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城版這個歷史悠久的選本中,讀者可以分明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新鮮氣息。相對于其它年度選本的詩歌作者而言,這本書中有更多的新面孔,并且每年都在變化。相對于其它年度選本詩歌語言的范式化而言,這本書中的作品語言更注重創(chuàng)新求變,更多表現(xiàn)出“個體先鋒性”。同時,編選者還盡量杜絕晦澀的作品,以“直白的詩意”為審美要旨,致力于打造一本看得懂、可回味、有享受的網(wǎng)絡詩歌時代的紙質(zhì)年選。
《2019中國詩歌年選》乃花城年選系列之一種。
在中國網(wǎng)絡詩歌□□個20年的尾聲期,兩位詩歌網(wǎng)站創(chuàng)始人徐敬亞、韓慶成擔當了花城版《2019中國詩歌年選》的編選工作。把網(wǎng)刊、論壇、網(wǎng)站、微信、博客等網(wǎng)絡詩歌平臺作為主要的選稿載體,同時也沒有忽略相對為數(shù)不多的紙質(zhì)載體,力求讓選本有著更廣的抽樣視野。在花城版這個歷史悠久的選本中,讀者可以分明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新鮮氣息。相對于其它年度選本的詩歌作者而言,這本書中有更多的新面孔,并且每年都在變化。相對于其它年度選本詩歌語言的范式化而言,這本書中的作品語言更注重創(chuàng)新求變,更多表現(xiàn)出“個體先鋒性”。同時,編選者還盡量杜絕晦澀的作品,以“直白的詩意”為審美要旨,致力于打造一本看得懂、可回味、有享受的網(wǎng)絡詩歌時代的紙質(zhì)年選。
——序《2019中國詩歌年選》
_徐敬亞
當我伸出食指,在手機屏幕上輕輕一點,一首詩便立刻飛向全世界。我知道,我們正在經(jīng)歷詩歌史上重大轉(zhuǎn)折的年代。
不會有人告訴我這件事有多么隆重,因為這是人類從未經(jīng)歷過的時代。
無數(shù)前輩與祖先們無法懂得:詩,被一個人寫出來之后,只需要一秒鐘,詩立刻在全天下的范圍內(nèi)獲得發(fā)表“出版”——每個人手里握著的,相當于引爆詩的核按鈕。
細想一下,能夠活在一個巨變的年代是挺有趣兒的遭遇。1980年夏天,沒有電話沒有微信,我和王小妮怎樣從長春一步步找到了北京虎坊路的《詩刊》大院?2019年夏天我自駕游內(nèi)蒙古一個月。難以想象在沒有電子地圖沒有導航的年月,當年的司機們怎樣把車輛從一條道路開到另一條道路?
當我們站在生活□高的斷崖上面,過去年代所有的一切全部像光線一樣發(fā)生了黑洞扭曲,我們差一點兒就忘記了過去發(fā)生的事情。
當年的人怎么寫詩?
這個問題似乎使我突然打了一個寒顫——我們這一代可能是□懂得詩歌殿堂威嚴面孔的一批末班者。
在我剛開始寫詩的年代,詩是文豪與才子們的專項……先把詩從亂紙里謄下來,抄在帶格的稿紙上,貼上郵票,寄給遠方大城市的編輯部。運氣如果好,半月若干天后終于等到回音。信封鼓鼓的心里一沉,內(nèi)中必定是退稿!蹩上驳氖且粡埍”〉膩砀宀捎猛ㄖ獑巍鞘墙(jīng)過了詩歌責編、編輯部主任、總編三審之后的中舉。如能收到編輯老爺?shù)挠H筆回信則如同天降甘霖。更多的皓首窮經(jīng)的無名者們所等到的,只能是杳無音訊的泥牛入海……1980年的《詩刊》每天收到的稿件可以裝一整麻袋……忽然想起,當年有一種東西叫復寫紙,上面刷了顯色劑,有藍黑紅三種顏色,把它夾墊在稿紙下面一層或幾層,一次書寫可以得到兩至幾份詩稿。層數(shù)多了,自然難以力透紙背,因此捏筆的手又紅又疼。時至今日,我左手食指的□末關節(jié)上仍有一個因久握筆而形成的小厚肉包,如同老兵肩上扛槍留下的磨繭!鹾蟮挠洃浭1988年海子寄給我的自選詩,仍是用復寫紙墊寫的。
