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寫在2016年大暑的那一天。
小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巨蟹座,顧家,多愁善感。圣斗士里毫無存在感的迪斯馬斯克,他是冥界的蟹子,在動畫片里動不動就請來一堆難聞的死尸在紫龍周圍蕩啊蕩,后來被廬山升龍霸送回老家。
這樣一點都不酷。
所以我小時候一直拒絕跟別人提自己的生日。我覺得生日,是小小的我所能擁有的最大的秘密7月23號,大暑。搖曳的電風(fēng)扇,聒噪的哭聲,刺鼻的醫(yī)院病房的味道。顧家,多愁善感,一集就領(lǐng)盒飯去了的黃金圣斗士迪斯馬斯克。
好像是初中的某一天,我從同桌的星座卡上發(fā)現(xiàn)什么?我原來不是巨蟹座的最后一天,而是獅子座的第一天?!
這給少年的我一個巨大無比的打擊,我開始有點懷疑人生。
多愁善感還是霸氣外露?
我問同桌,同桌也是一臉蒙,大概……改版了?
我說,這也可以改版啊?
后來我又翻了翻其他的星座分布,又上網(wǎng)查,終于確定自己的確是獅子座。
嗯……
不錯,艾奧利亞比迪斯馬斯克好。正派,獅子頭,光速拳,會經(jīng)常出來跑龍?zhí),黃金鎧甲很硬,似乎抖一抖就有呼哧呼哧的正氣往外冒。比起迪斯馬斯克這種既不可愛又不迷人的反派,強太多太多了。
OK,fine。我就當(dāng)一個獅子座吧。于是13、4歲時候的我告訴自己,要變得自信,變得霸氣外露,變得具有領(lǐng)導(dǎo)力,變得強強強王中王。因為我是獅子座。
不過可悲的是,我完全沒有變成獅子座的模樣,這有賴于一個人的心理暗示與童年的性格養(yǎng)成,我在潛意識里還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巨蟹座。顧不顧家,目前我還不知道。
我第一次正式動筆寫東西,是15、6歲的時候。那時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念想,也沒有想寫給誰看的沖動,甚至寫完故事的小紙頭,我自己也給隨手扔掉無處去找。但奇怪的是,我腦子里總有一段一段的故事,一句一句的臺詞。
我寫過一個男的,躺在海灘上昏死過去,被一個女的救走。男的失憶了,醒來之后蒙了。女的說:這里以后就是你自己家啦,我就是你的女人,我們過日子吧么么噠。男的表示OK,fine。然后冬天來了,男的得了一種怪病,身上不停地長毛,掉毛,長毛,掉毛……最后他倆更加驚奇地發(fā)現(xiàn)……男的竟然是只鳥。女的捂著臉指著男人,啊啊啊,你這鳥人!
男的捂著臉仰面朝天,啊啊啊,我這鳥人!
然后女人的媽媽出來,笑得一臉奸樣,她端著來福槍嘭地一聲把男人崩了,然后跟自己的女兒說,哈哈哈,小寶貝,你還不知道吧?媽媽是個獵人,謝謝你替媽媽照顧獵物。冬天來啦,又到了狩獵的季節(jié)。
我把這個故事的小紙頭拿給發(fā)小喬看的時候,她簡直驚呆了,她說你整天在想什么?不過小紙頭真的是小紙頭,一張16開的作業(yè)紙,我對折,再對折,再再對折,撕成做小抄紙的大小,在上面用很細(xì)小的蒼蠅字,把我的故事寫下。
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也說不清楚。
大概因為不自信,大概因為字?jǐn)D在一起會顯得有安全感,同樣有安全感的是我都在自己的指縫間,寫下這些故事。還大概是因為,這樣做就好像守住一個秘密。
總之從小紙頭開始,我就一直不停不停地寫了。寫過的東西太多,我還用幾百字描述過一個被吃干凈然后丟在垃圾桶旁邊的辣條包,我說它多可憐啊,身體都被掏空了。
這些故事大多都沒有讀者,有的話,我的發(fā)小算一個。有些故事是我在音樂課或者美術(shù)課上寫的,寫完之后我就隨手夾進(jìn)書里,這種書高中時候都是放在音樂教室共用的。有一天我出課間操的時候,神奇地在自己腳下看到了我故事的一塊碎片,一塊小紙頭,上面在寫一個將軍摟著自己的頭盔哭泣,城墻下是鮮紅的血和鮮紅衣服的姑娘。然而將軍不知道,這姑娘其實是一把琴。
后來大學(xué)開始,電子產(chǎn)品充斥著我的生活和視野,我開始在各種平臺上寫文字寫故事。
有人問我你想當(dāng)作家嗎?
我說我不知道啊。
他說你別裝了。
我說我真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我干嗎花這么多睡覺、吃飯、看電影、撩妹、看球的時間,來不停寫啊寫。之前我在知乎上,有一篇很火爆的文章,談了爆裂鼓手,談了作為溫水里的青蛙,我是何等羨慕有熾烈感情的人。后來我也發(fā)現(xiàn),我的確也有熾烈的情感啊,只是我并不知道它是熾烈的。
這么算下來,我寫故事,也有7年了。
有些事情并不熱血,也并不需要人知道,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就這么一直一直地繼續(xù)下去了。
無意識的,在潛意識里的。
之后我才慢慢懂得一句話的含義,我們所度過的每一個云淡風(fēng)輕的日常,之后看來,都是連續(xù)發(fā)生的奇跡。7年前還在小紙頭上寫鳥人寫將軍的我,根本無法想象,我會不停不停地寫,而且還將繼續(xù)下去。
前兩年我經(jīng)歷了一段很糟心的日子,甚至能夠活著都是一種被自己夸大的奢求。我變得無法平靜,無論家人朋友如何勸阻,我這個人就是拗得很。但在那樣糟心的日子里,我還是有一小部分時間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那就是在手機上打字的時候。
我買了一個特貴的本子和特貴的鉛筆,買了本《史記》,買了本《東周列國志》,每天就在那個黑本子上,把歷史用我自己的語言洋洋灑灑地寫一遍。寫的時候,我無法體會到自己的幸福,只是覺得時間過得好快;寫完之后,我又回到自己不幸又糟心的生活中。
于是我在封面上用鉛筆給自己寫下幾句話,說希望自己能記錄現(xiàn)在的時代,或者某個時代;然后,再被這個時代給記住。
每個中二少年,都有最膨脹的夢想,膨脹意味著動態(tài),它隨著時間也好經(jīng)歷也好在不斷變大。我守護(hù)著夢想像守護(hù)著秘密一樣,從小時候的生日到現(xiàn)在,一個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目標(biāo)。從具體的行為上來看,我只是想簡單地,一直一直寫下去而已。不一定會被時代所記錄,但最起碼,自己可以記錄一個時代吧。
就好像扛著大刀的屠龍少年,抗得了刀不一定找得到龍,找得到龍不一定能劈得死它,劈得死它也不一定會有城堡里的公主來擁抱你。這些都是不一定的,而且這些都是屠龍少年一開始就知道的。但他還是會義無反顧,他也一定會義無反顧。因為除此之外他無事可做,這不一定是他活著的意義,但卻是他活著的本能。
無論他是金光閃閃的獅子,還是多愁善感的蟹子。他永遠(yuǎn)都有最強大的一面,來呵護(hù)自己最狹小的一片溫存。他告訴自己從今以后就堅定如鐵吧,說不定還能跟將要被劈頭的惡龍,做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