼花妖的故事,在中國古代小說史上屬于志怪傳奇小說一類。蒲松齡生活于清代初年,當(dāng)時(shí)由宋人話本發(fā)展起來的以敘寫現(xiàn)實(shí)人生故事為主要內(nèi)容的白話小說,也稱作通俗小說,已經(jīng)興盛起來,先有馮夢龍、凌蒙初,以及李漁、天花藏主人等人,都投入了白話小說的創(chuàng)作,揭開了中國小說史的新篇章,志怪傳奇類的小說呈現(xiàn)了式微之勢。然而,《聊齋志異》卻是個例外,并沒有由于內(nèi)容的怪異和語言文字的不通俗,而受到社會的冷遇,傳之不廣。早在蒲松齡陸續(xù)創(chuàng)作之際,已寫成的篇章便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競相傳抄。盡管由于蒲松齡身居山東農(nóng)村,又位卑家貧,自家沒有財(cái)力刻印其書,也沒有像江浙一帶的白話小說的作者們那樣的環(huán)境,與書坊關(guān)系密切,小說作成隨即刻印行世,而是直待他下世半個世紀(jì)之后,方才得以刊行。但是《聊齋志異》一經(jīng)刊行,很快便風(fēng)行天下,許多地方紛紛翻刻,并有注釋本、新評本、合評本、繡像本、拾遺本,相繼而出,成為中國十八世紀(jì)中葉以來中國小說中的暢銷書。其流傳之廣,持續(xù)之久,影響之大,還可再加上外文譯本之多,白話小說中也只有幾部長篇小說名著,能夠與之媲美的。 六十年代初,張友鶴先生匯集了包括蒲松齡的半部原稿在內(nèi)的十余種版本,整理出了一部會校會注會評本,簡稱「三會本」。這部「三會本」集已見《聊齋志異》各種版本之大成,篇目齊備,無所遺漏,堪稱足本,而且還剔出了混入「遺稿」本中的幾篇故事,作為「附録」列于末卷之后,以待考訂。校勘的原則是有作者原稿為依據(jù)者,以原稿為底本,校以早期的抄本、刻本;原稿不存的半部,以鑄雪齋抄本為主,校以青柯亭等本。這樣,在文字上至少有半部恢復(fù)了原貌,另外半部也恢復(fù)了原有的觸犯時(shí)諱的語句,較之青柯亭刻本和據(jù)之翻刻重印的各種本子,更加接近了原著。這部「三會本」將清代諸家的注、評匯集在一起,對專門研究者和一般讀者都是極有裨益的。所以,此書一出便非常暢銷,取代了通行二百年的青柯亭系統(tǒng)的本子的地位。 歷史又走過了三十余年。隨著幾部《聊齋志異》的早期抄本被陸續(xù)發(fā)掘出來,「三會本」的缺陷也日益顯露出來。 現(xiàn)在看來,「三會本」的主要缺點(diǎn)是,在沒有來得及得到上述幾種早期抄本的情況下,張友鶴先生雖然察覺到鑄雪齋抄本與原稿本「文字歧異之處甚多」,但由于通行的刻本因避諱犯忌而妄加刪改之處,在鑄雪齋抄本中卻保存了原來面貌這樣一個情況,便認(rèn)為鑄雪齋抄本比青柯亭刻本更接近原稿,在?敝杏枰浴柑厥獾闹匾暋梗粚υ宀淮娴陌氩繒,以鑄雪齋抄本為主,校以青柯亭刻本,兩者文字上的歧異,多半依從鑄雪齋抄本,除非較為明顯的不通順處。有了上述幾種早期抄本,加上鑄雪齋抄本,一起與原稿本相對照,則可以發(fā)現(xiàn)鑄雪齋抄本并不是最接近原稿的本子,相反地倒是現(xiàn)存諸抄本中最不接近原稿的本子,不僅文字上歧異特多,比青柯亭刻本還多,而且有許多地方顯然是擅自刪改。譬如:原稿本《考城隍》首句:「予姊丈之祖宋公,諱燾,邑廩生!硅T雪齋抄本無「予姊丈之祖」五字,「廩生」作「庠生」!逗C》開頭一段:「萬福,字子祥,博興人也。幼業(yè)儒,家少有而運(yùn)殊蹇,行年二十有奇,尚不能掇一芹。鄉(xiāng)中澆俗,多報(bào)富戶役,長厚者至破碎其家。