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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阿道夫雷·布拉德伯里短篇自選集(第2卷) 《親愛的阿道夫》 激情殺人之后,兇手潔癖發(fā)作,他還要在現(xiàn)場停留多久?扮演希特勒的演員入戲太深,紐倫堡的鬧劇該如何收場?時間旅人的預(yù)言成真,一百年之后,他能否與年輕的自己相遇? 幻想文學(xué)大師雷•布拉德伯里回顧自己六十年創(chuàng)作生涯,親自挑選出100個最喜愛的短篇故事匯集成冊。這些曾發(fā)表在《紐約客》《花花公子》《時尚》等知名雜志上的短篇小說,以奇詭的想象力和驚人的敘事技巧,勾畫出一個個異彩紛呈的幻想世界。
美國流行文化的締造者之一 幻想文壇永遠(yuǎn)的“鄰家大爺” SFWA大師獎/世界奇幻獎/布萊姆·斯托克獎三大終身成就獎得主 橫跨科幻、奇幻、恐怖小說三界的類型文學(xué)大師 他是SFWA大師獎、世界奇幻終身成就獎、布萊姆·斯托克終身成就獎得主,一位在科幻、奇幻、恐怖小說三界都獲得終身榮譽的類型文學(xué)大師。 他曾收獲“地攤雜志詩人”的稱號,卻以科幻小說家的身份登堂入室,摘得美國國家藝術(shù)勛章、普利策特別褒揚獎、法蘭西文學(xué)藝術(shù)司令勛章! ∷拇碜鳌度A氏451》喚醒了人們對審查制度的深刻反思,《火星編年史》激勵了無數(shù)宇航員向太空進軍,但你可知他還有數(shù)百篇小說散落在舊雜志的犄角旮旯里,等著被人記起! ∷鞯壬恚形淖g本卻寥寥無幾。此番我們引入了他的短篇自選集,雷•布拉德伯里回顧自己六十年創(chuàng)作生涯,親自挑選出100個最喜愛的短篇故事匯集成冊。這些曾發(fā)表在《紐約客》《花花公子》《時尚》等知名雜志上的短篇小說,以奇詭的想象力和驚人的敘事技巧,勾畫出一個個異彩紛呈的幻想世界!栋狄躬毿锌 雷·布拉德伯里短篇自選集卷1》點擊進入
(美) 雷·布拉德伯里(1920-2012) RayBradbury 科幻大師雷·布拉德伯里是二十世紀(jì)最重要的美國作家之一。他1920年出生于美國伊利諾伊州,1943年開始專職從事寫作,代表作品有長篇小說《華氏451》、短篇小說集《火星編年史》等。除了小說,他還著有大量詩歌、戲劇和電視電影劇本。 布拉德伯里的作品涵蓋了科幻、奇幻、恐怖等各種類型,因?qū)︻愋臀膶W(xué)的杰出貢獻,他先后贏得了世界奇幻終身成就獎、甘道夫大師獎、布萊姆·斯托克終身成就獎、SFWA大師獎等殿堂級榮譽。 布拉德伯里的作品文筆優(yōu)美,富有詩意與哲思,在主流文學(xué)界引起了巨大反響,他也因此被視為“將現(xiàn)代科幻領(lǐng)入主流文學(xué)領(lǐng)域的最重要人物”。2004年,時任美國總統(tǒng)小布什為布拉德伯里頒發(fā)了美國國家藝術(shù)勛章。2007年他又以小說家的身份獲得了普利策特別褒揚獎和法蘭西藝術(shù)及文學(xué)司令勛章。 2012年6月5日,雷·布拉德伯里以91歲高齡病逝于洛杉磯。時任美國總統(tǒng)巴拉克·奧巴馬在悼詞中稱贊“他的敘事才華重塑了我們的文化,拓展了我們的世界”。 整個小鎮(zhèn)已安眠 疑心之季 旅程時光 親愛的阿道夫 報喪女妖 巴 哥 夏天奔跑的聲音 火 箭 一葉綠草 湯因比暖房器 末日臨頭 碗底的水果 芬尼根 笑面人 1999 年 2 月 :耶拉 2001 年6月 :月光依舊燦爛 彌賽亞 水手,自海上歸來 后會無期 瞧這一團糟 夏伊洛之戰(zhàn)的鼓手 方枘圓鑿 飛行機 觀察者 六月夜半 自 序 真不敢相信,我在這短短數(shù)十載中竟然寫下了如此之多的故事?闪硪环矫妫乙矔r常好奇其他作家是如何利用自己的時間的。 對我而言,寫作就如同呼吸一樣自然,無須做任何計劃或安排,完全是靠本能的驅(qū)使。收錄在這部短篇集中的所有故事,其靈感都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爆發(fā)出來的,我必須立即坐在打字機跟前趁著熱乎勁兒把它們一股腦兒地轉(zhuǎn)化成文字。 