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抑郁癥將以席卷之勢橫掃全球。
疫情之前,有數據顯示,全球抑郁癥患者多達3.5億。
疫情之后,單在中國,就有數據顯示抑郁癥患者增加了7000萬。在這當中,青少年占比越來越高。根據中科院心理所發(fā)布的國民心理健康研究(20212022),1824歲年齡組的抑郁風險檢出率達24.1%。
這些數字可謂觸目驚心!
多么希望這只是危言聳聽!
如果抑郁癥是發(fā)生在別人身上,就算再怎么嚴重,好像都與我無關。
數位明星因抑郁癥自殺引起強烈的社會反響,大家對抑郁癥產生了聞郁色變的反應,甚至覺得抑郁癥就像絕癥一樣,一旦得上,必死無疑(當然這是誤解)。但也就是在聽說某某明星因為抑郁癥自殺時感慨一下而已,唉!抑郁癥真可怕,害死了這么多人。
可當身邊的家長說,我的孩子抑郁很久了,昨天跳樓自殺了!這時候,恐怕誰都不能不為所動。
?什么?你說什么?你的孩子?就是那個陽光帥氣的?他跳樓了?一時間,痛心疾首。
心想,真不敢相信這么好的孩子居然就這么說沒就沒了。
心想,我的孩子可千萬不要抑郁。
不爭的事實是,越來越多的孩子抑郁了,越來越多的大人也抑郁了。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時代,又是一個怎樣的世代,為何會有這么多人抑郁?!
疫情之前,國人壓力已經是前所未有。后疫情時代,工作壓力越來越大,各種危機不斷,創(chuàng)業(yè)亦艱難。
有些負責賺錢養(yǎng)家的爸爸因為工作壓力焦頭爛額,加之如果不被家人理解,就更容易心灰意冷,發(fā)生抑郁。有些負責管理孩子學習的媽媽因為教育的內卷而筋疲力盡,無法控制自己嘶吼的脾氣,加之如果得不到配偶的支持,就更容易感覺勢單力薄、形單影只、無助無力,進而發(fā)生抑郁。社會壓力、學校壓力和家庭壓力一層一層滲透到了剛好踏進青春期的孩子身上。百般無力掙扎后,終于繳械投降,孩子抑郁了。
外在壓力是重要的因素,但也少不了內在的特質因素。
內向的性格,不善表達的情緒模式,人際關系中的不合群和孤僻,缺少應對壓力的能力,從未被培養(yǎng)起來的興趣愛好,無法感受到達成目標的成就感和效能感,無法耐受挫敗的心理承受力以及怎么都無法提升起來的自我價值感等,都是內在特質因素。
外在和內在因素里應外合促成了抑郁。一旦抑郁到了嚴重的程度,可能會萬念俱灰,生無可戀。這個時候,特別容易有自殺風險。
抑郁之后,千里跋涉來到北上廣深,花高價好不容易掛到了專家號,等了很久卻只換來醫(yī)生有限的時間,開了一大堆藥回家。吃了幾天,副作用太大,就自行停藥不吃了。心急如火燎,卻又求救無門,不知道患上這抑郁癥到底該怎么辦!
多年以來,看到公眾對抑郁癥有如此之多的恐懼、困惑和誤解,筆者心中早已萌生一個想法,就是想要寫一本關于抑郁癥的科普書,而且是誰都讀得來的科普書。
經過多年觀察了解,筆者發(fā)現,關于抑郁癥書籍的作者,他們要么本身是抑郁癥患者,要么是抑郁癥孩子的家長,要么是心理咨詢師或心理學從業(yè)者,要么是科研工作者,少數精神科醫(yī)生針對抑郁癥的書也大多不是直接撰寫,而是做主編或編著,即便國外少數精神科醫(yī)生針對抑郁癥的專注也多是從精神科醫(yī)生角度的單一臨床視角,幾乎從來沒有看到過一本關于抑郁癥的著作是從抑郁癥患者、孩子家長、精神科醫(yī)生、心理咨詢師、科研工作者、精神心理行業(yè)全局視角者等六大角度綜合看待抑郁癥的。
如果作者只是或只能從單一視角看待抑郁癥,那恐怕在這個視角里再精深,也難免偏頗。
精神科醫(yī)生看待抑郁癥的視角,會著重關注(如果不是過度關注的話)藥物治療的部分,因為他們懂藥物機理,經歷較多藥物治療帶來的效果,比如藥物可以改善睡眠、增加飲食,可以提升體力和動力,可以穩(wěn)定情緒、提升興趣,可以改善專注力和記憶力,可以改善基礎認知并提升腦功能,可以由此改善學習和工作效率,進而改善社會功能。因此,他們對藥物更有信心,對控制藥物副作用更有把握。
然而,中國大部分精神科醫(yī)生不做心理咨詢和心理治療。他們在面對抑郁者時,更多是從神經生物學、神經化學、神經藥理學和精神病學角度看待抑郁癥。