萬適報(bào)充役,懼而逃,如濟(jì)南,稅居逆旅!埂讣疑儆卸\(yùn)殊蹇」句,鑄雪齋抄本作「家貧而運(yùn)蹇」。《狐夢》末段:「康熙二十一年臘月十九日,畢子與余抵足綽然堂,細(xì)述其異。余曰:『有狐若此,則聊齋之筆墨有光榮矣!遂志之。』」鑄雪齋抄本作:「康熙二十一年臘月十九日,畢子細(xì)述其異,因?yàn)橹局!惯@類繁簡不同的歧異,其他幾種早期抄本,同于原稿之繁,而不同于鑄雪齋抄本之簡。依常理論之,當(dāng)是鑄雪齋抄本擅自刪繁就簡。特別是就《狐諧》、《狐夢》兩例而論,前者之將「家少有而運(yùn)殊蹇」簡化為「家貧而運(yùn)蹇」,與后文「鄉(xiāng)中澆俗,多報(bào)富戶役」就相矛盾了,如果萬!讣邑殹,怎么會「適報(bào)充役」?顯然是刪改者粗心所造成的;后者刪去了「與余抵足綽然堂」和「余曰『有狐若此,則聊齋之筆墨有光榮矣』」幾句,則失去了與正文的照應(yīng),也失去了全篇的旨趣。這樣一些地方,顯然不是傳抄中必不可免的歧異,而是擅自改動,妄自改動。 任篤行學(xué)兄重新整理的這部《聊齋志異》,也是個會校、會注、會評本。張友鶴先生的「三會本」是個成功的創(chuàng)造,其書三十余年來屢次重印、行銷不衰,就說明了這一點(diǎn)。因?yàn)椋@樣對讀者、對研究者都是有益的:一般讀者遇有典故和生僻字詞,隨讀隨即可以得到解釋,至少大部分是如此;從前人的評點(diǎn)中,亦可以得到一些啟示,有助于理解、欣賞文本。研究者要進(jìn)行深究,做出新的解析、闡釋,也要借鑒前人的注、評,現(xiàn)在的許多關(guān)于《聊齋志異》的論文、專著,都少不了要徵引清代的王、何、但、馮四家評語,便說明了這一點(diǎn),匯集于一書,附于正文之間,省卻了許多翻檢的工夫,何況還有些版本、手稿不大容易看到。此新整理本保持了「三會本」的這個特點(diǎn),無疑是非常明智的。 新整理本更應(yīng)當(dāng)說是「三會本」的發(fā)展,較之更加完善。篤行學(xué)兄見到了張友鶴先生未及看到的幾部早期抄本,如確系據(jù)蒲松齡原稿過録的康熙抄本、篇目最為齊全的易名抄本異史本、篇目與鑄雪齋抄本數(shù)目相等而文字歧異較少的二十四卷抄本,批評方面有王芑孫寫在王金范十八卷本上的評語等。就目前所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的本子說,收集可謂齊備。這樣也就能夠彌補(bǔ)原「三會本」的不夠完善之處。這也正是篤行學(xué)兄重新整理這部古典名著之起因和依據(jù)。 新整理本較之「三會本」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完善: ?狈矫妗P抡肀镜男?痹瓌t是:原稿尚存的半部,多似「三會本」,以原稿為底本,除明顯的手誤,一般不改動原稿文字。原稿不存的半部,康熙抄本所有的篇章,以康熙抄本為底本,校以其他本子,異文取其他本子之多數(shù)所共同而文意稱善者;康熙抄本所無者,僅余一百余篇,取其他幾種本子會校,并參考蒲松齡遣詞用字之習(xí)慣,酌情取舍,力求有所依據(jù)。這樣,便避免了「三會本」過于倚重鑄雪齋抄本之弊病,在另外半部原稿沒有發(fā)現(xiàn)之前,應(yīng)當(dāng)說是最接近蒲松齡的原稿,或者說是基本上恢復(fù)了作者的文本。 分卷方面!读凝S志異》原稿僅存半部,訂作四冊,除卷首有序文、題‘聊齋志異一卷’者可斷定是第一冊,其余三冊均未標(biāo)明卷次。