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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的腦袋里住了一只山雀:抑郁癥爸爸寫給兒子的51封信 心中有愛 《親愛的,我的腦袋里住了一只山雀》的作者許洛瑟在入院治療期間,因思念幼子,又試圖親自向7歲的他解釋所發(fā)生的一切,于是寫了這坦誠真摯又帶著幾分黑色幽默的51 封信,字里行間體現(xiàn)出一個父親對兒子深深的憐愛與歉疚。 對許洛瑟來說,兒子和妻子是上天賜予他的兩個最珍貴的禮物,為了他們,他自愿住進精神病院;為了他們,他又奮力將自己從抑郁的深淵拯救出來。 這是一部充滿辛酸自嘲與含淚微笑的作品,在德國出版后好評如潮,堪稱當之無愧的年度好書。相信在閱讀的過程中,你定能受到感染。
德國亞馬遜心里類圖書排名榜首 年度最令人動容的溫情家書 張德芬 身心靈作家 李建中 李建中心理工作室創(chuàng)始人 戴影頻 武漢大學(深圳)心理健康管理研究所所長 重磅推薦 這是一個將人的恐懼、重擔、愧疚、思念和愛轉化為救贖力量的真實故事,51封家書總有一封觸動你心底最堅強的那根弦,請一定要讀一讀! 你知道嗎,當人們說「你的腦袋里住了一只山雀」,是指一個人得了抑郁癥。現(xiàn)在,爸爸的腦袋里也有一只山雀。爸爸想讓你知道我的山雀從哪里來,還有,它作怪的時候,我怎么努力趕走它! ∥沂巧饺赴职,我愛你!我正走在重回你身邊的路上。
德國最具哲思氣質的天才導演 許洛瑟年僅27歲便作為戲劇導演而大獲成功,不幸的是,隨著盛名高漲和壓力漸增,他的精神也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失眠、割腕、酗酒、吸毒,在柏林的一場首演前情緒失控,穿著浴袍上街故意引起警察的注意,被診斷出患有抑郁癥而住進了精神病院,一帆風順的事業(yè)也因此畫上了句號。 出院后,在家人的溫暖和關愛下,他重新調整人生的方向,回到大學攻讀法律。目前他和太太及兩個孩子在漢堡過著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第一封信 不得不住進杜鵑窩
第二封信 我想出去透透氣 第三封信 還是沒感覺到有任何好轉 第四封信 痛恨假裝專家的人 第五封信 你也怕我嗎?有可能喔 第六封信 抑郁山雀的狂野之舉 第七封信 那些美妙的感覺,讓人上癮 第八封信 終于等來你的第一聲啼哭 第九封信 偷時間的灰色男人 第十封信 生存還是毀滅 第十一封信 山雀,還是喜鵲? 第十二封信 思緒轉得太快 第十三封信 我不需要睡眠 第十四封信 一坨肥爆了的大便 第十五封信 再會了,柏林 第一封信 不得不住進杜鵑窩 第二封信 我想出去透透氣 第三封信 還是沒感覺到有任何好轉 第四封信 痛恨假裝專家的人 第五封信 你也怕我嗎?有可能喔 第六封信 抑郁山雀的狂野之舉 第七封信 那些美妙的感覺,讓人上癮 第八封信 終于等來你的第一聲啼哭 第九封信 偷時間的灰色男人 第十封信 生存還是毀滅 第十一封信 山雀,還是喜鵲? 第十二封信 思緒轉得太快 第十三封信 我不需要睡眠 第十四封信 一坨肥爆了的大便 第十五封信 再會了,柏林 第十六封信 燒錢的敗家子 第十七封信 如果人人恣意妄為 第十八封信 想念米瑪 第十九封信 熟悉的陌生感 第二十封信 被遙控的火箭 第二十一封信 重 逢 第二十二封信 山雀筑巢那年 第二十三封信 山雀惹的禍 第二十四封信 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第二十五封信 偷吃泡面的膽小鬼 第二十六封信 我想離開這里 第二十七封信 地獄留下的疤痕 第二十八封信 我終于出來了 第二十九封信 夏日即將逝去 第三十封信 兒子,我很快就回來 第三十一封信 前途無量?前途無亮? 