在鐵幕文化年代,由鉛鑄活字印刷而產(chǎn)生的油墨印痕,全部屬于國家。一生中能把自己的名字變成鉛字者,在這么大的國家里實屬鳳毛鱗角、寥若殘星。
捆綁詩的,正是嚴苛的審查制度。這制度已有幾百年的歷史。
□早的詩,難道不是人類與神之間的對話通道么?當眾人匍匐,仰面通天的那位大祭司,正是我們今天意義上的詩人。那時的詩,不是神圣而自由么?之后,詩進入漫長的民間流浪史。那時的詩不是沒有審查么,在口與耳的交接中,在筆與紙的傳抄中,一首一首地如草木般原生態(tài)地流傳下來。
詩的層層關卡,始于西方文明中的報刊審查制度。
從15世紀威尼斯的手抄報紙開始,一直到現(xiàn)代印刷術的發(fā)明——詩,也像其它文字載體一樣,默默服從著人類近代報刊一整套的查驗過濾體系。也就是說,一個人寫出來的詩,如果想被大眾閱讀,必須以送交詩歌殿堂層層審查為前提。
幸運的是,我們這一代親眼看到了這個威嚴殿堂的一層層坍塌。
詩歌的□□次解放,從鉛字殿堂遭受戲弄開始。
40年前,無數(shù)油印的民間社團刊物,打破了層層審查的壁壘,以自寫、自編、自印、自由發(fā)行的方式,開啟了上世紀八十年代詩歌自拉自唱的自由之風。那是一個詩人們格外年輕的年代,那是一個心臟跳得格外放肆的年代。帶著一種越獄般的心悸,走投無路的草莽詩人們,推著油滾兒,斗膽與整個國家印刷機器并列而存!小小的分庭抗禮,足以令□□們尷尬:正好像忽然某一天,萬古□□的殿堂旁竟然冒出無數(shù)小殿堂。人們突然把供品分別拿回了家并擺到自己眼前,而把巨大的泥塑金身晾在了一邊。
那些年,遠遠地看,中國詩歌不過是兩堆夸張的物品:一堆鐵青著臉的鉛字,一攤恣意流淌的油墨。
這是人類歷史上□大規(guī)模的“反印刷術”逆行,也是我此生經(jīng)歷的□荒唐反差。
當年,正值□現(xiàn)代的柯式印刷從港臺傳入祖國大陸。飛速旋轉(zhuǎn)的□□貨的海德堡四色膠印機正一臺臺越過國境進入大陸市場……恰此之際,□古老的蠟紙、鋼板、油墨卻在這個國度一筆一畫地愉快地呻吟著狂舞……可以說,重獲自由、翅膀上沾滿油墨的詩,完成了一次脫離鉛字的笨拙叛逃。在詩歌形體上,它以□原始的方式進行了一次□現(xiàn)代的裸奔。從此,鉛字開始搖晃,殿堂龜裂,□□們臉上掛滿了茫然與不甘。我不知道詩在各民族是否有此奇特遭遇。我只是知道,天性羸弱、憂郁的詩,從此在中國生成了一種散漫、粗野、滿不在乎的獨立性格。
詩的第二次解脫,是一次大規(guī)模的詩歌集體□□。以1986年兩報詩歌大展為代表的第三代詩人崛起突圍,使詩以火山噴發(fā)的姿態(tài)沖破了國家的出版體系。從未來學的角度,我對它的定性是:提前20年做了一次大型的“詩歌網(wǎng)頁”。
“個人寫作”,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現(xiàn)代詩人圈子里□響亮的流行語。而在今天,這4個漢字,只是一句愚蠢的腦殘廢話。后代人無法理解的,肯定不是萬世不變的“個人”二字,而是隱藏在背后那個強大的“集體”。由幾十年機制培育的集體詩歌意識,一直柔軟地吸附在豐腴的國家機器上,無數(shù)身著制服者,威嚴聳立。在當年,如果聲稱“個人寫作”,意味著你屬于一心脫離集體的可怕的個人主義者。
個人寫作權的自立,使中國現(xiàn)代詩完成了向本體回歸的第三次解放。
正當其時,電子信號不失時機地侵入了中國人的生活與寫作。王碼五筆的出現(xiàn),神奇地化解了漢語與計算機的鐵壁對壘。當詩以每一個偏旁部首和拼音字母的方式,進入詩人的電腦屏幕,所有的詩在完成之際便已顯現(xiàn)出了昔日“發(fā)表”的莊嚴體態(tài)。
對于以方塊文字為生的漢人,這種賞心悅目相當重要。
電子化時代的來臨,終止了多少代中國人對于鉛字的渴望。詩的孤芳自賞,在電腦年代實現(xiàn)了□低成本的建筑美學顯示。有一句話,可以成為個人寫作年代的經(jīng)典記憶。那是東北詩歌好漢邵春光的一句雷人之語,它被寫在九十年代邵的自印詩集扉頁上:誰發(fā)表我的詩,□□他祖宗!