已失去的一半,也當(dāng)是四冊。蒲松齡生前是否有最后編定了卷次的定稿本?不大可能有,至少是現(xiàn)在沒有發(fā)現(xiàn)有的任何跡象。他逝世后安葬時(shí),其子蒲箬等作《祭父文》、十一年后張?jiān)鳌读严壬贡怼,都稱「《聊齋志異》八卷」,還是八冊的意思。據(jù)此可知,他生前由于無貲刊刻其書,沒有進(jìn)行最后的編定,遺稿只是訂做八冊而已。后來的抄本、刊本,正是由于原稿原沒有編定卷次,抄者、刊行者才隨己意分卷,有六卷本、十二卷本、十六卷本、十八卷本、二十四卷本之別。據(jù)鑄雪齋抄本卷末附録朱氏殿春亭主人識語,抄主是據(jù)朱氏本過録的,分作十二卷是殿春亭主人所為,并非如「三會本」《后記》所說「十二卷也正是作者原定卷數(shù)」。新整理本依據(jù)原稿八冊,作為八卷本,應(yīng)當(dāng)說這才符合實(shí)際。 編次方面。原稿既然沒有標(biāo)明卷次,那么這八冊(卷)當(dāng)如何排列?無原稿可據(jù)的四冊的篇目次序又當(dāng)如何排列?篤行學(xué)兄以原稿四冊為主,考察了幾種重要本子的編次情況,發(fā)現(xiàn)鑄雪齋抄本卷首總目(不是正文的實(shí)際篇次),基本上保持了原稿的編次和各卷內(nèi)部的篇次,從而表明「三會本」的編次也是可靠的。但是,其中也稍有歧異,如鑄雪齋抄本(「三會本」同)卷四末篇為《酒狂》,接下來之卷五首篇為《陽武侯》,而在原稿首篇為《劉海石》的一冊中,《陽武侯》在前,《酒狂》居后,等等。新整理本據(jù)鑄雪齋抄本的總目,改十二卷為八卷,又依據(jù)原稿、康熙抄本調(diào)整了少量篇目的位置,雖然變動不大,但也該說是進(jìn)一步地接近原稿。 會注方面。清代注《聊齋志異》而又公之于世者,主要有呂湛恩、何垠兩家。兩家的注本將正文中的典故出處、成語來歷、詞義和字音注釋了出來,方便了一般讀者,對這部文學(xué)名著的廣泛傳播,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兩家的注釋也都有不確切和錯誤的地方,而且由于各自為注,自不免有很多注釋是重復(fù)的。張友鶴先生有鑒于此,會注中做了一定的處理,改正了一些錯誤。不過,這也是極其繁重瑣碎的事,所以「三會本」《后記》中又附上了這樣一句話:「兩家注解有問題的地方或許還很多,有待于讀者審慎對待!购V行學(xué)兄在整理過程中不避繁難,對兩家注出的典故、語詞幾乎是一一做過核實(shí),又發(fā)現(xiàn)了一些注釋不確切、不正確的地方,也都改正了過來。雖然不能說已經(jīng)盡善盡美,但也可以說是「更上一層樓」了。 集評方面。清代批點(diǎn)《聊齋志異》者甚多,隨正文刊行面世者不下十?dāng)?shù)家。而從文學(xué)批評的角度看,有價(jià)值者主要是王士禛(漁洋)、馮鎮(zhèn)巒、但明倫、何守奇四家。王評最早,隨原稿傳出,對《聊齋志異》的傳播、刊行,客觀上起了誘導(dǎo)作用。馮評、但評頗多真知灼見,對讀者甚有發(fā)。何評雖然觀點(diǎn)較陳腐,但也時(shí)有精到之見!龝尽瘏R集了十余家評語,主要是王、馮、但、何四家的評語,已足稱善。新整理本又增入了王芑孫寫在王金范十八卷本的評語和抄本《還淳方舒巖先生批本〈聊齋志異〉》中的評語。此二家評語讀到的人還不多,增添進(jìn)來,供研究者參考,讀者或亦能從中得到一些有益的啟示。 聊齋自志 蒲松齡 披蘿帶荔〔一〕,三閭氏感而為騷〔二〕;牛鬼蛇神〔三〕,長爪郎吟而成癖〔四〕。