第三十二封信 尋找希望 第三十三封信 沒有終點的考驗 第三十四封信 工作讓我害怕 第三十五封信 把鬼工作結束掉了 第三十六封信 打腫臉充胖子 第三十七封信 “ 假”爸爸與真兒子 第三十八封信 兒子的秘密殿堂 第三十九封信 逃離深谷 第四十封信 生命絕緣體 第四十一封信 其實我并不勇敢 第四十二封信 虛假的幸福時刻 第四十三封信 不想再逃 第四十四封信 興奮地期待新生活的到來 第四十五封信 不再管別人怎么想,我只想回家 第四十六封信 太渴望見到你 第四十七封信 你是我心靈的潤滑劑 第四十八封信 干點體力活兒如何? 第四十九封信 觀察鏡中的自己 第五十封信 一個人的日子 第五十一封信 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一封信 不得不住進杜鵑窩 我把這里的專科醫(yī)生叫做“山雀醫(yī)生”, 他們的責任就是要捉住我腦袋里的那只山雀。 我親愛的馬茲: 來到這里好一陣子了,現(xiàn)在才慢慢弄清楚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么,以及為什么我會降落在這里。沒錯,像宇宙飛船一樣的降落。一開始,我覺得這里真的像個陌生的星球。這段時間,我飛得太快,像宇宙飛船一樣,飛過自己的生活,快到根本來不及細看生命中的許多事和人,尤其是你。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你一定也很難過。為了讓我的速度慢下來,我需要特別的醫(yī)生進行特別的治療,也需要服用特殊的藥物。 也許有人已經告訴你:“你爸爸被關進了瘋人院。”是的,我現(xiàn)在待的地方,以前的人就是這么稱呼的。所有腦袋有問題的人都會去這種地方,不是神經病院,就是瘋人院。那里關了很多靈魂遭受折磨的人。從前,醫(yī)生對精神疾病的了解很有限,因為他們對這個疾病不感興趣,所以醫(yī)生會告訴病人,他們得的是早發(fā)性癡呆癥(DementiaPraecox)。這個詞的拉丁文意思并非“老蘋果”,而是說患病的人還沒有變老就已經癡呆了。這個說法真是令人不恥!在那個時代,奧地利首都維也納,甚至有公開展示病人的瘋人院。 你看,以前的人根本不怎么用心照顧瘋掉的人。還好今非昔比,現(xiàn)在瘋人院被稱為“精神療養(yǎng)院”。這個名字念起來很不順口,聽起來也怪怪的。所以我想,我干脆把它稱為“杜鵑窩”吧。 “杜鵑窩”這個名稱源自古希臘的一部古老的戲劇,是很久以前一個叫阿里斯多芬尼斯(Aristophanes)的人創(chuàng)作的。這部劇叫做《鳥》(DieV?gel)。在劇中鳥類統(tǒng)治了整個世界,它們在天空建立了自己的城市,這個城市就叫做“云里的杜鵑窩”。其實這個名稱還蠻貼切的,因為德文用“你的腦袋里住了一只鳥”或“你有一只山雀”來形容有精神病的人。我把這里的?漆t(yī)生叫做“山雀醫(yī)生”,他們的責任就是要捉住我腦袋里的那只山雀。 你現(xiàn)在一定會問,這只淘氣的山雀是怎么跑到我的腦袋里去的?這個問題回答起來并不容易,連聰明的科學家也還沒找到答案。有些人說是遺傳,也就是說,家族里有人得了這個病,這個病便會遺傳給他的后代。就像有些家庭,一個人的鼻子很大,全家人的鼻子都會很大,是一個道理。 如果真的是遺傳來的,那么我腦袋里的那只山雀很可能來自你佛勞可奶奶的家族。佛勞可有個舅舅叫做馬茲,名字和你一樣。他底下有三個妹妹,其中一個就是我的外婆米瑪。米瑪和馬茲非常要好,可惜他很早就過世了。聽說他是個機靈聰穎、活潑敏銳的人。 但是,他也得了精神病,只是當時沒有人察覺他生病了。人們常說:“馬茲說話怎么總是顛三倒四的?”但是卻沒有任何人想過要幫助他。米瑪總是繪聲繪色地告訴我很多關于馬茲的事,我總感覺我和他很熟,他是那么有趣、難以捉摸。所以我?guī)湍闳×艘粋和他同樣的名字,因為我希望你也是個風趣、調皮機敏的男孩。當然我不希望你成為瘋子,我的寶貝,請快快長成一個機靈鬼吧。 你奶奶的表妹瑪麗昂阿姨也有這個病。她以前就是杜鵑窩的?