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風格平實、筆力健碩、充滿啟發(fā)性的傳記作品。著作將傳主置于晚明社會變遷的大格局中,從個體的視角切入,以清晰的框架、開闊的視野、厚實的史料,對凌濛初富有傳奇色彩的生平和著述進行了時代性的梳理和詮釋,觸碰到了這位小說家人生探索的廣度和深度,為今天的讀者帶來了鮮活的閱讀體驗。
文史專家 劉彥君
凌濛初是明代文學家、小說家和雕版印書家,其著作《初刻拍案驚奇》、《二刻拍案驚奇》與馮夢龍所著《古今小說》(《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作為中國古典短篇小說的代表,合稱三言二拍。
作者以嫻熟的文筆,詳盡描寫了凌濛初不凡的生命經歷。該書著力挖掘凌濛初所在的歷史狀況和社會環(huán)境,分析明末時期的人情世事,為讀者提供了一部獨特的閱讀文本。
文學專家 程步濤
與凌濛初邂逅,應該說是緣分。初,我想寫一位出自故鄉(xiāng)山東的歷史文化名人,無奈山東的幾位名氣都太大,早已與幾位著名作家結了緣。我回眸時,發(fā)現(xiàn)凌濛初在那里等著我,便順其自然地牽了手。
走近凌濛初,我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正是我初想寫的人。他的遠祖籍貫,竟然就是我的故鄉(xiāng),而且離我家特別近。據(jù)《凌氏宗譜》記載,溯三國時偏將軍統(tǒng),始為山東瑯琊莒人,繼遷吳郡余杭。我作為瑯琊莒人,看到這個記載頓生親切,感覺上與凌濛初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再看凌濛初的作品,追求本色,質樸無華,正是我所喜愛的。而且,讀到二拍里的一些故事,我竟然有似曾相識之感。追根溯源,我覺得可能是小時候聽老姥爺(母親的爺爺)講過類似的故事。我從五歲開始,就與老姥爺一個被窩通腿睡覺,也就是在被窩另一頭為他暖腳。老姥爺有點文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故事大王,曾被縣市相關部門請去講故事。每天睡覺之前,他總要給我講一段,家長里短、妖魔鬼怪的故事都有,幾乎不重樣,而且長達八年之久。現(xiàn)在想來,很多故事都與二拍相關,大概老姥爺也是聽別人講的,民間的口口相傳讓二拍生生不息。因此,可以說,我很小的時候就讀過二拍,是用耳朵從老姥爺?shù)淖炖镒x的。
帶著獵奇的心理,我尋訪了凌濛初生前留下的足跡。
我先去的地方,是凌濛初的出生地、長期居住生活之地、讀書刻書之地,浙江湖州市吳興區(qū)織里鎮(zhèn)。湖州有我魯院的同學陳芳,熱情地陪我一起去織里,并幫忙聯(lián)系了吳興區(qū)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許羽,讓我更方便了解當?shù)氐臍v史人文,更容易收集相關的文獻資料。走進許羽家的院子,水塘聚靈氣,綠植添生機,一壺龍井香四溢,讓我恍然間仿佛看到了久居湖州的茶圣陸羽,仿佛進入了凌濛初的家。許羽帶我們看晟舍的橫塘溇港、古橋舊居,又到太湖邊賞湖吃魚,讓我時而想象到凌濛初坐船出行的軌跡,以及他在這魚米之鄉(xiāng)的生活習慣。許羽還帶我們參觀了千年古剎利濟寺,拜會了住持常進法師,聽法師講凌濛初及利濟寺的淵源及故事,并獲贈《晟舍利濟禪寺志》。
利濟寺的旁邊,就是當時剛剛落成的凌濛初紀念館,一座集中展示凌濛初生平及作品的宏偉建筑,一個研究凌濛初的權威平臺。許羽介紹說,凌濛初紀念館的建設用地,如果政府拿去開發(fā),至少能有五個億的收入,但現(xiàn)在卻花了三個億來建設紀念館,可見政府對文化建設的重視程度。他還說,當經濟發(fā)展到一定階段,必然就會追求精神層面的東西,這片土地上,有凌濛初這樣重量級的文化資源,是織里的福氣……凌濛初在封建王朝屢遭封禁,卻在如今的時代受到追捧并紀念,他應該會感到欣慰。
湖州一行,收獲頗豐,讓我找到了凌濛初的根,也找到了探索他生命軌跡與靈魂入口的鑰匙。因此,要特別感謝陳芳同學和許羽老師,感謝常進法師、徐世堯先生、姚新民先生,為我走近凌濛初提供了方便,并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資料。還要感謝湖州的大學同學程立群、王眾、楊國權,他們也讓我感受到了凌濛初家鄉(xiāng)人的熱情,跟我談了很多與凌濛初相關的話題,讓我間接受益。