自鳴天籟〔五〕,不擇好音,有由然矣。松,落落秋螢之火,魑魅爭光〔六〕;逐逐野馬之塵〔七〕,罔兩見笑〔八〕。才非干寶,雅愛搜神〔九〕;情類黃州二,喜人談鬼〔一〇〕。聞則命筆,遂以成編三。久之,四方同人,又以郵筒相寄〔一一〕,因而物以好聚,所積益伙。甚者,人非化外,事或奇于斷發(fā)之鄉(xiāng)〔一二〕;睫在眼前四,怪有過于飛頭之國〔一三〕。遄飛逸興,狂固難辭;永托曠懷,癡且不諱。展如之人,得毋向我胡盧〔一四〕耶?然五父衢頭〔一五〕,或涉濫聽;而三生石上,頗悟前因〔一六〕。放縱之言,有未可概以人廢者。松懸弧〔一七〕時(shí)五,先大人夢一病瘠瞿曇〔一八〕,偏袒〔一九〕入室,藥膏如錢,圓粘乳際。寤而松生,果符墨志。且也,少羸〔二〇〕多病,長命不猶〔二一〕。門庭之凄寂,則冷淡如僧;筆墨之耕耘〔二二〕,則蕭條似鉢〔二三〕。每搔頭自念:勿亦面壁人〔二四〕果是吾前身耶六?蓋有漏根因,未結(jié)人天之果〔二五〕;而隨風(fēng)蕩墮,竟成藩溷之花〔二六〕。茫茫六道〔二七〕,何可謂無其理哉!獨(dú)是子夜熒熒,燈昏欲蕊;蕭齋〔二八〕瑟瑟,案冷疑冰。集腋為裘〔二九〕,妄續(xù)幽冥之録〔三〇〕;浮白〔三一〕載筆,僅成孤憤之書〔三二〕。寄托如此,亦足悲矣。嗟乎!驚霜寒雀,抱樹無溫七;吊月秋蟲,偎闌自熱。知我者,其在青林黑塞〔三三〕間乎八! 康熙己未春日九。 【注釋】 〔一〕披蘿帶荔:呂注《楚辭?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棺ⅲ骸概},菟絲也。山鬼被薜荔之衣,以菟絲為帶也。薜荔、菟絲皆緣物而生,山鬼杳忽無形,故衣之以為飾也!埂捕橙偸希亥鲄巫ⅴ峨x騷經(jīng)序》:「離騷經(jīng)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名平,與楚同姓,仕于懷王,為三閭大夫!埂鸢矗赫、屈、景三姓,皆楚之同族,楚王使屈原掌其譜系,故為三閭大夫!踩撑9砩呱瘢亥鲄巫ⅴ拍痢独钯R詩序》:「鯨呿鰲擲,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埂菜摹抽L爪:呂注《唐書?李賀傳》:「賀纖瘦,通眉,長指爪,能疾書!柜保亥骱巫ⅴ舯,嗜好之疾也!参濉程旎[:呂注《莊子?齊物論》:「汝聞地籟,而未聞天籟。」注:「聲所出曰籟!埂擦橱西葼幑猓亥骱巫ⅴ西纫魮っ!蹲髠?文十八年》:「投諸四裔,以御魑魅!棺ⅲ骸干搅之悮馑,為人害者!攻鲄巫ⅴ妒勒f》:「嵇康嘗于燈下彈琴,有一人入室。初見時(shí)面甚小,須臾轉(zhuǎn)大,長丈余。嵇康視甚久,乃吹火滅,曰:『吾恥與魑魅爭光!弧埂靼矗簠巫ⅰ妒勒f》指《幽明録》!财摺骋榜R之塵:呂注《莊子?逍遙游》:「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埂鸢矗阂榜R塵埃,本是兩物。韓渥詩:「窗里日光飛野馬」,是以塵埃為野馬矣。野馬乃田間氣如馬爾,非塵也。〔八〕罔兩見笑:何注罔兩,鬼魅也。呂注《國語》:「木石之怪夔、魍魎!埂犊讌沧印纷鳌肛鑳伞埂!赌鲜?劉損傳》:「損宗人伯龍為武陵太守,貧窶尤甚,慨然將營什一之利。一鬼在旁撫掌大笑。伯龍?jiān)唬骸贺毟还逃忻,乃?fù)為鬼所笑也?』遂止!埂簿拧掣蓪殻亥鲄巫ⅴ稌x書?干寶傳》:「寶博學(xué)多才,嘗為著作郎。其父有寵婢,母甚妬之。父亡,母生納之墓中。寶時(shí)年小,不知也。后十余年,母喪,開墓,而婢扶棺如生。載歸經(jīng)日,因言其父常與飲食,故不死。