一個很有代表性的例子就是《報喪女妖》。當(dāng)時我在愛爾蘭為約翰·休斯頓導(dǎo)演的電影《白鯨記》撰寫劇本,我們經(jīng)常在深夜圍坐在壁爐前,品嘗愛爾蘭威士忌。我其實并不很愛喝酒,但他對那酒很喜歡,所以我也跟著喝點兒。有時休斯頓會在把酒言歡時突然停下來,閉上雙眼,聽寒風(fēng)在屋外呼嘯。然后他會一下子睜開眼睛,用手指著我大喊,說愛爾蘭的天空上盤旋著好多報喪女妖,也許我應(yīng)該出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并招呼她們進來。 他總是這樣嚇唬我,那一幕深深地烙在我的腦海里,等我回到美國家中時,最終根據(jù)他那怪異行為留給我的靈感寫下了這篇小說。 寫《湯因比暖房器》則是由于當(dāng)時我們經(jīng)常在報紙標(biāo)題或電視報道中感受到絕望的轟炸,全社會都彌漫著末日將至的氣氛。這種情緒不斷發(fā)酵,可人們卻沒回過頭去想一想它究竟從何而來,又究竟對我們造成了哪些改變。 后來有一天,我終于再也抑制不住這種感覺,決定要做些什么,于是我創(chuàng)造了一個角色來說出我心中的想法。 《勞萊與哈代愛情故事》則是源于我對這對完美喜劇組合一生不變的熱愛。 很多年前抵達(dá)愛爾蘭時,我打開一份《愛爾蘭時報》,發(fā)現(xiàn)里面有這樣一則小小的廣告:
今日 僅此一次! 為愛爾蘭的孤兒們義演 勞萊與哈代親自獻藝!
我一路狂奔到劇院,幸運地買到了最后一張票,還是前排正當(dāng)中!大幕卷起,那兩位可愛的人兒在臺上表演著他們最偉大劇目中最經(jīng)典的場景。我坐在臺下,被驚異和快樂深深地沖擊,淚水滑過臉頰。 回到家后,那些情景仍然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想起有一回一個朋友帶我去了一段階梯旁,就是勞萊和哈代扛著鋼琴爬上去的那段,結(jié)果他們卻是被鋼琴趕了下來。于是我讓故事繼續(xù)。 《暗夜獨行客》是《華氏451》的先兆。我在五十五年前曾經(jīng)和一位朋友共進晚餐,飯后我們決定沿著洛杉磯的威爾夏大道走一走?墒菦]過幾分鐘,我們就被一輛警車攔了下來。警官問我們在做什么。我回答他:“把一只腳放在另一只腳的前面。”我顯然回答錯了。警官懷疑地看著我,因為當(dāng)時人行道上空無一人——整個洛杉磯都沒人會在這條道上散步。 我回到家,為此事惱火不已,想不通為什么連散步這么簡單而自然的行為都會被制止。于是,我寫下了一篇發(fā)生在未來的故事,某位行人因為散步而遭到拘捕,并被處決。 幾個月后,我又讓那位獨行客在晚上散步,并安排他在拐角處遇見了一位名叫克拉麗斯·麥克萊倫的女孩。九天后,中篇小說《消防員》誕生了,它后來被擴展成了《華氏451》。 《垃圾工》的靈感來源于1952年初洛杉磯報紙上的一則新聞,當(dāng)時市長宣布,如果有原子彈擊中洛杉磯,那么死難者的尸體將由垃圾清掃工負(fù)責(zé)處理。他的這番言辭令我怒不可遏,于是我坐下,抒發(fā)出胸中怒火,寫成了這個故事。 《軍令如山》也源自現(xiàn)實。許多年前,我有時會在下午跟朋友一起到國賓酒店的泳池里游泳。那位泳池看管者嚴(yán)厲得幾乎不近人情,總會讓他年幼的兒子站在泳池邊,向他灌輸關(guān)于人生各式各樣的死板規(guī)矩。我一天天看著那無止無休的說教,忍不住幻想在未來的某一天,他那乖巧的兒子會突然奮起反抗。我坐在桌前,腦海里醞釀著這似乎注定要出現(xiàn)的一幕,寫下了這個故事。 《拉斐特,永別了》基于一個真實而悲慘的故事,那是我家隔壁的一位老電影攝影師講給我聽的。他偶爾會到我家來做客,喝上一杯紅酒。他告訴我,在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前的最后幾個月里,他曾是拉斐特飛行隊的成員;叵肫鹱约涸(jīng)擊落德國雙翼飛機時他不禁潸然淚下,那些年輕帥氣的士兵死前的面容多年以后仍然在他心頭徘徊不去。我無力幫他做任何事,唯有用手里的筆讓他獲得些許慰藉。 《夏天奔跑的聲音》的誕生也實屬偶然。