心理咨詢師看待抑郁癥的視角,會著重關注抑郁癥背后心理邏輯的部分,探索抑郁癥形成的心理機制,與過去或當下的哪些因素有關。心理咨詢師更多是從認知、情緒和行為等角度看待抑郁癥,哪些認知出了偏差,哪些情緒模式需要調整,哪些行為需要適應化處理。梳理出這些心理邏輯,就有機會打開心結,疏通卡點,激發(fā)能量,進而改善自我關系、人際關系和社會功能。
可是,當患者問咨詢師:我吃了這個藥物副作用太大,我想停藥,你看可以嗎我覺得我不需要吃藥,就能好起來,吃藥太難受了我最討厭看精神科醫(yī)生了,他們高高在上、自以為是,這時咨詢師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因為沒有精神病學和藥理學的受訓背景和資質,無法給出判斷和建議。
科研工作者看待抑郁癥的視角,會著重關注臨床科研的部分,更多是從流行病學角度看待,即把抑郁癥當成一種研究對象來看待,比如抑郁癥到底是和遺傳因素相關更多,還是和后天環(huán)境因素相關更多,什么樣的治療方法帶來什么效果,各種治療方法比較起來的利弊有哪些。
可是,科研工作者如果沒有在臨床上真正接診過抑郁癥患者,沒有親身實踐過不同的治療方法,恐怕所研究的成果也只是紙上談兵,缺乏臨床治療的實戰(zhàn)經驗。
抑郁癥孩子父母的視角可謂獨樹一幟,他們有為人父母的強大。雖然他們沒有專業(yè)背景,但單單是為了救自己的孩子,憑借多年努力的學習,儼然已經成為具備很多專業(yè)知識的業(yè)余中的專業(yè)者,可以幫助自己的孩子和其他人。筆者很欽佩這樣的家長。
話說回來,這些家長畢竟不是專業(yè)科班出身,在精神心理專業(yè)基本功上、學習專業(yè)知識的視角上以及在專業(yè)知識基礎上的技能實踐上都有可能有偏頗之處。筆者絕對相信這些努力學習的家長已經成為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活躍在抑郁癥孩子的父母隊伍中,助己助人。
抑郁癥的確是沒有經歷過就無法真正體會的病癥。只有親身經歷體驗過,才能夠真正共情,才能理解抑郁者的心路歷程。
筆者曾經在高中階段就開始有抑郁傾向,在大學階段出現明顯的抑郁癥狀,在畢業(yè)后抑郁癥發(fā)作嚴重,經歷過45年嚴重的抑郁之痛,甚至在療愈后十余年的時間里不斷經受抑郁瀕臨復發(fā)的挑戰(zhàn)。這種如臨深淵的危機感和與抑郁癥奮力搏殺的心路歷程,恐怕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體會。
成為父親之前,筆者就帶著擔心、焦慮和恐懼的心情,想著如何幫助尚在母腹中的兒女規(guī)避抑郁癥的遺傳影響,為他們祈禱,不要讓孩子陷入抑郁癥的痛苦中。等到做了父親很多年,發(fā)現他們樂觀開朗,對壓力有承受能力,終于意識到他們生活成長的環(huán)境與自己當年已經大有不同,且擁有了對抗抑郁更有利和有力的資源和條件,擔心遂釋。
在過去18年的臨床經驗中,筆者診療過成千上萬患者,其中抑郁癥患者估計占比在60%以上;在過去十余年的心理咨詢和心理治療經歷中,以不同流派技術幫助陪伴青少年及成年抑郁者不計其數;筆者也曾以企業(yè)高管視角看待和見證中國精神心理行業(yè)的發(fā)展歷程、商業(yè)模式探索過程和不斷試錯所付出的沉重代價;從2016年開始,筆者通過網上微課和微信公眾號做抑郁癥公益科普工作,進行過近百次講座,發(fā)布原創(chuàng)文章百余篇,以自身經歷共鳴抑郁癥患者內心深處的絕望。
既然抑郁癥以如此暴戾之勢席卷而來,多重身份集于一身的筆者深感責無旁貸,要寫這樣一本關于抑郁癥的科普書,甚至這件事的使命感已經超越了筆者很多的個人考量,覺得不管怎么樣都要做,且要全力以赴地做。
即便筆者在這諸多角色之中仍然有體會不深、視角狹隘和專業(yè)不精等不足,但如果能為大家可見一斑地了解抑郁癥提供參考即感欣慰。
關于抑郁癥的研究,目前為止,遠不能說是完全,還有很多未解之謎,但目前研究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幫助抑郁者走出陰霾,重見光明。
在筆者個人臨床工作中,有超過90%的抑郁者實現了療愈和康復,希望這本書也可以幫到你和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