嫁之,生子。寶兄嘗病氣絶,積日不冷,尋復(fù)蘇,言天地間鬼神事如夢覺。寶于是撰《搜神記》三十卷,集古今神只靈異諸變幻狀甚悉。劉惔見之,曰:『卿可謂鬼之董狐!弧埂惨哗枴城轭慄S州:呂注《世說》:「蘇子瞻在黃州,每旦起不招客與語,必出訪客與游,各隨其人高下,詼諧放蕩,不復(fù)為畛畦。有不能談?wù)撸瑒t強(qiáng)之使說鬼;蜣o無有,則曰:『姑妄言之。』」△按:事見《避暑録話》!惨灰弧赤]筒相寄:呂注《唐語林》:「白居易為杭州刺史時(shí),吳興守錢徽、吳郡守李穰,悉平生舊交,日以詩相寄贈。后元稹守會稽,參其酬唱,多以竹筒盛詩往來,謂之郵筒!埂鹭炐菰姡骸赋邥昧T寄郵筒。」〔一二〕斷發(fā)之鄉(xiāng):呂注《史記》:「泰伯、虞仲亡如荊蠻,文身斷發(fā)!埂惨蝗筹w頭之國:呂注《酉陽雜俎》:「嶺南溪洞中,往往有飛頭者,故有飛頭獠子之號。頭將飛前一日頸有痕,匝項(xiàng)如紅縷。妻子遂看守之。其人及夜,狀如病,頭忽生翼,脫身而去。乃于岸泥尋蟹蚓之類食之,將曉飛還,如夢覺,其腹實(shí)矣。梵僧菩薩勝又言:『闍婆國中有飛頭者!瓡x朱桓有一婢,其頭夜飛!弧踝幽辍妒斑z記》言:「漢武時(shí),因墀國使言:『南方有解形之民,能先使頭飛南海,左手飛東海,右手飛西澤。至暮,頭還肩上,兩手遇疾風(fēng),飄于海水外!弧褂帧恫┪镏尽罚骸改戏接新漕^民,其頭能飛,以其飛因晚便去,以耳為翼,將曉復(fù)還,復(fù)著體,吳時(shí)往往得此人也!埂惨凰摹澈R:呂注按:胡盧,笑也。一作盧胡!惨晃濉澄甯羔轭^:呂注《爾雅》:「四達(dá)謂之衢。」五父,衢名。見《禮?檀弓》及《左傳》!惨涣橙亥鲄巫ⅴ秱鳠翦h》:「有一省郎游華寺,夢至碧巖下一老僧前,煙穗極微,云:『此是檀越結(jié)愿,香煙存而檀越已三生矣。』」○《續(xù)酉陽雜俎》:「僧圓澤與李源善,約游峨嵋。舟次南浦,見一婦人。澤曰:『此婦孕三年,遲吾為子。今已見,無可逃者。三日,公臨視我,以一笑為緣。后十三年中秋夜,當(dāng)相見于天竺寺!患澳海瑵赏龆鴭D產(chǎn)。三日往顧,果一笑。后如期往天竺井畔,牧童歌曰:『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臨風(fēng)不要論。慚愧故人遠(yuǎn)相訪,此身雖異性靈存!弧埂惨黄摺硲一。亥鲄巫ⅴ抖Y?內(nèi)則》:「子生,男子,設(shè)弧于門左;女子,設(shè)帨于門右。三日始負(fù)子,男射女否。」庾信詩:「蓬矢始懸弧。」〔一八〕瞿曇:呂注《釋迦譜》:「凈飯遠(yuǎn)祖拾國修行,受瞿曇姓,故曰瞿曇氏!拱矗悍鹧增臅遥搜约兪缫。〔一九〕偏袒:呂注《金剛經(jīng)》:「世尊入舍衛(wèi)大城乞食,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攻骱巫ⅴ拢幻,覆一肩,袒一肩。杜詩:「偏袒右肩露雙腳!埂捕枴迟亥鲄巫ⅴ墩f文》:「羸,瘦也。」注:「羊主給膳,以瘦為病,故從羊!埂捕弧抽L命不猶:呂注《詩?召南》:「實(shí)命不猶。」傳:「猶,若也!埂捕彻P墨之耕耘:呂注張著《翰林盛事》:「王勃能為文,請者甚眾,金帛盈積,人謂心織而衣,筆耕而食!埂鹉盼丛!捕呈挆l似鉢:呂注《傳燈録》:「清凈禪師問:『如何是和尚家風(fēng)?』曰:『一瓶兼一鉢,到處是生涯!弧攻骱巫ⅴ\音潑,鉢盂也。梵書:「自釋迦相傳有衣鉢!埂靼矗恒\音撥。