在凌濛初長期居住的南京,我尋訪了珍珠橋、成賢街、國子監(jiān)等遺跡。這里曾群賢畢至、名流匯集,如今也是南京大學、東南大學等重點大學的校區(qū),堪稱歷代的文苑勝地,也是南京通連古今的文脈。從他居住的珍珠橋,走到他經常要走的成賢街,沿成賢街走到雞鳴寺,再從珍珠河邊走回來,尋找他的足跡,感悟他當時的所思所想,以及他寫作二拍時的絞盡腦汁。再看秦淮河、夫子廟,想象他在這里邂逅紅顏,對妓女動了真感情的風流韻事。
凌濛初工作生活了八年的上海,我也在那里生活過三年,但還是刻意去走了走他可能走過的三牌樓路、學院路及四牌樓路,參觀了建于明代的城隍廟,再走到黃浦江邊的十六鋪,弄清當時上?h衙及縣城的大致方位,感受當時步行為主的凌濛初可能留下的足跡。城隍廟的兩副對聯(lián),凌濛初很可能看過,至少他心里一直有,并把其精神賦予到了二拍中。這兩副對聯(lián)是:陽世之間積善作惡皆由你,陰曹地府古往今來放過誰世事何須多計較,神界自有大乘除,雖有糟粕之嫌,分明也是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內容之一。
凌濛初淹留過的北京,是我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城市,可之前對明代古城的情況關注并不多。鑒于凌濛初在這里學習,并參加過科舉考試,我特意到孔廟和國子監(jiān)博物館參觀,又去貢院西街、貢院東街轉了轉,想象他當年在這里考試的情景。
拜讀了凌濛初的作品,尋訪了他的足跡,我又查閱了眾多關于他的研究成果。我欣喜地發(fā)現(xiàn),很多專家學者已經做過大量的調研工作,并形成了不少專著和論文。通過各種渠道,我很快搜集到了幾本重要專著,包括張兵的《凌濛初與兩拍》,徐定寶的《凌濛初研究》,趙紅娟的《凌濛初考論》及《拍案驚奇凌濛初傳》,馮保善的《凌濛初研究》,徐永斌的《凌濛初考證》,以及魏同賢、安平秋主編的《凌濛初全集》,這些專著從不同角度介紹了凌濛初,詮釋了他的作品,為我的寫作提供了大量的素材和重要的指引,在此一并表示感謝。尤其是趙紅娟教授,身處凌濛初的家鄉(xiāng),掌握更多一手資料,對凌濛初的研究更全面更深入更透徹,也讓我從她的作品里讀到了更豐滿更立體更性情的凌濛初,深表敬意并致謝忱。
然而,穿越三百余年回到風雨飄搖的晚明時代,還原凌濛初的人生歷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眾多的文獻資料繁復冗雜,諸多的研究成果眾說紛紜,凌濛初自己的所著所述也時有反復(比如他有時稱潘湛表兄,有時又稱表弟),需要甄別、考證甚至辨析。于是,我在引用專家們的研究成果時,很多時候沒有參照哪位專家的觀點,而是綜合了多家的看法,提出了我自己的分析和見解,甚至加入了合理的文學想象。因此,本書的不妥甚至謬誤在所難免,請專家們多多諒解并不吝教正。我的郵箱是biaojiu@126.com,敬請賜教,不勝感激。
后需要感謝的,是傳主凌濛初。在長達六年的追尋探索中,在不分日夜的心靈交會中,我漸漸走近他、熟悉他、理解他、崇敬他,甚至產生了同情與惋惜、悲傷或感動。凌濛初在他所處的那個內憂外患、腐敗墮落的時代,能夠成為一名引領業(yè)界的出版商,成為一名鞠躬盡瘁的好官吏,成為一名戲曲雜劇評論小說均有成就的文學家,已經算是很不容易了;他的作品有一定的時代局限性,但也有很多創(chuàng)新和突破,即使現(xiàn)在來看也有極大的思想和藝術價值。因此,在為他寫傳的過程中,我覺得自己儼然成了他的弟子、他的朋友,從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也迫不及待地想向朋友們推介他。但愿,這本書能讓越來越多的人熟悉凌濛初,能讓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他的作品。
2021年2月12日(辛丑年大年初一)于北京萬壽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