汀C看嗡牟∩晕⒑棉D一點,她就拒絕吃藥,所以當病情復發(fā)時,反而變得更嚴重?赡芤驗樗X袋里的那只山雀特別兇,所以當那只山雀折騰個不休的時候,她就會打電話給佛勞可奶奶,大罵她一通。在那之前,她老是打電話罵米瑪,旣惏喊⒁炭傆X得她以前被人欺騙過,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在電話里,她總是用威脅的口吻說:“你們等著瞧好了。”我住在美國的喬治表哥是漢斯彼得舅舅的兒子,他的腦袋里也住了只山雀。 我們這些人得的病, 醫(yī)生不用山雀、也不用腦袋里的鳥來形容,而是把它稱做“雙向情感障礙”(Bipolar-affektiveSt?rung)。它的德文發(fā)音聽起來很像“北極的猴子”,也很像“愚蠢的極地科學家”。有時候,我感覺自己真的就是極地科學家,不是那種穿著雪衣,在冰天雪地工作的科學家,而是專門研究人生極點在哪里的科學家。我的意思是我很想知道世界的盡頭,包括南極和北極,人們走到哪里就再也走不動了。到北極的路非常遙遠,科學家到了北極,會返回來。而我走過的路也很遠,雖然我還沒到達地球的邊界,但是我觸碰到了個人的極限,還有媽媽和你的極限。 這就好比你過生日的情形。你邀請了所有的朋友來家里給你慶祝生日,你們一整天有吃不完的甜食,傍晚還可以看一部電影,這一天多美好呀,你忍不住希望天天都這么過該多好,這樣,你就能得到更多禮物、更多朋友、更多零食、更多歡樂?墒强傆幸粋時刻,你的朋友會被家人接走,然后你得上床睡覺,可是你完全還沒感覺到累。真的一點也不累,反而精神旺盛得很。美好的一天不該就這樣停止,你無法理解為何如此美好的一切就這樣戛然而止。這種感覺通常只有小孩子才會有,等你慢慢長大,就不會有這么強烈的感覺了。因為大人要懂得“控制情緒”,可不是嗎?大人得把情緒掐得緊緊的,他們沒辦法和小孩子一樣,忍受得了那么強烈的感覺。 四個月前的某一天,也就是你過完生日后不久,我醒來時,突然又有了那種強烈到難以自控的情緒,這種感覺太棒了,我覺得再好不過了,像吃了仙丹妙藥。 這就是當時的情況。我得停筆了。吃藥時間到了。醫(yī)院的走廊很長,走廊兩側排滿了房間,大部分是雙人房。走廊的中間有一間房是醫(yī)生、看護與護士專用的。晚上八點整,那里會準備好所有病人的藥。我現(xiàn)在得去那里了。我再寫信給你,我保證,我一定會寫的。 我愛你。 爸爸
第二封信 我想出去透透氣 我非常害怕自己也和杜鵑窩里的其它人一樣, 只知道坐在這里對著外面的世界發(fā)呆。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fā)生! 我會為此奮斗的! 親愛的馬茲: 今天做任何事情都不順心,我一點兒也不想待在這里,這里的一切都讓我精神緊張,尤其是其它病人和他們的精神病。他們得的不是雙向的躁郁癥,而是單向的抑郁癥或精神分裂癥。你應該聽過神經病或憂郁鬼這類罵人的話,但也許你年紀太小還沒聽過。 精神分裂癥病人常有幻聽現(xiàn)象,總認為有人要害他,但根本不是這樣的。這種被害妄想讓病人非常恐懼。這種恐懼感和你對《星際大戰(zhàn)》(StarWars)里的元首號(Imperator)的懼怕不同。你的懼怕會自然消失,就算夜里做噩夢被驚醒,我們安撫一下也就沒事了。精神分裂癥病人卻很難安撫,他們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們因為內心恐懼而又生性猜疑,連藥都不肯吃。這種恐懼感始終伴隨著他們,揮之不去,這讓他們無法自拔。 這里有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長得像我中學物理老師。她總覺得有人要對她下毒,不管是醫(yī)生、看護、護士,還是其它病人,他們所有人都受到她先生的指使,串通起來想謀害她,然后奪取她的財產。事實上,她先生每兩天就來探望她一次,陪她去醫(yī)院餐廳喝咖啡。