假如變成人,詩一定是個敏感、多疑、乖戾而憂郁的神經(jīng)質(zhì)女子。她常常以□靈敏的嗅覺捕捉到時代發(fā)出的天氣預報一樣的氣息。
我們這一代曾親眼看到: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詩當仁不讓地充當了中國文化的□□只公雞。從古典啟蒙到現(xiàn)代意識,乃至后現(xiàn)代的解構,詩幾乎一步步領率了整個文化系統(tǒng)。往往是詩□先走出了一步,而后逐步覆蓋到整個文學、音樂、繪畫等藝術精神領域。
1999年新舊世紀之交,成為中國網(wǎng)絡詩歌的元年。掙扎在日常生活泥淖中日漸式微的詩,忽然借助了網(wǎng)絡的神力。詩歌與網(wǎng)絡——這兩個天下□自由的元素相遇,發(fā)出了耀眼的弧光。詩,再次更大面積泛濫。
我找到了一個當年的數(shù)據(jù),至2005年全國詩歌站點超過300個,網(wǎng)絡詩的年產(chǎn)量近200萬首。這一數(shù)量是《全唐詩》的40倍,也是紙介詩歌年產(chǎn)量的40倍(據(jù)陳仲義2006年統(tǒng)計)。2018年底,僅中國詩歌流派網(wǎng)一家網(wǎng)站的注冊會員即達28萬詩人之多。而據(jù)前不久舉行的“中國網(wǎng)絡詩歌20年紀念會”估算,中國20年來的網(wǎng)絡詩歌發(fā)表量已超過百年新詩的總和。
詩歌□散漫□松弛的時刻,恰恰來臨于并不松弛的年代。
當下,社會正在全面進入虛擬化年代,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個令人恐怖的年代。虛無縹緲的信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爆發(fā)。這是一個消息多于事實的年代、一個像素多于面孔的年代、一個點贊多于閱讀的年代。然而只有詩滿面笑容。面對著碎片化、平面化、空心化的高速生活,在幾乎所有的人、所有社會因子都在吃力地匍匐追趕之際,詩反而迎風飛起!
在網(wǎng)絡上,在微博中,在手機里,在微信群,詩不僅是在復活,而是像發(fā)情的魔鬼一樣開始瘋狂繁殖。
2008年第三代移動通信3G在中國啟動,使這一年成為手機終端的歷史元年——對于詩,這是意義更加重大的一步。一個仿佛為盲人配備的私人手電筒般的呼喚型實用科技,對于詩人來說,卻更像是為每個人裝備的一部私人的詩歌電臺。
詩,來神兒了。
沒想到,詩歌的彈跳空間被3G打開了。近10年來,現(xiàn)代詩在微博,特別是微信范疇,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詩,甚至突破了文學體裁上的完整概念,化作了更微小的粉末,在每一個巧妙句子與另類詞語的妖嬈誘惑中,詩一點一滴地向公眾的日常經(jīng)驗領域滲透。有人夸張地說,在手機年代,連不茍言笑的公務員們的微信文字中也出現(xiàn)了詩意。
在傳統(tǒng)的三大文學體裁的框架中,詩與小說、散文一起,并稱文學三兄弟?上У氖牵≌f與散文并沒有因為網(wǎng)絡與手機的興起而受益。相反,令小說家們難堪的是,越來越多的民間段子手們的智慧,無情地碾壓著文豪們的冥思苦想。以至于人們在二三流小說家的新作中不斷看到改頭換面的民間“段子”與網(wǎng)絡“金句”。而散文則向著片斷化、個人化的方向發(fā)展。個人情感的需求,使散文的非虛構化傾向越來越強烈。
