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志：讓埃博拉病毒斃命的中國子彈

　　企業(yè)家小傳

　　謝良志，湖南人，1966 年出生。1987、1990 年分獲大連理工大學無機 化工學士學位、化學工程碩士學位；1991 年進入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學習， 1992 年以化工系總分第一名獲得攻讀博士資格并進入生物工程技術中心主任 王義翹教授的實驗室；1996 年以全優(yōu)成績獲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生物化工博士 學位；1996 年加入美國默克公司從事病毒疫苗的研發(fā)工作，負責開發(fā)了三個 全球上市疫苗產品的生產工藝 , 領導建立了全球規(guī)模最大的人用病毒疫苗 2000 升 GMP 生產工藝。

　　2002 年回國創(chuàng)辦神州細胞工程有限公司，兼任中國醫(yī)學科學院、協(xié)和醫(yī) 科大學細胞工程中心主任，教授。掌握了目前世界上最先進的大規(guī)模動物細胞 培養(yǎng)的尖端技術。

　　2009 年 , 入選中組部第一批“千人計劃”、第一批北京“海聚工程”、 第一批“中關村高聚工程”；2015 年入選“北京榜樣”。

　　2003 年的一天，半夜 12 點。謝良志和許多醫(yī)學專家坐在一 起開會，討論面對如此緊急的形勢，該怎么辦？又能做些什么？ 那一年，SARS 病毒開始在全國范圍內蔓延，尤以北京地區(qū) 為甚，每個人都陷在被病毒感染的危險中，心理安全的防線更遭受嚴峻挑戰(zhàn)。對此，謝良志和中國醫(yī)學科學院的同事們一籌莫展。 SARS 是一種什么樣的病毒，人們不知道；致病源是什么，人們不知道；還要持續(xù)多長時間，人們不知道；有可能波及多少 人，人們也不知道……面對疫情，謝良志空有一身本領卻無從下 手，干著急。病毒面前，誰都不安全。但即便如此，他和同事們 還是堅持出門、開會，討論應對的辦法。

　　一場非典疫情，不僅讓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帶來巨大損失， 也更加堅定了謝良志的發(fā)展的方向�！皣�家有需要，我們企業(yè)卻 沒有積累，無法開展應急研發(fā)，怎不令人扼腕！”當時的心境如 烙印一般留在謝良志的心里。那時，兼職中國醫(yī)學科學院教授的 謝良志回國創(chuàng)業(yè)才一年，如今的生物制藥領域領軍企業(yè)——神州 細胞工程有限公司還是個小公司。

　　最驚心動魄的“戰(zhàn)爭”

　　2014 年，埃博拉病毒肆虐非洲，世界恐慌一片。發(fā)現(xiàn)這一病毒已有 30 年，人類卻依然難以攻克。在政府的支持下，美國和加拿大兩個公司堅持十幾年的高投入，終于做出了 3 個抗體，只在實驗室里制作了幾個人份的用藥，組合起來使用后證明，對 抗埃博拉病毒是有效的，而抗體的基因序列和其他相關信息已在 專利和文章中公開發(fā)表。

　　經歷了 SARS 疫情的中國反應迅速。面對來自疫區(qū)的輸入性 風險，為保障在非洲援建、援醫(yī)人員生命安全，需要最快速度仿 制出可用于應急救治的藥品作為戰(zhàn)略儲備，一旦需要即可申請知 識產權的緊急授權。

　　再一次面對國家需要，謝良志和他的神州細胞工程有限公 司已經做好了準備。依靠世界一流的制藥工藝，僅用了一個半月 時間，就制作出了 40 克、可供 10 人的藥量，速度世界第一。于 是，在與埃博拉病毒的“戰(zhàn)爭”中，中國“戰(zhàn)場”有了可以迎敵 的“子彈”。

　　完成此次應急任務并不容易。雖然國家有少量補貼，但生 產車間全部停下專攻埃博拉病毒應急藥物的生產，對神州細胞這 樣的民營企業(yè)來說，商業(yè)上的損失著實不小。但謝良志將此視為 當然，有了藥物上的儲備，國家在這方面的安全就有了一道保障， 意義之大完全不能用金錢衡量。

　　也許是 2003 年，病毒面前無能為力帶給謝良志的深刻印象， 此后他和他的團隊加緊搭建應急平臺，積累應急國家安全的能力， 在每一次阻擊病毒的戰(zhàn)役中，都會上一個臺階。

　　2009 年，甲型 H1N1 流感疫情全球蔓延。神州細胞僅用 30 天時間便研發(fā)出了疫苗等研究所必需的血凝素蛋白，為全球研究 者提供了一個非常關鍵、有效的工具試劑，并被全世界幾十個國 家的疾控中心、科研單位和企業(yè)使用。神州細胞也因世界第一的 速度一舉成名。如果有人能提供病毒的基因，這一時間他們還可 以壓縮為兩周。