〔二四〕面壁人:呂注《神僧傳》:「初祖菩提達(dá)摩大師自天笠泛海至金陵,與梁武帝語,知幾不契,潛回洛陽,止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九年,形入石中。人謂其精誠貫金石也!埂捕濉秤新└颍亥鲄巫ⅴ秱鳠翦h》:「梁武帝問達(dá)摩曰:『朕造寺寫經(jīng)不可勝紀(jì),有何功德?』答曰:『并無功德。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弧埂捕撤阒ǎ亥骱巫ⅴ舴,籬也,又域也!肚f子》:「吾愿游其藩!逛慊焱,廁也!稌x書?左思傳》:「門堂藩溷,皆著紙筆!攻鲄巫ⅴ赌鲜贰罚骸阜犊b對竟陵王子良曰:『人生如樹花同發(fā),隨風(fēng)而墮,有拂簾幌墮于茵席之上者,殿下是也。有關(guān)籬墻落于糞溷之中者,下官是也!弧埂捕摺沉溃亥鲄巫ⅴ捶鸾(jīng)有六道,謂:天道、人道、魔道、地獄道、餓鬼道、畜生道。〔二八〕蕭齋:呂注《國史補(bǔ)》:「梁武帝造寺,令子云飛白大書一『蕭』字。后寺毀,惟此一字獨(dú)存。李約見之,買歸東洛,建小室以玩之,號曰『蕭齋』!褂帧抖抨栯s編》云:「武帝造浮屠,令子云飛白大書曰『蕭寺』。」○《事文類聚》云:「張延嘗于江南得蕭子云壁書飛白『蕭』字一匣,以歸洛陽,授張諗。諗結(jié)一亭,號曰『蕭齋』!埂捕拧臣笧轸茫亥鲄巫ⅴ醢端淖又v德論》:「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埂踩枴秤内ぶh:呂注宋劉義慶著《幽冥録》!靼矗簞⒘x慶著《幽明録》。〔三一〕浮白:呂注《說苑》:「魏文侯與大夫飲酒,使公乘不仁為觴政,曰:『飲若不盡,浮之大白!患榷暮畈槐M,舉大白浮君!拱矗喊,罰爵名也!踩彻聭嵵畷亥鲄巫ⅴ妒酚洝罚骸疙n非者,韓之公子也。不容于邪妄之臣,作《孤憤》、《五蠹》、《說難》十萬余言!埂踩城嗔趾谌亥鲄巫ⅴ鸥Α秹衾畎住吩姡骸富陙?xiàng)髁智,魂返關(guān)塞黑。」 【校記】(底本:手稿本參校本:康熙本、青本、黃本、二十四卷本、鑄本、異史本) 一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題作「自序」。 二 「類」:青本、黃本作「同」。 三 「編」:鑄本、異史本作「篇」。 四 「眼」:青本、黃本作「目」。 五 「懸弧」:異史本作「始生」。 六 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無「是」字!干怼梗啾、黃本作「生」。 七 「抱」:鑄本、異史本、二十四卷本作「把」。 八 「黑」:二十四卷本、黃本作「墨」,二字通假。 九 鑄本無以上六字,落款為「柳泉自題」。異史本無以上六字,落款為「聊齋自敘」。青本、黃本于此六字下署「柳泉居士題」五字。二十四卷本于其下有「柳泉氏題」四字。 蒲松齡,字留仙,號柳泉居士,清代著名小說家。少年時(shí)被目為神童,然而一生科場蹭蹬,常年沉淪于下僚,郁郁不得志。因此執(zhí)著于狐鬼花妖的傳說,苦心收集,精心撰寫,著成《聊齋志異》,未刊刻時(shí)即以傳抄的方式廣為流傳,刊刻后更是洛陽紙貴,歷來被譽(yù)為文言短篇小說的經(jīng)典作品。
序言袁世碩一 輯校凡例一
