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周后。
      “你覺得裁決還要多長時間？”克拉麗問。她不知道她們已經(jīng)等了多久，可是感覺像有十個小時了。伊莎貝爾黑色和艷粉色裝飾的女性臥室里沒有鐘表，只有成堆的衣服、一摞摞的書、一疊疊的武器、一個堆滿了亮閃閃化妝品的梳妝臺、用過的刷子，開著的抽屜里塞滿了蕾絲襯裙、連褲襪，還有帶有羽毛裝飾的皮毛長圍巾。房間有舞臺劇《一籠傻鳥》的某種后臺設(shè)計美學(xué)，可是過去的兩周里，克拉麗有足夠多的時間待在這些閃亮的東西中間，于是已經(jīng)開始覺得自在了。
伊莎貝爾站在窗邊，懷里抱著丘奇，心不在焉地?fù)崦�著貓咪的腦袋。丘奇用兇巴巴的眼神注視著她。窗外十一月的暴風(fēng)雨正猛烈，雨水一道道地沖刷下來，好像潑下透明的油漆�！安粫�很長時間�！彼�慢條斯理地說。她沒有化妝，顯得年紀(jì)更小一些，黑眼睛也更大了�！翱赡茉龠^五分鐘�！�
      克拉麗坐在伊莎床上一摞雜志和一疊咣當(dāng)響的六翼天使中間，用力咽下喉嚨里的苦澀滋味。我會回來的，五分鐘。
那是她對自己最愛的男孩說的最后一句話。現(xiàn)在她覺得這或許是她此生跟他說的最后一句話了。
      克拉麗清楚地記得那一刻。樓頂花園。水晶般澄澈的十月夜晚，無云的黑色夜空中星星散發(fā)出冰冷的白光。地磚上涂畫著黑色的如尼文，灑濺了膿液和鮮血。杰斯的嘴唇吻著她的唇，在這令人顫抖的世界上唯一溫暖的東西。緊緊握著脖子上的摩根斯特恩戒指。正是這愛推動太陽和其他群星。電梯帶走她時她轉(zhuǎn)身去尋找他的身影，然后電梯將她又帶回到下面大樓的陰影中。她來到門廳，擁抱她的媽媽、盧克、西蒙，可是她的一部分，正如一直以來那樣，還和杰斯在一起，在樓頂城市的上空飄浮，仿佛在這座寒冷而燈光璀璨的城市里只有他們兩人。
      瑪麗斯和卡迪爾上了電梯去樓頂找杰斯，察看莉莉絲儀式的遺跡。又過了十分鐘后，瑪麗斯獨(dú)自一人回來了。門打開了，克拉麗看見她的臉色——蒼白、僵硬、狂亂——就已經(jīng)知道出事了。
      接下來的事情像是一場夢。門廳里的一群暗影獵手都沖到瑪麗斯身邊，亞歷克從馬格納斯的擁抱中掙脫，伊莎貝爾一下跳了起來。天使之刃照亮了陰影，迸發(fā)出的光線劃過黑暗，仿佛犯罪現(xiàn)場的相機(jī)閃光燈輕輕閃亮，一下又一下�？死�麗擠到前面，東拼西湊地聽說了情況——樓頂花園空無一人，杰斯不見了。裝著塞巴斯蒂安的玻璃棺材被砸開了，玻璃碎片到處都是。仍然新鮮的血液沿著放棺材的臺基流淌下來。
      暗影獵手們迅速制訂計劃，以一定的半徑散開搜尋大樓周圍的區(qū)域。馬格納斯站在那兒，雙手發(fā)出藍(lán)色的火星，轉(zhuǎn)身問克拉麗有沒有杰斯的什么東西，他們可以用于追蹤他。她麻木地把摩根斯特恩戒指給了他，然后退到一個角落給西蒙打電話。她剛掛了電話，一個暗影獵手的聲音響起來，蓋過了其他的聲音�！白粉櫍恐挥兴�還活著才有用。那么多的血，不太可能——”
從某種程度上說那是最后一根稻草。長時間體溫過低、疲憊以及震驚的后果發(fā)生了，她感覺膝蓋軟了下去。她媽媽在她還沒倒在地上時扶住了她，之后就是黑乎乎的模糊一片。第二天早上她在盧克家她的床上醒來，一下筆直地坐了起來，心臟像一只夾板錘一樣跳著，她確信她只是做了個噩 夢。
      她掙扎著起了床，胳膊和腿上消退的淤青卻訴說著另一個故事，她的戒指也不在手上。她套上牛仔褲和連帽衫，跌跌撞撞地來到客廳里，發(fā)現(xiàn)喬斯琳、盧克，還有西蒙坐在那里，他們的臉上神情陰郁。她甚至都不需要問，可還是問了：“他們找到他了嗎？他回來了嗎？”
      喬斯琳站起來。“親愛的，還沒找到他——”
      “不過也沒死？他們沒有找到尸體？”她癱坐在沙發(fā)上西蒙旁邊，“不——他沒死。我就知道�！�
      她記得盧克告訴她他們查實的事情的時候，西蒙一直握著她的手：杰斯還沒找到，塞巴斯蒂安也是。壞消息是基座上的血已經(jīng)確認(rèn)是杰斯的。好消息是血量比他們以為的要少；血里混進(jìn)了棺材里流出的水，讓人以為血量比真實的情況更多。他們現(xiàn)在相當(dāng)肯定，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他還活著。
      “可是發(fā)生了什么？”她問。
      盧克搖頭，他的藍(lán)眼睛暗淡下來。“沒人知道，克拉麗�！�
      她感覺血管里的血變成了冰水�！拔蚁霂兔ΑＮ蚁胱鳇c(diǎn)什么。我不想杰斯失蹤的時候只是坐在這 里。”
      “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喬斯琳嚴(yán)肅地說，“圣廷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