她的先生看起來很哀傷,他嘗試著和她交談,但她卻只是兩眼無神地凝視前方,我真的不清楚他們倆誰才是那個需要幫助的人。有時我看到這個女人獨自在吸煙區(qū)抽著煙,這個樣子讓我忍不住笑出來,這時,她會兇神惡煞地瞪著我,偶爾她也會跟著我一起笑,就好像謊言被我被揭了一樣。 患抑郁癥的人就更讓人心煩了,抑郁癥病人行動慢得叫人抓狂,而且思維遲緩,不僅如此,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感覺,就像是被拔掉塞子的浴缸或者放了一晚上的保溫瓶,他們似乎只剩下一副顫顫巍巍、略有余溫的空皮囊。這些抑郁癥病人一整天都蹲在走廊里,瞪著醫(yī)生早上來給他們做檢查。醫(yī)生會給他們量血壓,然后不痛不癢地問他們“痛不痛”“有沒有什么問題”,通常他們只是搖搖頭,醫(yī)生們覺得沒有問題真是太好了。瞧,這種管理多讓人寒心!上午,大家各自在醫(yī)院里活動,大多數人都參加了小組活動,比如運動組、手工自制組或自由活動組等。 我更喜歡到公園或醫(yī)院的廣場上去散步;顒油曛,就到午餐時間了,我覺得稱為“喂豬”時間更貼切。病房區(qū)會有人推來兩臺大餐車,車里放了很多托盤,托盤上的碟子用蓋子蓋著,這樣熱氣就不會散出去,但是一股煮爛了的難聞的蔬菜味會散出來,通常是花椰菜的味道。此外,還有一塊很像肉的東西,上面淋著深色的醬汁;最后還有一道不知是什么的甜品,可能是飯后點心吧,但與其說是點心,不如說是豬食。說實在的,這里的伙食真叫人不敢恭維!給憂郁癥病人吃或許可以,反正他們也不吃。對于想恢復健康的病人來說,得先從健康的飲食開始,不是嗎? 你生病的時候,我會煮雞湯、做布丁,好讓你趕快恢復體力,我的母親對我也是如此,這是人之常情。我喜歡下廚,并不是因為我必須得下廚,而是因為下廚可以令我平心靜氣。我常常在早上洗澡時就開始考慮做些什么菜、吃些什么主食,我的食材都很新鮮,但在這里想吃到新鮮的菜肴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當然,醫(yī)院很大,用餐的病人又多,這可能也是無法供應新鮮菜肴的一個原因。這里有一個很大的廚房,里面有上百個穿著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員,他們頭上都戴著塑料帽。我想象中的《星際大戰(zhàn)》中那個壞蛋達思維達(DarthVader)家的廚房就是這樣的。 難吃的東西雖然不會馬上要人命,但是幾年下來也叫人受不了。我相信讓病人自己下廚會更好。我們可以組建一個烹飪團隊,團隊成員要慎重選擇,因為如果所有的成員都是抑郁癥或者神經病的話,大家的盤子可能會空空如也。這個想法值得一試,我曾經也向有關人員提及過,但是如果不是直接跟精神病院的院長(也就是杜鵑窩的窩長)談,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這個道理在哪里都一樣:要想改變,除了有好的創(chuàng)意,更需要足夠的耐心。 我常常出去溜達。我說過最喜歡去公園,但是醫(yī)院里各種各樣的建筑也讓我覺得有趣。每棟建筑前總有一些人穿著浴袍圍著一個裝滿沙的煙灰缸吸煙,我們也可以在室內吸煙,這可能算得上是得精神病的好處。這里所有的病人都太緊張,不抽煙可能沒辦法過下去,如果沒有香煙,不能用吞云吐霧來打發(fā)我們的寂寞,這樣下去我們可能會互相殘殺。 我們可以離開病房區(qū),醫(yī)生也鼓勵我們出門,好叫我們盡早適應杜鵑窩外的群體生活,學習在沒有幫助的情況下解決問題。但是我是這里唯一出門的人。其它病人不敢嘗試,也許是因為他們害怕出門,也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去哪里。 離開病房區(qū)之前,我得用粗筆在護理站的白板上寫上去什么地方。一開始我對這個規(guī)矩很氣憤。其實我對這里的所有事情都不滿,有個醫(yī)生跟我解釋說,這是腦子里那只山雀在作怪,由于它還沒被捉住,所以我顯得比從前更沒耐心。 