序高珩一 聊齋志異序 唐夢賚五 聊齋自誌八 卷一 考城隍三 耳中人七 尸變九 噴水一三 瞳人語一五 畫壁二一 山魈二八 咬鬼三一 捉狐三三 荍中怪三五 宅妖三七 王六郎三九 偷桃四七 種梨五一 勞山道士五五 長清僧六二 蛇人六六 斫蟒七一 犬姦七三 雹神七五 狐嫁女七八 嬌娜八四 僧孽九八 妖術(shù)一〇〇 野狗一〇五 三生一〇七 狐入瓶一一二 鬼哭一一三 真定女一一五 焦螟一一六 葉生一一八 四十千一二六 成仙一二八 新郎一四一 靈官一四四 王蘭一四六 鷹虎神一五一 王成一五三 青鳳一六四 畫皮一七四 賈兒一八二 蛇癖一八九 金世成一九〇 董生一九二 齕石一九八 廟鬼一九九 陸判二〇一 嬰寧二一三 聶小倩二三三 義鼠二四六 地震二四八 海公子二五〇 …… 后記 走過一段漫長的輯校之路,本書也暫時(shí)畫上一個句號。擱筆回顧,往事如昨:那是一九六二年,山東省成立了蒲松齡著作編委會,山東人民出版社的社長宋英同志是主任委員,他一向重視學(xué)術(shù)研究,設(shè)立了蒲松齡著作編輯室。當(dāng)時(shí),我從農(nóng)場回出版社不久,被調(diào)到這個編輯室工作,自然不勝欣慰?伞干n天變化誰料得」?正訪書、?,務(wù)期必成,「文化大革命」烏云突然席卷而至,留仙公頓時(shí)被一棍打下「短篇小說之王」的寶座,列入另冊;整理蒲著幾乎成為罪狀。十年浩劫過后,百廢復(fù)興,古籍亟待搶救整理。七十年代末,我又回出版社,欲得原編輯室封存資料,竟片紙無存,扼腕而已。幸好八十年代第一春,山東省召開了蒲松齡學(xué)術(shù)討論會,整理蒲著又提到議事日程。額手相慶,決意再次投入。輯校事枯燥瑣屑,卻是古籍研究求真致善的基礎(chǔ),就再從輯!读凝S志異》起步,奢望校得最接近原作的本子供閲讀、研究。成書在即,中心惶愧,輯校情況,概述如左。 古籍整理,首先要廣泛搜集版本,充分利用善本。這次校讎,對此盡力追求,使用的本子有: 。ㄒ唬┦指灞救珪F(xiàn)存四百頁,二百三十七篇。其中《海大魚》和重出的《豬婆龍》均標(biāo)有刪除記號;《牛同人》一篇,殘去題名和近二分之一的文字;實(shí)有可讀篇章共二百三十四篇。應(yīng)是手稿本半部。從卷次未曾標(biāo)定,不少篇章作大量文字修改,個別題名尚在書眉,且有缺字待補(bǔ)等現(xiàn)象看,此書可能不是全部定稿。但是絶大部分繕寫工整,又有作者親筆過録的王士禛評語,它一定與定稿本十分接近。因此它是當(dāng)前最可信的本子,是評價(jià)抄、刻本優(yōu)劣的最重要依據(jù)。 (二)康熙本包括山東省博物館藏《聊齋志異底本》四冊、卷首為《某公》的殘本、卷首為《李伯言》的殘本。四冊中有兩冊與文學(xué)古籍刊行社影印的手稿本重復(fù),存文二百四十五篇;《某公》冊存文六篇,《李伯言》冊存文九篇,全書共存文二百六十篇。以《王者》為首的一冊,標(biāo)有「聊齋志異卷二」,其中《九山王》至《蘇仙》二十一篇,加《某公》冊、《李伯言》冊,為本書卷二前部三十六篇(全卷四十八篇)。其他各冊未明卷次。文字避康熙諱,不避雍正、乾隆諱,可見抄于康熙年間。其詞句最接近手稿本,其抄寫規(guī)格、開本大小、所用古今字、異體字,也很像手稿本。 。ㄈ┣啾境蹩逃谇迩∪荒,十六卷,扉頁標(biāo)「青柯亭開雕」。也有多種,文字稍有差異,收文多寡不一,最多者有四百三十二篇。有的收《蚰蜒》,有的以《夏雪》取代,故全部青本收文共四百三十三篇。它的缺點(diǎn)是為免受文字獄迫害,對原作個別詞句作政治性修改,不過《聊齋志異》也因此才廣為流傳。 本書所用「青本」,特指山東省圖書館七四四九號青本。它雖然收文不夠齊全,文字卻很接近手稿本,例如《畫壁》中「貧道」,不作「老僧」,《花姑子》中「斜盼」,不作「斜眄」;《席方平》中「忍而不號」,不作「忍受不復(fù)言」,特別是《嫦娥》中「旗下」并未改為「富室」,與一般青本有所不同(請參看本書書影)。