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人們一直認為詩歌的活力被高估了。
現(xiàn)在看,詩歌內(nèi)在的本質(zhì)潛力,遠遠被低估了。
所有的文學體裁,在手機終端的屏幕前都受到了時空的擠壓與排斥,只有詩不退反進。
詩那靈光一現(xiàn)的神態(tài),針尖與□□的性格,以及短小、濕潤、光滑的身段,如此應合人類越來越快速的生活。詩人,□□會向民間的段子手們投降。詩人們的智力空間與世俗的趣味,永遠屬于兩類不同的精神維度。
這有點兒像100年前的卡夫卡,外部世界的公共訊息越是擠壓個人經(jīng)驗,詩人越需要用柔軟的文字與堅硬的世界對峙。這就是為什么越來越多的年輕人無功利地走向詩,不可抑制地甚至是秘密地寫著詩。他們需要的是,是一種生命意義上的求助,他們只是希望讓詩成為一個卑微者自我飛翔的另一對翅膀,成為渺小個體自我安慰、自我抒發(fā)的另一類自由的天地。
這也是為什么在詩一文不值的今天,詩人不是越來越少而是越來越多的原因?梢哉f——詩,已經(jīng)成為現(xiàn)代人自我救贖的一種現(xiàn)代巫術。
走過了幾千年,詩才□終跨過了這道自由之門。
從遠古時代通神的祭司,到別林斯基所說的“社會的家庭教師”。從引路的旗幟、戰(zhàn)斗的號角,到神經(jīng),到□□。從朦朧詩到下半身到垃圾廢話……詩,如一條穿越峽谷后注入寬闊三角洲的大河,它金黃喇叭口正張開無限延伸的雙臂。在不知不覺中,詩隱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如同在□低的海平面上,河流與海洋注定發(fā)生著的□□混淆……沖過一座座殿堂,詩□后穩(wěn)穩(wěn)地端坐于每一個人手機屏幕。食指的輕輕一點,成為詩歌□新的另一扇隨意出版與發(fā)表的大門。
自由發(fā)表,成為詩歌越獄的標志。
徐敬亞,詩人、批評家!督裉臁防碚撟迦,參加首屆“青春詩會”。代表作《崛起的詩群》,與謝冕、孫紹振并稱“三個崛起”論者。1986年發(fā)起“中國現(xiàn)代詩群體大展”,把第三代詩人集體推向詩壇。著有《圭臬之死》《重新做一個批評家》《不原諒歷史》等,F(xiàn)任中國詩歌流派網(wǎng)學術委員會主任,《特區(qū)文學·讀詩》主編。
韓慶成,詩人、批評家。干預詩歌理論提出者,代表詩人之一。2011年以來致力于新媒體詩歌的發(fā)展與傳播,在網(wǎng)絡詩壇發(fā)現(xiàn)、首薦了一批實力新人。著有詩集《城市和鄉(xiāng)村的邊緣》,主編《詩日歷》《華語詩歌年鑒》,主持《詩歌周刊》年度人物、中國好詩榜、華語網(wǎng)絡詩歌獎評選,F(xiàn)任中國詩歌流派網(wǎng)總編輯,《詩歌周刊》主編。
詩,□□個越獄者
——序《2019中國詩歌年選》|徐敬亞……
北京卷
春天在后面|安琪……
春天,被廢棄的鐵路|北塔……
喜鵲的等待里盡是白云
——寫給和順牛郎織女之鄉(xiāng)|大衛(wèi)……
雪|李浩……
涅瓦河上|劉劍……
直行;轉(zhuǎn)向|陸健……
當——|南人……
伊雷木湖|汪劍釗……
命名|魏欣然……
自然主義詩篇|瀟瀟……
白露|雁西……
雪的榜樣入門|臧棣……
飯店|周瑟瑟……
黑龍江卷
行止|安海茵……
他對我說起植物的生死|吉慶……
鄉(xiāng)村雪夜|梁瀟霏……
更小的生活|?恕
這一生遇到過的河流|水子……
靜物|楊河山……
白鷺記|楊勇……
低聲|左遠紅……
吉林卷
坐在一捆稻子上|曹景!
