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本序
庫切于2002年從南非移居澳大利亞東南部港口城市阿德萊德,2006年3月正式入籍澳大利亞。近年來,他的作品如《伊麗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課》(2003年)和《慢人》(2005年)都是以澳大利亞為背景,《兇年紀事》是他改變國籍后出版的第一部小說,故事發(fā)生在悉尼。
打開任何一本庫切的書,總會在形式與內(nèi)容上遭遇新的挑戰(zhàn)。這次他不僅模糊了小說與其他文類寫作的界限,還故意設(shè)置了閱讀障礙。這部需要我們恭恭敬敬捧讀的著作在排版上非常獨特,前23頁分上下兩欄,第24頁空白,從第25頁開始新出現(xiàn)一欄,前面的下欄從此升為中欄。三欄的文體語氣與視角各不相同,如果讀者能夠錯綜參會,全書略顯零散的文字背后就會浮現(xiàn)出一個饒有意味的整體輪廓。以下我以欄為單位撮要介紹梗概,如果不合作者本意,還得道歉在先。
一
上欄分《危言》與《隨札》兩部分,共收有評論和隨感式短文五十五篇,是作品的主要內(nèi)容,字數(shù)約占全書三分之二。文章的緣起是這樣的:一家德國圖書公司有感于當今世界混亂無序,約請六位來自不同國家的作家就自己感興趣的話題發(fā)表觀點,語涉違礙也無妨。這些個人色彩濃厚、容易引起爭議的文字將于第二年夏季在德國出版,取名《危言》。C先生是來自南非的著名作家,在垂老之年移民澳大利亞。他患有輕度帕金森病,現(xiàn)在獨自住在悉尼的一幢塔樓里。本書《危言》部分就是C先生應(yīng)邀為該書撰寫的三十一篇文章,其中不少是他對目前國際事務(wù)以及澳大利亞所扮演角色的思考。這位曾獲大獎的小說家深感當下的世界惡人當?shù),卻如天意難違。究其原因,就是強大者可以根據(jù)自己的利益另立規(guī)則,凌駕于一切法律之上。他愛用的dispensation一詞有點神學的淵源,指不容抗拒的統(tǒng)治以及對法律規(guī)定/禁止之事的特免/特許。于是在這些文章里C先生揭露霸權(quán)的兇惡本質(zhì),拆解人們盲目接受的概念,如民主,如競爭。
在為《危言》撰稿之余,C先生還寫了一些人情味也許更重的札記,他將它們匯集,取名《隨札》,談到的話題包括父親的遺存物、粉絲來信等。這些文字雖然未收入《危言》,卻有不少草蛇灰線與之接續(xù)、呼應(yīng)。例如第一篇《一個夢》與《危言》末篇《論來世》銜接,講述C先生夢到自己在彌留之際有一位年輕女子相伴。第六篇《政治的喧囂與騷動》、第二十三篇《巴赫》和第二十四篇《陀思妥耶夫斯基》就與《危言》中的《論恐怖主義》(第五篇)、《論音樂》(第二十七篇)和《論小說的權(quán)威》(第三十篇)大致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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