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想把我唱給你聽
你是否和我一樣,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坐在老屋的門檻上,除了星空、河流, 還會把高山之巔拿來想象?
很多年前,正值豆蔻年華的我行走在故園的土地上,一邊想象星 空河流與高山,一邊為自己的未來抓鬮。顯然,我無法賦予自己占卜 的能力。彼時,我不知自己能夠走出故園多遠,同樣,也不知會以什 么樣的方式返回故園。直到近兩三年,我的腳步同時奔赴著兩個相 反的方向:一方面,我離故園越來越遠,遠到走出國門去往了更遠; 另一方面,我又加快了回家的頻率,深懷繾綣,一回一回,依依徘徊 于故園的羊獅慕大峽谷。
贛中西部,羅霄山脈北支,有武功山系,山中有大峽谷,名羊獅慕。 其海拔處達 1766 米,全域 37.5 平方公里,全長近 5 公里,因深度 大于寬度而得名。無涯光陰深處,此域系湘贛深海,歷 32 億年歲月造化, 四五億年前因地殼運動露出水面,200 萬年前山體基本成形。
谷中洞壑深幽,峰奇石怪,古翠照嵐。常有白云冉冉,煙霧杳然。 時見落英繽紛,常聞流泉淙淙。有一山鳥語,有千壑松風。正所謂滄 海桑田,宇宙靈跡。
或許是天機玄深,萬古風流的大峽谷歷兩百萬載春秋而未曾名動 于世,人類的腳步和目光少有抵達。如此,大峽谷得幸,葆有洪荒山 野之遠古深沉的太初魅力。
我迷醉其間,常常把自己幻化為羊獅慕的一粒苔蘚,或者是一朵 白云,一縷清風。
美國人約翰·繆爾在《夏日走過山間》一書中,寫到加州牧羊 人的糟糕生活和心態(tài)時說:他找不到生命中能與蒼茫宇宙相抗衡 的東西。
此言讀來深為驚動。
可不是嗎,一個人無由被拋擲于茫茫天地間,他究其一生,都是 在尋找一種讓自己安妥身心的事物。有些人找到了,有些人沒找到, 另有一些人,則從來不曾起過尋找的念頭。其實,有血有肉的生命, 是無法抗衡宇宙的,能夠在這無垠的置身之處,找到安妥靈魂的事物, 讓生命有所依托有所寄存,那就是為人者之大幸了。
幾乎找不到理由,我變得越來越淡出人群。如果在人群里找不到 類似于神明的指引和光照,那日月山川是否能給予更高的引領和 更深的恩澤?
這是一個聽起來近似發(fā)瘋的念頭。它很奇妙。但顯然,寫下 這句話時,我很清醒,沒有瘋。置身于散發(fā)著紅心杉木暖香的木舍二樓, 北窗外,一脈山泉正潺潺作響;西窗外,農歷九月十四的月光正和彩 云捉迷藏。沒有人跡,兩個小時前,我追著月光走了兩里山路!山下, 城里有訊:冷空氣掃來,滿城秋雨紛作。
山夜寂寂如歸于洪荒。星子和明月在彩云里明明滅滅。置身于無 常的流變中,匍匐于青山恩賜的無字經(jīng)卷,我靜默久久……一聲打問,卻不知寄與誰同
呃,你是否聽到我心中的精靈在唱歌?
就是這樣的時刻,我提起了筆:沒有網(wǎng)絡,沒有電腦,沒有電視, 只有一本鋪開來的寬大筆記本。
這樣揣著體溫的書寫,奢侈又樸素。而我知道,這個寬大的 筆記本,足以承接一場盛大而虔誠的書寫。
無法預料,這場書寫將止于何時。很好的是,從這個彩云追月的 夜晚開始,我的雙腳 ,我的雙眼,我的雙耳,我年華尚好的肉體,以 及我溫熱寧靜的靈魂,將相伴相依,回到我古老的家園。
有緣打開這本書,看到這些文字的人們,請相信,此刻,獨坐深 山的我,對于未知而終將完成的書寫,同樣充滿期待。
愿羊獅慕的神明賜予我文字之光。
2015 年 10 月 26 日 21 點 26 分 于羊獅慕祥云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