總之,我跟你一樣成了小孩兒,做什么事都要得到父母的許可。我小時候就非常厭惡這一點,跟現(xiàn)在的你沒什么兩樣。你可能無法想象,一個成人做芝麻粒大的小事都得經過別人允許,會感到多么不自在。反過來也一樣:當我規(guī)定你做什么事時,我總會馬上想到我的母親,她說話的聲音彷佛就在耳旁。我甚至能清清楚楚地回想起那個情景,像動作反射一樣。 “要離開桌子,你得先問過我才行!”“想拿甜點,要先問我!”“穿暖一點”“洗手!”“大人說話,你別插嘴!”這些話都不需要經腦子的,人們想不到還能說點什么。有時候我感覺全世界都在說這種大空話,沒有一個人真正說點什么經過腦子想過的東西。所有這些話都被人說了幾千遍,聽話的人也聽了幾千遍,大家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每個人都像鸚鵡一樣重復著從父母那里或周遭環(huán)境聽來的話。父母們總是這樣,老想著定一堆的規(guī)矩,而且急得要命,跟急著做什么事一樣,他們根本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思考。因為老想著控制,所以毫無意識地反復說著這些同樣的話。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信任固然好,監(jiān)控更重要。這句話本來是只用在一個人已經無法信任他人的時候,或是之前因為信任他人卻屢屢感到失望的狀況。在成人的世界里,信任時常無法發(fā)揮作用。我多么希望你永遠用不上這句話!我希望你懂得信任,因為信任是那么美好的一件事,它會讓你感覺到自由。我時時刻刻都想自由,不希望內心充滿恐懼,但是我竟然把自己關在了這里。這樣說好像也不完全正確,其實,我是躲在這里,為了避開世界,逃離自己,我得給自己放個假,所以我把手機丟到阿爾斯特湖(Alster)里了。 最近我突發(fā)奇想,在外出告示欄寫了一些捉弄人的句子:“許洛瑟先生去醫(yī)院溜達溜達,要是他運氣好的話,可能會碰上一件新鮮事,說不定兩件,他會準時回來吃晚飯!薄霸S洛瑟先生給自己買煙去了,他打算熟悉一下附近的環(huán)境”“許洛瑟先生得逃離魅力無法抵擋的漂亮病房,出去透透氣”……你現(xiàn)在應該知道什么叫做諷刺了吧?一笑置之一直是我逃離苦海的方法,對不堪忍耐的事和困難一笑而過,這個方法很有用。 我又離題了,這也是我這個病的一種特征。我本來是想和你談談這里的超級大廚房的,它幾乎有地鐵站那么大,說實話,這種規(guī)模已經不能叫廚房了,應該叫“廚房工廠”或“廚房死星”,里面塞滿了一堆沒有大腦的廚房機器人?上麄儾蛔屛疫M去,他們當然不會讓我進去。其實我還挺驚訝,門口竟然沒有帶著武器的警衛(wèi)。更奇怪的是,竟然沒有半個人出來抗議這些豬食。我多么想告訴那些把菜做得亂七八糟的“大師”,如何做新鮮的色拉、怎么才能把面煮得又Q又有嚼勁。 這里的人連最簡單的菜都能做砸,就連蛋都不會煎。小孩子都會煎蛋,我敢打賭,你現(xiàn)在就可以像《美食總動員》(Ratatouille)那部電影里的小老鼠一樣,指導人類如何料理美食,你都可以輕松地把那些廚師比下去。還記得那部電影嗎?每當想起我們一起看那部電影的情景,我就忍不住感到哀傷。我常常想起你,像今天這樣的日子我特別想哭,也真的哭得出來。真的很奇怪,我竟然又會哭了,有好幾年的時間,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哭,也不知道如何打從心底感到喜悅。那種感覺多么糟糕,就像你最愛的那首歌中描述的那個耳背的女孩:她只有在音樂很大聲時,才喜歡音樂,F(xiàn)在悲催的是,喜悅和悲傷的情緒總是迅速地涌上心頭,我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這種感覺相當難受,就好像電流持續(xù)不斷地接通到我的身體里一樣。