我當(dāng)時正坐在大巴上穿過西木村,一個小男孩突然跳上車,把錢塞進投幣箱里,從車廂前頭跑到我對面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我無比羨慕地看著他,心想,天哪,要是我有他這身活力就能每天都寫一個短篇故事,每晚寫三首詩,每月完工一部小說。我低頭看向他的腳,發(fā)現(xiàn)那活力是有原因的,他穿了一雙顯眼的新網(wǎng)球鞋。我突然記起在自己成長中的那些特殊的日子。每年剛一入夏,父親就會帶我到鞋店,給我買一雙嶄新的網(wǎng)球鞋,讓我煥發(fā)出全世界的能量。我當(dāng)時在車?yán)锞秃薏坏媚荞R上到家,坐下來寫個關(guān)于小男孩盼望一雙新網(wǎng)球鞋,好在夏日里縱情奔跑的故事。 寫《上周一的大碰撞》是因為我當(dāng)時在都柏林隨手買了一份《愛爾蘭時報》。報上登著一條可怕的新聞——1953年全年,愛爾蘭總共有375名騎車人在事故中喪生。我想,這是多么不可思議啊。我們在美國很少會讀到這樣的新聞,通常是人們在汽車類交通事故中遇難。接著讀下去,我發(fā)現(xiàn)了原因所在。在愛爾蘭境內(nèi)有一萬多輛自行車,人們總是會以每小時四十至五十英里的速度騎行,然后迎面相撞,所以當(dāng)頭部受到撞擊時,必然會遭受嚴(yán)重的顱骨損傷。我想世界上沒人知道這一點!也許我應(yīng)該寫個故事出來。于是就那樣做了。 《夏伊洛之戰(zhàn)的鼓手》的靈感來源于《洛杉磯時報》上刊登的某個小演員的訃告,那個演員名叫奧林·豪蘭,我看過他出演的很多部電影。訃告中提及他的父親是夏洛伊之戰(zhàn)的鼓手。那些言辭傷感而充滿魔力,引我回想起往日歲月,使我立即決定用打字機把心中的感悟?qū)懴聛,于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我寫出了這篇故事。 《親愛的阿道夫》的緣起則更加簡單。我在某天下午路過環(huán)球影城,遇見一位身穿納粹制服,臉上還黏著希特勒胡須的群眾演員。我不由得設(shè)想當(dāng)他在影城附近或大街上走來走去時會發(fā)生什么事,人們看到跟希特勒相貌如此相仿的人會作何反應(yīng)。當(dāng)晚那篇故事寫成了。 從來都不是我支配我的故事,而是那些故事支配著我的雙手。每當(dāng)新的靈感出現(xiàn)時,它們都會命令我賦予它們聲音、形態(tài)與生命力。正如我在這些年中對其他作家建議的那樣:大膽從懸崖上跳下去,在下落的過程中再想法給自己插上翅膀。 在過去六十多年的歲月里,我跳過無數(shù)次懸崖,在打字機前頭苦思冥想如何給故事加上結(jié)尾,好讓結(jié)局不至于太過突兀。而在剛剛過去的那幾年里,我回顧了自己少年時站在街角賣報紙,每天寫作的日子,意識到自己當(dāng)年竟然那么努力。我為什么會那么做呢,為什么會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從懸崖上跳下去? 答案還是那句陳詞濫調(diào):出于熱愛。 當(dāng)時的自己不顧一切往前沖,全心全意地?zé)釔勰切⿻、作者和圖書館,專注于練就自己,而根本沒留意到我只是個身材矮小、其貌不揚、天賦欠缺的少年。也許,在腦海中的某個角落里,我是知道的?晌胰匀粓猿植恍傅厝懀(chuàng)造,那動力就像血液在我體內(nèi)奔涌,至今未怠。 我總是幻想著有一天,當(dāng)我走進圖書館在書架上翻找圖書時,能看到印著自己名字的書跟萊曼·弗蘭克·鮑姆或埃德加·賴斯·巴勒斯的作品擺放在一起,上層書架上還有其他名家的著作,比如說埃德加·愛倫·坡、赫伯特·喬治·威爾斯還有儒勒·凡爾納。我深深地?zé)釔壑麄円约八麄児P下的世界,而其他作家像是薩默塞特·毛姆和約翰·斯坦貝克則使我熱情滿滿,在這些貴客的陪伴下,我早已忘記自己是《巴黎圣母院》里的那個駝背的鐘樓怪人。 然而隨著時間一年又一年流逝,我褪去青澀,終于成了一位短篇小說作家,成了散文家、詩人和劇作家。我花了幾十年的時間不斷褪去舊的自我,是熱愛在一路上召喚我前行。 在這本短篇集中,你將讀到在我漫長寫作生涯里頗具代表性的故事。我深深感念往昔歲月以及激勵我不斷前進的那份熱愛。當(dāng)我看著這本書的目錄時,眼里充滿淚水,這些親愛的朋友們啊——這些活在我想象中的惡魔與天使。 他們都在書里了。這是一本精彩的合集,希望你們也能喜歡它。