它的《鴿異》篇,收「饋朱鯽」、「靈隱寺僧獻(xiàn)茶」二則,文字位于卷七第十二頁后的「又十二」、十三頁,文末有小字二行:「右二則,以其類笑柄刪除后,同人以為可存,遂續(xù)添此頁。荷邨識!褂纱丝勺C,它是初刻青本的補(bǔ)刻本。 山東省圖書館藏九二三九號《聊齋志異》也是青柯亭雕本,與手稿本文字的距離,稍遠(yuǎn)于七四四九號青本。它的版式和字形與初刻酷似,字有挖改,或換一二字,或小字雙行排列,當(dāng)是向重刻本過渡的本子。 (四)異史本其中文字避康熙、雍正諱,不避乾隆諱,當(dāng)抄于雍正年間。這一書名的來歷十分清楚:就高珩《聊齋志異》序看,首句「志而曰異」僅此書作「史而曰異」,其文末落款與別本相同:記時(shí)為「康熙己未春日」。手稿本高序足可證明抄家作偽。但是,此書收文較多,有目四百八十五篇,《跳神》有目無文。實(shí)存文四百八十四篇,文字雖比較接近手稿本,卻也有一些詞語獨(dú)同鑄本或二十四卷本。是一部很重要的舊抄。 (五)黃本乾隆年間選抄,十二卷;第二、十二卷缺佚;其中文字多與青本初刻本相同,大概與青本同一底本。青本出于政治原因而刪改的文字,它保留原貌,F(xiàn)存文二百六十二篇。其中包括誤收《夷堅(jiān)志補(bǔ)》或《情天寶鑒》的《豬嘴道人》、《廣艷異編》的《張牧》、《宋學(xué)士集·録客語》的《波斯人》,實(shí)收文二百五十九篇。 。┒木肀酒渲小敢缓搿棺秩蹦┕P,很可能抄寫于乾隆年間。收文四百七十四篇。書末有王喬、包熏題辭,同王金范刻《〈聊齋志異〉摘抄》。文字最接近異史本;但似抄寫中曾據(jù)青本底本稍有校改,并有擅自改動。 (七)鑄本乾隆年間抄本。書末有殿春亭主人識語,十二卷,收文目録四百八十八篇,其中有十四篇有目無文,實(shí)存文四百七十四篇。它與手稿本的文字距離最遠(yuǎn):以第一卷為例,它與手稿本的異文多達(dá)五百九十處,二十四卷本四百五十處,異史本四百處,青本初刻本三百七十處,康熙本一百五十處。抽查《席方平》、《胭脂》和《白秋練》,它與手稿本異文一百四十五處,二十四卷本四十四處,青本四十八處,異史本四十七處。它和手稿本文字歧異的表現(xiàn),不僅在字句,也表現(xiàn)于段落,多向簡直平白傾斜,從《姊妹易嫁》、《董生》可窺一斑。其底本當(dāng)是已佚濟(jì)南朱氏抄本,抄寫中多有妄改。但就其整體看,不無?眱r(jià)值。只有它比較完整地保留了作者原稿的篇次。 。ò耍┶w抄本一卷,始于《劉姓》。對比鑄本,知為十二卷本第七卷殘卷。篇次同鑄本。文字最近鑄本,有的與青本等一致。當(dāng)是鑄本的姊妹本,最有利于辨識鑄本文字的真?zhèn)。書中有「趙執(zhí)信」、「秋谷」印章多處。 。ň牛┻z稿本初刻于道光四年(一八二四年),是段為補(bǔ)青本缺佚而刊行的。收文五十一篇。光緒四年(一八七八年),北京聚珍堂據(jù)此書翻刻,改名《〈聊齋志異〉拾遺》,但與《得月簃叢書》本《〈聊齋志異〉拾遺》不同。 。ㄒ哗枺┑疽阅城啾緸榈妆炯拥鱾愒u刊行。文字居青本和圖本(同文書局版)之間,收文齊全。 。ㄒ灰唬﹫D本收文齊全,有江左書林本、同文書局本等版本。前一本,文字較接近青本初刻本;后者,就其整體說,與青本初刻本文字距離最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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