陣雨|塵軒……
午餐記|董輯……
去北京然后又回長春|董軒宇……
頂針|曲有源……
那一刻|王法……
南嶺子的滄桑|語艷……
遼寧卷
路|宮白云……
余生|遼東天賴……
東郊歌手|林雪……
在孤獨的大城市里看月亮|劉川……
我們就在這片琥珀綠的海域中一起誕生
——給女兒蘇笑嫣|娜仁琪琪格……
廣場上的麻雀|寧明……
狀如群山的沉思|佟子嬰……
天津卷
期待與無明|朵漁……
今夜我夜宿中心漁港|胡慶軍……
只能看見里面的一片荒草|李偉……
故鄉(xiāng)的搬運工|羅振亞……
贊美詩|王彥明……
雜事詩·文學的力量,文化的力量|徐江……
內(nèi)蒙古卷
這些……|安然……
一列火車|沉香……
呼倫貝爾草原印象|李佳憶……
叩肯勿蘇|劉曉娟……
古時候|青藍格格……
驪歌|唐月……
采風|原散羊……
我們變得平靜了|趙卡……
新疆卷
霜掛|堆雪……
父親,母親|劉濤……
白|如風……
正午里傳來電鋸聲|沙蝎……
我的小鎮(zhèn)|蘇仁聰……
尋找小白馬|王暉……
蘆花白|亞楠……
達烏里秦艽|張映姝……
北京卷
春天在后面_安琪
我又一次來到宋莊
熟悉的口哨、小巷,星星一樣密集的靈感
你看
喝醉的人悲傷的人
狂歡的人構成這個下午的局部
我偽裝成一首歌混進霓虹閃爍
的新年現(xiàn)場
新年了
宋莊,你好嗎
你好嗎?為什么我這么喜歡你
我是喜歡你的頹廢
還是喜歡你的激情。我是喜歡你的
瞬息萬變的情感還是喜歡你
今天不知明天在哪里的生活?
孩子們都有清澈的笑容
宋莊的孩子
總是比別處更美更藝術
親愛的朋友
你抱著孩子站在那里
你給了他/她一個宋莊的今天
請你再給他/她一個宋莊的明天!
(原載《天津文學》2019年第3期)
春天,被廢棄的鐵路_北塔
春天來了,我卻已長不出花朵
到你的枝頭去綻放
□□批桃花謝了,第二批跟著開了
而我的花朵被永遠鎖進了昨天的抽屜
盡管石子寧愿在重壓下碎裂
新的列車已不可能再駛上我的舊路
我的鐵軌已生銹,我的枕木已朽爛
春天來了,我卻已派不出火車
到你的月臺上去跟月亮一起鳴泣
(原載《旅伴》2019年第7期)
喜鵲的等待里盡是白云
——寫給和順牛郎織女之鄉(xiāng)
_大衛(wèi)
我堅信: 巖石也有一顆波浪的心
愛遇上了愛
人間的所有離愁
拿牛郎不能除盡
拿織女也不能除盡
我堅信: 喜鵲的等待里盡是白云
風,在七月初七這一天是有重量的
玉米地里的風,大約八兩
柿子樹上的風,大約半斤
葡萄架上的葡萄,是未被用舊的星辰
我堅信: 世間所有美好
除了愛,還有別的
但我只愿活得小一些,輕一些
自私一些
余生,我只想活出我身體里
□像人的一部分
——把擁抱給你
——把贊美給神
(原載《詩日歷》微信公眾號2019年9月12日)
雪
_李浩
雪花從空中飄來,落在我的臉上,
安靜地融化。從雪花飄落的
寂靜里,我觸摸到了雪的孤獨。
我站在雪中,將自己雕成時間的雪人。
我站在雪中,阻止大雪把你深埋。
你知道的,“這一切,是那么多余,
多余的,叫人相信死!笨墒牵
我還是迷信愛。我孤身一人走到
夜晚的盡頭,這路程多像森林
(原載《芳草》2019年□□期)
涅瓦河上
_劉劍
在圣彼得堡,沒有什么比在涅瓦河上更令人愜意的地方
游船會貫穿我們的身體,而身體會涌出粼粼波光,濃郁如海神柱燃起的火焰
它能夠把快樂擲向不太遙遠的芬蘭灣,我們的臉比河面光亮
淡淡的霧氣中,河水如黑綢緞般地延伸
用飽經(jīng)磨難的邊角塑造出兩岸眾多的教堂和島嶼以及彼得大帝的騎士像
兔子島上的要塞曾經(jīng)變成水牢
囚禁過要犯囚禁過太子阿列克謝
洪水也曾淹沒過這里,我變成一朵空中的白云,環(huán)繞一片被風吹皺的桅桿
仿佛夢中也曾見過你,但并未喊出你的名字——
阿赫瑪托娃的河流
(原載《詩歌月刊》201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