雷·布拉德伯里 2002年12月
碗底的水果
威廉·艾克頓站起身來。壁爐架上的時鐘嘀嗒,敲響了午夜十二點。 他看看自己的手指,看看周圍偌大的房間,又看看地上躺著的男人。他,威廉·艾克頓,曾用他的手指敲擊鍵盤、做愛、煎制火腿和雞蛋當(dāng)早點,現(xiàn)在,他就用這十根指尖帶渦紋的手指完成了一樁謀殺。 他從沒覺得自己可以是雕塑家,但是此刻,當(dāng)他透過指間看到躺在拋光硬木地板上的軀體時,他意識到自己在對這塊黏土般的人肉進行了一番雕塑般的揉捏、重塑、扭曲之后,這個名叫唐納德·赫胥黎的人已經(jīng)動彈不得,他的容貌——他身上最具區(qū)別性的部位——也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 他的手指一旋,就拂去了赫胥黎眼神里的掙扎,冰冷的眼眶中只剩下一片失明般的黯淡渾濁。他的雙唇總是性感的粉紅色,現(xiàn)在張開著,露出馬一般的牙齒——黃色的門牙、滿是煙堿的犬齒和填了黃金的臼齒。他的鼻子也曾和雙唇一樣粉紅,但此時上面布滿斑點,顯得蒼白失色,耳朵也是。赫胥黎的手?jǐn)傞_放在地板上,這是它們生平第一次擺出這種乞求而非命令的姿勢。 是啊,這看起來頗具藝術(shù)感。整體上來說,這一變化對赫胥黎有好處,死亡讓他看起來更好打交道些。要是現(xiàn)在你跟他講話,他可就不得不聽了。 威廉·艾克頓看著自己的手指。 事情已經(jīng)做了,也變不回去了。有人聽到了嗎?他注意聽外面的動靜:深夜,街道上的車馬喧囂一如既往。沒有重重捶門的聲音,沒有肩膀頂門企圖破門而入的聲音,也沒有人叫門。謀殺,或者說是對人肉黏土從尚有余溫到完全冰冷的雕塑,已經(jīng)完成,而且無人知曉。 接下來怎么辦?時鐘嘀嗒,午夜將近。每一下脈搏都歇斯底里地在他體內(nèi)炸開,催他沖向門邊?炫埽优,跑起來,永遠(yuǎn)不再回來,跳上一輛火車,攔一輛的士,上車,離開,跑,走,漫步,但要先把這里所有的痕跡都?xì)У簦?/p> 他的雙手在眼前盤旋、漂浮、翻轉(zhuǎn)。 他于沉思中緩慢扭動雙手。它們輕盈如羽。為什么他要這樣盯著雙手?他質(zhì)問自己。難道在成功地掐死了一個人之后,他的指尖還有什么極端有趣的地方,值得他這樣停下來一個渦紋一個渦紋地審視? 這只是普通的手。不粗不細(xì),不長不短,不算多毛也不光溜,未經(jīng)護理卻也不臟,不柔軟但也沒長繭,沒有褶皺亦不細(xì)嫩。它們壓根不是罪惡的手——然而也并不無辜。他看著它們,好像在看兩個奇跡。 他在意的不是手掌,也不是手指。一項暴行之后,麻木到對時間失去知覺,現(xiàn)在,他在意的只有指尖。 壁爐架上的時鐘嘀嗒。 他在赫胥黎身旁跪下,從死人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塊手帕,然后有條不紊地擦拭他的喉嚨。他賣力地用手帕對尸體的喉部又擦又揉,接著是臉和后頸。然后他站起來。 他看看赫胥黎的喉嚨,又看看拋光的地板。他慢慢俯下身,用手帕在地板上點了幾下,開始黑著臉擦地板。先是靠近尸體頭部的地方,接著是靠近雙臂的地方。他環(huán)繞尸體擦了一整圈,然后擦拭以尸體為中心一碼以內(nèi)的地方,接著是兩碼、三碼,然后—— 他停下來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環(huán)顧整棟房子,看著鑲了鏡子的前廳、雕花的門和上好的家具,他好像聽到了一小時前赫胥黎和自己的談話,一字一句在耳畔重播。 一根手指按在赫胥黎家的門鈴上。門開了。 “噢!”赫胥黎很驚訝,“是你啊,艾克頓。” “我老婆在哪兒,赫胥黎?” “你真覺得我會告訴你?別站在外面,你這蠢蛋。想談?wù)戮瓦M來。進門,到那兒去,去書房。” 艾克頓碰到了書房的門。 “來點喝的?” “來一杯。難以相信莉莉走了,她——” “櫥柜那邊有一瓶勃艮第葡萄酒,艾克頓,你可以把它拿過來嗎?” 