　　2013 年，中國突發(fā) H7N9 禽流感疫情。國家疾病控制中心很快確認，這是一個新型的流感病毒，并且公布病毒的基因序列。 衛(wèi)生部立即組織人員攻關，進行科研準備，號召各界“自帶干糧、 全力以赴”。謝良志的團隊拿到病毒的基因序列，從零開始，僅 用 12 天時間就完成了 H7N9 的血凝素蛋白生產，6 個月內完成 了一種 H7N9 新型中和抗體應急藥物從發(fā)現(xiàn)到臨床申報的全部研 究工作，并快速完成了可供 1000 人使用的 1.5 公斤應急抗體藥 物 GMP 生產儲備，速度再次拔得世界頭籌。

　　“與病毒作戰(zhàn)最是驚心動魄，我們要跟病毒蔓延搶時間、 搶生命。這個速度算是全世界都前無古人了�！敝x良志每次提起 團隊的戰(zhàn)績，總是十分欣慰，但欣慰之中亦有憂慮。埃博拉、登 革熱、寨卡……來自自然界微生物的安全威脅長期存在，人類對 病毒的戰(zhàn)爭也會長期存在。謝良志堅信，這正是生物醫(yī)藥行業(yè)的 重要意義所在。

　　筑牢人類生命的防線

　　如果不是生物醫(yī)藥國際知名的生產專家，謝良志很可能成 為計算機領域人工智能的翹楚。如今，謝良志的愿景是研制新藥、 研發(fā)疫苗，為人類生命構筑起一道牢固的防線。而這個需要窮極 一生的“大志向”，卻是謝良志在學業(yè)中途選擇的一個“調頭線”， 在他的人生軌跡中劃出了一個大大的“急轉彎”。

　　1983 年，謝良志考入大連理工大學化工專業(yè)。那時候，計 算機剛剛在國內出現(xiàn)，相關應用迅速吸引了謝良志的注意，計算 機編程更是激起了他的極大興趣。一個程序解不出來，他可以不 吃飯不睡覺，簡直到了著迷的程度。1991 年進入美國麻省理工 學院化工系，謝良志是沖著研究人工智能去的。麻省理工的計算 機系、媒體實驗室（Media Lab) 和化工人工智能的研究都是世界 頂尖的。原以為，從傳統(tǒng)化工專向化工系統(tǒng)工程，算是一次學業(yè) 上的“糾偏”，卻沒想到，一次講座卻再次改變謝良志的學術道路。

　　那是化工系的一堂講座，說到生物醫(yī)藥里一種治療中風藥 的生物藥。人體里本就有溶解血栓的成分，但血栓一旦形成，靠 人體自身溶解遠遠不夠。這時候，通過生物醫(yī)藥制成的溶栓蛋白 藥就能用人體自有成分快速溶解血栓，治病救人。最重要的是， 生物醫(yī)藥的生產手段須緊密依靠化工，利用化工的工藝才能將藥 做出來。

　　化工還能做這樣的事情？！謝良志大開眼界。盡管對生物 一竅不通，但他找到了更大的人生意義。如果能研制出來新藥， 就有可能挽救親人、朋友，甚至他自己的生命。這對謝良志來說， 太震撼了！

　　謝良志的人生轉折在這一刻突然到來。放棄熱愛的計算機 編程，重新選擇化工專業(yè)，在生物專業(yè)上從零開始，他沒有太多猶豫。于是，在麻省理工生物專業(yè)本科的課堂上，出現(xiàn)了謝良志 的身影。最難的是第一門課——《生物學入門》。那么多生物學 的專有名詞，人家學了多年的內容，他一個學期就要啃下來。謝 良志至今仍會時常感慨，他在麻省所有考試科目得分都是 A，唯 有這門課得了個 B。不過拿下這門課之后，所有的相關科目他還 是都拿了 A。

　　在艱辛的努力下，謝良志走上了另一條道路。1992 年，他 以化工系總分第一名的成績獲得攻讀博士資格并進入生物工程技 術中心主任王義翹教授的實驗室；1996 年，又以優(yōu)異的成績獲 得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生物化工博士學位， 博士研究期間發(fā)表工 程技術學術論文 10 篇；同年，加入美國默克公司 (Merck & Co.,Inc)，從事病毒疫苗的研發(fā)工作。

　　默克公司當時是世界頂尖的制藥公司。在這里，謝良志負 責參與開發(fā)了三個全球上市疫苗產品的生產工藝，領導建立了全 球領先的腺病毒載體艾滋病疫苗生產工藝，該工藝目前仍是人用 病毒疫苗全球規(guī)模最大的細胞培養(yǎng)和病毒生產工藝。