別人根本無法理解,為什么我的情緒會變化得這么快,我自己也弄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我非常害怕自己也和杜鵑窩里的其它人一樣,只知道坐在這里對著外面的世界發(fā)呆。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發(fā)生! 我會為此奮斗的! 明天見。 爸爸 第三封信 還是沒感覺到有任何好轉 還好我的精力夠用,還有力氣控制一切。 只是,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親愛的馬茲: 今天我想跟你講講和我一起被關在這里的病友,他們的腦袋里也住了只山雀。我曾經告訴過你,我們常常坐在角落一起抽煙,共度過不少美好時光。我剛住進來不久,就有兩位女士對我產生了好奇心,她們對我很友好,很快就接納了我。我也覺得自己好像和她們認識很久了。 海嘉大概有六十歲了,她得的是抑郁癥,是她的先生帶她來這里住院的。我真的難以想象她的腦袋里住了一只這么悲傷的山雀,因為從外表看,她就像剛從陽光燦爛的地方度假回來一樣。這就是精神病可怕的地方,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它藏得太隱密了。海嘉的年紀可以當我的母親了,她待我也好得像親媽媽一樣。 瑪麗亞大約三十五歲,長得簡直就像白雪公主那么漂亮,頭發(fā)像檀木一樣黑亮、皮膚如初雪一樣潔白、嘴唇像鮮血一般紅艷。不過,那是因為她化妝,斃麃喌哪X袋里住了好幾只山雀。她在這里待很久了,可是山雀就是趕不走,醫(yī)生也沒有辦法了,只好將她送到呂內堡石楠草原(LüneburgerHeide)的一家康復院?祻驮菏遣∪硕瓤祻图俚牡胤剑鸵话愕亩燃俨煌,病人來這里是為了恢復身心健康。依病情而異,有些病人會得到特別健康的水喝、有些人全身會被裹滿沼泥、有些人需要做特殊的康復運動。慢性病比較麻煩,想找到真正合適的治療方法并不容易,精神病患者也一樣。健保單位以前核準這類康復假的速度很快,除了一般度假,幾乎人人都有機會度康復假。但是現(xiàn)在病人要想得到補助核準比較困難,因為要恢復健康必須遵守一些規(guī)則,可是大多病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違反規(guī)則。瑪麗亞治療了這么久,終于可以到康復院療養(yǎng),她高興得不得了,希望可以在那里長期靜養(yǎng)。馬茲,你能想象嗎?在那種地方住好幾年?雖然那里和精神病院不同,但是也差不多啊。要是讓我去那里,我肯定會擔心自己一輩子都出不來。她居然對去康復院充滿了期待,我真是不明白。但她即將離開的這件事,讓我備受鼓舞,我相信自己總有一天也會出院的。 我跟她們說我在劇院工作,她們都興奮得不得了,她們說:“這工作挺符合你的形象,我就覺得你是個充滿創(chuàng)意的人,看來我猜對了! 當然,這里還有其他很多病友,他們有些人已經住了很久,我無法想象他們是怎么度過這段日子的。我絕對不能在這里住這么久,過陣子我得去埃森(Essen)一趟,趕著排演阿思緹?林格倫(AstridLindgren)的《獅心兄弟》(GebrüderL?wenherz)。這次我將和康士坦絲一起工作,這是我第一次有興趣和女編劇合作。女編劇都挺煩人的,但是康士坦絲人很好。她是維也納人,也是城堡歌劇院的劇院助理。對戲劇工作者來說,城堡歌劇院的地位,就像梵諦岡在天主教徒心目中的地位一般神圣。城堡歌劇院是一座壯觀的建筑、神圣的殿堂。我去維也納拜訪過康士坦絲,當時是為了討論刪減哪部分劇情而去。我們逐字逐句地研讀原著,討論著哪些內容可以用來編進劇情。整本書的內容太多,沒辦法塞進兩個小時的戲劇作品,所以我們得再三精簡劇情。在斟酌要刪去哪些劇情時,我們同時也考慮了啟用哪些演員、選取什么場景、在哪個位置出場、退場以及可能存在什么突發(fā)狀況等!