對,把酒瓶拿過來,握著它,觸摸它。他確實都做了。 “我這些書都是初版,有點意思,艾克頓,你摸摸這個裝幀,這手感。” “我不是來看書皮的,我——” 他摸了那些書,還有書桌,他還碰了勃艮第酒瓶和勃艮第酒杯。 現(xiàn)在,他蹲在赫胥黎冰冷的尸體旁,手指拈著手帕,一動不動。他專注地盯著房子,盯著墻,又盯著周圍的家具看,然后被自己所看到、所意識到的一切嚇得目瞪口呆。他閉上眼,低下頭,雙手把手帕揉成一團,咬緊雙唇,屏住呼吸。 指紋到處都是,到處都是! “能拿一下勃艮第酒嗎,艾克頓,嗯?勃艮第酒杯,嗯?用手指,嗯?我累壞了,你能理解嗎?” 一雙手套。 在做下一件事之前,在擦另一塊區(qū)域之前,他必須要有一雙手套,否則他很可能不自覺地在擦拭過程中又再留下自己的身份印記。 他把雙手插進口袋里,從房子的這一頭走到另一頭,走向前廳的雨傘架、衣帽架。赫胥黎的外套。他翻出外套口袋。 沒有手套。 他又把手插回口袋里,走上樓,動作迅速又有節(jié)制。不能再讓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瘋狂事。他一開始就犯了沒戴手套的錯,但此前他并沒打算殺人。雖然他的潛意識預(yù)感到了這樁血腥的犯罪,但并沒有給他任何提示,告知他在黎明來臨之前可能需要一雙手套。所以,他現(xiàn)在要為自己的疏忽汗流浹背。房子里的某個地方肯定有手套,F(xiàn)在必須抓緊時間,因為即便是這個時候也可能隨時有人來拜訪赫胥黎。他的富朋友時常不打招呼就來他家喝酒,大喊大笑,隨意進出。艾克頓只能待到早上六點,六點后必須離開,到時候那些朋友會來接赫胥黎,送他到機場搭飛機去墨西哥城?? 艾克頓在樓上忙碌。他用手帕墊著手,打開一個又一個抽屜。他翻亂了六個房間里的七八十個抽屜——每個抽屜都被拉了出來,像一張張嘴吐著舌頭——然后又沖向其他抽屜。他覺得自己渾身赤裸,找不到手套就什么也干不了。要是沒有手套,他可能會拿著手帕巡視這棟房子的每個角落,擦遍每一處可能留有指紋的地方,最終卻因不小心碰到了哪堵墻,將自己的命運封印在一個只有用顯微鏡才能觀察到的渦紋標(biāo)記里!這就相當(dāng)于給自己的謀殺罪蓋了核定章,事情就是這樣!這章就像古時候的石蠟印章——他們在莎草紙上窸窣書寫,墨水暈開,撣掉干燥用的沙子,將圖章戒指按壓在文末熱乎乎的猩紅油脂上。所以請注意,如果他在現(xiàn)場留下一個指紋,只要一個,效果就會是那樣的!他即便認(rèn)可這場謀殺,也不能在犯罪現(xiàn)場烙上這樣的印記。 還有更多抽屜!要靜心,要好奇,要仔細(xì),他告訴自己。 在第八十五個抽屜的底部,他終于找到了手套。 “噢,我的主,我的主!”他癱倒在抽屜旁,長吁一口氣。他戴上手套,得意地活動手指,然后扣上紐扣。手套質(zhì)地柔軟,顏色灰黑,厚厚的,似乎牢不可破。他現(xiàn)在可以動手做各種把戲而不留下一絲痕跡了。他對著臥室里的鏡子,以大拇指抵鼻子做了個鬼臉,牙齒吸得嘶嘶響。
“不!”赫胥黎當(dāng)時這樣喊叫道。 這是個多么邪惡的預(yù)謀。 赫胥黎摔倒在地板上,他是故意的!噢,這是個怎樣聰明絕頂?shù)娜!他故意倒在硬木地板上,艾克頓隨后也摔到地上。他們在地上翻滾,扭打,手指在地板上狂抓,印下無數(shù)指紋。赫胥黎滑開了幾英尺,艾克頓從后面向他爬去,雙手扒到他的后頸,掐住他的脖子,直到最后像擠牙膏一樣把他的生命擠出了身體。 戴上手套,威廉·艾克頓回到房間,跪在地板上,開始費力地擦拭每一寸魯莽留下的印記。一寸又一寸,一寸又一寸,他擦呀擦,擦到幾乎可以在地板上看到神情專注、熱汗涔涔的自己。然后他走到一張桌子旁邊,開始擦拭桌腿,再往上擦到桌沿、桌角,最后擦到桌面。桌上是一碗石蠟水果,他把碗的銀邊擦得雪亮,還把露出碗口的水果也一個個取出來擦拭干凈,只留下碗底的。 “我確信我沒碰過碗底的水果。”他說。 擦凈桌子后,他把目標(biāo)轉(zhuǎn)移到了桌子上方的畫框。 “我確信我沒碰那個。”他說。 他站在那里,盯著畫框。 他瞥了一眼房間里所有的門。今晚他碰過哪些門?他不記得了。那么,就把它們都擦了吧。從球形門鎖開始,把它們擦個閃亮,然后從上到下把門擦一遍,確保萬無一失。