　　外界看來，這是謝良志在默克公司的最大收獲，但他自己 卻不這么認為。讓謝良志印象最深的是默克公司創(chuàng)始人的座右銘:“做藥不是為了利潤，而是為了服務人類健康�！边@與謝良志的人生選擇不謀而合。

　　謝良志在默克公司有 5 年時間負責艾滋病疫苗的生產工藝。 當時，公司對疫苗做了各種經濟上的評估，都認為這個疫苗做出 來，在經濟上將是賠本的。但默克公司依然將最好的人才、資源 投入進去，10 年投入 9 億美元。作為最頂尖的制藥和艾滋病疫 苗研發(fā)公司，默克公司認為它有社會責任必須全力做這件事情。 這讓謝良志很有感觸，也體會到做生物醫(yī)藥必須是真正有情懷 的人。

　　祖國才是真正的家

　　要不要回國？對于早期出國留學的很多人來說，這的確是 個需要選擇的問題。離開祖國的時候，國內外差距很大，不但在 生活上有落差，即便科學研究，國外實驗室的設備條件、管理模 式也更加吸引科研人才。

　　但是這些，對于謝良志來說，卻都不是問題�！半S時一個招呼， 我就可以回來�！敝x良志對自己乃至家庭的重大選擇總是這樣輕 描淡寫。這個“招呼”在 2002 年到來了——昔日的同事打來電 話說，“中國的生物技術產業(yè)化遇到關鍵瓶頸，最缺像你這樣掌 握大分子生物藥技術產業(yè)化的高端人才�！碑敃r的謝良志認為， 在默克公司的艾滋病疫苗研發(fā)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沒有遺憾， 是該考慮回國了。

　　其實在 1995 年，謝良志就想過回國。那時，他代表美洲留 學生回國參加中華全國青年聯(lián)合會和全國學生聯(lián)合會，不但接觸 到很多團中央領導人，還走進中南海與國家領導人深度座談。當 時歐洲、日本和澳洲的代表都非常想回來，給他觸動很大，但他 深知，自己并沒有準備好回國效力。一來。謝良志在麻省理工的 學業(yè)尚未結束；二來，他對國內生物醫(yī)藥產業(yè)化還一竅不通，僅 僅學會實驗室的科研，就算回國，也未必能干成什么事業(yè)。

　　作出回國決定，只用了兩個星期。謝良志說服太太，“即 使現(xiàn)在不回去，再過 10 年我還是要回去的。即使過 10 年還不回 去，退休后我還是要回去的。但是退休后回去就只能游山玩水， 現(xiàn)在回去還可以趁年輕干一番事業(yè)�！�

　　聽到謝良志要回國發(fā)展的消息，在美的同學和朋友都覺得， 他這是消停日子過膩了�！耙驗槲沂呛�南人，一根筋！”謝良志 認為出國就是一個過程，不是終點，他從來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想 法要在美國扎根。

　　抱著這樣的態(tài)度，謝良志在美 12 年，是行業(yè)內國際知名的 生產工藝專家，仍始終保持中國國籍；買了個房子，卻不添置一 件多余的家具，因為知道以后回國終將賣掉；謝良志夫婦要孩子 比較晚，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兒子才上小學，就是想讓孩子在中 國的土地上長大，成為地地道道的中國人……

　　2002 年 6 月，神州細胞工程有限公司在北京經濟技術開發(fā) 區(qū)成立，謝良志和他的團隊幾年后就成績斐然，成為一家知名生 物醫(yī)藥高科技企業(yè)�，F(xiàn)在有朋友會對他說，“你有眼光、有遠見， 趕上了國內發(fā)展又好又快的一個時期。”謝良志卻根本沒想那么 多。回國只要能做事，有用武之地，就行了。

　　公司創(chuàng)立的地點亦莊，也是謝良志的得意之選。他考察了 亦莊、大興、上地、中關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亦莊。創(chuàng)業(yè)軟環(huán)境比較優(yōu)越，區(qū)位優(yōu)勢也十分凸顯。企業(yè)要成為“百年老店”， 就要找一個利于長遠發(fā)展的地方�，F(xiàn)在來看，當時的選擇是對的。

　　小企業(yè)肩負大責任

　　現(xiàn)在的神州細胞是業(yè)界明星，但十幾年的創(chuàng)業(yè)路很不好走。 做生物醫(yī)藥，2002 年的國內市場條件并不完備。不但新藥研制過程充滿不確定性，就算是過程一帆風順，從實驗室到臨床， 再到投入市場，常規(guī)也要花費十幾年時間。正如業(yè)界所說，“一 位婦女要花 10 個月才能完成孕育后代的過程，但不能讓 10 位婦 女共同花一個月將孩子生下來。”生物醫(yī)藥自身特點，決定了其 就是個投入大、風險高、回報期長的行業(yè)。對此，業(yè)內亦有共識： 研發(fā)新藥，其難度不亞于研制火箭。