丢{心兄弟》的最后一幕巨龍出場就非常復雜、不好安排,要把這么大又這么恐怖的一條龍擺在舞臺上還真是不簡單。 你還記得嗎?我曾經問過你,為什么覺得龍很可怕?我還清楚記得你回答我說:“它的眼睛很嚇人,它還會噴火呢!蹦愕倪@個答案給了我很大啟發(fā),我高興壞了。我很想知道你看到這部作品時會有什么反應,無論如何你都要來看爸爸的這部戲劇。光是想象你坐在觀眾席的情景,就夠讓我覺得美好的了。哎呀,我甚至忘了這部戲是排演給大人看的,不過如果小孩子也喜歡,那我簡直就太棒了。劇院老板可能會因為我改了劇情不太高興,但是沒關系,票房一定很高。 城堡歌劇院令人印象非常深刻,它甚至有國王特別通道和國王專用包廂。包廂里鋪了一層厚厚的紅地毯,走進去真的感覺自己就像國王一樣尊貴。過去,這個包廂只有國王和那些皇親國戚才能進去看戲,但是現(xiàn)在奧地利已經沒有國王了,所以這個包廂對所有人都開放?凳刻菇z帶我看了劇院里的所有設施,簡直太讓人興奮了。我根本無法想象,世界上還有比漢堡的德國劇院(DeutscheSchauspielhaus)更雄偉的建筑,因為德國劇院已經足夠奢華壯麗了。我在德國劇院度過了好幾年的時光,幾乎天天泡在那里,只有實在累得不行,才回家睡覺。那段時間,我的心里只有戲臺,完全忘了我還有家,它就是我在地球上的小窩,也是心情煩躁時的避風港。當我沒有創(chuàng)作靈感的時候,我才拉上幕布,開車回家睡個飽覺。劇院對面就有一個加油站,看,多方便呀。 下下周我又要去埃森一趟,也是為了工作的事情?墒乾F(xiàn)在我卻坐在醫(yī)院給你寫信,這簡直讓我感覺沮喪得很。希望埃森那里沒有人知道我住進了杜鵑窩,也沒人知道我現(xiàn)在人還在杜鵑窩,F(xiàn)在的我和其它病人一樣,被腦袋里的山雀折磨著,根本沒辦法做本來想做的事,也沒辦法做別人期待我們做的事。住進來這么久,我還是沒感覺到我有任何好轉。多虧了安眠藥,我現(xiàn)在可以睡安穩(wěn)覺了。我早就該吃安眠藥的。要是早知道安眠藥可以讓我睡得安穩(wěn),我就不會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我之所以喝那么多酒,就是想停止胡思亂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你現(xiàn)在一定會說,還有其它方法能讓我安眠,比如運動。沒錯,但是運動要有很強的自律性才行,而且運動也是件寂寞的事。一個人生活在陌生的大城市很容易感覺內心孤獨寂寞,尤其只認識一起工作的同事,而沒有什么其他朋友。 到了晚上我常常無事可做,所以有時我會去看合作過的演員演出的其它戲劇。我不怎么喜歡看別的導演的作品,我覺得大部分的作品都很恐怖。這可能跟狗喜歡撒尿來標示自己的勢力范圍的行為有點像,也許我就是不喜歡別人搶先一步,也不喜歡為我演過戲的演員去演別人的戲。我知道,這是妒忌,就像在公園里玩沙時,總想毀掉別人蓋好的沙堡。也許人就是喜歡藉由批評別人的作品獲得更多靈感與精力,好像這樣就能突顯自己的成就:哼,這我老早就會了!這種作品也能得到贊賞?這些話聽來很幼稚,總之,我不想浪費精力,雖然不知道是哪里來的精力。沒有精力怎么導演戲劇?如果你沒有精力了,一起工作的同事就會反過來想控制你,他們會變得像敵人一樣,把一部好好的戲劇毀掉。 還好我的精力夠用,還有力氣控制一切。只是,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能夠支撐我完成《獅心兄弟》嗎?萬一我真得不得已要回絕這個工作,會有什么樣的后果呢?我想很快一傳十,十傳百,到時候沒有人會找我導演戲劇了,我在這一行肯定混不下去了。 天!想想都覺得太恐怖了! 我得去抽幾根煙,回頭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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