隨后他著手對付房間里所有的家具,擦拭椅子扶手。 赫胥黎當(dāng)時說:“你坐的這把椅子,艾克頓,是路易十四那時候的。感受一下那材質(zhì)。” “我來不是為了跟你聊家具的,赫胥黎,我來是為了莉莉。” “噢,算了吧,你對她根本就沒那么上心。你知道她不愛你。她說了,她明天會跟我一起去墨西哥城。” “去你的,去你的臭錢,去你媽的家具!” “這是上好的家具,艾克頓。做個懂事的訪客,好好欣賞。” 家具、桌椅、墻體,所有建材設(shè)施上都能找到指紋。 “赫胥黎!”威廉·艾克頓盯著那具尸體,“你是不是猜到我會殺你?你的潛意識是否和我的潛意識一樣早就有所預(yù)感?是不是潛意識指使你讓我在房間里四處走動,把玩、觸摸、撫弄各種書、餐具、門、椅子?你有那么聰明,那么殘忍?” 他握緊手中的手帕“干洗”了所有椅子,然后他想起了那具尸體——還沒把它也“干洗”一遍。他走向尸體,把它翻來倒去,將表面的每一寸都擦得干干凈凈。他甚至連死人的皮鞋也給擦得锃亮,還不收一分錢。 擦鞋的時候,焦慮在他的臉上震顫。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走向桌子。 他取出碗底的水果,把它們擦得發(fā)亮。 “好多了。”他囁嚅道,又回到了尸體旁邊。 當(dāng)蹲伏在尸體旁時,他眼皮抽搐,牙齒不由得磨動,他的心中正有一場辯論。然后,他站起身來重新走到桌子旁。 他擦亮了畫框。 擦拭畫框時,他想到了—— 墻壁。 “這??”他說,“有點太蠢了。” “噢!”赫胥黎當(dāng)時大叫一聲,把艾克頓擋開了。兩人扭打起來時,他推了艾克頓一把。艾克頓摔倒,爬起來,摸到了墻,然后重新跑向赫胥黎。他勒住了赫胥黎,赫胥黎死了。 艾克頓堅定地轉(zhuǎn)身背向墻,寧靜而決絕。那些粗暴的話語和動作漸漸淡出他的腦海,他把它們藏起來了。他瞥向四面墻。 “可笑!”他說。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面墻上有什么東西。 “我不管。”他力圖通過說這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現(xiàn)在,隔壁房間!要講究方法。讓我想想——我們一起待過的房間有門廳、書房、這個房間、餐廳,還有廚房。” 身后的墻壁上有一個小點。 難道不是嗎? 他憤怒地轉(zhuǎn)身。“好了,好了,確保萬無一失。”他走過去看,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噢,是有一個小點。他輕輕擦掉了那個小點。反正也不是指紋。他擦完了,戴著手套的手撐在墻面上,他盯著墻,看它如何從右延伸到左,如何從腳下延伸到頭頂,然后他輕柔地說:“不。”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然后輕輕地說,“我管得太多了。”有多少平方英尺?“我才不管。”他說。但是,在他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那雙戴著手套的手正有節(jié)奏地擦拭著墻面。 他盯著自己的手,又盯著壁紙。他扭頭看向另一個房間。“我必須進去擦拭主要物件。”他告訴自己。但是他的手留在原處,好像要撐住墻面,又好像是為了撐住自己。他神情凝重。 他一聲不響地開始擦拭墻壁,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上到他盡力伸手能碰到的地方,下到他盡力彎腰能摸著的處所。 “荒謬,噢,我的主,簡直荒謬!” 但是,你必須要百分百確定,腦子里的想法對他說。 “是的,必須要百分百確定。”他回答道。 他擦完了一面墻,接著,他走向了另一面。 “幾點了?” 他看著壁爐架上的時鐘。一個小時過去了,現(xiàn)在是一點零五分。 門鈴響了。 艾克頓僵住了,他看看門,看看鐘,又看看門,又看看鐘。 有人在大聲喊叫。 又過了好長一會兒。艾克頓一直屏著呼吸,沒有新鮮空氣攝入體內(nèi),他開始有點恍惚,身體飄搖。寂靜在他的腦海里翻滾,像一波冰冷的海浪拍打在巨大的巖石上。 “喂,伙計!”一個醉醺醺的聲音喊道,“我知道你在里面,赫胥黎!開門,媽的!我是威仔啊,醉成貓頭鷹了,赫胥黎,老伙計,我醉得像貓頭鷹一樣。” “走開。”艾克頓無聲地低語,幾近崩潰。 “赫胥黎,我知道你在,我都聽到你喘氣兒了!”醉鬼喊道。 “是的,我在里面。”艾克頓低語,覺得自己好像被拉長加寬平鋪在木地板上,遲鈍、冰冷、無聲。“是的。” “見鬼!”那個人說,聲音漸漸消失在霧中,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見鬼??” 艾克頓閉著眼站了許久,感覺到一顆紅心在他緊閉的雙眼里跳動,在他腦海中跳動。終于睜開眼時,他看著一面全新的墻,并最終鼓起勇氣說:“別犯傻,這面墻上完全沒有污點。我不會碰它的。要抓緊,要抓緊。時間,時間。就剩幾個小時了,幾個小時后他那幫愚蠢的朋友就要闖進來了!”他轉(zhuǎn)身。 眼角的余光又瞥見一張張小網(wǎng)。就在他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小蜘蛛們從木制家具中爬出,細(xì)致地編織脆弱的小網(wǎng),那些網(wǎng)忽隱忽現(xiàn)。左手邊已經(jīng)擦干凈的墻上沒有網(wǎng),網(wǎng)結(jié)在他還沒碰過的另外三面墻上。每當(dāng)他盯著這些蜘蛛時,它們就退回到木制家具中去,但只要他一移開目光,蜘蛛就又跑出來織網(wǎng)。“這些墻都沒問題。”他幾乎半吼著說出這句話,“我不會碰它們的!” 他走向赫胥黎不久前坐過的書桌,打開書桌抽屜,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赫胥黎不時用來看書的袖珍放大鏡。他拿著放大鏡,不安地把它貼近墻面。 有指紋。 “但這些不是我的!”他笑得有點別扭,“我沒把指紋落上面!我肯定沒有!可能是一個仆人、管家,或者侍女的!” 墻上布滿了指紋。 “看看這個指紋,”他說,“長而尖,女人的,我敢打賭。” “你敢?” “我敢!” “你確定?” “確定!” “肯定?” “肯定。“ “絕對肯定?” “是,見鬼,絕對肯定!” “擦了它,管他是誰的,為什么不擦?” “擦!我的上帝!” “擦掉那個點,嗯,艾克頓?” “還有這個點,在這邊。”艾克頓嘲諷道,“這指紋是個胖子的。” “你確定?” “別再來那套!”他厲聲說道,然后擦了它。他脫下一只手套,把手舉在耀眼的光線下,渾身顫抖。 “仔細(xì)看,你這白癡!看看那些渦紋都長啥樣?看清楚了嗎?” “這證明不了任何事情!” “哼,算了!”他怒不可遏,戴著手套的手在墻上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擦。他頭上冒汗,嘴里又是咕噥又是發(fā)誓,身體一會兒彎下一會兒直起,臉頰越來越紅。 他脫下外套,放在椅子上。 擦完墻壁,他盯著鐘。“兩點。” 他走向果碗,取出石蠟水果,擦亮碗底的那幾個,再把它們放回去,然后擦拭畫框。 他抬頭盯著吊燈。他的手指在身側(cè)抽動。他的嘴巴微張,舌尖在雙唇上游移。他的目光定在吊燈上,移開,又定回吊燈,然后移到赫胥黎尸體上,接著重又回到那盞水晶吊燈上。吊燈邊緣垂著七彩長吊墜,一顆顆玻璃球就像珍珠。 他找到一把椅子,把它拉到吊燈下,一只腳踩上去,取下吊燈,然后粗暴地把椅子往角落里一扔,大笑起來。他跑出房間,留下一面尚未清潔的墻。 他走到餐廳的一張桌子前。 “我要給你看看教皇格里高利時期的餐具,艾克頓。”赫胥黎當(dāng)時那樣說。噢,那散漫又催眠的嗓音! “我沒有時間,”艾克頓回答,“我必須見莉莉——” “胡說八道,看看這銀器,這精湛的工藝。” 艾克頓停在餐桌旁,桌上擺放著盒子,盒子里裝著餐具。他再一次聽到了赫胥黎的聲音,想起了所有的觸碰和手勢。 現(xiàn)在艾克頓擦起了刀叉、湯匙,又從墻上取下所有的匾額和陶碗?? “這是件漂亮的陶藝品,出自奧地利著名的陶藝家格特魯?shù)潞蛫W拓·納齊勒夫婦。艾克頓,你對這倆人的作品熟悉吧?” “挺漂亮。” “拿起來,翻過來看。看那碗有多薄,轉(zhuǎn)盤上手工制作的,就跟蛋殼一樣薄,難以置信。還有那絕妙的火山釉。