　　這一規(guī)律，就連世界頂尖的美國默克公司也無法避免。10 年時間、投入 9 億美元的艾滋病疫苗研發(fā)，在投入臨床實驗 3 年 后宣布失敗。這讓已經身在中國的謝良志深受打擊，也是生物醫(yī) 藥必須承擔的“行業(yè)痛苦”。“艾滋病疫苗的失敗，讓對這方面 的研究一下子倒退到 20 世紀 80 年代，還需要重新研發(fā)二三十年 才有可能出來新的疫苗�！敝x良志對此耿耿于懷，時常會想，“20 年啊，還會有多少人感染艾滋病？如果成功，又將有多少人能夠 受益？”

　　背負著這些，謝良志和他的團隊義無反顧地在這條路上行 進著。不能只靠研制新藥一條腿走路，神州細胞將目光轉向實驗 材料蛋白的研發(fā)生產，為全世界科研機構和人員提供重組蛋白和 抗體工具試劑。它們是生物醫(yī)藥界的最基本的原材料。如果航天 夢想靠火箭運載工具，那生物夢想就要靠高質量的蛋白和抗體試 劑工具。目前，公司已經研制出了 5000 多種重組蛋白和 9000 多種高質量抗體工具試劑，建立起了全球規(guī)模最大的重組蛋白工具 庫。這些高端試劑銷往全球 60 多個國家，成為全球生命科學基 礎研究和新藥研發(fā)的重要支撐。

　　與此同時，生物醫(yī)藥行業(yè)的疫苗和新藥研發(fā)始終是謝良志 團隊的主攻方向，許多新藥正在加緊研制，這一塊已經連續(xù)投入 了十幾年。謝良志經常教育員工們，“醫(yī)藥企業(yè)永遠要把社會效 益放在第一位，光想賺錢就不該干這一行。醫(yī)藥企業(yè)最大的價值 是用更安全、有效的藥治病救人�！�

　　的確，對謝良志來說，用更安全、有效的藥治病救人，是“更 有意義的事”�！耙饬x”這個簡單的詞語體現(xiàn)在他身上，便充滿 張力、深度和實際上的內容，因為他始終以“意義”之“有無”、 之“大小”來衡量身邊的人和事。

　　在美國生活工作了 12 年，身邊有不少留學生加入了美國國 籍，在當地擁有更加穩(wěn)定的生活，但謝良志沒有。他面對美國國 旗，說不出那些話。他的解釋很實在，回國后，他們的綠卡也都 放棄了。

　　兒子在美國出生、擁有美國國籍，成了他的一大憾事。孩 子出生才 28 天，謝良志一家就回國了，兒子再沒去過美國。他 希望中國以后能寬松入籍條件，兒子還有機會改回中國國籍。

　　如果順著計算機的路走下去，趕上了計算機風起云涌的淘 金年代，謝良志能成為名副其實的富人。但也是因為更注重生命 科學的“意義”，謝良志如今依然生活簡樸，承擔著持續(xù)資金投 入和公司可能虧損的壓力。

　　“我們還會虧損一段時間�！敝x良志對任何人都可以襟懷 坦白，“在服務和科研試劑上是有盈利的，但目前新藥研發(fā)的品 種越來越多，研發(fā)投入越到最后，投入就越是指數性增長。整體 來看，未來還會虧損幾年。”

　　面對虧損的預期，謝良志卻很有信心——他們把自己的身 家性命全都投入進去了，這件事情一定要做好！新藥、新疫苗成 功上市，不但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他們自己的事業(yè)也會穩(wěn)健擴 張。等他們做的宮頸癌疫苗全球上市，這輩子就可以安心了。

　　到那時，他真的能安心退休？連謝良志自己都并不確定。 說不定又會研發(fā)新的藥品。想到能救更多的人，謝良志就覺得他 這輩子就沒白活。

　　企業(yè)家感言

　　做更有意義的事

　　我最大的愛好是工作，最大的休息是工作，因為我覺得， 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工作。我最不喜歡假期，一到假期就覺 得難熬。親戚朋友會到處旅游，那有什么意思呢？看看新的科研 文獻，了解新的行業(yè)信息，我覺得就很輕松了。

　　在聽了那場涉及生物醫(yī)藥的講座之后，我發(fā)現(xiàn)了對人類更 具意義的廣闊天地。于是，我毫不猶豫地將人生的車輪“調頭”， 將身家性命全都投入到生物制藥的大事業(yè)中。我連那么熱愛的計 算機都放棄了！怎么能不做好！而我和我的團隊始終堅持的“意 義”，也在吸引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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