把玩它,去吧。我不介意。” 把玩它,去吧。拿起來! 艾克頓抽泣起來。他把陶器擲向墻壁。陶器摔了個粉碎,散落一地。 片刻間他已跪在地上。每一片,每一點都要找到。愚蠢,愚蠢,愚蠢!他朝自己喊叫,搖頭,閉眼,睜眼,彎腰鉆到桌子底下。每片都要給我找到,蠢貨,一片也不能遺落。愚蠢,愚蠢!他收集起碎片。全都在這兒了?他看著眼前桌子上的碎片堆,又查看了桌子底下、椅子底下、柜子底下。借著火柴的光線,他又找到了一片。接著他開始像擦拭珍貴的寶石一樣擦拭每一塊碎片。他把所有碎片整齊地擺放在擦得發(fā)亮的桌子上。 “真是一件漂亮的陶器,艾克頓。去吧,把玩它。” 他取出那塊亞麻手帕開始擦拭,還有椅子、桌子、球鎖、窗玻璃、壁架、窗簾和地板。他擦到了廚房,氣喘吁吁,呼吸粗重。他脫下汗衫,調(diào)整手套,繼續(xù)擦拭亮閃閃的鉻制品??“我想帶你看看我的房子,艾克頓。”赫胥黎說,“跟著來??”接著他擦拭了所有炊具和銀制水龍頭,還有攪拌缽,因為現(xiàn)在他早已忘記自己碰過什么沒碰過什么了。他曾和赫胥黎在此徘徊,在這個廚房里。赫胥黎對廚房設(shè)計感到很驕傲,極力掩飾身邊存在一個潛在殺手的緊張感,在廚房徘徊可能是為了靠近刀子以備不時之需吧。當(dāng)時他們在廚房閑蕩,碰過這個,碰過那個,還碰了其他一些東西——根本記不起來到底碰過什么、碰的數(shù)量有多少、面積有多大——他搞定了廚房,穿過前廳,走進尸體所在的那個房間。 他叫出了聲。 他忘了擦這個房間里的第四面墻!他不在的時候,小蜘蛛從第四面未擦的墻邊冒出來,涌向早已清潔干凈的另外三塊墻面,把它們再次弄臟。天花板上、吊燈上、角落里、地板上掛著數(shù)百萬個小小的渦紋狀的網(wǎng),朝著他尖叫搖擺翻滾!極小極小的小網(wǎng),諷刺的是,小到就和你的指頭肚兒差不多! 就在他注視的這會兒,蛛網(wǎng)覆蓋了畫框、果碗、尸體,還有地面。指紋揮舞著裁紙刀,拉出抽屜,觸碰桌面,觸碰,觸碰,觸碰每一處的每一樣?xùn)|西。 他瘋狂地擦拭地板,漫無目的。他翻動尸體,一邊擦一邊哭,然后站起身去擦碗底的水果。接著他在吊燈下放了一把椅子,踩上去擦吊燈上每一個懸著的“小火苗”,把它晃得叮當(dāng)響,聲音猶如敲打一面手鼓,直到最后吊燈像鐘一樣安靜地懸在空中。然后他跳下椅子,抓緊一個又一個的球形門鎖,跳上一把又一把的椅子,擦拭一面又一面墻體的高處部位。他跑進廚房,拿出一把掃帚,將天花板上的蛛網(wǎng)掃下,又去擦碗底的水果、尸體、球形門鎖、銀器,擦到門廳扶梯,最終順著扶梯上了樓。 三點了!鐘聲四處響起,聲音洪亮,機械感十足!樓下有十二間房,樓上有八間。他一碼一碼地計算著房間面積以及相應(yīng)需要的時間。一百張椅子、六張沙發(fā)、二十七張桌子、六臺收音機,還有每樣?xùn)|西的底部、頂部和背面。他猛地一把扯下了墻壁上的裝飾,啜泣著,為它們拂去累積多年的塵灰。他腳步踉蹌,順著扶梯向上,走上臺階,觀察、擦拭、揉搓、打磨,因為只要他留下一個小小的印記,它就會變成上百萬個!——然后所有的活兒都要重新再干一遍,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四點了!他已經(jīng)雙臂酸痛,眼睛腫脹呆滯,步履緩慢,雙腿麻木到仿佛不屬于自己。他頭低著,雙臂還在移動、刮擦,從一間臥室到另一間臥室,從一個櫥柜到另一個櫥柜?? 早上六點三十分,人們找到了他。 他正在閣樓上。 整棟房子煥然一新,光芒四射;ㄆ块W耀著琉璃珠般的清輝。椅子干凈錚亮。青銅、黃銅、純銅都燦爛耀眼。地板光可鑒人。扶梯微泛清光。 一切都在泛光,一切都在閃耀,一切都明亮異常! 人們找到他時,他正在閣樓上擦拭舊行李箱、舊木框、舊椅子、舊馬車、玩具、音樂盒、花瓶、餐具、木馬、積灰的內(nèi)戰(zhàn)時期的古硬幣。警察拿著槍從后面走上來,他正擦到一半。 “搞定!” 出門時,艾克頓用手帕擦亮了大門的球形鎖,他一把甩上門,神情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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